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鈺站起身,正欲開口告辭,就聽到咣噹一聲,門被人蠻橫的推開了,而且與其說是推開,倒不如是撞開。
“誰?!”
珍珠等人臉上都是一驚,這可是鎮遠侯府啊,就算眼下不得勢,可也沒人敢明着鬧場。
然後幾人定了定神後擡頭一看,人人都愣住了。
“你不是回張家了嗎?”翠茹最爲吃驚,朱脣顫抖不已。如果張婉兒回來,最倒黴的無過於她了。
“果然,我一不在家,什麼牛鬼蛇神,狐精鬼魅的就都上了門了。”張婉兒看着翠茹冷笑道。林鈺的位置比較好,站在丫環們中間,張婉兒的仇恨範圍也太過集中,因此她在第一時間根本沒有主意到林鈺。
說起來,張婉兒的突然造訪和林鈺還是有些關聯的。若不是因爲林鈺通過姜凝雪撬開了張家機密的大門,就不會惹得張家拼命想要追回機密,對自己的影響範圍內控制極嚴。
而若不是張家控制極嚴,張婉兒一行人就不會因爲有人沒有路引而無法進城,這條路是張婉兒平素走慣了的,雖然目的地是張家位置機密的工坊,但是一路上多是繁華市鎮。往日都是經常行走的,可是這次好說歹說,還塞了銀錢,頭一個城鎮都沒過去,沒法子只能回京來補辦路引。
原本張婉兒不回京也是可以的,但是她將要離開一個月,心中不放心府裡,再者離開侯府前正與陸平之置氣,便也一同回了京城。
說起來,她倒與林鈺同一天回了京,今天正尋思着回了侯府怎麼和陸平之加深一下感情,就聽到她在侯府安插的眼線來報。說是一個年輕的孕婦挺了八九個月的肚子來了。而且那孕婦還好死不死的是陸平之的前小妾。
身爲一個已婚女人,對此如何能不起疑心?更何況,張婉兒其實也不是個笨蛋,當然她也絕對不是什麼聰明人,一尋思,她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殺氣騰騰的衝了回來。
林老夫人一直認爲張婉兒一個月後才能回來,等她回來木已成舟了,哭鬧也無可奈何了。因此林老夫並沒設防,倒讓張婉兒一路狂奔了過來。直接就撞開了待客的小花廳的大門。
而此時的林老夫人和陸平之對翠茹和她腹中的孩子的處置意見一直都沒有統一,母子倆誰都說服不了誰,正吵鬧。林老夫人自然是重新給翠茹一個名分。孩子也好入宗譜族譜,自己也有個幫手對付張婉兒。
但是陸平之卻不同意,想要瞞住張婉兒此事,出些錢買個宅子安置翠茹母子,也就說是說將那母子倆作爲外室對待。將來孩子認不認祖再說,要是個女孩就算了。
要不怎的說,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呢,這孩子不是男人親自生出來的,對於某些不配爲人父的男人來說,前妻的孩子地位還真的不如年輕嬌俏的小三呢。
這話想也知道把林老夫人氣的夠嗆。母子倆再一次開火了。
兩人正炮火轟隆中呢,林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並大丫環珍珠跑了來。
“老太太,不好了!夫人。夫人她突然回來了!”
“夫人?”林老夫人正在吐沫星子紛飛的大罵,驀地聽見這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在她心裡,張氏也沒有鎮遠侯夫人的相應地位。
“就是張氏,她不知怎麼聽到了消息。然後不知怎的跑了回來,這會兒怕是已經鬧起來了。您快過去吧。”
林老夫人聽的一個倒噎,扭頭對陸平之道,“事已至此,你也過去吧,畢竟這事和你脫不了干係。”
誰知道陸平之也不知道是怵了見張婉兒,還是心存愧疚不敢見張婉兒,還是不好給翠茹個交代,總之把頭搖的好像大風中被摧殘的小樹一般。
“母親,我就不過去了,畢竟我還在奉旨閉門讀書中呢。”
聽得林老夫人又好氣又好笑,“你也是個男子,又是將軍,怎的一點男子氣概沒有,竟讓那姓張的狐狸精站在你頭上拉屎拉尿,說出去羞死個人了。”
林老夫人氣急之下,說話也沒那麼文雅了,在珍珠等人的催促下急急的往前院趕。也是,以張婉兒那性格,還不知道鬧的如何天翻地覆呢。
這邊張婉兒氣急,張口就大罵,不想翠茹倒是一反平日溫順的樣子,擡頭道,“要罵別人狐精鬼魅,也要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若不是你這狐狸精,我腹中的孩子原本就是陸家的骨血,認祖歸宗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還用得着如此麻煩?”
這倒是哪頭不開提哪頭了,張婉兒原本就氣急攻心,哪經得住翠茹揭他的短?俗話說,越是禿子越怕被提起,她自己當初的行爲不妥當,雖然有真愛這兩字打頭,可世俗上多半不這麼看,都說她狐狸精,或是向苗女學了下蠱。她雖然不後悔自己行爲,心中也難免也有點發虛,被戳破了這窗戶紙,更是氣的說不出話來。
而翠茹承認了她腹中的孩子是陸平之的,這更讓她有種被欺騙的憤怒和傷心。看翠茹的肚子,正好是她進門前一個月做下的,那時候她和陸平之正如膠似漆,卻不想做出這樣的事情。
奪夫之仇,羞辱之恨,翠茹對張婉兒的憤恨也不是一點兩點,看張婉兒漲紅了臉,氣的說不出話來,更是得意,然後做出一副莊嚴嚴肅的模樣,道。
“我腹中孩子乃是侯爺的骨血,此乃千真萬確之事,張氏你真的覺得侯爺會不要這個孩子?再者,我雖然貧賤,也不像某些人,婚前就和男人不清不楚的,你還真以爲你當得起這個鎮遠侯夫人?”
要說翠茹確實還是很有心機的,陸平之到底怎麼稀裡糊塗的上了她的牀不說。便是孩子的事情,直到懷胎九個月纔來,一則是爲了從時間上證明自己生的確實是鎮遠侯的孩子,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爲擔心早早過來,腹中胎兒月份小,怕張婉兒使了陰謀害她流產。
張婉兒其實不是一個會吵架的人。雖然言辭厲害,外加侮辱謾罵,但是總不會抓住道理,兩人繼續吵嚷了幾句,倒讓翠茹給抓住了道理,佔了上風。
要擱在往常,張婉兒早就動上手了,不過經過幾件事後她也慢慢吸取了教訓,真動了手,對方一個即將臨產的孕婦。怕又是一場大麻煩。
反正看戲不嫌站得遠,林鈺一邊看戲看的熱鬧,一邊慢慢的挪騰到了大門口。準備不聲不響的悄悄離開。看戲看的差不多就可以散了,免得張婉兒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燒火燒到自己這裡。
不過翠茹和張婉兒你一言我一語的,張婉兒破口大罵,而翠茹就高明多了。佔據了制高點後,一言一行都戳在張婉兒的痛處,卻還不出髒字,自己還保持着溫和端莊的樣子,對此張婉兒就更生氣了,不過林鈺對翠茹的本事很是歎爲觀止。
而丫環們自從頭兩個勸架的被張婉兒甩到地上。誰也不往跟前湊,都和林鈺一般站在門口看熱鬧。備註一下,張婉兒這個不動手是特指對翠茹而言的。對尋常丫環那是該出手時就出手,出手時候不發抖。
這一切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的前提條件,翠茹和張婉兒大鬧,張婉兒本就覺得委屈憤怒傷心非常,又落了下風。這不良情緒就漸漸的積累了下來,整個人好像都在冒火。眼下就要溢出了。
量變引起質變,這一普適性規律在張婉兒身上當然也是適用的。雖然心底唸叨着不動手不打人,可是真氣急了,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她不是那種真正控制自己情緒的人,她要能控制的了自己,她也不叫張婉兒了。
於是乎,她一巴掌毫不留力的扇在了翠茹的臉上,翠茹一個懷胎九月的孕婦,挺着大肚子,挪動不便,怎麼可能躲的開?
幾乎是立刻,翠茹的臉上就浮起了五個鮮紅的巴掌印子,而且還腫起老高,張婉兒見她痛呼起來,猶自不解恨,反手又給了她一巴掌,把她從椅子一邊扇到了另一邊。
“我扇腫了你這張嘴,看你還能說什麼,不知廉恥的玩意兒!”
張婉兒猶自恨恨,還想再打,卻被回了神的衆丫環媳婦攔住了。不過似乎爲時已晚,張婉兒那兩巴掌把翠茹打得身子撞在了椅子邊上,她那偌大的肚子也不例外,加上又氣,臉上也被打了,馬上就開始痛呼起來。
張婉兒認爲她是作假,作勢還要打,“你莫要妝模作樣,哪裡就那麼嬌貴了起來?你要再裝下去,我還打,你要真進了門,我也是主母,打死你也是無礙的。”
林鈺倒不認爲翠茹是作假裝樣子,三分鐘之內,臉色變得煞白,額頭上都是大顆大顆的冷汗,誰要裝樣子裝的那麼逼真,絕對值得佩服。
林鈺這個沒什麼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那些生產過的婆子自然也能看出來,連忙勸道,“夫人,這個真不是作假,裝不了的,怕是胎氣真的動了呢。”
“我管她胎氣動不動!”張婉兒聽着翠茹的慘叫聲,心裡正暢快呢,便囑咐自己的人,“你們給我把這個賤女人給趕出去。”
那幾人真的要動手,林老夫人的丫環婆子連忙攔住道,“動不得,萬一真是要生產了怎麼辦?”
林鈺見此情景,倒是沒有拔腿就走,主要也有點擔心張婉兒真把翠茹給折騰死了,怎麼也得等着林老夫人回來了主持大局了再走,還有自己叫人找幾個生產過的婆子過來看,也都還沒來。
所以她一邊等着自己之前遣人去叫的林老夫人回來,一邊雖然沒說話,可也關注着翠茹的情況。
因此,她是第一個注意到翠茹的裙子溼了了的。不過她並沒經歷過也沒見過生孩子的,自己其實也是嚇壞了,忍不住高聲喊了起來,“看她的裙子,是不是羊水破了?”
林老夫人邁步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着夾雜在翠茹痛呼,張婉兒罵聲中的林鈺的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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