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且隨聽到疏影的聲音,立刻轉頭,發現明藥已經昏迷在了座位上。
見此情景,全場大亂,但是沒有人敢起身離開或者大聲喧譁,他們都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心,等待事情的結果。
他們都害怕自己一個聲音,惹惱了白且隨,拿他們出氣,小命不保。
正好這一行人中也有太醫,他們便再不敢遲疑,連忙上前給明藥把脈。
隨着把脈時間的延長,太醫們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就越多。因爲脈象極爲正常,也沒有哪裡虛弱的症狀,他們不得而解。
白且隨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不能治好明藥,因爲明藥不舒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些太醫除了讓明藥喝參湯,就再也沒有被的辦法了。
白且隨突然覺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內心之中散發出來,他雖然貴爲一國之君,九五之尊的身份,卻不能保護好自己深愛的女人,也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先是純賢,再是聖哲,然後現在明藥也被牽連在內。
白且隨雖然很想懲罰這些太醫,但是他沒有道理。如果他們真的有辦法只好明藥,就不會冒着被殺頭的風險,不給他治了。
白且隨只好先遣散衆人,抱着明藥回宮,再另想辦法。
太醫說,明藥雖然已經昏迷了,但是卻暫時之內不會有生命危險。那就是說,他還有時間去找人來救她。
只是明藥本身就是一個十分高明的醫者,他自己之前都沒有察覺出來自己的問題出在哪,那誰還能呢?
雖說是“醫者不自醫”,但是在自己的身體出了狀況的時候,哪裡的問題應該是能察覺出來的,這麼久明藥都沒有察覺到是哪裡不對,難道是中了蠱?
這個想法剛在腦海中浮現出來,白且隨就立刻打消了。前一段時間,容蓮的事情雖然被壓制了下來,但是後宮中的妃子們都過去瞧了個明白,並且後果他們也都知道,應該不會有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頂風作案了。
那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裡了呢?
“傳朕口諭,在全國廣發英雄帖,若誰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賞黃金萬兩,賜居怡華臺,或者如果不想要這些賞賜的,朕可以答應他們三個條件,只要是不太苛刻,什麼條件都可以。”
王公公聽此一言,心中一驚。想要勸說皇上三思而後行,但是想到皇上對皇后娘娘的感情,想到皇后娘娘這些年默默爲皇上和整個白國做的貢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搖搖頭就去辦了。
白且隨想到,真正的高手一定是在民間。那就重金懸賞,若那高人不屑於此等俗物,那就答應他們三個條件,畢竟皇上能答應的條件必定是值得一試的。
英雄帖一發出,就引起全國的轟動,坊間一時間的話題都圍繞着那道英雄帖而來。
賞黃金萬兩,這個不算是什麼,本來這皇后娘娘的命是千金都難求的。賜居怡華臺這件事就足夠有吸引力的了。這怡華臺是白國開年就有的,是爲了廣招賢才而爲,但是要求十分的嚴格。雖然幾百年間前來辯論的有志之士不在少數,但是能入居怡華臺的卻寥寥無幾,儘管如此,也還是有很多人不放棄希望,不被這極高的淘汰率所嚇退。
現在,爲了一個能治好皇后的病的醫者,就要賜居怡華臺,這不得不讓房間百姓談論個一年半載的。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皇上需要在坊間找能治好皇后娘娘病的人,那說明這皇后娘娘病的不輕,那些個太醫們也是沒有辦法的。所以現在看來,如果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的人,也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奇才了,有資格入住怡華臺了。
況且還有那三個承諾,便更加吸引人了,能得到皇上的承諾,這實在是此生的一大幸事。如果真的只好的皇后娘娘的病,只要條件不算苛刻,那這輩子可就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了。這比那黃金萬兩可要誘惑大得多呀。
坊間一邊說着這英雄帖之事,一邊談論這皇上實在是癡情,竟然爲了這皇后娘娘就扶持這麼大的代價,這在帝王中實屬難得。女子都在感嘆自己怎麼就找不到一個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的人。
“蠱娘”看着浸泡頭髮的藥水,從一開始的紅色,慢慢的變成紫色,現在已經隱隱的有些發黑了。
她知道這頭髮的主人必定是出了事,而且還是極爲棘手的事情,很快就會性命不保了。
“蠱娘”立刻收拾一番,將身上萬年不換的長袍脫下來,換成白色的連襟衣炮,畢竟在哪個時代都是“只敬羅衫不敬人”的,開始坐在鏡子前收拾自己的頭髮。
她把蓋着自己臉的頭髮拿起來,上面赫然是一張疤痕密佈的臉,眼睛也已經不在了。
好像是想起來當時經受這一切的情景,她突然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起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現在想起來卻依然覺得歷歷在目,彷彿身臨其境,那種切膚的痛還隱隱可以感受到。
那“蠱娘”咬咬牙,將自己從回憶里拉出來,拿出一個擋住半張臉的面具,將頭髮妥帖的收拾好,纔出門。
已經很久沒有暴露在陽光下了,她都有些不適應着溫暖的光了。但是爲了她,這什麼都是值得的。
“蠱娘”走在路上,聽到的都是關於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便在人羣驚訝的眼神中接了英雄帖,前去招人的地方報道。
接待的人見她的樣子很是恬靜溫婉,雖然半張臉帶着面具,但是暴露在人們眼中的那半張臉確是極爲精緻的。這樣氣質與美貌並重的女子,他們就覺得這定是哪位隱士高人的徒弟,便站起來問道:“姑娘,你是來接着英雄帖的?”
“蠱娘”瞥了那人一眼,說道:“我今年已經是半百的年紀了,你不用喊我姑娘,而我,確實是來接着英雄帖的。”
全場的人聽她一說,都驚呆了,都不相信她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那身段,那樣貌,都很二十幾歲的女子無異。
但是聽她的聲音,確實是帶着些許的滄桑,那定然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能有的語氣。
接待的人見她這麼一說,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些能耐的,便直接通傳了王公公。
那王公公一聽底下的人說起這個人,也覺得確實應該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能將自己調理的半百的人有姑娘家一般的容貌身段。便立刻帶着她前去長春宮,白且隨爲了給明藥看病,下令凡是接了英雄帖前來的人乘坐的馬車,一律不得阻攔,所以這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到了長春宮。
自從貼了英雄帖,這便什麼人都來,不爲能治好明藥的病,有些只是來皇宮看看的,反正治不好也不會殺頭。
白且隨雖然很是惱怒,但是害怕如果治了一個人的罪,其他的人就都不敢來了,如果因此錯過了哪個醫術高明之人,就得不償失了,便就此作罷,只能聽之任之了。
白且隨坐在明藥的牀邊,住着他的手,看着明藥日漸消瘦的臉龐,心中很不是滋味。
“皇上,又來了一位。”王公公將“蠱娘”帶進來,對着坐在明藥牀頭的白且隨說道。
白且隨這才轉過頭來,看着“蠱娘”,恍惚間竟覺得在哪裡見過,十分的熟悉。
那“蠱娘”並沒有對白且隨行跪拜之禮,而是淡漠的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白且隨也出奇的並沒有在意這些細節,變讓開位子,讓“蠱娘”給明藥診治。
“蠱娘”上前一看,便知道這明藥是中了蠱了,但是沒有聲張,對白且隨說道:“我需要看看娘娘的胸口,不知皇上可否同意?”
雖然“蠱娘”的問話聽起來不講規矩,但是卻並沒有引起他的反感。屏退了那些個太監,就讓“蠱娘”自己動手。
“蠱娘”在沒有說話,直接將明藥的裡衣拉開一下,看到左胸口,那裡有一顆硃砂痣,耀眼的紅,刺的她險些掉下淚來。
擦拭了一下眼角泛起的淚水,將明藥的衣服拉好,轉過身對白且隨說道:“皇后娘娘這是中了蠱。”
白且隨心中一驚,雖然他之前也是懷疑過,但是卻立即就被自己否決了,他相信不會有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頂風作案。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白且隨直覺這“蠱娘”不會騙他,就陷入了兩難之中。
宮中因着明藥昏迷不醒這件事人心惶惶,皇子們的學堂也不去了,一切等這件事過去以後再說。
宮裡的太陽花開的極好,往日裡明藥也喜歡這太陽花,只因爲覺得這太陽花象徵着光明和熱烈,便不捨得採摘下來,只讓他長在土裡,自由的生長。
元摯和元禮見這幾天皇后病重,父王,母妃和太子哥哥也都悶悶不樂的,邊想着皇后娘娘很喜歡那太陽花,但是卻不願意採摘下來,兩個人便拿着小鏟子去御花園裡將他們連根挖起,種在花盆裡,放在明藥的房間,好讓她快點好起來。
挖着挖着,突然挖出來一個木頭娃娃,兩個人都很奇怪。
旁邊跟着的宮女在宮中已經呆了好幾年,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便帶着這木頭娃娃,領着兩個皇子趕緊前去長春宮告訴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