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也知道,常霸先今天過來就是爲了黃驊被殺的事情來的。莊楚雖然今天沒有到場,但是我已經確定他逃到了常霸先的身邊,早已經通風報信了。
面對我的挑釁,常霸先表現的反而比剛纔淡定一些。他一雙鷹隼一般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先是沉默片刻,之後冷不丁問道:"黃驊死了?"
我也懶得和他故弄玄虛:"死了。"
常霸先表情陰狠,咬了咬牙,之後又問:"莊楚是你動手打的?"
我輕輕一笑,點了點頭。雖然打傷莊楚的是熊貓,但是熊貓是我的人,所以他動的手和我動的手也沒什麼差別。
就在這時,常霸先朝着背後的嚴婆婆輕輕點了點頭,嚴婆婆冷笑一聲,忽然從腳邊拎出來了一個小女孩。
大家都沒有看到這個小女孩是怎麼出來的,剛纔嚴婆婆身邊明顯一個人都沒有,可是現在卻忽然多出了一個小小女童,而且這小小女童偏偏還臉色慘白慘白,像是剛從麪缸裡頭涮了一圈出來一樣,
蒼白的臉,通紅的眼珠子,再加上烏黑烏黑的眼眶,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小女孩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鬼"。都說嚴婆婆隨身養鬼,身上的鬼更是不計其數,一個比一個兇惡,看起來的確如此。
常霸先擡頭看了我一眼,冷笑着說道:"嚴婆婆,這不知道死活的小夥子可就交給你了。"
嚴婆婆聞言一笑,臉上的皺紋一下子皺了起來。這老太婆長相實在詭異。如果不說話沒表情的時候看起來還挺慈眉善目的,然而一旦她臉上的五官運動起來,我便總覺得這老太婆的一張臉皮都要爛掉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是養鬼馭鬼的大宗師,身上更是自帶一種靈異的色彩!
眼看着嚴婆婆朝着我笑,我瞬間覺得渾身發毛。
這老太太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麼慈眉善目,因爲她的笑容是陰冷的,尤其是她一雙眼睛中的那種怨毒,居然和厲鬼別無二致!
大掌櫃的筆記中曾經寫到過,有的人,尤其是南方邊陲的一些養鬼人因爲常年和厲鬼交流,心智上受到了厲鬼的影響,會產生對厲鬼的"趨同"。所謂"趨同",就是人和厲鬼越來越像,甚至到最後分不清誰是人,誰是厲鬼。
看現在的情況,嚴婆婆明顯已經因爲養鬼太多而產生了趨同,她和她身邊的小女鬼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分不清誰是活人,誰是死鬼。
恐怖!
這老太太簡直太恐怖了。
我和老太太只有十幾步的距離,她如果想要動手,我明顯無法閃避。而其實當她拽出腳邊的那隻小鬼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這纔是她真正的攻擊手段。一個老邁枯朽的老人能有什麼攻擊力,攻擊力明顯在那隻小女鬼的身上。
果不其然,只見老太太低聲說了什麼,小女鬼忽然朝着我一擡頭,一張嘴,一道冰冷的寒光從小女鬼的口中朝着我噴射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雖然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依然沒有想到敵人居然會用出這樣的攻擊手段來。
鄭世歡嚇了一大跳,雖然這傢伙從小就在玄門之中廝混,但是終究還是接觸正道多過邪門歪道,而這位嚴婆婆養鬼的手段明顯不怎麼光明,小女鬼口吐蓮花倒是常見,但是口吐兇器真的是就此一人。
眼看着這道寒光直接朝着我的臉上衝來,我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暗器,要是真讓它碰上我的腦袋,那我只有死路一條。
危急關頭我手抖長劍,挽了個劍花,只是不知道這一劍下去能不能擋住小女鬼手上詭異的招數。
眼看着這道寒光已經到了我的面前,就在這時,變故途生,只見這道寒光忽然拐了道彎,朝着我旁邊的角落裡輕飄飄落下,最後掉在地上,居然把地面上砸出一個小坑出來!
顯而易見,這小女鬼的招數霸道無比,簡直令人心驚肉跳。但是我始終想不明白,小女鬼的這招爲什麼忽然被破解,而且落在了地上。
就連操控女鬼的嚴婆婆都"咦"了一聲,一張蒼老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忽然一聲冷笑傳來,只聽一個陰森聲音緩緩說道:"揚州的嚴婆婆怎麼也是成名超過五十年的前輩高人,光天化日的這麼欺負一個後生晚輩可真的不太合適吧?"
循聲望去,我終於看到了我的救命恩人。
老譚一身西裝革履猛地從角落裡站起身來,走到我們面前,他一雙眸子中閃爍着熾熱的光芒,整個人似乎又換了個樣子。
不同於"老譚"的衰老佝僂,也不同於昨天晚上在師父家裡看到的那麼狼狽蕭索,現在的老譚站在大家面前,挺直了腰板,雖然只有一米七左右的個子,但是卻給人一種挺拔之姿,一種無人可以望其項背的霸氣。
老譚的確很老,除了很老之外,他長得也不是那麼的體面,但是當他站在這裡,一雙眸子裡閃爍發光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甚至就連常霸先在他面前都居然顯得有些不起眼!
"常志,你跟老子學本事的時候,難道老子教過你要靠着別人的能力在江湖上行走麼?"老譚冷笑着看着常霸先,毫不客氣的喊出了他本來的名字。
常霸先本來並不叫常霸先,而是叫常志,而且也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天師。
在他巧用陰謀將老譚,也就是他自己的師父夜將軍逐出南京之後才改了名字,變成了今天這個無法無天的常霸先。
老譚這一句話無疑說明了他自己的身份,現場人人驚愕,就連和老譚一直混在一起的鄭世歡也目瞪口呆,震驚問道:"什麼?你是,夜將軍?"
老譚冷冷一笑,看着常霸先問道:"怎麼?不認識老子了?"
常霸先下意識後撤一步,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嘴脣動了動,看樣子似乎想要叫"師父"。
偏偏他又不可能叫的出口,因爲兩個人的關係早已經變了,當初常霸先在南京所有玄門道友面前數落夜將軍的罪狀,現在想要回頭,根本已經晚了。
"你,你還敢回來?"常霸先冷笑着問道,雖然他的臉上已經流出冷汗,但是依然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更是用盡全力對自己的師父,也就是夜將軍老譚表現出一副不屑和蔑視的表情。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如果不是常霸先現在還畏懼老譚的話,他當然不用這麼用力過猛,矯枉過正的在老譚面前裝模作樣。
面對常霸先的質問,老譚只是輕輕一笑。
他的笑容相當輕蔑,全然不需要常霸先那樣咬牙切齒才能表現出自己的兇狠和強大來。老譚胸有成竹,所以才能夠做到這樣坦坦蕩蕩。
"我當然敢回來,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既然我回來了,那就說明你沒有幾天的時間可活了。"老譚聲音陰鷙,輕描淡寫的句子裡帶着一點點威脅的意味。
常霸先終於在與老譚的交鋒中敗下陣來,他也不顧別人的目光,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之後用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終於鬆了口氣說道:"你好大的口氣。"
老譚卻仍然是輕輕一笑,問道:"你怕不怕?"
常霸先冷笑:"怕?我當然不怕,我難道還會害怕一個喪家之犬?只是我想問問你,難道今天你就準備和我動手?就在這裡?就是現在?"
老譚沒有說話,而我則上前一步。
因爲我覺得今天既然是常霸先來找我,那麼就算是將常霸先揍得破滾尿流,也應該是讓我來上,而不是老譚。
"常霸先,今天不需要夜將軍動手,你的對手,是我。"
我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