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麼還拿不定主意?”面對四皇子的猶疑,對面武將模樣的男子有些憤慨,“您一向不是這樣磨蹭猶豫的模樣!”
在這邊遠地區,民風粗狂,與人相交不是很講究個身份地位,更看重意氣相投,四皇子雖然容貌俊朗非常,可是性子卻很痛快,因此被髮配到這西北邊陲才能這麼快的融入了當地,更得到這些武將以及異族的愛戴。
此時見四皇子宇文器這幅前怕狼後怕虎的模樣,對面的武官楚白就有些不高興起來。
四皇子一口飲盡杯中殘酒,嘆了口氣,神色中很有些無奈,“你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我和我那些兄弟是不同的,我的原名根本就不叫宇文器,而是叫宇文棄!”
“怎麼會?”楚白吃驚的道,一下子想歪了。“難道你不是皇上的親兒子?也不對,如果你不是皇子,皇帝怕不會允許你活下來的。”
宇文器苦笑起來,“你別亂猜了,我告訴你就是了。”
原來宇文器的母親只是皇帝偶爾臨幸過的一個宮女,然後有了身孕,生下了四皇子。偏當時皇后也有了身孕,聽說了宮女產子,不知道怎的大動肝火。原本那胎就不穩,一時動了胎氣,誰知道卻流產了,而且流產後沒活多久就死了。宇文吉雖然後宮嬪妃不少,對自己的原配大老婆還是有真感情的,當時就想殺了四皇子母子。
“雖然明面上說我娘是自己畏懼自殺的,可是我知道她是爲了我。”講到這裡,四皇子深深嘆了口氣道,“據後來一直照顧我的嬤嬤說,我娘苦求父皇,才保的我一命,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自殺。就算是這樣。父皇也深深的厭惡我,恨不得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不然,我怎麼一到十三歲就被髮配到這地方來了?”
母親被迫自殺,又被父親厭棄,丟到這蒼涼的西北邊陲,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很愉快的記憶。楚白深深後悔自己失言了,有些無措,他是個粗人,連花言巧語的道歉的話都不會說,只有乾巴巴的兩句。“實在抱歉,我不知道四殿下的身世原來也這麼坎坷。”
“你不要太介意了,畢竟已經過去很久了。我也沒有那麼痛苦了。”宇文器自己倒是坦然一些,“父皇的憤怒我也可以理解,可是我懷疑當年的事情有蹊蹺。”
“這是怎麼說?難道當年的事情還有隱情?”楚白倒吸了一口氣道,怪不得人說皇宮裡不是人去的地兒,真心危險啊。
“皇后娘娘素來大度寬和。莊重自持,又有太子和寵愛,地位穩固的很。怎麼因爲一個小小的宮女產子就突然大怒,驚動胎氣到了流產的地步?而且皇后的身體一直也沒壞到那個地步,流產後就要了她的性命?”
四皇子想到這事,眉頭也不禁擰緊了起來。“我這些年也沒放棄追查這件事,前段時間打探到一個消息似乎蠻值得重視的,皇后娘娘在流產後還勸過父皇說和我們母子沒有太大的關係。不要遷怒。如果真是我孃的事情這麼驚擾,她肯定不會幫我和我娘求情。”
當時皇后的地位是如此的穩固,其他的嬪妃也不是沒有生育子女,四皇子的母親有孕她也是知道的,還給將加封了一個才人。怎麼會那麼惱火?聯想到自己這些年收集到的情況消息,宇文器很懷疑自己母親和皇后一樣是遭了某個人的毒手了。只是時隔多年沒有證據罷了。
“殿下,就算爲了您的母親,您也要去爭啊!”楚白這會兒又開始拐着彎勸四皇子去爭奪皇位了,不過以他的文化修辭水平,也是自覺委婉罷了。
“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成了太子,我就可以去明着查那件事,而且那個背後施爲的人也會嘔死了吧。”宇文器想到這裡,臉上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爭是一定要爭的,不過未必要那麼急着表現。而且,最重要的也不是爲了當年的真相。”
“那是爲了什麼?榮華富貴,位居萬萬人之上?”楚白問道。
宇文器喝了幾杯酒,臉上有了一絲微醺的醉意,用一道絲帶束着黑髮如墨緞一般。面對楚白的疑問,他突然站起來,猛地一掀門簾,走出了土樓。
門外是一望無際的蒼茫的大地,灰色的雲層把天空壓的很低,北風悲烈的呼嘯着,穿梭過,時間已經接近傍晚,遠遠的有着幾戶人家在燒飯,煙氣上升了一段後迷霧般的散開。
再遠處就是青灰色的城牆,城牆上的垛口後隱隱的露出淺紅色的太陽和秋冬樹木的枯枝陰影,灰雲孤城,無垠的大地,雖然是如此的蒼涼景色,也不能否認其中的那種壯麗。相較於皇宮中那個小小的偏僻的院子,他所有的幸福快樂都來自於此。
“你看這大片大地,多廣闊,我想要保護他,自然就要登上那能左右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命運的位子上!”
說這話的人眼睛亮的驚人,楚白看着自己相交十年的摯友,突然覺得自己也心胸澎湃起來。“好,如果你真能登上那位子,我們的軍費至少不會短缺了,兵士也能多些餉銀,吃個飽飯。”
他不奇怪宇文器的心態,外族剽悍,多有狼子野心,野心勃勃之輩,而西北荒涼,人少地薄,還有外族經常來騷擾,黎民百姓生活的很苦,他們抵禦的很辛苦。本來軍費什麼都不足,那羣貪官污吏還剋扣糧草軍費,更顯得捉襟見肘。
“總靠百萬山莊這樣的山莊幫忙支持也不是長久之計。”聽到楚白提起軍費的問題,宇文器想起來也是一陣煩惱,“他們已經很幫忙了,一年中一半的入息都支持了我們,還是不太足,還是要想個辦法纔是。”
當然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自己成爲皇帝,暫時不行的話,太子也好。不過競爭太子也不是一時能辦成的,還要另想捷徑。
四皇子沒想到,萬里之外的京城正有人在討論起他,並在想着怎麼給他一些幫助。
“小姐,皇上的意思,您怎麼看?”接替春薇工作的是金禾,她一向是個穩重的女子,此時連聲音都是沉穩而溫和的。“皇上有意讓幾個皇子在對張陳兩家的戰爭中表現一下,從中選擇一個,如今看來,最有優勢的還是三皇子。”
“二皇子性子文雅,偏文一些,三皇子倒是個武將,母家又是陸家,其他幾個皇子年紀小些,也沒有培養起自己的勢力,所以三皇子佔優勢也是正常的。”殷素素翻閱這金禾遞過來的文件,一邊迅速的瀏覽,一邊有點漫不經心的道。
“可是如果真讓三皇子得了勢,小姐你不擔心嗎?”金禾臉上浮現憂色,現在殷素素和三皇子一系的樑子結的可不小,如果說任何一個皇子上位都可以,唯獨三皇子上了位,殷素素絕對不要想着能全身而退。
“先跳出來的未必是最後贏的,現在看着有優勢,也未必是好事,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殷素素淡淡的道,“不要緊,我手裡還握着能一舉毀掉他的底牌呢。”
底牌什麼,殷素素是不可能說出來的,金禾選擇性的跳過不問,而是問道,“爲什麼小姐你說有優勢反而不是好事?”
殷素素似乎已經看着三皇子和陸平之吃虧的時候了,臉上浮現了一絲冷笑。“雖然也在重新選擇繼承人,皇上對太子殿下的疼愛依然依舊吧?”
“這個倒是,太子殿下絕對是皇上最愛的兒子,如今也是沒辦法罷了。”
“你想啊,這個時候就跳的很歡,豈不是在表明自己早就在覬覦太子之位,盼着太子殿下早死嗎?”殷素素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瀏覽完了七八頁內容,此時專心給金禾解釋道,“皇上絕對會這麼想的,所以三皇子越積極的表現,皇上越認爲他對太子不懷好意,他本身有不良的行跡。而太子殿下那邊的人也會對三皇子不滿,他那邊的勢力也不小。”
“三皇子看不到這點嗎?”金禾有點不解的道,“感覺三皇子還是個滿精明的。”
“這個也未必,畢竟現在表現的積極也有好處,至少能證明自己的能力。”殷素素道,“二皇子那性子,不是適合當帝王的,盧貴妃看不清楚罷了。四皇子,能力倒是好的,可惜了他那出身,其他幾個皇子也有些缺點,如今看來三皇子其實是最出挑的。他自己大概也明白,畢竟其他幾個皇子並不如他那麼合適。”
“總不能看着他就這麼當上太子吧,要不要?”金禾試探着問道。
“這可不行,這是大忌。”殷素素有點懷念春薇了,至少春薇就不會問這樣的話,不過也不能不跟金禾解說,不然的話以後也是麻煩。
“再說眼下最重要的報仇,只要能做到這一點,我什麼都能忍了。”十年了,血海深仇馬上可以報了,殷素素會盡一切可能保證這件事的順利進行。
再說了,她手頭確實有着能一舉把三皇子從天上雲端扯下來,跌落泥土裡的關鍵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