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溪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臨走還狠狠瞪了夏青縈一眼。
夏青縈其實也是心亂如麻,低頭悶悶吃東西。
歐陽晨砰地一聲關上了書房的門,月溪下了一跳,哭哭啼啼的在一邊裝可憐。
歐陽晨心煩意亂的看着月溪,半晌生氣的道:“你沒腦子嗎,她今年十七歲,你居然說和我在一起十六七年了,你讓她怎麼想!”
月溪越發委屈,“可當年你對那個女人,不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思嗎,再說你昨晚都說了,她回來也不過就是個擺設罷了……”
歐陽晨皺眉,突然不太想看見月溪,“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月溪心中一緊,他不會是……“晨!”又是一聲呼喚,他不會是對那個女人回心轉意的吧?
“出去!”歐陽晨冷冷的道,情緒極端糟糕。
月溪只好從書房出來,眼淚差點就落下來了,可看見罪魁禍首竟然還在那裡吃嘛嘛香,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愣是把眼淚給憋了回去,然後狠狠剜了夏青縈一眼,扭頭去了樓下。
夏青縈直起身子,看這月溪離開,心道,你丫裝溫柔嫺淑,這下裝不下去了吧?
書房裡,歐陽晨從窗戶裡看見月溪扭着腰肢穿過樓下的道路,往停車場那邊走去,心裡涌上一絲絲說不出的厭倦。
他這一輩子,從未動心,女人,可不過是爲了滿足生理需要罷了。
也正是因爲需求不多,所以才讓月溪在身邊呆了這麼多年,時日久了,兩人之間多少就有些隨意,心情好的時候,他也不吝惜柔聲細語去哄哄,可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這個女人無比厭煩。
偌大一個歐陽集團,歐陽晨突然發現除了財富之外他其實一無所有。
如今不到五十歲的他,已經很容易看着樓下偶爾走過的老年伴侶失神。
若他老了,去哪裡尋那樣一個人?
他自是不愛夏秋心,當然也不愛月溪。
是這麼多年來,終於失去了愛這種能力了嗎?
還是說,他沒有了生育能力,便真的就影響到了他的感情?
曾經有一陣子,他認爲自己這種狀態,原因是因爲自己和一個女人之間沒有孩子的牽絆,於是那種刺激感過去之後,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在最初得知他還有一個女兒的時候,他曾無數次幻想一個美好的場景:和一個溫柔優雅的女人,看着自己家的小公主……那該是溫暖愜意的吧?
最初得知夏青縈是他女兒的時候,他也抱着那樣的想法,甚至在看到夏秋心照片的時候,他就像是走進了自己的夢中,似乎那種夢中的溫暖和幸福觸手可及。
可漸漸地他就發現,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個夢。
先不說這個夏青縈,根本不是他設想中的那個小公主,夏秋心如今也不是那個能和他相伴到晚年的女人。
那個女人,其實拒絕了回到歐陽家,甚至對女兒的事情更口不提,她更是曾經嫁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初中老師,那個英年早逝之後,她竟是一直獨自過了這麼多年。
她不是他夢中的人,她的心裡有別人。
他的小公主也不是那麼美好的洋娃娃,她是個渾身帶刺的小魔鬼!
今天這一切,就是最真實的寫照。
這個時候,有人突然匆匆闖了進來。
夏青縈一愣,卻見那人直接敲響了歐陽晨書房的門,臉色相當不好。
一會兒,他推門走了進去,夏青縈心裡毛毛的,在他關上門之後,裝模作樣的站在書房門口的櫥窗跟前,拿起一個風車擺件把玩着,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那人竟然緊張成這樣!
歐陽晨的遐思被打斷,他走過來,在書桌前面坐下來,這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呢?”
此人,正是他派去接夏秋心的人。
沒有完成任務,他的也是面色發苦,道:“本來我們已經帶着她要上飛機了,可她突然說想去洗手間,結果……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我們去查探了一下,才發現那洗手間竟是兩邊都有門,她……逃走了。”
“逃走?”歐陽晨黑了臉,那個女人,竟然是那麼討厭他?
想他歐陽集團,現在要什麼有什麼,請她來當歐陽夫人,他居然還逃走?
即便是沒有感情,但是這樣挑戰尊嚴的事情,還是讓歐陽晨心裡憋悶欲死。
那人見此,也是背後發寒,硬着頭皮道:“她叫一個小女孩給您留下了一個紙條。”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恭恭敬敬放在歐陽晨的桌子上。
歐陽晨拿過紙條,死死的盯着上面的字,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但是可以看得出來的是,他憤怒至極,因爲臉上的肌肉都是顫抖的,一雙肥胖的拳頭,亦是攥緊。
那紙上,纖秀的字跡,只有幾十個字,卻是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嘲弄。
“歐陽晨,你若一定認爲那個像極了我的孩子,就是你的骨肉,那麼就好好照顧她,遲早有天,她會讓你知道你這一輩子造了什麼孽!”
歐陽晨看着這些字句,並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感覺怒火攻心。
該死的女人!
狠狠在心裡咒罵一聲,歐陽晨將那張紙條捏成了一團,緊緊攥在手中。
“老爺,要不要繼續找她?”那人不見歐陽晨反應,只好開口請示。
“不用了,下去吧。”歐陽晨閉上了眼,突然發現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這都什麼世道了,是自己的骨肉又能怎麼樣?
比如外面這個丫頭吧,他這麼多年不在自己的身邊,對他怕是一點點感情都沒有吧?就像是這個夏秋心一樣,心裡有的,恐怕也只有對他拋棄她們的恨而已。
這樣想着,歐陽晨打開了書房的門,突然就很想去看看,自己那個剛剛被尋回來的女兒究竟在幹什麼。
可打開了門,卻發現外面空空如也,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在彙報事情那人離開之後,夏青縈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屋裡。
歐陽晨和那人的話,她只聽到了一點點。
究竟是誰逃走了呢?夏青縈想了想去,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暫且將這件事情放下。
一會兒,歐陽晨上來了,臉色十分不好的盯着她。
單獨面對他的時候,夏青縈還是稍微有點發怵,便道:“叔叔,十點半和下午三點半我都是有課的,得回去上課。”
歐陽晨沒有回答她,只是皺眉問道:“你還是不肯叫我一聲爸爸?”
夏青縈擡眼看着這個幾乎稱得上陌生的男人,她還是叫不出來。
咬了脣,她低眉道:“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
雖說血緣不可更改,但是她,心裡真的不想和歐陽晨有什麼關係。
早飯時候說的那些事情,實際上也只是想要激怒歐陽晨,將她趕回去罷了,至於那個月溪和歐陽晨究竟什麼關係,又或者,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媽媽,仔細想來,她一點點記憶都沒有,又哪裡談得上打抱不平?
歐陽晨看着低着頭,突然變得很乖巧的夏青縈,心裡悶悶的。
這個小魔鬼,她又在搞什麼把戲?
經歷了今天那一頓早飯之後,歐陽晨對夏青縈這個人,還真是有了新的認識。
別看她有是有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惹起事情來,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被歐陽晨看的不自在,夏青縈只有一種想要逃走的衝動,又道,“叔叔,我要去上課了,晚上我會回來的。”
“我叫司機送你。”歐陽晨看了半晌,終究還是放了她。
看着夏青縈跑掉的樣子,歐陽晨心裡那叫一個複雜,一時間竟是分不清自己把她接回來是對是錯。
夏青縈走後,程昱出現在了歐陽晨的身側,勸道:“老爺,她還是個孩子,再說這些年都在外面,云溪今早的話又令人深思,她一時間想不開,也是正常的。”解釋了一番,又道,“老爺,咱們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啊!”
歐陽晨一陣,微微迷茫的目光在這一瞬間變得清明,“你說的沒錯,現在歐陽宇飛已經死了,歐陽菲菲又不是咱們的人,既然已經把這個小魔鬼接回來了,先不說她是我的親生骨肉,就是雲翼那邊,咱們也不得不顧忌一些,將這小魔鬼捧着!”
該死的,他竟然堵死了自己的路!
歐陽晨心裡有些鬱悶,下樓的時候,腳步聲異常沉重。
程昱在他身後,心裡感覺怪怪的。
那個丫頭,平常呆萌可愛的,誰料這纔到了歐陽家一個晚上,這就給自己親爹留下一個“小魔鬼”的印象?而且這個形象,竟還有深入人心的跡象!
“老爺,夫人應該快到了吧?”想起今早夏青縈和月溪之間的衝突,程昱不禁問道。
這麼多年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模樣了,還能否認得出來他就是當年的阿呆?
“她不回來了。”歐陽晨悶悶的說着,下到樓梯口,突然扭頭,看向程昱,“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阿呆這個名字,還是她給起的呢,什麼時候竟然叫順口了,這麼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