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譚救了我們一命之後,我對老譚徹底改觀了,都到了現在這個關頭,如果我還懷疑老譚的爲人,那說明我的爲人也實在沒救了。
掛掉電話,我坦誠剛纔那個電話是鄭世歡打來的,除此之外,我還特地說明了我和鄭世歡之前都有的疑慮。
我說狡兔死走狗烹,這是老祖宗說的話,我和鄭少都害怕解決了常霸先,你老譚就要拿我們兩個開刀了。
老譚哈哈一笑,點頭說你們兩個小子考慮的倒是周全,但是我老譚不是這種人,常霸先惹了我,是因爲他先辜負了我,背叛了我,你們兩個不一樣,完全不涉及這個情況。
我當然相信老譚的說法,於是就坦言我準備單獨去見見鄭世歡。這小子心裡頭總有些小九九,現在約我一個人碰頭,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給我透個底。
熊貓似乎有些擔心,問我需不需要他跟隨。我搖頭說算了,鄭世歡這小子現在萬萬不敢傷害我,我至少在今天晚上還算安全。
於是乎我們三個分頭行動,熊貓負責護送老譚回到他安全所在的地盤,而我則孤身前往鄭世歡讓我去的地點。
半夜,十二點半。
我乘出租車到了鄭世歡給我發來的地址,這是一家相當隱蔽的小資咖啡廳,幾乎都沒什麼客人,服務員穿的很復古,然而店裡的設計卻相當時髦,似乎想要營造一種衝突感出來。
推門進去,鄭世歡就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角落裡昏黃色的燈被他關了,所以我幾乎都無法看清楚他的臉。
我連忙走過去,在鄭世歡的對面坐下,問他究竟準備做什麼。
鄭世歡微微一笑,告訴我他現在不準備坐以待斃,因爲他意識到夜將軍和常霸先一樣,都是個恐怖分子,與其讓這兩個人其中之一繼續霸佔南京,倒不如和我聯手,我們倆趁機漁翁得利,一舉拿下南京。
我聽了鄭世歡這個想法,心中有些動容。
畢竟從北京流離失所到樂縣,再輾轉蘇城,最後到了南京,這一路上我的確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更沒有成爲一方梟雄。現在眼看着我在南京混的風生水起,若是能夠趁勢拿下南京肯定是好事一件。
可是轉念一想,我又猶豫了。
南京不是我想拿,想拿就能拿。
且不說常霸先和夜將軍都是很難對付的對手,就說眼前這位鄭世歡鄭公子,如果扳倒了常霸先和夜將軍,我是他的對手麼?當然不是,我只能成爲他的鷹犬。
所以現在如果我選擇幫助鄭世歡,那麼我只能當他的狗腿子罷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黃雀在後,虎視眈眈的胭脂夜叉。她想必早已經盯上南京了,就等着我像之前在蘇城一樣,先用自己的手腕將蘇城的各位大拿們一個個刺殺,攪亂整個局面,之後再閃電般過來坐收漁翁之利,這纔是最終贏家,而我,當然不能再重蹈覆轍。
所以面對鄭世歡的提議,我鄭重其事的搖頭:"鄭少,你這個提議我沒辦法同意,不好意思。"
鄭世歡一下子急了,眉頭緊鎖道:"小楊,你難道沒有意識到夜將軍和常霸先其實一樣,都是虎狼嗎?你難道不怕夜將軍卸磨殺驢嗎?"
我連忙將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了鄭世歡,有了這樣的一次經驗,我真的已經開始信任夜將軍了。
鄭世歡聞言之後也是啞然,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當然沒想到,夜將軍居然會以身犯險,捨命護我。可是鄭世歡最後的眼神之中還是閃爍着不確定和野心,他之所以想要拉攏我,並不一定是因爲害怕夜將軍卸磨殺驢,鄭世歡其實想要謀劃整個南京城,他從某種意義上和常霸先是一樣的。
我的拒絕似乎觸怒了他,鄭世歡憤憤然將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苦笑一聲,低頭不語。
我只能道歉:"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的確讓我開始偏向夜將軍了,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也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鄭世歡苦笑,對我擺了擺手:"知道了,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再見。"
我只好起身,然而我卻隱約覺得鄭世歡經過短短一兩天的時間,好像突然變了個人。
他似乎變得焦躁了,興許是因爲見到夜將軍的實力,自己受到了刺激。
有時候朋友的變化來的突然,我尚未感覺到徵兆,變化卻已經完成。
離開咖啡廳,站在外面街道上擡頭看着天上明月,我忽然覺得有些難受。都市裡的生活永遠逃不脫勾心鬥角,好不容易在今天晚上,夜將軍的行爲讓我可以鬆一口氣,可以真正有個人來信任,可是轉眼鄭世歡就又將我拉入到了無盡的權謀漩渦之中,
打車回到獅子嶺,車在路邊停下。
我沿着山路向上,一路上都在思考鄭世歡給出的提議。
和他一起,同時解決常霸先和夜將軍,之後南京城八成將會落入鄭世歡的手中,而胭脂夜叉肯定會立即行動,侵入南京。
藉此機會,我可以假裝逢迎胭脂夜叉,之後讓胭脂夜叉和鄭世歡拼個你死我活,我自己則坐收漁翁之利,這似乎是最好的一場計劃。
可這樣一來,我必須要先坑害捨身救我的夜將軍,再算計與我並肩作戰的鄭世歡,一路走來,我將會坑死所有"朋友"。
而這正是一條梟雄之路,可我思忖再三,卻始終覺得自己做不到。
我擔心我奪下了南京,成爲了一方霸主,卻承受不住自己良心的譴責。
但是如果放棄這個機會,那麼我終究無法在南京紮根,就算勉強留下,也不過是成爲夜將軍麾下一隻鷹犬,身份地位如同常霸先之黃驊、之少師,根本毫無光彩可言,我願意成爲這樣的人麼?
仔細想想,其實我並不願意。
走在山路上,我不停的承受着自己良心和慾望的矛盾衝突,我始終沒有想出一個兩全之策。
便在此時,忽然背後傳來一聲響動,我忽然覺得一束冰冷的目光從樹叢裡朝着我背後射來!
"誰?"我緊張回頭,手中桃木劍輕輕一抖,而與此同時,樹叢裡忽然閃過一個龐大的身影。
常霸先帶有磁性的低沉聲音傳來,之後他穿着一身黑色緊身服,邁開大步從樹叢裡走了出來。
月光之下,常霸先偉岸的肌肉暴露無遺,面對着我,就算常霸先站在山坡上地勢較低的位置上也依然比我要稍微高上一些。
棱角分明的臉上,全都是歲月流過的痕跡,常霸先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滿是滄桑。
"常霸先?你來這裡做什麼?"我低聲問道,心中卻意識到這傢伙過來肯定是交涉來的,如果是爲了動手傷人,他不該一個人過來,他的麾下還有幾個身手矯健的鷹犬。
常霸先微微一笑,站在山路上眺望遠方,說道:"沒什麼,晚上睡不着覺,出來溜溜彎而已。"
我一聲冷笑:"別廢話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把戲?有什麼話,最好趕緊說,夜長夢多,你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常霸先聞言一笑,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木製盒子,遞給我,說道:"打開看看,這是我今天晚上過來的目的。"
我一怔,結果木盒子,入手之後只覺得這盒子裡寒冷似冰,有些不凡。
我沒有拒絕,因爲我知道常霸先絕不會在盒子上做手腳。我緩緩打開盒子,繼而呆在原地!
只見盒子裡是一塊上好的血玉,圓潤如雞卵,晶瑩剔透,寒光四溢!
麒麟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