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較量與男人的不同,是一場沒有硝煙的腥風血雨,正是這種‘風平浪靜’下的波濤洶涌,纔是真正可怕的。
深宮院落,正值初冬時分,兩位身穿仙質宮服的女子在稀疏的樹下對弈,兩女子面色溫和,遠遠看去,畫面和諧。
“天涼了,姐姐晚上孤枕獨眠,可有些涼?”
她的‘利劍’在碰觸葉瓊羽時化爲軟弱無力的‘花瓣’,葉長歡暗暗佩服葉瓊羽如今超凡的定力。
“多加牀被子,自然就暖和了。”話音落,纖手一擡,一顆棋子穩穩落下。
棋局已定,勝負已分,葉瓊羽神情自若,不驕不躁,反觀葉長歡,秀眉微蹙,眉眼間有絲絲慌亂,不仔細還真瞧不出來。
“妹妹,你的棋藝一如既往。”
葉長歡骨子裡不是冷靜的人,袖子中,她的雙拳緊握,長長的指甲滲進了肉裡,企圖用疼痛抑制住心裡的怒火和即將爆發的脾氣。
“棋局終究是棋局,不過一盤死物。”
起身,環顧四周,這裡的陳設一如既往:“我住這裡時就覺得這裡太冷清了,說來真有緣,起先,這裡是我生母所住之所,後來是我所住的長歡宮,現在成了姐姐的瓊羽宮,姐姐住我的舊所,可還習慣?”
“一切都好。”
冷笑,她還真沉的住氣:“舊所雖好,終究抵不上皇上的寢宮,我住皇上寢宮的幾日,夜夜好眠。”
“瞧得出來,妹妹的氣色很好,想必皇上他將你照顧的很好。”葉瓊羽將每句話說的滴水不漏。
葉長歡氣惱,她本想故技重施,讓葉瓊羽動手傷了自己,哪怕是抽一巴掌也好,可葉瓊羽哪有慪火的跡象,今天這趟,豈不是白來了?
陳琪很快就要下朝了,葉長歡冷聲道:“改日再來拜訪姐姐。”
葉長歡帶着宮娥匆匆離開,就在她背影消失在門口的瞬間,葉瓊羽溫婉的臉瞬間變了可怕的魔鬼。
葉長歡此次前來的目的,葉瓊羽早已心知,如今的她不再是囂張跋扈的葉大小姐,欲成大事,必須沉得住氣。
如今,陳琪對葉長歡寵愛有加,單憑她一人之力,實難對抗葉長歡,必須有幫手才行,而這個幫手在必要的時候能成爲她的墊腳石。
御書房內。
“事到如今,我無話可說。”東窗事發,尉遲冽依舊面不改色。
“朕該如何處置你?”他們非親兄弟,卻勝兄弟,救他的是尉遲冽,害他的也是尉遲冽。
尉遲冽稍有動容,這份兄弟情,他也在意,可如今,他心死如灰:“陷害天子,論律當誅。”
陳琪重重拍桌,殺尉遲冽,他做不到。
“你說這話,是要朕自斷左膀右臂麼!你明知朕狠不下心殺你!”
“皇上,只要我活一日,就容不得葉長歡安生,爲了你心愛的女子,你還是殺了我吧!”
“朕知道,你將趙靈月的死歸罪在葉長歡的身上,但歡兒是無辜的,她也不願趙靈月慘死,愛屋及烏,你愛趙靈月,不也該疼愛她的女兒麼?”
尉遲冽固執道:
“靈月是靈月,葉長歡是葉長歡,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他的執念太深。
既不想殺他,又不想葉長歡受到傷害,如今,只有這樣了。
“神醫尉遲冽,違背聖意,囚禁藥房,沒有朕的旨意,不準出藥房半步。”
尉遲冽知道,陳琪是想保他一命。
深夜時分,陳琪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寢宮,葉長歡似蝴蝶般撲上來,摟着陳琪的手臂,笑臉相迎:“琪,你快躺下,我幫你捏捏肩。”
所有的煩惱在聽到她聲音的瞬間化爲烏有。
濃情愜意時,陳琪擔憂道:“歡兒,冽的事情你該聽說了。”
“嗯。”她回答的很輕快,輕快地令陳琪詫異,她就一點兒也不恨尉遲冽折磨她麼?
“你不恨他麼?若非他,你我之間不會有這麼多折磨,你也不會被煉製成毒人。”
“恨,也不恨。”她模棱兩可,“恨他用藥物壓制你的記憶,恨他傷我,但我也不恨,因爲他太愛孃親了纔會將錯歸咎在我身上,因爲他救了你,因爲他是你的兄弟。”
葉長歡溫順趴在陳琪背上:“恨,是件很累的事情,如今,你我相愛相守,這就夠了,時間,是用來享受愛情。”
她的話融化了陳琪的心,只是,陳琪沒有看到葉長歡說話時的表情。
不恨他麼?當然恨了!那段日子,分分秒秒都是地獄!她怎能忘?
翌日,陳琪去上朝,葉長歡便帶着一副畫軸前往藥房,站在十米開外,望着這座折磨她的屋子,可怕的過往歷歷在目。
此刻,她的脊樑骨依舊冒着寒意,身子麻麻,好似小蟲子到處爬。
推開藥房的門,裡面乾淨整潔,以往的藥奴全部不見了,只有一桌,四椅,一榻,還有牆壁上擺放整齊的藥材。
尉遲冽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研究藥物,聽到聲音,擡眸,眼神平靜,繼而垂首,繼續手頭上的事。
葉長歡獨自進屋,將畫軸放在他面前,環顧四周:“變了不少。”
“怎麼,很想念之前的滋味?”
臉上平靜消失,眼神毒辣:“那滋味兒,我永生難忘。”
轉身,打開畫軸,畫面上是以爲摘花的美人,尉遲冽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再難移開。
“失去愛人弒心的滋味兒,尉遲神醫嘗的如何?這幅畫,我可描繪很久,你看,像不像?”
像,太像了,好似趙靈月跑入了畫中。那雙眼,似在看着他,似在說:冽,我在這裡。
“今日前來,只爲贈畫。”
尉遲冽的眼神始終落在畫上,神情呆滯,葉長歡得逞一笑,這不是普通的畫像,畫畫的顏料摻雜了噬魂香,加之茅山之術,這幅畫已成妖畫。
人望之,魂陷畫中,難自救。
尉遲冽,既然你這麼愛孃親,那便在畫中與她廝守,也算美事一樁。
花子凌剛走出神醫苑,便遇到了葉瓊羽,她像是在那等候許久。
“這麼快就出來了,還以爲你會跟尉遲冽暢聊許久。”
“姐姐在這等候,
所爲何事?”
葉瓊羽提了提手中盒子:“酒兒被打入天牢,本宮還未去探望,妹妹可願同去?”
“同去?”葉長歡揚了揚眉尾,她這是唱哪出?
“妹妹不願,姐姐也不強求。”說着,葉瓊羽欲離開,哪知,葉長歡側身攔着了葉瓊羽,笑道:“同去,當然願意同去。”
天牢。
因爲酒兒有過皇后的身份,加之陳琪對她心有愧疚,故,酒兒所待的牢房如姑娘家的香閨。
葉長歡見到時頗爲詫異,她本以爲酒兒在這裡是受苦受難的,沒料到,她的日子這般好過!
陳琪,你竟然藏了這手!
葉瓊羽偷偷瞄了眼葉長歡,果然,她不知情。
“你們來看我好戲麼?”酒兒消瘦了不少,面色蒼白。
她雖未受到身體上的傷害,但心頭上的痛日日夜夜糾纏她。
“我和長歡來看望你。”
“看望?!”酒兒冷哼一聲,是來奚落吧!酒兒怒視葉長歡:“蛇蠍女人,滾!”
葉長歡拍了拍軟榻,這料子還真柔軟,這般整潔,每日有人清掃吧!這日子過得可不比她差。
“真羨慕你,入獄了,皇上還給你這麼好待遇。”想陳琪失憶時,她過的是什麼日子?
酒兒嘲諷道:“你若喜歡,我們大可換換。”
“換?”葉長歡笑道:“這可換不來,皇上的心在我這兒,換不走。”
酒兒揮手就要給葉長歡一巴掌,葉長歡下意識躲避,因酒兒這幾日不吃不喝,身子很虛弱,葉長歡很輕鬆推開了酒兒。
酒兒狼狽摔倒在地,葉長歡笑道:“莫忘了,你現在是階下囚,我隨時可以找藉口殺了你。”
“不裝了麼?有本事在皇上面前將這話說一遍麼!”第二句話,酒兒近乎嘶吼。
“沒本事。”葉長歡淡笑回之,她可沒那麼容易中她的激將法。
酒兒惡狠狠道:“皇上瞎了眼纔會對你這種女人念念不忘!”
葉長歡附身,捏住她的下巴,高貴道:“很不巧,你心愛的皇上還真不小心瞎了眼。”
啪,酒兒趁機揮掌,剎那間,葉長歡嘴角的笑意凝結,眼中波濤洶涌。
“這巴掌,打的可舒心?”葉長歡站直身子,優雅擦去嘴角的血跡,面色冰冷。
酒兒兇狠道:“不舒心,一點兒也不舒心,只有殺了你,我才暢快!”
酒兒好後悔,爲什麼要勸陳琪回京城,她該帶着陳琪去找師傅,求師傅幫忙尋一世外桃源,過着神仙眷侶的日子。
“殺了我?”葉長歡冷笑,模樣似煉獄的女鬼,咯咯的笑聲滲人的很:“現在的你有什麼本事殺我?”葉長歡拔下頭上的髮簪,放在酒兒手中:“我現在給你機會,殺了我。”
酒兒說到底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早被葉長歡這幅模樣和威懾力嚇着了,顫抖拿着髮簪,她有殺葉長歡的心,卻無殺葉長歡的膽。
葉長歡步步逼近,雙眸冷冽:“殺我,快殺了我,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想殺我可就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