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丙跟甲丙乙都不是政教合一的國家。
天露教雖然地位尊崇但是士大夫還是看不起的,近百年來隨着甲乙丙跟甲丙乙交往的密切,通關的人數激增,因此天露教越發重要起來,如果不是成本過於高昂,兩國早就互派刺客搞暗殺了。
提及此事士大夫莫不哀傷,天露教興於過並非好事,從現在來看,這句話也有一定的道理。
農曆正月初一正是新年的日子,忙碌勞累一年的人們在這一天歡騰。逢此佳節皇帝要大赦天下,就是官員今日也不用上班,天子與庶民同樂。
但是丙夕十八年的新年與往常並不一樣。
先是戍邊的大將軍八百里急匆匆的趕回京城,繼而傳出宮廷大變,抨擊天露教的士大夫紛紛下了監獄。起因竟是皇帝陛下召開國宴的時候破例讓天露教的掌教列席,士大夫紛紛不悅,更有甚者罵皇帝是昏君。皇帝大怒,抄家的抄家,下獄的下獄,是一點也不留情面。
戍邊大將無故返京,而且並未掩人耳目,十分高調。大將軍返京的那天,天還矇矇亮,先是城門轟轟作響,繼而鐵蹄便如雨點一般打在青石鋪就的地面上。馬蹄聲踏破了帝京所有熟睡中的人的美夢。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常言又道:“帝京人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世事無常練就了帝京人不尋常的政治嗅覺,所有人本能的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肅殺之氣在帝京蔓延,就像一匹狼張開了獠牙,但是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咬下!
這種恐懼最是折磨。帝京的人本能的覺得危險,就是夜晚繁華的夜市也早早收攤回去了,往年越靠近過年越是熱鬧,今年反而冷清不少。
一個月來朝堂爭執不下,皇帝不知抄了多少人的家,不知多少貴族一夜間淪爲平民百姓。皇帝的杯子也不知道摔了多少個,以至於杯子的價格都翻了兩番。
皇帝與大將軍的矛盾已經白熱化。四千兵馬把帝京團團圍住,一個人都出不去,戰爭,恐怕戰爭就要打響了。
新年的鐘聲已經敲過一遍,今年已經是丙夕十八年正月初一。所有人夜不能寐,一個洪荒巨獸終於出動了,餓狼終於忍不住要咬下到嘴的肥肉。
新年的鐘聲已經敲過三遍,大將軍下令了。
“將士何在!”
漫山遍野的火把在寒風中咧咧作響,綿綿不絕,就像臥在地上的火龍。聽到號令的士兵羣情激憤,一聲大吼,“威……武……”一聲大吼匯聚了全軍的精氣神,居然有一種把黑暗撕裂的感覺。眼前的黑暗不知不覺也退了幾分。
“權臣在側,悍臣滿朝,混淆帝聽。天露教陰奉陽違,看似忠良實則奸臣。我奉密詔進京,就是爲了剷除奸賊,還國家一個太平盛世。來呀,請皇帝陛下聖旨。”
原來大將軍竟是奉密詔進京,那麼跟皇帝的衝突都是假象……所圖甚大啊,居然想剷除天露教,看這架勢是要將這個毒瘤連根拔起啊。
大將軍恭恭敬敬的下馬,跪迎聖旨。全軍將士也都乖乖下馬,跪着。
一個太監從黑影中走出,宣讀道:“如是我聞。天露教禍國殃民,阻擾朕開疆拓土的大業。甲乙丙的人去不了甲丙乙實乃謬論,乃是奸賊矇蔽我等。天露教罪不容赦。朕命令大將軍今夜務必剷除此等奸賊,事必所有將士進爵一等。”
進爵一等,這可是含金量很重的。這意味所有的士兵功成以後都能當一個小軍官了,不能不讓人興奮。
“臣接旨。”
衆人也道:“謹遵陛下旨意。”衆人起身。
大將軍飛快上馬,拔出寶劍,寒光讓人眼前一亮。
“全軍將士,出擊!發兵天露教,全教上下一干人等,雞犬不留!”何爲雞犬不留呀?那就是一個出氣的都不放過!
這個新年註定讓人難忘,史稱衛道之戰。
天露教一干人等大約都在熟睡卻被金戈鐵馬吵醒,繼而面臨的就是鐵蹄。天露教不管如何兇殘也只是小民,怎麼比得上訓練有素,已廝殺爲生的帝國將士呢?
天露教能夠組織的反抗十分有限,戰爭,不這是一場屠殺。戰鬥一直持續到中午,天露教一千教衆紛紛身隕。
“將軍,你過來看看,這個神像竟然在……”
“在什麼……”
“在流血!”
“什麼!”
天露教倒塌的神像已經看不出是什麼了,全身黑黝黝,三頭六臂,凶神惡煞。凶神的雙腿已經斷裂,滋滋往外滲血。
“這怎麼可能?封閉此地,任何人不得走近一步。”
這時神像的嘴巴蠕動了,“不必了,我且看是何人滅我道統。”神像猛然睜開了雙眼,雙目瞪着滾圓,雖然還在地上躺着,但是說不出的詭異與嚇人。
“將軍……”一個隨從悄然拉了一下大將軍的衣襟。
“今日權且收些利息,等我真身降臨,我必取爾等異族狗命。”說完凶神張開大口,猛然一吸就把大將軍吸入口中,一切都來不及。
凶神發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還有大將軍的慘叫。
“血食的味道還是美妙啊,哈哈。”
“不,大將軍!”
“防火燒,燒死妖道!”
在祈禱的鐘聲中,皇帝踏着鮮血坐上了寶座。那些曾經出言反對天露教而被抄家下獄的世家大族也都恢復了爵位,而且各有賞賜。這時候大家還明白過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布的局。
皇帝親自給大將軍修建衣冠冢,令大將軍的長子承襲了他的爵位。
一面示敵以好,用高官厚祿麻痹天露教,讓他們放鬆警惕。
另一邊密詔大將軍回京,做出清君側的姿態。這等心智、才情、手腕都讓人佩服。
緊接着皇帝小範圍的公開了能夠隨意出入甲丙乙的秘密,羣臣譁然。
原來這一切還都要追究到千之戒與蕭敬生的密談。
蕭敬生得知海葵在甲丙乙受苦當時就坐不住了,還是千之戒拉着蕭敬生讓他從長計議,蕭敬生這才冷靜下來。
能夠隨意出入甲丙乙,那就是說也能夠隨意出入甲乙丙,這一個不留意可就是萬劫不復了,畢竟這兩個國家誰不想滅了對方啊。此等秘聞當是一個機會,先知道的一方佔有優勢,一定要小心謹慎的使用。
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要給敵人致命一擊。想想一統天下的日子,蕭敬生就覺得美。到時候天下在手,美女在側,這種日子神仙也比不得啊。
第二天蕭敬生就令親信假扮漁民混進甲丙乙,令他們想辦法待一個月,實時傳遞身體狀況。
消息如紙片一樣飛入千府,不出所料,所有人都是吃嘛嘛香,一點問題也沒有,一月過去,無一人暴斃!
雖然早知如此,但是確認這個消息還是令人興奮的。
蕭敬生攥着拳頭,“好一個天露教,把我們騙的好苦啊。”
千之戒皺着眉頭,這麼大的事單單一個天露教還辦不成,背後一定還有黑手,難道這就是海葵所說的異族?
蕭敬生不敢隱瞞,趕緊向皇帝稟告。
於是皇帝與太子聯合搞出了開頭的一幕。
丙夕十八年,甲乙丙一統天下。
從此天無二主,民無二君,百姓得以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