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人流朝前走了一會兒,孟茉便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路上的人太多,太擁擠,縱然有侍衛護着,但她覺得自己就像是水面上的一片樹葉,隨着水流身不由己的漂浮着。
小姑娘剛得了心愛的荷花燈,一點也不想將荷花燈給撞壞了。
想到紀禮淵帶着她在屋頂上行走,擡眸看向紀禮淵,“禮淵哥哥,我們去屋頂上吧?”
“想去屋頂上面玩?”
“嗯,想和禮淵哥哥兩個人。”孟茉說道,“屋頂上又自在,又熱鬧,多好呀。”
這一句“想和禮淵哥哥兩個人”瞬間便擊中了紀禮淵的心。他微微彎了脣,“好,我帶你上去。”
屋頂上面風要涼靜很多。
見到孟茉將脖子縮進斗篷裡的樣子,紀禮淵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第一次有些後悔今生並沒有修煉的決定。
他目光落在孟茉的身上。
前世她說只想過平凡簡單的生活,相夫教子,養魚種花就好。今生他無法選擇身份,卻能選擇擁有什麼樣的生活。
爲了她,他捨棄了一身修爲,爲了她,他甘願平凡。
作爲一個曾經呼風喚雨的人物,失去了力量並不是一件容易適應的事情。就像是習慣了馬車出行的人,卻突然沒了馬車,要步行行走萬里一樣的爲難。
可是爲了更徹底的擁有平凡平靜的生活,他卻毅然選擇了這樣。
將孟茉緊緊的抱在懷中,紀禮淵接下了身上的披風,也包裹在孟茉的身上。
“還冷嗎?”他問道。
“不冷呀。”孟茉的聲音充滿了喜悅,“怎麼就冷呢?唔……好吧,只有一點點涼。禮淵哥哥,你穿上斗篷吧,我也不想讓你凍到呀。”
“聽話,繫上。”他還有內力護身,並不懼寒冷,可她卻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姑娘,需要他來保護。
孟茉知道紀禮淵的能耐,到也沒有再說什麼。
她前世今生都是如此,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
將孟茉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紀禮淵緊緊牽着孟茉的人,兩人漫步走在屋檐上。
屋檐之下人羣的喧囂彷彿如潮水
一般的褪去,兩人像是漫步在另外一個時空之中。安靜,靜謐,只有他們兩人的心跳在緩緩的躍動。
這一段時間說來也長,可是感覺卻很短。
當紀禮淵帶着孟茉從屋頂上縱身飛到地面之上,孟茉心裡還有些不捨。
她扯着紀禮淵的衣袖,“紀禮淵哥哥,你明晚也來看我吧。”
“好。”他求之不得。
“小茉。”不遠處的孟清眼尖的見到了緊緊依偎在紀禮淵身邊的孟茉,招手喊她。
哎,姐姐看到自己了。
小姑娘依依不捨的拉了拉紀禮淵的手,又重複叮囑,“明晚一定要來哦。”
聲音又放低了一點,“今天還沒有親夠呢……”
紀禮淵真的笑起來,認真說道,“好。”
他容貌清俊精緻,平日裡並不常笑,這一笑便猶如冰雪消融一般的好看,猶如九天之上的神祗,帶着一股清貴出塵的俊美,看得孟茉都呆了呆。
等到她回過神,她鬱悶的抱怨了一句,“禮淵哥哥真壞,又勾引人家!”
怎麼辦,現在開始似乎就期待明天的見面了。
對了,還有提親!
回了家中,孟茉當然是先被母親和姐姐給耳提面令的教育了一番,才尋了機會上牀睡覺。
睡在牀上,孟茉卻興奮的沒有睡意。
想到紀禮淵說要過來提親一事,她小小的心中便覺得十分的喜悅又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在牀上翻來覆去,到了後半夜,終於支撐不住合上了眼睛,呼吸聲也變得綿長起來。
等到她終於睡了過去,孟茉又夢到了那個熟悉的夢境。
夢裡開始是一片漆黑,沒有聲音,沒有畫面,無論她朝何處走都是這樣難言的沉默和死寂。她有點心慌,有點害怕,可是因爲之前已經經歷過好幾次,所以並沒有如第一次一般在夢裡嚇得哭出來。
等啊等,不知道等了多久。
黑色突地一下淡去,一道刺眼的光芒突地充斥了整個空間。
孟茉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等到適應了光線之後,果然發現她的眼前出現了紀禮淵英俊的容顏。
可是,這一次她心情莫名的安寧下來,便能更清楚的看到夢裡面紀禮淵的摸樣。
這個禮淵哥哥,似乎要更成熟,更加滄桑一些。
他看向自己的眼中有深刻的愛意,也有深刻的悔恨,更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的擔憂,甚至可以說是害怕。
他在害怕什麼?
孟茉腦海中恍然出現這個念頭,轉而又有了答案。
他在害怕自己離開他吧……
孟茉擔憂的看着紀禮淵,想要伸手撫平他眉宇間的憂色,可是她在夢中卻動彈不得。
她想要開口說她喜歡他,想要賴在他的身邊,永遠永遠也不會離開她,可是她也怎麼也無法發出聲音讓紀禮淵聽到。
就在孟茉心疼不已的時候,突地,她聽到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清墨,你醒了。”面前的男子看着她說道。
清墨?
是在喊她嗎?孟茉一愣,可是心中卻反駁:不,我不是清墨,我是孟茉。
可是面前的紀禮淵卻不管她心裡如何想,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等了一年,你終於又醒了。這一次,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偷得了你幾百年的光陰,自私的將你鎖在我身邊,我……我雖然怕你怪我,但是卻不後悔。清墨,這一次我將你的記憶還給你,讓你知道我對你愛得有多深,又有多卑鄙,多無恥……”
說道這裡,紀禮淵的眼中竟然緩緩的留下兩行清淚。
他沒有伸手去擦,眼中的神情和悲哀卻被淚水沁潤得越發濃郁。
頓了頓,他開口說道,“清墨,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卻希望你不要怪我。也許我做錯了很多,甚至傷害了你很多,甚至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是,不管如何,我愛你,深刻的愛着你……我的好,我的壞,我的這個人,我的這條命,都通通的給了你。我快要沒有了自己,只有你。所以……來世,你能不能分出一個你,就像現在這樣,讓我能偷得一半的幸福?”
哪怕一年只有一日,哪怕只有短暫的幸福,也好過永世的孤寂。
這是他最卑微的乞求。
只求,她能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