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隊，不要擁擠。就說你呢，擠什麼擠？”
雖然雨尚未停，天色卻漸漸的亮了起來，亮到一定地步，守城的軍士就打開了城門，長長的隊伍開始蠕動了起來。
每天都有趕早出城的人，舉凡苦力，商人等並不少見，林鈺混在這麼多人中並不起眼，成功的出城了。
“小玉，你要不要睡一會？”看着林鈺靠在馬車車廂上不斷的打哈欠，白緋若忍不住插嘴道。
一夜未眠，哭了大半夜，此時精神略微放鬆下來，睡神就來召喚了，林鈺也不怎麼勉強，點點頭道。“有事叫我，我打個盹。”
白緋若點點頭，剛要說什麼，就看見對面的女子已經閉上了眼睛，低沉的呼吸起來。
“真是的。”白緋若無奈的笑笑，扯了張毯子給她蓋上，看着她微微擰着的額頭，伸手撫開，又嘆了口氣。
雖然在殷素素面前表現的很有信心，可是他此刻的心情可一點都不輕鬆。在情敵宇文毅可以豁出去皇子身份不要的情況下，他應該怎麼辦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打動自己喜歡的姑娘？
就算不急着表明心意，在小玉接近崩潰的情況下，應該怎麼樣讓她的心情歡快起來？她是個乖巧的女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對着別人強顏歡笑，說着不要緊，可是這樣的她卻越發讓自己心疼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
白緋若正無奈間，卻聽到對面林鈺夢中的低喃，擡頭一看，有細細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滲出來，不由伸出手去擦淨她的眼淚，又深深嘆了口氣。
“公子，到了驛站了，我們停下來吃個早餐吧？”車伕不知道車廂內兩人的情況只是一大早就出來，肚子不免餓了。看着那邊賣的熱炊餅，熱湯餅，肉餡大餛燉滾燙燙的雞蛋什麼的，怎麼不想吃？
原來不知覺間，已經到了鄰縣和京郊接界的驛站處，驛站本身就提供飲食，附近也擺了幾個茶棚小攤，賣些茶水食物什麼的。此處是從南方入京必經之處，總不斷人在此處擺攤，雖然不會賺大錢，但是養活一家人是不難的。
白緋若原想着隨便買些吃食的，可是看看對面面色蒼白的林鈺，又改變了主意。淋了雨，又哭了半夜，一早起來就急急地趕路，再不吃些熱吃食只怕要得傷寒的。
“那好，就暫時停一下吧，這五分銀子你拿去買些吃食再買些易於攜帶的乾糧什麼的。”白緋若扔給車伕五分銀子，叫他去買些吃食。
不多會，車伕就帶着一大包食物進來了，原來是驛站售賣的幹餅肉乾鹹菜一類東西。
“不是說要買些熱湯熱飯的嗎？”白緋若有些不悅的看着車伕。
“等等，我這不是不好拿嗎，等下就端過來。”
車伕大叔放下乾糧，便又折回去，這回端了一個大托盤，上面放着一包肉包子，兩碗餛燉。
白緋若接過來放在車廂裡的小几上，他原本想推醒林鈺，可是看林鈺睡得很熟，又有些捨不得了，便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然後····…
然後他吐出來了。
“怎麼這麼難吃？”
外面賣的包子餡子少就罷了，可是把包子餡調到這個味道，可真需要一定水平。白緋若放下包子，看着那碗賣相還湊乎的餛燉，遲疑了一下，還是喝了口。
“呸呸呸，鹹死了！老趙，你在那裡買的？”
老趙拿着包子倒是吃的很歡，一邊吃一邊說道，“公子你不喜歡吃，我覺得還不錯啊，夠鹹醬油大，蠻有味的啊。還便宜呢，我問過後，就這家最便宜了，別人家兩文錢一個，他家三文錢兩個，個頭差不多。”
個頭差不多，裡面餡子少多了好不好，還難吃，其實你也沒佔便宜，白緋若忍不住腹誹起來。白家也是富貴人家，雖然不能說財勢滔天，可也是家底殷實，吃住都是好的。到了京城，他不是在自己姐姐家吃飯，就跑到林鈺處混飯吃，這麼難吃的東西保守說也要兩三年沒碰過了。
“公子？你真不吃？”車伕老趙看着白緋若一臉不想吃的樣子，討好的看着白緋若，“公子，要不這些我吃了，我再去買些？”
白緋若實在是不敢相信老趙的口味了，連忙擺手，“這些東西你願意吃就吃吧，我自己再去買些。不過你也別顧着吃，警醒點，別讓人靠近馬車。”
“公子放心吧，我就在馬車邊守着。”
白緋若看了一眼老趙，總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放心，可是這可是殷素素安排來的人啊。自己姐姐那手段，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雖然心裡有些熵咕，白緋若還是搖了搖頭，選擇了相信了自己的姐姐。再說他就在附近，林鈺也在車上，還能生出什麼幺蛾子？
白緋若並不知道哪家的東西好吃，於是在各個攤子上買了一點東西，都吃了一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雖然其他攤子上的吃食沒有車伕老趙買來的東西那麼逆天，可也只是勉強能入口而已，實在是稱不上好吃。他還是很瞭解林鈺的，雖然很少表現出來，其實卻是最挑嘴的一個。如今她心情這麼不好，再吃上這麼難吃的東西，還不定多麼委屈呢。
自己倒是跟着小玉學會幾樣吃食，就是怕一會行程。白緋若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定了決心自己動手。一路並沒看到有人追捕，大概是並沒有對小玉發出追捕文書，所以耽擱一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再說了，兩人可都是帶着面具的。
白緋若下定決心走進了驛站掏出錢來借用廚房和食材，準備做一點好吃的東西，好讓林鈺高興一些。而他的姐姐此時走進了宇文吉辦公的昭華殿。
除了下大雨，最近還算國泰民安，幾個皇子也算安分，朝上並沒有什麼大事，宇文毅鬧的這一出雖然驚心，但是因爲處理的很快，並沒鬮開。所以今天朝會結束的很快，宇文吉也比較有空閒，雖然他本來想晾一晾殷素素的，可是考慮了一下，還是宣了殷素素進來。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殷素素神色很平靜，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忙活了半夜的憔悴和狼狽，漂亮的裙裾隨着她的動作在大殿裡綻放成豔麗的花朵。
“臣今天來，是來請罪的。”都是聰明人，話也不用說的太明白。
宇文吉看了殷素素一下，神色有些玩味，“朕沒記錯的話，那個姓林的丫頭是你的義妹？”
“是。”殷素素低頭，沉聲道，並沒掩飾。
“我就喜歡你這一點，從來都不掩飾什麼。”宇文吉聽到殷素素的話，倒覺得舒服了一點，“那姓林的丫頭呢？”
“我把她送出京了。”殷素素輕聲道。
“你膽子可真是不小啊！”宇文吉沒想到殷素素動作這麼快，頓時一拍桌子，怒道。
“皇上，我沒有親人了，何況那種情況，小玉能怎麼辦？”殷素素擡頭道，依然神態平靜，波瀾不驚。“要怪，就要怪京郊刺殺案的兇手，如果不是京郊刺殺案，七殿下和小玉怎麼會有多少接觸機會？”
看着殷素素平淡的神色，宇文吉一愣，頓時苦笑了起來，他這麼一個聰明人，怎麼會不知道林鈺在那種情況下怎麼做都不會討好，動輒得咎？可是他畢竟是皇帝，林鈺只是個民女，還是沒有依仗的孤女，還不是他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的？天子一怒，處死個丫頭算什麼？
“這事，你真是不聽我的？”
“阿靈那件事，雖然可惜，可究竟是她做錯了事情，陛下怎麼處理，臣不敢有怨言。可是小玉，她還是知道分寸的，還望陛下憐憫。”
殷素素輕輕的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宇文吉想想殷素素也確實是可憐的，而林鈺確實沒那個膽量誘拐皇子，倒也沒那麼怒了，沉吟了一下道。
“既然送走了，短時間內就不要再回來了。”
“臣也打算讓她半年甚至一年後再回京，而且她畢竟是當年的林侍衛女兒，雖然她不知道什麼，但是未必她身上沒什麼線索。”
殷素素應聲道，想了想，又道。
“那些人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一離京看似好下手了，那些人說不準會動手呢。”
宇文吉突然笑了起來，“你這時候不心疼你這個義妹了？那些人窮兇惡極的，一個女娃兒，萬一磕碰一下，說不準丟了性命也是難說的事。”
“臣已經安排了人，所以不會丟性命的。再說了，那些人總要對小玉動手的，倒不如趁此機會抓住線索，來個一網打盡。”
“不會丟性命，那受苦是難免的了？”
宇文吉看着跪在地上的殷素素，似笑非笑道。“看來你心裡還是報仇第一位啊。”
殷素素沉默着，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
宇文吉看她這樣子，反而不好說什麼，嘆了口氣道。
“既然是你的義妹，那麼就這樣吧，下月七皇子大婚，大婚三月後再回來吧。她到底是知道分寸的，朕也就不作處罰了。”
“多謝皇上恩典。”殷素素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