張曉娥,這個有着小心機、卻從不刻意掩飾的女孩,放在十幾年後可能就是人們口中的拜金女,還是拜的非常純粹的那種,可能是社會閱歷不足,也可能是年紀尚小,沒有足夠底蘊支撐她能把男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在那個犢子口中還會評價:有點小可愛。
她渴望得到柳青青那樣的位置,也渴望成爲柳青青那樣的大姐大,卻從未想過在主觀上爬上去,她想找個男人,一個靠得住的男人,只要腰包夠鼓像錢書德那個年紀也未嘗不可,沒有那種實力,像劉飛陽這樣有相貌、有位置的也能將就。
老天已經非常眷顧她,在包廂裡對峙張宇的時候,只需要轉身把門關上,可能劉飛陽就會對她青睞有加,在剛纔只需要跑過來喊一聲警察,劉飛陽也能銘記於心,偏偏都沒有。她只是看到摩托車走掉,才快步跑過來。
從朋友角度來看,這樣已經是仁至義盡,也只是從朋友角度。
她跑到跟前,看到劉飛陽眼睛微閉,呼吸已經變弱,第一反應時這人死了,小臉嚇得煞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叫救護車,趕緊叫救護車”
二孩仍舊沒爬起來。
這一聲喊叫過後,張曉娥才緩過神,慌亂的從包裡拿出用柳青青給她的三千塊好處費,買的諾基亞手機,短短三個數字,撥了七八遍才撥過去,接通之後慌亂的報出地址,腿腳卻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癱坐在地上,下意識的用腳跟蹬着地面,想要遠離這具“屍體”已經被嚇的泣不成聲。
劉飛陽得堅強,她沒有必要掩飾自己,在昏黃的路燈下瑟瑟發抖。
一人趴着哭,一人坐着抖,一人躺在地,這幅畫面怎麼看都有些悽楚。
半個小時後。
只是軟組織挫傷的二孩坐在醫院的長條椅上,他旁邊就是搶救室大門,上面的燈亮着,他低着頭止不住哭泣,旁邊坐着張曉娥,嚇到魂不守舍也沒心思顧忌形象,頭髮蓬鬆,眼淚沖刷眼影,黑色的痕跡在臉上盤旋,她神情木訥,表情呆滯,眼睛裡滿是紅血絲,卻沒再滴出眼淚。
“咔,咔…”
走廊盡頭傳出來高跟鞋的聲音,因爲是L形,能聽見生並看不見人,不過這並不耽誤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站起來。
柳青青,她在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從被子裡起來,表情已經冰冷到一定境界,讓人看到彷彿回到兩個月以前的冬天,沒了那抹觸目驚心的紅脣,沒了臉上一層不算很厚的妝,除了冰冷露出的些許滄桑,可能正像她無意中說的那樣:有點累了。
累歸累,人前的青姐永遠猶如玫瑰,低沉霸氣,她昂着高傲的脖子彷彿一切都不在她眼裡,可能是穿的薄,就顯得胸很大,平時人們一方面是出於不敢看,另一方面是這張妖孽級的臉蛋已經不需要其他點綴。
而此時,她挺胸前進的步伐,在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的醫院,能把那些不願離去,遊蕩在人們心中的女鬼嚇得退避三舍。
“青姐…青姐”兩人異口同聲的叫道,看見她就看向主心骨。
柳青青目視前方的從他倆眼前路過,來到搶救室門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推門進去,她在進來的時候細心瞟了眼,側面的黑板上寫着今晚的值班醫生是老葛,她對老葛能不能救活劉飛陽沒抱有多大信心,對於會不會弄死劉飛陽,卻有七成把握!
她多年之前就認識老葛,畢竟對於老炮來說醫院等於第二個家,這個活了半輩子的男人改變不了骨子裡小肚雞腸。
和尚看破紅塵,醫生看淡生死。
她不敢賭,也賭不起。
穿過第二道門看到一羣醫護人員正圍着放在病牀上的劉飛陽,上身已經被扒開,老葛手裡剛剛拿起手術刀,沒注意這邊。
“他死,你們陪葬”
柳青青並沒再推門進去,而是站在門口,沒有半點語調的敘述。
老葛聽到門外有聲,再轉頭看是柳青青站在門外,嚇得一哆嗦,手術刀頓時掉在劉飛陽肚皮上,劃出一道不大的口子,滲出絲絲血跡。事實上,歲月可能蹉跎了當初的青蔥小夥,也淡薄了醫者仁心,但在緊急情況下,他們的第一反應還是會以救人爲主。
柳青青的不敢賭,讓所有醫護人員投鼠忌器、噤若寒蟬。
老葛額頭冒汗的從病牀前衝出來,嘴裡瞬間乾涸,覺得嗓子被夾住,哆哆嗦嗦的叫道“青姐,你來了!”
柳青青轉過頭,斜視着他,這種眼神讓老葛有種想尿褲子的衝動。
趕緊又道“青姐你放心,他肯定沒有生命危險,我敢發誓!”
事出緊急,他也顧不上機率問題,只想着把這尊大菩薩給送走,又道“剛剛拍完CT片,右側的第六根肋骨骨折,扎到肺部,顯示有二點五釐米的透光區,常規做法可以選擇引流,沒有必要非得動手術,至於嘴裡吐血…”
“有把握治好?”柳青青讓他說完,直接開口打斷。
“這…”老葛短暫猶豫,能不能死和有沒有後遺症是兩回事,這個他不敢一口咬定。
“聯繫市裡醫院,保證萬無一失”柳青青不容置疑的開口道,說完重重的看了眼裡面,隨後轉身走出來,老葛像是送客似的跟在後面。
走廊裡,二孩剛剛從門外走進來,他借了張曉娥的手機給銀礦區的商店打電話,讓他們趕緊通知田淑芬帶錢過來,因爲護士已經催促過。
柳青青掃了一圈,見老葛走上樓去聯繫,從兜裡掏出一隻萬寶路,高傲的吸着,眼神深邃,沒人知道在想什麼。
家裡。
商店是錢亮他們經常打麻將的那家,由於事情比較嚴重,老闆也沒時間考慮這個小崽子平時跟自己關係好不好,披上衣服奔田淑芬家跑去,走路也就兩分鐘,跑步更用不上多長時間,跑到門前。
“淑芬、淑芬,不好了,出事了”老闆一邊喊着,一邊用腳踹着鐵門。
“噹啷噹啷”的聲響,在人們還在昏睡的時候,顯得異常刺耳。
最先醒來的並不是田淑芬,而是隔壁的安然,劉飛陽的一夜未歸讓她一夜都未曾睡的踏實,她曾經以爲自己是智者,至少能在書裡找到絕大多數慰藉自己的辦法,男主外女主內,男人打拼女人在家等候,在她的思維是很稀疏平常的事,直到兩人關係更進一步,他才發現原來睡在自己身邊的人晚回來一點,會提心吊膽。
迅速掀開被子,沒顧得上穿鞋,光着腳丫,沒有半點淑女形象的跑出去,頭髮散亂的跑到大門口,靜靜的聽着門外。
“怎麼了?咋了?”
田淑芬披這個外套,跑出來站在大門裡問道。
“我也不知道,剛纔二孩給我打電話,說是劉飛陽正在搶救,讓你拿錢過去…”
“轟”老闆後面說的是什麼安然並沒聽清,她只覺得大腦遭受一重拳,霎時間讓她耳中嗡嗡作響,下意識向後退兩步,此時的腦中已經一片空白,呆滯的看着地面,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
難道,真像鄰居們口中說的我命硬,克身邊的人?
安然冒出這個奇怪的想法之後,也來不及想是真是僞,扭過頭跑回屋裡,從書架裡拿出一本《格列佛遊記》中間夾着她攢下的二百塊錢,這是留着有急事應急,隨手抓過兩件衣服套在身上,迅速再次出門。
月亮已經消失,混沌初開,天地白茫茫一片。
馬路上除了早點老闆在路邊支着油鍋炸油條的身影之外,就剩下安然疾馳而過了,她雙手穩穩抓住車把手,頭髮沒來得及梳,長時間梳着馬尾辮導致頭髮中間有一道彎曲痕跡,騎行速度太快,風力強勁,頭髮飄飄揚揚。
如果放在白日,梳洗過後的安然這副姿態,會讓路人目瞪口呆,覺得是這世間最唯美的畫面。
只不過,當下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悽楚。
沒有人注意到,安然的眼睛一直睜的很大,死死的盯着前方,她沒有哭出眼淚,甚至連薄霧都無跡可尋,綻放着決絕的光芒,如果說以前是一潭湖水,清澈透明,那麼現在也是一潭湖水,深不見底!
騎到醫院門口,把自行車安穩停下,自從母親走後,她發過誓以後再不來這種地方,沒想到兩個月後,不得不再次出現。
“噠”她一腳踩到醫院走廊地面,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在空曠的走廊裡泛起陣陣迴音。
走廊那邊還在吸菸的柳青青聽到這聲響沒來由心頭一緊,緩緩轉過頭,看向聲音來源,腳步聲越來越近,聽在耳中如炮竹炸裂,身體不禁站直,這種感覺很奇怪,已經是近十年不知何爲慌亂,居然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直到她眼中出現安然的身影,眉頭微微皺起,她看安然的眼神陡然想起一句諺語: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眼神和劉飛陽發怒時,如出一轍。
“然姐…”二孩緩緩站起來叫道,也覺得此時的然姐和往常不大一樣,目光隨着安然的身影轉動。
而安然並沒看他,死死的盯着柳青青,柳青青也死死的看着她,二者四目相對,中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安然走到她眼前,停下腳步,面對青姐的凌厲眼神沒有絲毫畏懼。
突然。
就看安然手臂瞬間擡起。
“啪!”
手掌準確無誤的落到柳青青臉上,這聲音無異於平地驚雷,在走廊內久久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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