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端坐在茶几對面,手中捧着茶杯,靜靜看着面前的茶香飄散。
對於我的問題,他沒能給出一個太明確的回答,魏先生只負責牽線搭橋,這其中的很多內容,還需要我自己去摸索,自己去挖掘。
魏先生唯一能夠給出我的保證就是這些人中有幾位正道人士,而他們在整個玄學界也算是有口皆碑,所以有他們坐鎮,這支隊伍應該不會做出太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這對我來說是一次重要的機遇,幾乎決定着我能否憑此機會打開南京的大門,並順勢進入南京的玄學界。
從魏先生手中得到了地址和時間,他介紹了一個叫做莫非的中年男子。據說這位先生祖籍蘇城,他的父親和魏先生還曾經有過同窗之誼,所以算是自己人。
我很快在南京的郊區聯繫到了這位叫做"莫非"的朋友,他是個三十歲剛出頭的健碩男人。
莫非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髮型很規矩,喜歡穿一身嶄新筆挺的西裝,一雙皮鞋擦得鋥亮,不留鬍子,皮膚黝黑,看起來像是退伍軍人。
他話不多,整個人看起來規規矩矩到近乎刻板的樣子,見了面之後只是很簡單的和我寒暄,便向我粗略介紹了一下這次下墓蹚陰的活動。
算上我和熊貓的話,這次下墓的一共有七個人,這算是中小規模的一支隊伍。隊伍的頭領是一個雲南人,真實姓名不得而知,但是道上的外號叫做"白蛇"。白蛇自己帶着兩名兄弟過來,他們三個彼此熟稔,這也是這次下墓蹚陰裡唯一的一個小團伙。
一聽到"白蛇"這個外號的時候我心中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因爲之前大掌櫃的筆記裡曾經說過,蛇、鼠、地龍之類的外號在玄門之中很常見,而叫這些外號的人往往都是盜墓賊出身,因爲這些動物都習慣挖洞,並且生活在地下。像徐州的"蝮蛇"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當然,這其中也有例外,蘇城的餘三龍雖然叫做"毒牙老鼠",卻只是因爲長相像老鼠,並不是因爲自己曾經做過盜墓賊。所以雖然我心中覺得可疑,卻也不能因爲白蛇的外號就將他當成一個盜墓賊。
除了白蛇一行人之外,隊伍裡還有一位據說是南京本地的老前輩,老前輩姓譚,近幾年很少在江湖上露臉,所以莫非也說不出來這位老譚的來歷,頗有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不過我卻記得魏先生之前透露過隊伍中的確有一位似乎在南京玄學界輩分極高的前輩,看起來應該就是這位老譚了。但比起魏先生,莫非對南京更有了解,他既然都不知道這位"老譚"的廬山真面目,那說明這位"老譚"也只是輩分高而已,能力未必有多強。
和莫非聊了幾句,我和熊貓發現他不是那種喜歡說話的人,於是乎我們倆也沒好意思多打擾,便匆匆告辭離去,約好了等"下地"的日子再見面。
轉眼又過了三天,纔到了真正下地的時候。
南京多少帝王陵,風水龍脈早已經被歷朝歷代的皇室家族以及豪門巨賈給瓜分乾淨,所以這片土地上剩餘的寶地着實不多,墳丘和陵墓倒是不少。
儘管如此,這次下地的位置也並不在南京附近,而是從滁州出發,往西南去了不少。
隊伍的領隊是雲南人,其中的南京人也不過只有莫非和老譚這兩位,不知道魏先生爲什麼認爲這次對我來說是結識南京玄門貴人的大好機會。不過既然是魏先生的一片熱心,再加上下墓蹚陰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歷練,所以我當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下午三點時分,我和熊貓已經來到合肥西南的一片荒山之中。這邊的地理位置和上次胭脂夜叉的那座丁級三星的明朝墓並不相同,這裡更加荒蕪一些,山上只有一些矮小的植被,舉目遠眺還能看到遠處的城鎮。
本來我們打算和南京的莫非一同過來,畢竟我們之前見過面,也多少能算是半個朋友了。誰知道莫非卻是個冷酷的性格,三言兩語就拒絕了我們的好意,毅然決然要孤身行動。
我們到達目的地之後也沒有看到莫非到場,現場只有一個六、七十歲,穿着中山裝的老大爺。
不用想也知道,隻身一人,年紀偏大,他一定就是魏先生所說的南京那位"輩分極高"卻沒有什麼建樹的老前輩老譚了。
我和熊貓客客氣氣走上前去,打了聲招呼:"前輩您好,我是楊燁,這位是熊貓,我們倆是今天一起過來下地蹚陰的。"
老先生擡頭看了我們一眼,因爲飽經歲月摧殘,他一雙眸子變得非常渾濁。
"哦?之前沒聽說還有新朋友過來啊?聽你們口音是北方人,白蛇介紹過來的?"老先生說話的時候嘴角含笑,倒是個很和藹的前輩。
我連忙搖頭回答:"不,我們是蘇城過來的,蘇城的魏先生通過南京莫非介紹進來的。"
我熟知這一行的規矩,因爲"下地"畢竟還是相當敏感的活動,一支隊伍裡必須要做到人人知根知底,互相信任。所以現在老先生有任何問題我都必須要小心作答,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會被他們懷疑,而微小的懷疑都會造成行動中致命的後果。
老譚聽我說完話,點了點頭,沒急着回答我什麼,而是掏出兩支菸遞給了我和熊貓。
我接過手來一看,是兩支很普通的紅色南京。
我和熊貓也沒多想,點上就抽了。
這時候老譚忽然嘿嘿一笑:"小夥子,剛見面你就敢抽我給的煙?不怕這裡面有什麼門道?"
我和熊貓一怔,煙已經點上了,舉在半空抽也不是,掐掉也不是,尷尬的很。
老譚嘿嘿一笑,說道:"往後遇見陌生人,先別急着放鬆警惕,抽菸喝水什麼的能免就免,等摸清楚底細了再套近乎不遲。"
我連忙輕輕點頭:"多謝前輩教誨了。"
老譚也不客氣,嗯了一聲,忽然又問道:"你們倆說你們是從蘇城過來的?"
我再度點頭。
老譚想了想,問:"前一段蘇城裡胭脂夜叉和吳王鬥了一場鬼,你們倆聽說過沒有?"
我和熊貓聞言一怔,我回頭看了熊貓一眼,熊貓憨厚一笑,主動回答道:"不好意思,聽說是聽說了,但是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和我們倆晚輩距離太遠,也就僅僅是聽說罷了。"
可能是因爲不想透露底細,所以熊貓並沒有告訴老譚我們倆的真實身份,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無。
老譚見熊貓一句話撇清楚了關係,也就沒有再問,點頭說道:"哦,那真是可惜了,"
又等了半個小時,莫非一個人揹着一個碩大的登山包從遠處走來,見到我們之後點了點頭,至於老譚,他根本連點頭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
老譚是個好脾氣的老大爺,而且與莫非都是南京玄學圈子中人,可能多少也聽說過他孤傲高冷的脾氣,就沒有計較什麼。
白蛇那三個人到的最晚,據說是路上遇到了點小意外,趕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我們見面的位置離墓葬入口還有不短的距離,能否在天黑之前趕到那裡現在便成了一個大問題。
白蛇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身材矮小,看上去也就只有一米六左右。
但是雖然矮小,可他身上的肌肉卻非常結實,讓我不禁想起了蘇城吳王身邊的頂級打手阿蒙。
他背後跟着的兩個兄弟一個叫做阿虎,一個叫做阿力。阿虎是個光頭壯漢,比白蛇足足高上一頭,阿力則和白蛇一樣矮小,而且身上還沒有多少肉,瘦骨嶙峋的。
白蛇看上去客客氣氣,見了面之後不停對我們道歉,但是我卻能夠察覺出這傢伙實際上對我們誰都看不上眼,似乎覺得我們幾個都是垃圾,他根本就瞧不起。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種妄自尊大的氣息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莫非一直板着一張臉,對誰都沒有笑容,未必察覺到白蛇的兩面三刀。
老譚卻是個人精,這老大爺只是看了白蛇兩眼,就一臉假笑地跑到旁邊坐着,懶得再多和白蛇說一句話了。以老譚的人生閱歷,看穿白蛇不過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最後還是我本着以和爲貴的原則與白蛇寒暄了幾句,並且套問了一下今天目的地墓葬的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