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着被慎刑司的嬤嬤們,連拖帶拽的大喊冤枉的宮人,雲常在眉頭緊了緊。
白嬪有孕是子虛烏有不錯,可她卻口口聲聲的說是瓊貴妃指使給她服用紅花,如今紅花的來路已明,這事態反倒更讓外人匪夷所思。
瓊貴妃在對付白嬪的同時,還留了一手,只是她不明白,明知道德妃的地位不容撼動到最後也還是會吃力不討好,貴妃又怎會來此一手?
雲常在琢磨着,一時間卻有些摸不着頭腦。
而這時德妃宮裡的大宮女琳燕卻已從遠處走來,順着她遙望的方向隨意瞄了一眼,左右打量了一番,便低聲施禮道:“常在可真讓奴婢一通好找啊,常在若是無事可否跟奴婢走一趟。”
雲常在淡淡一笑:“好。”
雲長在尾隨於琳燕身後,一路上跟着來到寧和宮,剛進寢殿便看見一道衣着華貴的人兒朝她而來,團簇的芙蓉如繁盛耀眼,步調不緊不慢。
雲常在心中還不清楚德妃喚她來此的原因,面上依舊同往日謙和恭敬,“娘娘氣色好了不少,嬪妾還正擔心。”
後半句話未說出口,就已被德妃響亮的耳光聲甩沒了,全數嚥了回去。
雲常在捂着火燎似得臉頰,輕扯溢血脣角疼得她皺眉,霎時清亮眼眸中被怨憤攻佔,可當轉頭與德妃相對那雙眸中早已如往日一般澄靜,內含不解無措。
“娘娘您這是爲何,若是嬪妾做了什麼惹的娘娘不快,娘娘直說便是,嬪妾甘願認罰。”
德妃看着眼前的人兒,咬緊牙關恨恨出聲:“說,那日你暈倒在御花園是不是貴妃的意思,陷害本宮與白嬪假孕之事有牽連,後兒又引得本宮將你帶回來,也都是你們策劃好的是不是!”
雲常在小心翼翼的擡眼,假裝看不見德妃那恨不得將她生吞了的神色,眸光清澈澄亮又帶着些許委屈地道:“娘娘您是知道的自打琴妃去了之後嬪妾便染了病靜養,這麼多年來嬪妾一直安守本分,當初若不是娘娘可憐嬪妾饒了嬪妾,嬪妾怕是也隨那琴妃去了,娘娘對嬪妾有恩,嬪妾怎敢以怨報德,那是萬萬不能的”
她抿了抿脣,迎上德妃探究的眸:“嬪妾不論是在這宮裡還是在宮外,早已無依無靠,若非娘娘體恤嬪妾是怎可能有命活到今日,娘娘若是硬要認爲嬪妾與貴妃勾結,嬪妾也無可奈何,就請娘娘在此了結了嬪妾吧,以報娘娘昔年救命之恩!”
“你當真沒有跟瓊貴妃同謀,陷本宮於不義?”德妃蹙眉,回想有關雲常在的種種,心底疑惑倍增。
雲常在深吸了口氣,穩住失儀情緒,聲音沙啞:“沒有,嬪妾自身子好轉之後就鮮少在宮中走動,那日就因多爲後宮姐妹說了一句,此後不知怎麼的便傳出了嬪妾與貴妃交好這流言。嬪妾乃娘娘所救又怎麼會投靠與娘娘對立之勢,如此狼心狗肺?”
“聽你這意思,是瓊貴妃故意放出的消息?她爲何要這麼做。”德妃面色緩和了些許,挑眉發問。
雲常在擰緊了眉頭,呈一臉迷茫狀,搖頭回:“嬪妾不知,嬪妾也不明白貴妃娘娘意圖爲何,這般做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德妃拋出的問題被雲常在又反問了回去,面對而立,德妃鳳眼微眯,靜靜地凝視着雲常在,不發一言。
“娘娘放心嬪妾一定會多加留心,替娘娘揪出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還娘娘一個公道!”
平靜如水的語氣,夾帶着沉重的鼻音,一本正經的神色,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憤慨。
德妃擡手揉了揉額際,琳燕趕忙上前攙着朝塌座走去,剛坐定,便眼帶歉疚的嘆道:“看來是本宮錯怪你了,你且回去吧,稍後本宮會差琳燕去你那裡一趟,就當是本宮爲方纔的事給你賠不是了。”
雲常在聞言神色倉皇的跪下,受寵若驚:“娘娘這是折煞嬪妾了,嬪妾惶恐。”
“退下吧,本宮要歇歇。”
“嬪妾告退。”
在德妃有氣無力的聲色中,雲常在恭敬的行禮跪安,從表情到動作都是那麼的到位,無一紕漏,可當邁出寧和宮的門檻那刻,一切,都變了。
她側頭望向身後的琉璃瓦,伸出手拭了拭還隱痛嘴角,別過眼笑了:“支撐你的那片天,就要塌了。”
輕描淡寫的話語,但眼裡那洶涌的暗潮攝人的煞氣,卻預示了往後的不平靜。
寢室內方纔聲稱疲乏的德妃,此刻卻倚窗看着涼薄的背影漸行漸遠。
“去給本宮好好查查她,本宮要知道這幾年如死人般的她,明裡暗裡都做了些什麼!”
琳燕當即應聲:“奴婢遵命,那瓊貴妃那邊娘娘要如何打算,紅花一事現下鬧得沸沸揚揚,奴婢怕丞相大人近幾日在朝堂之上也不會好過。”
德妃不以爲然的一笑,轉身回坐在塌上,捧起茶淺酌了一口:“你擔心什麼,本宮的父親可是當朝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哪有那麼容易就被掣肘。”
政權是沒有那麼容易改變的。
且不說父親手中的勢力如何,背後財力又有多少,單憑這人脈二字,便足矣轉危爲安。
簇擁在父親身邊的那些人是不會臨陣脫逃的,就算是爲了活命,也不會撇下父親,更沒有人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