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悲慘的時候看着別人幸福快樂,豈不是更襯得自己心情黯淡?殷幸就是這樣,即使知道薛翠衣對自己多是利用,可是之前的濃情蜜意畢竟不是假的,一朝逝去,心裡總是很難過的,在這種情況下看見林鈺和小白,當然不爽。
加上對於小白的嫉妒,對於林鈺這個害自己關禁閉的女人的一點厭惡,殷幸惡從膽中生,便想要給兩個人一點顏色看看。
而林鈺和小白呢,同樣對他沒什麼好感,且不說上次殷幸導演的那一出害的林鈺差點遭到不測,就說平日殷幸也是眼高於頂,憑藉着他是殷素素的親弟弟,又是個舉人,對小白好幾次出言不遜,其他一些零碎不端事情就不用說了。因此見他進來,林鈺瞥了一眼,和小白對視一眼,便也不起來,只當沒看見。
殷幸心下就更不痛快,便想要給林鈺點顏色瞧瞧,不過他也不想想這滿屋子的人,還有小白這個高手在這裡,他一個文弱的書生,怎麼可能成功?
一時殷幸就被制住,不過看在殷素素面上,誰都不好意思再對他怎麼動手,小白便點了他的穴道,然後放在一邊等殷素素來處理。因殷幸口中喝罵不絕,又不好不讓他說,看着殷素素和元江流相處了有一會了,春薇便去請她過來處理。
“我覺得素素姐來了,殷幸會更憤怒吧。”林鈺在一邊看看殷幸,小聲的對小白道。
“怎麼這麼說?”
“畢竟薛翠衣是死在素素姐手裡的啊。”林鈺這會兒已經弄清楚了殷幸之前去了哪裡,便小聲的道,“薛翠衣又剛剛入土安葬。”
這倒是真事,不過殷素素那麼多大場面都見識到了,怎麼會處理不了這樣的情況,林鈺和小白對此也心知肚明。也不過是任殷幸發泄一下,不然點了他的啞穴殷幸也沒辦法出口說話了。說實話,殷幸因爲薛翠衣之死這樣傷心,倒讓兩人對殷幸稍微改觀了一些,一般來說,有情之人總不會壞的太徹底,也還是有可改造的餘地的。
一時殷素素來了,殷幸果然一腔憤怒都朝着殷素素去了,“我覺得你真是冷酷無情,殺個人跟殺條魚也沒什麼區別!屠夫!”
殷素素冷笑了一下。剛要說是,就被林鈺給打斷了,“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的親姐姐!素素姐這麼辛苦。難道是爲了自己?”
殷素素略有幾分詫異的看向林鈺,林鈺的性格可不是什麼愛管閒事的人,不說不關自己的事情不開口吧,也絕對不會輕易插入別人話中。
林鈺只是道,“我只是爲你不平。你難道是爲了你自己不成?”
殷素素淡淡的點頭,知道這也不能算是真話,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處置殷幸,便又看向殷幸,冷笑了兩聲道,“既然如此。你心裡這麼不平,你且跟過過來!”
“過來做什麼?”殷幸有些戒備的看着殷幸。
“總不至於害了你,誰讓你姓殷呢。你要是不姓殷,誰管你去死!”殷素素略有些惱火的道。
“我倒是情願我不姓殷!”殷幸一時衝動嘴硬了一把,很快又有些後悔了,他如果不是姓殷,眼下得到的一切也都消失了。
因此當殷素素起身離開的時候。被解開穴道的他還是跟了上去,小白和林鈺互相對視了一眼。也沒說什麼,也沒跟着過去。小白更是隱約猜到殷素素會帶殷幸去什麼地方,更是不好跟過去,他和殷素素雖然極親近,可是他畢竟不姓殷。
殷素素帶着他走到了梅林中的一座祠堂樣的地方,雖然是白天,可還是很暗,好在屋裡左右兩邊都立着一支黃銅燈樹,橙黃色的火焰跳躍着,照耀在掛在屋內厚厚的深藍色簾子上,有一種格外詭異的氣氛。
也不知道那簾子後面是什麼,這麼長長的簾幕把整個屋子分成兩半,而且被遮起來的還是比較大的一半,殷幸看看那簾幕,再看看臉色陰沉難看的殷素素,心下有些不安。
果然殷素素冷漠到有些恐怖的玉容上浮出一種淡淡的悲哀的神色,也不知道她怎麼搞得,只看着她一擡手,簾幕突然向着兩邊分開,露出了後面的一大片黑壓壓的靈牌!
每個靈牌前都點着蠟燭,無數搖曳的燭火更讓那些靈牌好像活了過來一樣,趁着殷素素的臉色更是冰冷如寒霜。
這氣氛實在是有點詭異恐怖,殷幸一驚,幾乎是跌坐在地上,然後看着殷素素淡淡的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冷漠殘酷,可是你看看這些人,七十七口人,還只是殷家的人,算上當時同時遇難的隨從僕役等足有兩百人。這些人,都是我一個一個看着收斂起來的,許多人的身體已經破碎了,殘肢是用針線縫起來的,或者根本只是殘軀。當時的血,讓整塊土地都變成紅色,十年都沒有褪去。”
說起那一段如同地獄般的過往,她的語氣並不激憤,甚至有些平淡,但是真實的體驗卻讓她的講述也帶了一種恐怖詭異的氣氛,尤其在搖擺燈火的映襯下,在那一大片黑壓壓的靈牌的面前,殷幸心裡不由一陣陣發寒。
那些事情,殘忍的,血腥的事情,殷素素足足說了一刻鐘,然後她纔看着嚇壞了的被震撼了的殷幸,淡淡的道
“誰讓你姓殷!誰讓你承認你姓殷,你以爲姓殷就是繼承殷家的家產,得到皇上格外的看顧,得到我的幫助嗎?你看看這些亡靈,冤屈未平,怎麼可能安息,怎麼可能讓你安息?”她的聲音冰冷淡漠,讓殷幸覺得她好像荒冥裡走出來的女神,美則美矣,卻帶着讓人心顫的恐怖。
“我,我——”殷幸想要說什麼,可是心裡是一團亂麻,無論是殷家滅門案的震撼,還是殷素素的冷漠態度,都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用我了。”殷素素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殷幸,居高臨下的露出了一絲冷笑,“看來抄書對你的教訓還是有點不夠,這幾次的事情,我是不可能不管的,誰讓你姓殷呢。”
殷幸突然有了點不好的預感,擡頭看向殷素素,就見殷素素輕啓朱脣,開口道,“瓊婆婆。”
“老奴在。”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過來。
殷素素的聲音明明那麼輕,可是幾乎是立刻從不知道哪個黑暗的角落走出來個個頭矮小,駝背彎腰的黑衣老太太,她的面容恐怖,似乎被人橫七豎八的劃過了好幾道。她對殷素素行了個禮,然後站在一邊,等待着殷素素的命令。
“殷幸,既然你覺得抄書還不夠好,那麼你就先打掃照管這裡的燭火吧。”殷素素對殷幸道,又轉頭對瓊婆婆道,“瓊婆婆,麻煩你了,看管着他,只要不是很過分的事情,你就自己處置吧,如果他不聽話,只要不被打殘打死,隨便你處置。”
殷幸還沒提出異議,那黑衣的醜陋婆婆就點頭道,“老奴省的,小姐就放心吧。”
“那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殷素素點頭,便轉身要走,她的事情太多了,也沒有時間盤恆。
殷幸見她要離開,連忙撲過去道,“姐姐,我知道錯了,還是放我去抄書吧。”
看着着幽冥般的祠堂,他嚇都嚇死了,還要在這裡做粗活做一個月?他可受不了,抄書雖然苦,可是也沒這麼恐怖啊,好歹在閒暇之餘還能從窗戶裡眺望一下美麗的湖景。
“我做出的決定,從來都不反悔的。”殷素素淡淡一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再說了,誰讓你姓殷!”
殷幸還要說點什麼,卻絕望的發現自己被點了穴道,然後被那個叫瓊婆婆的老醜八怪給提了起來。
“幸少爺,您別浪費時間了,今兒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呢。”沙啞難聽如砂紙和金屬摩擦一樣的聲音這麼道。
“不要啊!”聽着這婆婆的話,就滿滿的惡意,“我還是去抄書吧,我一天抄兩本書!”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該抄得書還是一本不能少的。”已經走到屋外的殷素素似乎聽到他的哀嚎了,卻沒有出言拯救他,而是說了另一個讓殷幸覺得消息。
“幸少爺,咱們開始吧!”殷素素的話音剛落,瓊婆婆就抓小雞一樣抓起殷幸,呵呵冷笑了兩聲。
“誰來救救我啊!”
殷幸的悲慘生活從此開始了,他從前當人家養子的時候,雖然只是個小地主家,可是因他長的俊秀,又聰明伶俐會讀書,所以也備受寵愛,從沒幹過什麼粗活。繼承了殷家的家產,雖然不是很多,可也足以讓他當個大少爺了,更是十指不碰陽春水。
如今呢,要做粗活不說,還是在這陰森森的祠堂裡做,又有個惡魔般的瓊婆婆監督,連偷懶都不行,一旦偷懶就會被揍,一時間真個如在地獄,幸虧是有期徒刑,不然他可真的熬不住。
他滿心的悲憤,那邊殷素素的心情似乎不錯,她走到小花廳,見林鈺和小白都在,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開口問道。
“小玉,之前殷幸鬧事的時候,爲什麼突然打斷了我的話?總不是真爲了我不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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