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本宮要親自去。”白且隨怔怔的說了一句話,目光看向面前的那一棵大樹,語氣有些有氣無力。
秦安見他依舊執意如此,不由得搖頭:“殿下,請您不要一意孤行了!”
秦安是白且隨的暗衛,又是從小追隨白且隨,他對白且隨再瞭解不過了,白且隨是個着重大局的人,他相信白且隨一定不會做出這麼魯莽的事情的。
“秦安!”
“殿下!”
良久,白且隨終於以一聲冗長的嘆息結束了這場爭執,點了點頭:“好。”
隨後,他神情落寞的回到了書房中。
雖然秦安看到白且隨這樣,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他也沒有表現在臉上,表情冷漠的站了起來。
方纔那四個心愛之人他聽得真切,可卻讓他不由得一震,曾經他也曾聽過,不過那時候的殿下卻沒有如今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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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中,容蓮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長時間,她只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哭瞎了,也沒有見到白且隨身影,哪怕他的一根毛髮。
心中不由得悲慼起來,白且隨不是個絕情的人,可是現在自己都在南苑裡呆了這麼長時間了,他都不來看看自己,難道真的把自己給忘了麼?想到這裡,心中又是一陣苦澀,眼淚簌簌的滑落下來,打溼了老舊的桌布。
環望整個房間,沒有一件像樣的擺設,簡直就像是窮苦人家一樣,回想自己以前住的蓮拾苑,簡直是天差地壤的區別。
她自小就是過着窮苦的生活,她也真的是窮怕了,纔會一步一步爬上白且隨側妃的位置,她纔剛剛過了幾年的好日子,就被明藥給毀了。
這些天,以前對她服服帖帖,滿臉諂媚的小丫鬟,小廝都對她指指點點,若真的只是指指點點也就罷了,可是他們滿嘴都是嘲諷的意味,還拿髒話來侮辱自己,也算是讓她徹底看清楚了這些人的嘴臉,都是巴結主子,但是一旦主子不得寵了,就開始對主子耀武揚威起來。
而且睿親王進來也不好過,雖然白且隨看着他是叔父,是長輩的面子上,沒有當面處置他,打着睿親王年老的理由,讓他告老還鄉了,每每想到這裡,容蓮就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個告密的小丫鬟撕成兩半,扒皮抽筋的吃進肚子裡,如果不是她,自己現在哪裡會落得這般境地,自己恐怕早就當上太子妃了。
容蓮越想越生氣,一個煩躁,將桌上的銅杯子摔在地上,杯子被摔了一個坑,卻也是沒有壞掉。
“你們等着,我一定會重歸榮寵的!”容蓮咬牙切齒的罵着,走到牀邊,拿起杯子,眉頭皺的緊緊的,道:“這被子都餿了,怎麼蓋呀,就算是南苑,也該有個伺候着的小丫鬟吧,杯子也該曬曬了。”
容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一聲不屑的笑聲,轉身去看,正是那個通風報信的小丫鬟給她送飯來了。
容蓮癟了癟嘴,坐在了椅子上,絲毫沒有給丫鬟好臉色!“你來幹什麼?”
“我能來幹什麼啊,當然是看你的笑話,想想你還是側妃的時候,你那麼對我,不是打就是罵,現在你也算是遭到了報應了。”小丫鬟笑着說,把盛飯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一一攤開。
容蓮看着清湯白菜還不知道放了幾天的菜,一陣噁心,冷淡的說道:“這些菜都給我端下去,看着你我沒有胃口吃。”
小丫鬟瞪了瞪眼睛,嘴角抽動,一下子把菜推到了地上,惡狠狠的說道:“你愛吃不吃,和我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再用那樣的口氣對我說話,你現在已經不是側妃了,請你記住!”
“那我至少當過側妃,那是你沒有享受過的待遇,說到底,你一輩子不就還是個賤婢麼?就算我現在是個廢妃,那好歹我還有個妃字!”容蓮臉上帶着一抹無所謂的笑容,心裡卻在滴血:“你就不要過來狗仗人勢了,想想你曾經也是我的下人,以前你還給我洗過腳呢。”
小丫鬟一個氣不過,一把將容蓮推到在地上,兩個人就這麼打了起來,你一巴掌我一巴掌,最後還是被一個小侍衛給拉開了。
“你拉我幹什麼?我要好好治治這個賤女人!她都不是妃子了,她還囂張什麼?”小丫鬟生氣的說道,平日裡所積壓的怨氣一下子被容蓮給挑來了。
“我就算不是妃子了,我也是吃過妃子該吃的東西,用過妃子該用的東西,可是你這個賤婢從來都沒有過,挖我的牆角!不得好死!”容蓮坐在地上,頭髮蓬亂,像一個罵街的潑婦一樣。
小侍衛看不下去了,說道:“你們都別吵了,丫頭,咱們回去吧,萬一要是哪天側妃又給太子接回去了,這不明擺着咱們吃虧麼?”小公公的語氣裡也有着不易察覺的諷刺。
容蓮喘了口粗氣:“你們都滾吧!”
小丫鬟想了想,似乎覺得小侍衛說的有道理,就點了點頭,呸了一聲離開了。
“你們等着看,我早晚有一天會重歸榮寵,我要讓你們都不得好死。”容蓮說完不由得狂笑出來。
待到小侍女走遠了,她才停止了笑聲,喝了一口水,心中窩火的很,走到牀邊本想着睡一覺平復一下心情,但是看到了牀邊的打着蜘蛛網的花瓶就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到,花瓶應聲而碎,裡面種的花朵離開了根莖,滾落到了地上。
容蓮蹙了蹙眉頭,忽然心生一計,只要她見到了殿下,殿下就算念着往日的情分,也會對她心情憐惜,若是她再表現的脆弱無比,那麼白且隨一個心軟,重新讓她當了側妃也說不定。
容蓮嘴角微微勾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異樣,趕緊跑到了那面已經殘破不堪的銅鏡旁邊,雖然她已經被撤去了側妃的頭銜,但是她身上還留了一些飾品,隨手拿起了一個釵子,想了想是白且隨以前送的,不禁黯然傷神,趕緊放在櫃子裡,不捨得拿出來,最終,她還是選了一件玉頭叉,藏在了廣袖之中。
現在南苑有下人把守着她出不去,她看了看天,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換班了,到時候趁着換班的亂子逃出去就好了。
想到這裡,趕緊選了一身自認爲就素淨的衣服,頭髮梳理整齊,用白且隨送她的釵子將頭髮簡單的挽了起來,揉了揉眼睛,讓自己看着可憐一些。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下人們換班的時候,正巧一個人都沒有,她偷偷溜了出去,小跑着奔向清風齋。
清風齋的丫鬟一見到她,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她捂住了嘴巴。
“這些給你,我只想從你這裡問些事情。”容蓮將袖子中的玉釵掏出來,塞到了丫鬟的手中。
丫鬟一見到玉釵,臉上多了幾分笑容,說道:“到底是娘娘,咱們往日的情分在的,您儘管問吧,我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罷又摸了摸玉釵的地質,細膩溫滑,臉上的笑容就更甚了。
容蓮見丫鬟臉上貪得無厭的笑容不走覺得反感,卻依舊耐着性子問:“太子最近要經過什麼地方……或者是要去什麼地方?”
丫鬟想了想:“待會兒太子大概要去一趟書房跟大臣議事,現在正在裡面換衣服,你等等,應該快了。”
容蓮點了點頭,去往書房的路上,要路過府內的一個花園,正巧和她的計謀吻合,她就在花園裡等着白且隨的經過。
容蓮一路上異常小心,這麼好的時機,她一定要抓住才行。
到了花園,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髮髻,然後又使勁揉了揉眼睛,看向像是剛哭過一樣,隨手撿起了身邊乾枯的花朵。
白且隨換好衣衫,路途中卻有些心不在焉,滿心的都是明藥到底怎麼樣了,不巧在花園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抹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容蓮。
心中一陣異樣的感覺,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碰到容蓮,停住了腳步,容蓮似乎在葬花,她把乾枯的花朵埋葬在土地中,悲悲慼慼的哭着。
看着容蓮單薄的身影,肩膀微微顫抖,又想起了曾經和容蓮在一起發生的故事,心中竟騰昇起一股。
憐惜之情,其實容蓮過的也不容易,伸了伸手,想要去扶她,手伸出一半卻又放了下來。
“你說你這三年漂泊孤苦無依靠,好不容易過上了好日子,卻又被萬水國的人給擄去了,明藥你太可憐了,我怎麼忍心你這般可憐,誰又怎會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你在萬水國中好好生活,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就不要再回來了,你說你怎麼就被萬水國的人給擄走了,然人如此神傷。”容蓮悲悲慼慼的哭着,淚水落在土地上,打溼了即將被埋葬的乾花瓣。
“而咱們一樣,我剛被心愛之人給拋棄了,可是我無處可去,他們都欺辱我我卻也不敢說,只能自己承受,你呀,就在萬水國中好好的生活,幸福快樂就好了。”容蓮感覺到了白且隨就在她的身邊,哭的更加梨花帶雨,肩膀顫抖不止。
成敗就在此了,她絕對不會就此放棄。
白且隨本來起了惻隱之心,想着容蓮也比較辛苦,要不要把她從南苑接回來,可是又聽見她說的話,滿嘴都是讓明藥留在萬水國中不要回來了,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竄了上來,眸子閃過陰沉,大步離去,再沒有看容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