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上煙味散去,皇甫烈才轉身,看到後面幾個,擺了擺手,示意大夥該幹嘛去幹嘛!
而他自己才進了病房,慕如一靠在病牀上,目光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看着什麼,就那樣靜靜地待着。
心沒來由的有些疼。
“小如!”皇甫烈輕輕喚了一下慕如一,而慕如一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依舊看着窗外,顯然並沒有理會皇甫烈的打算。
“我一會有事要離開,你記得按時吃飯,一會會有人來照顧你。”見慕如一不回話,皇甫烈也不計較,自顧自的將話說完。
慕如一依舊沉默,也不知道聽到或者沒有聽到。
皇甫烈安靜的看了一會女人,最後托住慕如一的後腦勺,輕吻了一下額頭,慕如一沒有動,甚至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放開慕如一,皇甫烈轉身離開。
這時一直倔強看向窗外的慕如一纔將頭轉了過來,不知何時竟以淚流滿面。
……
慕如一在醫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而皇甫烈從那日之後再沒有出現過,讓慕如一覺得悲涼卻並不是皇甫烈的再次消失,而是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任何多餘的感覺,許是連心都麻木了吧?
程書要送她,也被慕如一阻止,出了大門的時候卻看到了藍夏桐,多日不見藍夏桐看起來清瘦了許多,但是依舊一身嚴正,不減帥氣。
慕如一愣了一下,好像從她上次搬離皇甫莊園之後,就再沒有見過藍夏桐,慕如一也沒有多想,但看今天藍夏桐的樣子,看來最近應該是遇到麻煩事了。
“如一,你沒事吧?”藍夏桐上前,目光停在慕如一的脖頸處,慕如一在紗布上圍了一層厚厚的圍巾,並不能看不到傷口。
“我沒事。”慕如一淡淡的回答,伸手主動握住藍夏桐的手。
藍夏桐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隨即那一直平靜的眸子裡遽然升起一道熱烈的火焰,再看向慕如一的眼神都是晶亮的。
慕如一轉頭對着程書說道,“我讓藍哥哥送我,這樣可以嗎?”那眸子裡的清冷,讓程書都一驚,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有等程書同意,慕如一就跟着藍夏桐到了對方的車前,甚至頭都沒有回的就上了車,那樣決絕依然,不帶絲毫的留戀。
程書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了下手上的一個鍵,慕如一的態度太異常,
“如一,你想吃點什麼?我們先去吃飯好嗎?”藍夏桐還爲剛纔慕如一的態度欣喜,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慕如一太過蒼白的臉色。
“對不起,藍哥。”慕如一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藍夏桐伸手握住慕如一,“我不想聽對不起,這三個字我在你的嘴裡已經聽到太多,如一,不管皇甫烈活着還是死了,我都要你徹底的忘記他,相信我,我會給你最好的幸福。”
這一次藍夏桐沒有了往日的顧忌,甚至放下了他固有的謙遜,霸道又固執的說道。
即便是最深情的時候,藍夏桐都沒有這般激烈過,慕如一有些不知道該怎樣應對這樣的藍夏桐,有些爲難的看着對方。
“藍哥……唔……”突然藍夏桐將車停了下來,在慕如一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猛地吻上了慕如一。
慕如一瞪大眼睛,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掙扎推開藍夏桐,“藍哥,你別這樣!”慕如一惱火的吼了一句,就要開門下車。
“如一……”藍夏桐一把拽住慕如一,眼裡是濃的化不開的深情和自責,慕如一的心陡然一軟,這些年她一點一點的接受着藍夏桐的照顧和他對自己的好,卻始終無法給予感情上的迴應。
終於還是沒有下車,慕如一靠在車椅上,有種無法言語的疲憊,她第一次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藍夏桐,以及自己內心千瘡百孔的愛情。
“如一……”
“藍哥,我很累。”藍夏桐還想說些什麼,被慕如一再次打斷,無論藍夏桐是說抱歉又或是別的,這會慕如一都不想聽,現在的她只想靜一靜。
藍夏桐看到慕如一那蒼白的臉色,最終還是將口中的話壓抑了下來,那一直睿智清淡的眸子裡泛起一絲無法掩飾的戾色和傷痛。
只是慕如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沒有注意到。
一個多小時纔到了慕如一的住處,藍夏桐想上去,卻被慕如一冷淡的拒絕,藍夏桐站在冷風中,目光受傷的看着慕如一,“如一,你就真的無法試着和我在一起嗎?我究竟哪裡沒有他好?”
慕如一捂着胃部,“藍哥,我說過真的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我不好,你爲什麼就不能喜歡我?哪怕一點點,我們也可以嘗試在一起,也許你會發現真正適合你的人是我。”藍夏桐逼近慕如一,卻並沒有發現她的不舒服。
“藍哥,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
“那就是說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對不對!”藍夏桐的情緒有些異常,他明知道慕如一要說什麼,卻打斷了她的話,從中只截取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慕如一驚訝的看着這樣的藍夏桐,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藍哥,我們現在不適合談話。”
“如一,別再拒絕我好嗎?”藍夏桐那聲音脆弱的讓慕如一心一顫,仰頭再次看着藍夏桐,卻見那一向鐵錚錚的男人眼中竟盛滿了霧氣,極力的強忍着,隨時會掉下來一般。
慕如一不是鐵石心腸,她知道像藍夏桐這樣的男人,生來就被灌輸着流血不流淚的思想,何況藍夏桐更是見慣風雨,不能說鐵石心腸,卻也真的是心堅志硬,既能流淚,必是到了傷心絕望處。
慕如一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討厭,胃疼到痙攣,嘴裡想再次拒絕的話也變得艱難起來,是不是因爲自己一直對藍夏桐深情的拒絕和無視,然後上天也用同樣的方式報應在自己身上,這個世界很公平,你忽視別人,必被人忽視?
藍夏桐握着慕如一的雙臂,眼神裡全是殷勤的期盼,那眼裡灼灼的光,好似要將慕如一燒着。
“放開她!”就在這時一個清厲的男聲響起,慕如一身體一震,不由自主的看向那聲音來源處。
只見男人一身素色長衫,金色長髮紮起,一雙幽潭似的眸子裡還泛着點點的金色光芒,此刻冷冷的看着藍夏桐。
藍夏桐轉身頭就看到這樣的皇甫烈,嘴角滑出譏諷的笑,“我應該稱呼你一聲凱撒王子呢?還是皇甫先生?”
慕如一覺得胃部的痙攣更甚,整個人臉色蒼白卻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目光盯着不遠處那抹燦爛的金色。
“過來。”那霸道的男人並沒有讓回答藍夏桐的話,而是對着慕如一霸道不容置疑的說道。
慕如一原本淡淡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怒極的看着遠處的男人,他憑什麼認爲再經歷這些事情之後,自己還會聽他的?還是他覺得自己真的只是一個隨手可揀又棄,還會對着他搖尾乞憐的小狗?
他高興的了將她捧在手心倍加呵護,他不需要了,轉身就走將她置於水深火熱而無一絲憐憫?
如果這就是你皇甫烈的愛情,那麼我慕如一在一個男人身上栽了兩個跟頭,而且一個比一個重,他認爲她還會蠢到再一次毫無怨言的再奔向他嗎?
她慕如一是有多蠢,纔會讓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傷了又傷?他又是有多自信,傷完再傷,還覺得那是她應該承受的?
如果愛一個人,是這麼艱難這麼疼,她放棄可好?
男人見慕如一沒有動,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回給他,心下着急大步走了過來,他今日還有宴會,如今事情走到最後關頭,半路得到程書的信息,便連妝都沒卸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如果這是一個月前,皇甫烈還可以忍,可是從上次見到慕如一後,皇甫烈再也無法肯定了,內心焦慮讓一向酌定的男人再無法淡定。
藍夏桐見這一身高貴王子裝的男人靠近,直接上前擋住,“讓開!”那聲音比之前更加的冷厲,看向藍夏桐的目光都是陰戾。
“我說了,讓開。”見藍夏桐不動,皇甫烈的再次開口,身上卻已經殺氣凌然。
“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出現在如一面前嗎?王子殿下。”藍夏桐將王子殿下四個字咬的特別的重。
“那也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藍檢察官應該沒有權利插手吧?”金色的眸子裡閃着冰冷的光。
“我到不知道王子殿下怎麼和如一是夫妻了?”藍夏桐亦不示弱。
“讓開。”皇甫烈早就注意到慕如一的神情不對,不想和藍夏桐在這裡廢話。
嘭……
藍夏桐早就看不慣皇甫烈,這會見他竟然如此的無視自己,心中妒火加怒火,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向皇甫烈。
而皇甫烈整個心思都記掛在慕如一身上,根本沒有防備,被結結實實的打了一拳,皇甫烈是誰?又怎麼可能任人宰割,順手就回了藍夏桐一拳。
藍夏桐不甘心,再次的回給皇甫烈,皇甫烈微微一閃,提腳就踢向藍夏桐,一時間這兩個男人竟然打了起來。
只是皇甫烈是誰,剛開始那一下是因爲大意,接下來藍夏桐又怎麼可能真的占上便宜,就近身攻擊而言,三個藍夏桐都不一定打得過皇甫烈,不一會藍夏桐臉上到處掛上了彩,一張養眼的臉,一下子就變得五彩繽紛。
慕如一冷冷的看着這兩個人,沒想到有一天堂堂皇甫烈會地痞流氓的一般學人在街上打架。
“放開他。”終於慕如一冷聲開口,阻止這兩人繼續下去,藍夏桐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攻,被慕如一遽然喊停,心中卻頗爲不服,還想動手,皇甫烈伸腳踢在藍夏桐的小腿上,讓對方再無還手之力。
“小如……”皇甫烈上前一步走到慕如一的身邊,而慕如一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他一般,越過他走到藍夏桐的身邊。
“藍哥,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慕如一一句話幾乎將皇甫烈打入了地獄,目光幽暗的看向前面的兩人,毫不猶豫的擋在了兩人的前面。
“小如,是他先動手的!”這會的皇甫烈不向皇甫烈,倒像一個爲了心愛女生打架的矛頭小夥子,在打贏對方後不但沒有得到獎賞,卻見女生扶起那個失敗者,心中不甘,急切的解釋。
慕如一淡淡的看了一眼皇甫烈,“王子殿下,請你讓開。”那聲音裡的清冷,讓皇甫烈心中一寒。
這些日子他以兩種不同的身份出現,並不是爲了有一天看到慕如一對自己這樣冷淡決絕的表情。
固執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慕如一見此直接換一個方向走。
“小如,你喜歡他?”看到慕如一那般倔強疼惜藍夏桐的樣子,皇甫烈怒氣衝衝的問了一句。
“我喜歡誰與王子殿下無關。”慕如一冷靜的回答。
“那和皇甫烈呢?”終於皇甫烈還是忍不住親口承認,雖然他知道這會給接下來的行動增添很多麻煩,可是這一刻他顧不上了,他害怕慕如一這一走,他們此生都不會再有機會。
“皇甫烈已經死了。”沒有回頭,慕如一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是的,皇甫烈在幾個月之前就已經死了,如今在她的心裡也死了。
男人身體一震,無法相信慕如一會說出這樣的話,“小如,你再說一遍?”
“是嗎?那麼王子殿下聽好了,皇甫烈已經死了,不管是真死還是假死,他在我的心裡已經死了,至於現在,我喜歡的是藍夏桐,我以後要在一起的人,也是藍夏桐,這下你聽清楚了嗎?”慕如一的聲音裡都帶着冷絕,賭氣也好怨恨也罷,她都不想再和皇甫烈有任何的牽連了。
這次不光是皇甫烈身體僵直,就連藍夏桐的身體也僵直在了那裡,側頭看向一旁的慕如一,無法相信他千辛萬苦的努力,終於得到了迴應,她真的要和自己在一起嗎?即便是賭氣,他也甘之如飴,只要他和自己在一起!
一旁男人那金色的眸子不停的閃動着金色的光,好似有游龍在內施雲布雨,疼的扎人心,可是卻死死的盯着慕如一,不肯將目光挪開一點。
而那攙扶着藍夏桐的瘦弱身子,亦是疼的微微顫抖,她以爲自己再不會疼了,可是當親耳聽到自己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後,才知道原來說放棄的那個人並不比被放棄的人快樂多少,只是話已開口,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
所有愛恨糾纏,就到這裡可好?
她很累,很累,不想再糾纏下去,他愛誰也好,娶誰也好,真死也好,假死也罷,都跟她再無牽扯。
生命那麼疼,她已經不想再獨自承擔下去,亦不想讓自己在這一份渺茫的愛裡,浮浮沉沉,沒有歸路。
不如,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