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逃亡之路

“我忍住悲痛,趕回青湖山莊!因爲,我還沒有完成裟欏爺兒給我的最後一個命令……救你,確保你無事!……”玄沫的嘴角一抹苦澀的笑:“他到死,都要守護你的安全,不惜任何代價,甚至付出他自己的生命……”

“呃……呃……”伊依的十根手指,深深地叉進泥土地裡。指甲兒開裂了,一絲絲血跡和黑乎乎的泥巴混合在一起,也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玄沫的目光黯淡無色:“我馬不停蹄地趕回青湖山莊,卻聽到槍聲連連,我還是來晚了一步,元老們的人已經將那裡包圍了!青絕幫的人,果然是辜負了裟欏爺的信任,正在向外邊撤退。我一槍兒斃死了那個臨陣脫逃的女子鶯鶯,然後趕到後山的秘道出口!我知道那條通道,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候才能啓用。老海拼死也會把你護送到那裡去,後來我就看到了你……”

伊依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一個倒下的身影!……

死了,他們都死了,青湖山莊裡所有保護她的人都死掉了……

她,就算用一輩子來贖罪,也換不回他們的生命!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太想和裟欏一起生活下去了……

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局,她應該做個乾脆的自我了斷……

多麼期望,這只是一個可怕的夢魘!等她醒過了,仍然可以看到他們溫暖的笑容!……

能夠看到裟欏、看到老海、看到小萍、看到一張張鮮活的臉……

可惜,這不是一場夢!……

淒冷的夜晚,一陣陣兒山風從破木屋的縫隙中穿過,嗚嗚咽咽的如同冤魂的哭泣,由遠而近、若隱若現……

空地上的木柴堆兒逐漸熄弱了,微微的火苗兒無力地吞吐着……

她蜷縮在乾草堆裡!她用細弱的手臂環抱着自己,渾身打着抖兒。她的身上沾滿了雜草,嘴角是乾澀的血跡……

她在不停地做噩夢,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在她的夢中出現!秀英媽媽愁苦的臉、伊達強焦慮的神態、伊雪惡狠狠地咒罵、還有那一個個奔跑的身影,一聲聲兒焦灼的叫喊……

“快跑、快跑、快跑呀!伊依小姐……”他們都倒下了,倒在鮮紅的血泊中,那渴望的眼神依舊督促着她快點兒逃出去……

她一個人,在迷霧重重的幽黑天地間奔跑,她彷徨地看着周圍,她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沒有光亮!她拼命地跑着,依舊什麼也抓不到、看不到。她狼狽地逃着,孤寂的身影喘着粗氣兒……

穿過一層層的霧靄,那幽幽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巨大的海船!海裟欏挺拔的身體就佇立在船頭上。海風拂過,他一身雪白的衣衫隨風飄舞,怎生一個仙逸幽然……

伊依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張開雙臂向他奔跑過去:“裟欏、裟欏、裟欏!我在這裡……”

“砰……”的幾聲巨響,她看到海裟欏身中幾槍、搖晃幾下,大量的血液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衫。他向她露出一個悽慘的微笑。而後,他高大的身體傾斜而下,跌到進漆黑的大海,掀起滔天的巨浪……

“不要、不要死……”她發瘋地向他伸出手臂,淒厲地叫喊着:“等等我、帶我一起走!等等我……”

裟欏、裟欏、裟欏……伊依蒼白的臉頰在草堆裡翻動着,大顆大顆的冷汗混合着淚水,從她的額頭上冒出來!她喃喃自語:別走、別走、等等我……

玄沫嘆息一聲兒,將手放在伊依的額頭上試探着溫度,心裡不由吃了一驚:“好燙呀!伊依、伊依,醒醒、醒醒……”

伊依睜開了朦朧的眼睛,哀傷地看着玄沫……

“你渾身都在發燙!嘴巴都起泡了……”玄沫憂慮地蹙眉:“你必須去醫院了!……”可是,她們暫時不能下山呀!追捕她們的人到處都是……

伊依無力地擡眸:“玄沫,我若是死了!請你……把我的骨灰撒在裟欏出事的那片海域裡!好嗎?讓我離他近一點兒……”

“不要胡說!……”玄沫的眸光幽深:“我不會讓你死的!這是裟欏爺兒交給我的最後一個任務,我不能辜負他的遺願……”

“遺願?……”伊依痛苦地抽噎起來,淚水紛紛落下!……

‘遺願’這兩個字再一次深深地刺激到她。裟欏死了,她的精神支柱全垮掉了,她整個人都崩潰了,根本沒有求生的慾望。生病算什麼呢?捱得一刻算得一刻,活下去與否?都不在乎……

遠處,似乎傳來奇怪的聲音?玄沫警惕地站起來,提着手槍趴在門邊上側耳傾聽!她的臉色一變:“不好,他們發現這裡了……”

玄沫大步走到伊依身邊:“伊依,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了!……”

她虛弱地說道:“別管我了!你自己走吧,我只會拖累你……”爲她死去的人,已經太多太多了,她都數不清楚了!何必再傷害一個人呢?……

玄沫將幾個武器帶好,不由分說地將伊依從地上扯起來,麻利地抗在自己的肩膀上!伊依略微掙扎一下,可惜全身軟綿綿的一點氣力都沒有,只能任聽玄沫的擺佈……

玄沫揹着伊依從小木屋裡走出來!沿着漆黑的山道,悄悄地向山下走去。開車的聲音太響了,她們只能步行!……

夜霧很重、道路艱險!兩個女子在山林中穿越着。重重疊疊的樹影如同鬼魅,偶爾會聽到不知名的野獸在嗚咽……

潮溼的泥巴路讓她們滑倒了兩次,伊依摔落在泥攤上,又冷又痛!玄沫冷靜地將伊依扛起來,繼續趕路……

“把我放下來吧!你自己走……”伊依低聲地懇求她!……

“閉嘴!……”玄沫低啞的說道:“我不會丟下裟欏爺的任務!除非我死……”

一滴滴熱淚兒,從伊依的眼角中流出!同樣都是女人,玄沫是如此的堅強,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也不會拋棄她獨自去逃命!她感覺到玄沫的腳步聲音,越來越沉重,她一定也很累了吧?伊依的心難受的要命……

男人們兒似乎發現了她們的蹤跡?密林中響起了槍聲兒……

“她們朝山腳下跑了!快追……”雜亂的腳步聲從密林中穿出來……

玄沫揹着伊依使勁地跑着,她的呼吸逐漸粗喘,她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了……

“放我下來吧……”伊依抽泣着說道:“你自己走!他們想殺的人是我!求求你,別管我了。裟欏不會怪你的,你走吧……”

玄沫對伊依的話置之不理!她扛着她努力向前跑着,咬牙想前跑着……

一顆顆疾馳而來的子彈,貼着她們的身體傳過……

伊依下了狠心,決定不再連累玄沫!她拼命地推開她,想擺脫玄沫的手臂!……

“咚……”玄沫揚手對着伊依的後腦勺一下擊打!伊依的脖子一軟,暈倒了過去!……

玄沫重新將伊依向上提了提,在肩膀上扛好了!然後,她瞪大了雙眸仇恨地看着前方,大步向前衝着……

裟欏爺兒,我會完成你最後的命令,讓伊依活下去!

一定會……

昏迷中的伊依,一時浮在幽暗的水面上、一時壓在沉重的山底、一時奔跑在槍林彈雨之間、一時踩在血流成河的岸灘上、一時顛簸在陰氣森森的密林中……

有一陣子,她忘記了自己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又有一陣子,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想起了裟欏已經離開了她,那撕心裂肺的痛揪扯着她!忽然,一塊兒巨大的石頭兒從頭而降,對準了她的腦袋砸下來……

“啊!……”伊依尖叫一聲兒,猛地從牀-上坐起來,驚得一身冷汗淋淋……

“伊依,你怎麼樣了?…”溫柔而憐憫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伊依驚魂未定,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

一張朦朧而美麗的面孔,在伊依模糊的視線中晃動幾下,漸漸變得清澈起來!紫秋?是紫秋夫人!她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心疼的淚水含着眼眶裡打着轉兒……

伊依喘着粗氣看着她,意識逐漸恢復了正常!她扭動脖子,打量着這個陌生的房間,優雅舒適的裝飾、溫馨的牀鋪!牀邊上,兩雙慈愛的眼睛注視着她。是紫秋夫人和赫連昱城……

紫秋夫人拿起一塊柔軟的手帕,輕輕擦拭去伊依額頭上的冷汗:“孩子,你還難受嗎?醫生給你打了退燒針了……”

“這是哪裡?……”伊依側頭躲過她的親暱,很不習慣和這個女人如此貼近!……

紫秋夫人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失落,依舊溫柔地說道:“是赫連山莊!是那個女殺手把你送過來的……”

伊依猛地挑起眉頭:“玄沫?她在哪裡?……”

赫連昱城微微嘆息:“送你來的時候,她身上中了四槍,雖然都沒有射中要害的部位,但是她已經耗盡了精力!她渾身都是血,仍然揹着昏迷的你跑了很遠的路,才趕到赫連山莊!她的毅力和堅持,真是令人無法想象?我的私人醫生正在搶救她,但是,她失血過多,恐怕是不行了……”

伊依悲傷的眼眸中溢滿了淚水,她哽咽着說道:“她現在哪裡?我要看看她,快帶我去看看她……”

紫秋夫人柔柔的說道:“孩子,你的身體也很虛弱!你一直都在發高燒呢!休息好了,再去看她吧!……”

“快點兒帶我去見她……”伊依瞪大了血紅的眼眸,厲聲叫道……

紫秋夫人吃了一驚,畏懼地點點頭:“那好吧!……”唉,有那個當孃的人,可以拗得過孩子呢?……

在赫連昱城和紫秋夫人的攙扶下,伊依一步、一步的捱到了隔壁的走廊裡!她頭暈目眩、身體發虛,這短短的十幾米道路,她走出了一身的冷汗兒來……

玄沫、玄沫……請你不要死!你是爲了救我才身受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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