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裡滿是冷然道:“這件事情朕會讓刑部詳查。”
左相行了個禮後道:“太子做爲這件案子最大的苦主以及嫌疑人,臣有本要奏。”
皇帝看了左相一眼道:“蔣愛卿有什麼事下朝到御書房來和朕細商,退朝!”
左相看到皇帝這副樣子,心裡難掩失望,當下輕嘆了一口氣後道:“臣遵詣!”
皇帝離開之後直接吩咐身邊侍從:“請洛王進宮來見朕。”
太監輕聲道:“一刻鐘前洛王進宮給賢妃娘娘送年節的吉餅,這會應該還在賢妃娘娘的宮裡,奴才這就去把他請過來。”
皇帝微微一頓後道:“慢着,朕親自去一趟賢妃那裡。”
皇帝纔到賢妃的宮前就聽得簡鈺的聲音傳來:“母妃不必太過憂心九弟,他是個聰明人,賑災這種事情想來他能做得妥妥當當的。”
賢妃輕聲道:“兒子出門在外,雖然說身邊有人伺候,但是那裡必定是災區比不得京城,難免要吃些苦頭,我這個做孃的,又哪裡放得下心?”
簡鈺輕咳了幾聲,賢妃問道:“你怎麼又咳呢?身子還沒有好一些嗎?”
“晴萱一直都在替我調理,這些日子她管我管得緊,這不讓弄,那不讓管,只讓我安心養病,上次我陪她去一趟長公主府,回來還得被她怨上半天,母妃你看,我不過是到宮裡來向你請個安,讓她在府裡忙年節的事情,她倒好,還讓人把藥送到宮裡來了,我這病要是再不見好轉的話,我怕是哪裡都不能去了。”簡鈺的話裡透着幾分打趣的味道。
皇帝在外面聽到這些話,心裡一時間生出許多的想法,他直接走了進去,簡鈺見過禮之後,皇帝見他的面色微顯蒼白,有幾分病弱的樣子。
他雖然不太喜歡簡鈺,但是此時看到簡鈺這副樣子終究因爲是父子,心裡有些擔心,問道:“病還沒有見好嗎?”
“陳年舊疾了,治起來難免麻煩了些。”簡鈺答道。
皇帝輕嘆了一口氣,見簡鈺的面前放了一個藥碗,他心裡最初的猜疑此時倒散了些,卻還是問道:“太子私宅裡發生暴炸的事情你知道嗎?”
“今日進宮的時候聽到幾位大人說起過。”簡鈺答道。
皇帝問道:“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簡鈺笑了笑後道:“這件事情兒臣覺得十之八九是有人刻意陷害太子,太子那樣的身份,要什麼沒有,又豈會莫名其妙往自己的家裡藏火藥?”
皇帝之前想了他可能會答的答案,卻獨獨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
皇帝看着簡鈺道:“你真這樣想?”
簡鈺奇道:“那父皇認爲兒臣應該怎麼想?”
皇帝被他的那句話堵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輕咳一聲道:“朕的意思是你會這麼想,朕心甚慰。”
簡鈺淡淡一笑道:“這件事情兒臣是覺得很奇怪的,父皇可千萬別被別有用心的人挑拔了父子之情,太子殿下是一國儲君,不容有失。”
簡鈺的這番話不但表明了立場,也明確表明他對太子的位置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皇帝一直都知道簡鈺和簡仁不太和,若是往常,皇帝對於簡鈺的話不會太信,但是看到他如今病弱的樣子,他的心裡就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他輕輕點了點頭道:“你好好養病,大秦的江山還需要你守護。”
簡鈺聽到這句話心寒,卻淡淡點了一下頭,再輕咳了好幾聲道:“父皇放心,只要兒臣還有一口氣在,斷然不會讓人犯我朝邊境。”
皇帝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扭頭就走了。
賢妃在旁看到父子倆人這樣相處的樣子,心裡暗暗感傷,此時想勸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勸,只輕聲道:“鈺兒,朝中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我沒事。”簡鈺淡淡一笑道:“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
賢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簡鈺將桌上的那碗藥一口氣喝完,取過帕子擦了一下脣角後扭頭就走了。
賢妃的眸光暗淡,看着簡鈺的背影心裡有些難過。
簡仁私宅裡暴炸的事情,皇帝下嚴詣命刑部徹查。
只是他這一次讓刑部去查這個案子卻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脫罪和遮掩,這一次卻是動了真怒,皇帝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是皇帝下了嚴詣查的案子,效率自然不同。
第二日上午,刑部那邊就已經有了進展,只是這一次皇帝在詔見刑部尚書的時候卻是摒開了左右,沒有人知道刑部尚書對皇帝說了什麼,只知道那日刑部尚書見過皇帝之後,皇帝就去皇陵。
簡鈺在洛王府裡聽說了這件事情,只是冷冷一笑,心裡卻還是覺得有些無奈,他已經把他該做的事情全做了,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全憑皇帝處理了,只是這件事情這麼大,皇帝如果還想替簡仁遮掩的話,那麼他也無話可說。
他在策劃這件事情的時候,其實已經把後面的事情全想到了,這樣的局面其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這個等待的過程卻讓他覺得有些無奈。
長公主在楚府知道簡仁的私宅發生暴炸之事後,她坐在那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楚離楓問道:“母親,這一次皇上還再護着太子嗎?”
長公主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置這件事情,只是這幾日我們該去洛王府繼續去洛王府,該去天牢依舊去天牢,其他的事情暫且忽視吧!”
楚離楓輕聲道:“但願這一次二弟能轉危爲安。”
長公主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怕只怕出了這件事情之後,皇族裡的親情就得斷絕了,雖說這件事情是因洛王而起,但是說到底,這件事情卻是怎麼也怪不到洛王的身上。”
楚離楓看着長公主道:“母親,雖然說這些年來楚府一直都沒有參與過皇子奪嫡的事情,從未站過隊,選過陣營,但是這一次我卻想做個選擇。”
長公主愣了一下看着楚離楓,他一字一句地道:“如今被逼到這個份上,其實楚府已經沒有選擇了,且在皇上的心裡也將楚府和洛王劃到一條道上了,那麼我如今想選洛王。”
長公主的眸子裡有些憂傷,沒有說話。
楚離楓輕聲道:“我們與皇子們說起來都是表親的關係,原本沒有厚誰薄誰,但是皇子中總有賢德與殘暴的,我們已經不能置身事外了,我做這個選擇,和五妹沒有關係,也和洛王沒有關係,而是單純的從兩人的品性上考慮。”
長公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後點了點頭,楚離楓又接着道:“這些年來,太子的暴行已經不止一處了,他做下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上面都沾滿了鮮血,當他把手裡的屠刀舉起來的時候,沒有人可以阻止。就算有些時候皇上明知他做的那些事情是不對的,卻也不會制止,皇上的默認造成了他的有恃無恐,他心裡無所畏懼,那麼不管做起什麼事情來,那就都是狠絕異常的。”
長公主輕聲道:“爲這件事情我勸過皇上好幾回了,只是在皇上的心裡,因爲當年太后去世時我們姐弟受了很多的委屈,所以他在嫡庶的事情上一直都有些偏執。這件事情也直接影響到他如今對所有皇子的選擇,因爲這樣,所以如今已經沒有人能在這件事情上左右他了。如果我們要選擇洛王的話,那麼就會意味着加倍的艱辛。”
“我不怕。”楚離楓咬着牙道:“若我們到如今還不做出任何反應來的話,只怕那把懸在高空的屠刀遲早有一天會降臨在楚府所有人的頭上。左右在他們的心裡,我們已經和洛王站在一起了,那麼我們就如了他們的願吧,省得讓他們爲難,我們也難過。”
長公主看着他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這件事情也沒有對錯,只是一個選擇罷了。我是看着洛王長大的,對他的心性最瞭解不過,他這個孩子看起來好像對什麼都不在乎,但是他的心底卻是個善良,這些年來他手裡也沾了不少的鮮血,但是我卻覺得他依舊不失赤子之心。”
楚離楓輕聲道:“母親說的這些我也有所感觸。”
長公主淡聲道:“不說別的,光說你二弟這件事情,他原本可以不管的,但是卻還是爲我們謀劃了,不管這件事情最後的結果如何,他的這個恩情我們還是需要承的。”
楚離楓贊同她的看法,輕聲道:“所以母親也贊成我方纔的說法呢?”
“爲什麼不贊成?”長公主反問道:“明明知道有更好的選擇,又爲何還要讓自己一直處在迷霧之中?之前太子還曾對你四弟下過手。”
這件事情楚離楓並不知道,他大驚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長公主把她知道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後嘆了口氣道:“太子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不過是想用你四弟來牽制我們,只是那件事情做得實在是太不厚道了。若不是晴萱發現得早,只怕離歌也早已經毀了。”
楚離楓怒極:“太子實在是欺人太甚!”
長公主淡聲道:“太子雖然殘暴,但是這些事情未必就是他謀劃的,也很有可能是皇后的手筆,對於這個嫂嫂,我是有很多的體會,之前皇上還沒有登基時,她就用了無數的手段,因爲她曾幫過皇上很多,所以皇上對她一直都很尊重,這些年來也由得她去處理諸多事情,但是如今她的行事越來越過,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物,適合做上位者,不適合做親人,她對我們怕是早就沒有了親情,所想的只是如何讓太子坐穩他的位置,把其他所有的皇子全部除掉。”
楚離楓嘆道:“四弟的事情母親應該早些告訴我的。”
“告訴你只會讓你平添煩惱。”長公主淡淡地道:“我們所需要面對的事情一件都不會少。”
楚離楓幽幽地道:“至少沒有那麼被動。”
長公主輕輕一笑道:“其實在當初離歌出事時,我就已經做了選擇。不光是因爲晴萱嫁給了洛王,在我的心裡,他也是最適合的人。”
楚離楓點了一下頭道:“母親也這樣想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長公主幽幽地道:“若沒有這一連串的事情,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只是如今事態未明,皇上又偏私,以後會是怎樣的結果沒有人會知道,所以眼下的情況很多時候是走一步算一步。”
楚離楓輕聲道:“做了選擇之後,我倒覺得心安。”
長公主笑了笑道:“你這孩子素來心實。”
楚離楓苦了一聲道:“這也是被逼的。”
母子二人談過這一場心之後,彼此都明白對方所想,心裡反倒更加安定了。
太子私宅被炸之事,在京城裡傳得更加沸沸揚揚,只是沒有太多的人敢爲這件事情下個定語,但是滿朝上下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這件事情。
楚離書的案子和太子的私宅發生暴炸類似,所以滿朝上下很多中允的大臣都將這兩件事情放在一起討論,也在看皇帝會如何裁決這件案子。
反倒是處於這次事情中心的楚府,沒有一人進宮說起此事,更沒有人去求情。
朝中有些大臣想到楚府來探聽一些消息,但是卻都被拒之門外,下人只說長公主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楚府這樣的態度讓朝中的大臣們的猜想更多,再加上之前皇帝曾詔長公主進宮一事,以及蘭晴萱和簡鈺的婚事,整個京城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
簡仁雖然被軟禁在東宮之中,但是他在那天火藥一暴炸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心裡大恨,他其實是知道那裡有黑火的,只是一直覺得那些東西放在那裡很安全,所以並沒有細想,卻沒料到這一次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他在宮裡不得安寧,讓心腹去打聽皇帝那邊的動靜,他聽到皇帝詔見了刑部尚書後心裡更加不安了,他知道刑部的能力,他私藏黑火的事情是事實,之前也沒有太過遮掩,刑部若是下了決心要查的話,總歸能查出一些端倪來。
而皇帝那邊又遲遲沒有動靜,他就更加不安心了。
他對心腹道:“想辦法進到母后的宮裡,問問母后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置。”
他的心腹還沒有出門,便有人進來送飯,那人他是認識的,知那人是皇后的人。
因爲簡仁如今還被軟禁在這裡,那人沒有說什麼,只是把飯菜放在那裡就走了,他藉口想一個人吃飯便將其他的宮人全部趕走了。
他在托盤的下面找到一張紙,上面只有一行字:“抵死不認。”
簡仁看到那行字心裡頓時就安定了些,他暗贊:“還是母后厲害,這件事情只要抵死不認,父皇必定不會太過爲難我。”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簡仁一驚,卻極快就冷靜了下來,將那張紙條藏匿於袖子裡,然後裝做吃飯的樣子。
皇帝進來時他忙起身行禮,皇帝沒有叫他起來,而是看了一下他的菜式,那是極簡單的三菜一湯,飯菜都做得極爲粗糙。
皇帝淡聲問道:“太子這幾日在東宮反思的如何呢?”
“兒臣馭下不嚴這才釀成大禍,父皇沒有責罰兒臣,只讓兒臣在這裡反思,兒臣在這裡先謝過父皇的教誨。”簡仁伏在地上道。
皇帝冷冷一笑:“這些事情是朕對外的說詞,事情到底是怎麼樣,你心裡再清楚不過。”
太子輕聲道:“兒臣以後都不敢了。”
皇帝靜坐了半晌後才又道:“近來京中又發生了一件事情,和你有些關係,想來你已經知道了。”
“兒臣這幾日天天呆在東宮之中,哪裡都沒有去,對於外面的事情並不知曉。”簡仁輕聲道。
皇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少在朕的面前裝,你的那些小手段朕心裡清楚得緊,就在方纔,皇后派人送來了飯菜,她如今還在禁足中,卻還有這樣的本事,朕以前倒是小瞧了你們母子,又或者在你們母子的心裡,朕就是傻子。”
皇帝這句話說出口,簡仁嚇得面色大變道:“兒臣不敢!”
皇帝對身邊的太監道:“拉開太子的袖子,看看裡面是不是藏有紙條。”
簡仁面如土色,卻沒敢反抗。
太監一翻,果然在他的袖子裡找到了那張只寫了四個字的紙條。
皇帝看到那張紙條冷冷一笑道:“抵死不認,好個抵死不認!”
簡仁這一次是真的被嚇着了,一時間什麼都不敢說。
皇帝卻已經冷着聲道:“證據都在朕的手上了,太子還有什麼好說的?”
簡仁輕聲道:“那是母后體恤兒臣,怕兒臣在這裡受委屈,所以纔有這樣的吩咐。”
“受委屈?”皇帝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道:“在這宮裡,只怕除了你母后還沒有人敢讓你受委屈,這些飯菜說到底不過是吃給朕看的。”
他說完伸手一把拂掉桌上的飯菜,冷着聲道:“你們當真以爲這些年來你們做的事情朕不知道嗎?”
皇帝從來沒有在簡仁的面前發過這麼大的火,他嚇得伏在地上沒敢說話。
皇帝伸手指着他的腦袋道:“朕知道,這些年來太寵着你了,平素你要怎麼鬧朕不想多言,因爲想着你是諸君,往後國家大事是要交給你來處理的,你掌管天下也有你自己的法子,朕不想多加干預,但是這一次的事情你做得實在是太過!你讓朕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其實他之所以會動怒並不全是因爲簡仁私藏了火藥,而是他之前爲了簡仁的事情已經將所有的事情抹平,甚至還爲了給洛紅霜一個交待,把楚離書拉出來墊背,卻在這個時候,簡仁的宅子被自己傢俬藏的火藥給炸飛了!
這件事情無疑給了皇帝一個響亮的耳光。
如今的皇帝,已經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了。
簡仁伏在地上道:“父皇絮罪,那些火藥平素保管的極爲妥貼,一定是別人用心的人引暴的,故意讓父皇爲難!”
“你是不是想說是洛王做的?”皇帝冷着着問道。
簡仁忙道:“洛王處處和我做對,且他新娶的王妃又是姑姑的義女,姑姑怕是都已經站在他那邊了,他爲了討好姑姑,這樣的事情是做得出來的。”
皇帝的眸子冰冷一片,怒極反笑。
簡仁看到他這個笑容心裡有些發毛,只是話說到這裡終究需要往下說,於是又道:“洛王行事素來隨心所欲,父皇對他的行事也是知道的,他有時候發起瘋來就和瘋子一樣!”
皇帝的眼裡寒意濃了些,他冷着聲道:“原來你是這麼想你自己的親弟弟,你知道嗎?昨日事發時,他進宮給賢妃送年禮時還爲你求了情,他早年爲了穩固大秦的江山九死一生,如今一身的病痛,就在昨日,他再次寫了摺子請朕收回他所有的兵權!”
簡仁實在是沒有料到簡鈺會在這個時候替他說話,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皇帝又道:“至於你說的楚府和洛王府連成一氣的事情,朕也想過,這幾日兩府的確有所往來,也的確是爲了楚離書的事情,但是至今,你姑姑沒有主動進宮來求過朕,就在今早,楚離楓還寫了一個摺子給朕,也是在替你辯解,說你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說你是國之根本,必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於你!”
簡仁直接傻了眼,皇帝咬着牙道:“朕爲了你把楚離書下了獄,他們都在爲你開脫,你卻對他們落井下石,這難道就是朕這些年來嘔心瀝血教的好兒子嗎?就你這樣的心胸也配做太子嗎?”
簡仁聽到皇帝的口氣似乎有廢他的意思,他嚇得面色蒼白,他大聲道:“父皇,兒臣只是一時鬼迷心竊,兒臣以後都不敢了!”
皇帝幽幽地道:“以後,你還想以後再來做這樣的事情嗎?”
簡仁伏在地上不敢再說話。
皇帝的眼睛微微合起來道:“簡仁,你可知當年那麼多人反對,而朕卻堅持要立你爲太子嗎?”
簡仁沒敢說話,他還記得兒時的事情,當時簡鈺早慧出衆,所以當時的朝臣有不少人支持簡鈺,請皇帝立簡鈺爲太子。
當時爲了這件事情,兩班人馬吵得不可開交。
最後皇帝力排衆議直接立他做了太子,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情,所以簡仁對簡鈺一直存了很重的嫉恨,再加簡鈺這些年來立了不少的戰功,雖然他這些年來做了不少的出格的事情,但是他在朝中的聲望卻一點都沒有減,朝中的大臣一說起他來都讚譽有加。
簡仁輕聲道:“兒臣不知。”
“你知道的。”皇帝的語氣裡透着疲憊道:“這件事情就算你自己不知道,皇后也會告訴你,這中間最主要的原因不過是因爲你是朕的嫡子。”
簡仁低着頭沒有說話,皇帝幽幽地道:“當年朕身爲皇家嫡子,卻被庶出的皇子多番排擠,受了無數的白眼和陷害,所以朕當年登基的時候就發誓,以後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簡仁輕聲道:“父皇,兒臣……”
“你這些年來的行事,朕都看在眼裡,論到個人能力和胸襟你是及不上洛王的,但是朕怕你多心,所以數次打壓他。”皇帝直接打算他的話道:“但是你實在是太讓朕失望了!”
簡仁聽到他語氣裡濃郁的失望,他嚇了一大跳,跪着走到皇帝的身邊抱着他的大腿道:“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以後都不敢了!”
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真的知錯了嗎?那你到底錯在哪裡?”
“兒臣錯在讓父皇爲難了。”簡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兒臣和洛王之間常有爭鬥,他總是撩拔我,常會做些事情打壓我,我心裡安,所以這一次纔會鬼迷心竅做下了這件事情。父皇,兒臣真的知錯了,兒臣以後都不敢了!父皇,你就原諒兒臣這一回吧!”
他哭得傷心,皇帝的心裡其實也不好過,對於這個兒子,皇帝是發自內心的寵愛,他輕聲道:“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以後不要再犯這種錯了。”
太子心裡鬆了一口氣,忙道:“多謝父皇!”
皇帝卻沒有看他,只緩緩地道:“仁兒,你知道嗎?就算有一天你成了這天下之主,那麼這天下也需要人幫你去守護,鈺兒他是你的親弟弟,你要懂得包容他!”
“是!”簡仁伏在地上道:“兒臣謹記父皇的教誨。”
皇帝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伸手將他的手拉開,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簡仁在他走後,眸子裡透出了濃烈的寒意,他方纔因爲驚嚇過度,此時全身上下還是軟的,內侍上前將他扶在椅子上坐下。
他咬着牙道:“簡鈺,你好手段!這一次算你狠!”
當天下午,皇帝還在想到底要如何處理這一次的事情,有內侍進來道:“皇上,懷宋公主求見。”
皇帝的眉頭微微一皺,淡聲吩咐道:“請公主進來。”
洛紅霜進來之後先行了禮,然後開門見山地道:“自從我到了大秦的京城之的,大秦這邊發生的幾件事情都和我有關,我心裡感到惶恐不安,再則我進京時奉了我皇陛下詣意是要到大秦來和親的,爲的是鞏固兩國的關係,所以今日我斗膽向皇帝陛下求個情,如今年節將至,請皇帝陛下開恩,之前在京郊發生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
她此時的態度和之前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她的話其實是很合皇帝的心意的,只是此時皇帝不知道她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於是淡聲道:“這件事情讓公主受了驚嚇,朕又如何能不管不問?”
洛紅霜長嘆道:“那件事情畢竟過去,且我也沒有受到傷害,失蹤的那些貢品也已經找了回來,爲了兩國的邦交,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吧!”
皇帝見她的態度很堅定,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道:“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朕都會給公主一個交待。”
洛紅霜知他這句話不過是場面話罷了,卻還是笑了笑道:“如果皇帝陛下真的要給我一個交待的話,不如爲我指門婚事吧!”
她頓了頓後道:“我這一次來大秦,見到的幾位皇子都極爲優秀,這一次兩國和親,本是盛事,就不要再爲其他的事情憂心了。”
皇帝笑道:“公主大度,不知公主看上哪位皇子呢?”
“九皇子簡單。”洛紅霜微笑道:“我之所以一直留在大秦,也是爲了等他回來。”
皇帝之前也聽人說起過簡單和洛紅霜的事情,當下笑了笑道:“只怕你們倆人的年紀有些不太合適,不如朕挑另外年紀與公主相仿的皇子成婚,如何?”
簡單如今不過剛剛及冠,而洛紅霜今年則已經二十有四,在大秦,這個年紀的女子早已經爲人母了。
“我雖然比九皇子虛長几歲,但是在我們懷宋有這麼一句話,那就是年長的女子更懂得疼人,我會對九皇子好的。”洛紅霜微笑道。
她把話說到這一步,皇帝又不能再直接拒絕,他只得道:“小九賑災未回,他的婚事總歸要跟他說一聲,朕這個做父親也得聽聽他的意思。”
洛紅霜微笑道:“我的心意皇帝陛下知道就行了,我也相信皇帝陛下不會讓我失望,畢竟大秦有一句話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如果皇上同意了的話,想來九皇子也不會有意見。”
皇帝淡淡一笑,輕輕點了一下頭,這件事情就算是初步定了下來。
洛紅霜離開之後就直接出了宮,她這幾日其實是極爲苦惱的,這一次的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其實很合她的心意,此時若是放棄的話,實在是可惜,但是蘭晴萱給她下的毒卻讓她感到無比棘手。
她這幾日的確找了不少的大夫來看診,那些大夫的確如蘭晴萱說的那樣,說她並沒有中毒。
這種感覺無疑是可怕的,她從來就不知道有人能有如此高明的用毒法子,而那個人卻偏偏還是纖弱的閨中少婦。
洛紅霜這一生沒有怕過誰,這一次在蘭晴萱的手裡吃了虧之後,心裡不知道怎麼就生出了幾分懼意,那種懼意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卻讓她的心裡生出了幾分鬥志。
她輕輕按了一下心口,那裡還痛得緊,那裡自從中了毒之後就一直是痛的,也正是因爲那裡的痛楚在提醒着她,她中了毒的事實。
洛紅霜一出宮門就有人爲她牽來了馬,她翻身騎在馬背上,京城之中的主街上是不許縱馬的,但是騎着馬慢慢走卻是允許。
她坐在馬背上,任由冰冷的寒風吹過她的臉頰,眼睛幽深如海,心情複雜至極,此時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着什麼。
她騎着馬直接到了洛王府,洛王府的門庭一如往昔透着清冷孤高的味道,她算了一下時間,今日剛好是她和蘭晴萱約定的第三日。
她磨了磨牙,終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扣響了洛王府的大門。
門房是認得她的,一見她來沒有像上次一樣把她拒之於門外,而是微笑道:“公主來了啊,王妃正在花廳等你,這邊請。”
“王妃在花廳等我?”洛紅霜的眸子裡透出幾分寒氣,問道:“她怎麼知道我會在此時來?”
她問完這個問題之後又後悔了,這個問題她只需微微一想,便覺得有些傻了。
門房卻不能體會她此時心中的複雜的心情,淺笑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只囑咐公主來了讓小的帶你進去就好。”
洛紅霜沒有再問,在她的心裡隱隱覺得,這一次她的蘭晴萱過招她輸的不止是一點點,事情是她策劃的,但是從遇到蘭晴萱之後她好像就一直被蘭晴萱牽着鼻子走。
門房引着洛紅霜進了花廳,花廳裡燒了地龍,裡面很是暖和,蘭晴萱此時正坐在那裡繡花,同爲女子,洛紅霜也不得不承認蘭晴萱拿繡花針的樣子很美,那靜雅的樣子滿是女兒家的嬌柔。
她自認她這一生都不可能會有蘭晴萱這副溫柔的樣子,而她也知道眼前這個女子的溫柔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她兇悍起來只怕不輸給天底下最兇悍的女子。
她進來後蘭晴萱也沒有看她,只淡聲道:“公主請坐。”
洛紅霜沒有心情和她說閒話,直接把手伸到她的面前道:“事情我已經做完了,解藥呢?”
“解藥?什麼解藥?”蘭晴萱將手裡的針放下,擡頭看了洛紅霜道。
洛紅霜冷笑道:“王妃的記性還真差,前幾天我們的約定你就全忘記了呢?”
蘭晴萱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後道:“哦,公主說的是那件事情啊!”
“解藥呢?”洛紅霜的手朝蘭晴萱伸得更近了些。
蘭晴萱見她的手掌不像大秦的公主那般,手紋很粗,上面因爲久拿刀劍還有一層薄繭,她微笑道:“沒有解藥,我只是想找公主過來說說話罷了。”
“蘭晴萱,你耍我!”洛紅霜大怒道。
蘭晴萱的眼裡透着淡淡笑道:“公主言重了,你是大秦的貴客,我又哪裡敢耍你?只是一個玩笑罷了!”
“你對我下了毒,卻沒有解藥,你是想殺我嗎?”洛紅霜的眼睛裡透着殺氣。
蘭晴萱的嘴角微揚,秀麗的眼裡滿是淡淡的笑道:“公主並沒有中毒,我方纔已經說了,我是和公主開個玩笑罷了,沒料到公主卻當了真。”
這一句話讓洛紅霜的眼裡殺意更濃:“你逗我玩?可是我的胸口現在還是痛的,如果我沒有中毒,胸口又豈會痛?蘭晴萱,你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若是死在大秦,你將會面對什麼事情。”
蘭晴萱抿脣一笑道:“公主言重了,我不過是一個閨中的婦人,又哪裡會用什麼毒,公主之所以會覺得胸口痛,不過是因爲上次見你的時候你的肝火過旺,長此以往對身體很是不利,所以我就擅自用針你爲降降肝火,只是可能是那天被公主嚇到了,所以針抖了一下,下手稍重了些,所以公主的心口才會覺得痛。”
洛紅霜聞言頓時就呆在了那裡,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蘭晴萱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和公主無怨無仇,又哪裡會害公主。”蘭晴萱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道:“雖然那天公主來找我的時候,未必就存了好心,但是我大秦是禮儀之邦,又豈會像你那樣用那樣粗鄙的手段去行事。我那天之所以會嚇嚇公主,不過是因爲見公主那天的樣子太過惱人,所以纔會那樣說,讓公主擔心了這幾天,都是我的錯,我給公主陪個不是。”
她說完將手中的繡品放在了花架上,對着洛紅霜輕輕一福。
洛紅霜無法用言語形容此時心裡的感覺,只覺得蘭晴萱將她心中所想全部算到了,所以她此時纔會如此的被動。
她突然有些明白當日蘭晴萱爲什麼會對她說不管她請什麼大夫都看不出她中毒,因爲她並沒有中毒。而之前她得到的消息卻是蘭晴萱之前在萬戶侯府的時候,對鳳無咎下毒,最後害得鳳無咎面容盡毀,所以她一直以爲蘭晴萱是個下毒的高手。
因爲有了這個先入爲主的想法,再加上蘭晴萱的那一番話,她就直接被蘭晴萱帶進了誤區,聽到大夫都說她沒有中毒的時候她不但沒有感到欣慰,反而感覺到了濃濃的恐懼,曾有人告訴她,感覺不到的毒纔是真的厲害的毒藥。
卻沒有料到卻被蘭晴萱耍得團團轉!今日更是連將她會到王府來找她的的事情都算到了!
洛紅霜自然不會相信蘭晴萱那天只是下重了針,這一切都是蘭晴萱計劃好的!
洛紅霜終是明白,眼前的女子心機不是一般的深,是那麼的可怕!
洛紅霜此時氣得要拂袖離開,只是又覺得若是就這樣離開,那麼她也太沒有面子了!
她不想看蘭晴萱,眼睛落在花架上蘭晴萱剛繡好的繡品上,那是一個極精緻的荷包花樣,上面的繡法還是她之前所見到最常見的閨秀們的繡法,只是那那副繡品的佈局卻無比精巧,一頭小豬憨態可拘的坐在那裡,用極簡單的繡針卻繡出了最爲生動的花樣,這些足以證明繡這個繡品的人心思是多麼的巧。
洛紅霜冷冷地道:“王妃的心機,今日紅霜見識到了,當真是高明,敗在你的手裡,我心服口服。”
“公主言重了。”蘭晴萱微微一笑道:“這些日子我爲了我二哥的事情也實在是有些煩心,原本也沒有打算要請公主幫忙的,只是那天見到公主的時候,覺得那件事情既然是因公主而起,那麼自然需要公主幫忙解決。”
洛紅霜冷笑一聲,覺得她沒有辦法再和蘭晴萱說下去了,當下扭頭就走。
蘭晴萱卻在她的身後道:“公主這一次親自到大秦來,怕是就是爲了攪亂大秦的朝局吧!”
洛紅霜的腳步微頓,蘭晴萱又道:“之前我們不知道公主的心思,所以也未多加防備,這中間更是讓公主好好的利用了一回。這些事情到如今也算是過去了,但是我在這裡還是想跟公主說一聲,若是公主的心裡一直都存有那些不太好的想法的話,那就趁早打消吧!此時打消,大家還是朋友,大秦和懷宋的邦交也不會受到影響,但是如果公主要執意而行的話,那麼大秦的土地或許就是公主的長埋之地。”
“你在威脅我?”洛紅霜冷冷地道。
蘭晴萱淡聲道:“這些話不是威脅,只是我敬重公主,對公主的忠告罷了。”
洛紅霜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說比給我忠告?”
“我是大秦的洛王府。”蘭晴萱定定地看着她道:“這個理由似乎很充分了吧!”
洛紅霜的眉毛微挑道:“大秦的洛王妃?這個身份的確很不錯,只是我覺得你想太多了,懷宋和大秦素來交好,兩國之間更是有多年的邦交,我還想嫁在大秦了,又哪裡會做那些蠢事?”
蘭晴萱聽到她這句話眸光剎那間便冷了下來,她低聲道:“公主當真要嫁給九弟?”
“自然。”洛紅霜淺淺一笑道:“我對九皇子一見傾心,自從見到他之後,我的眼裡就再也看不見其他的男子了。”
她說完有些挑釁地對蘭晴萱眨了眨眼,然後直接就走了。
這一次蘭晴萱沒有再攔她,卻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她將手中的繡品拿了起來,眸子裡有了一抹幽深。
第二日早朝時,皇帝就當衆宣佈了對楚離書和太子私宅被炸一案的判決:
楚離書這些年來政績卓然,在戶部任職後未有任何缺失,這一次明火失竊和他並無關係,而是值守的小吏監守自盜,趁他離開時,將明火盜出去販賣,這件事情他雖然有不查之罪,但是卻並不是主犯,所以罰薪半年。
太子簡仁馭下不嚴,府裡的小吏在外私自制販煙花,他久不在私宅住,小吏膽大包天,竟將私自營利的黑火帶進了太子的私宅,然後一不小心點着了火藥,這才引起大火,這件事情太子也有過思,所以令其在東宮禁足一月。
因年節已到,皇帝又命將他禁足的日子延後。
簡鈺和蘭晴萱聽到皇帝的裁決之後,兩人都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管皇帝對簡仁維護到何種地步,這一次的事情楚離書能全身而出,也算是一件好事。
楚府那邊得到消息後,一早就派人將楚離書接回了楚府。
這件事情發生的極快,解決的也極快,對楚離書而言,這幾日從被下獄到被釋放,就像是一場夢。
只是不管這場夢如何,他終是能趕在大年三十的早上回到楚府,這對他而言,已經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依着規矩,在大年三十的夜裡,所有皇族中人都需齊聚在宮裡過節。
以往是沒有楚府的,今年許是因爲皇帝對楚離書的事情心存愧疚,所以將楚府的幾位少爺都請進了皇宮,他是皇帝,認錯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件事情也就這樣被輕輕巧巧的揭了過去。
只是這件事情發生了那就是已經發生了,在楚府的有的少爺的心裡,都已經有了其他的計較。
蘭晴萱和簡鈺是在午後進的宮,依着皇族的規矩,在過年之前有一大堆的禮儀,禮部那邊早已準備妥當,再加上這些事情年年都會有,所以這天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
因爲過年,所以之前禁足的皇后和簡仁都被請了出來,幾人相見,沒有一人提前前幾天的事情,個個面上帶笑,熱情的打着招呼,彷彿那件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天的宮宴,也是在一片詳和的氣氛下結束的,一片其樂融融的景像。
依着規矩,諸位皇子都需在皇宮裡守歲,蘭晴萱要先回王府,因爲有了之前的事情,楚府的人不放心她一個獨自回去,便由楚離歌送她回府。
今夜無風無雪,只是那個世界卻依舊是素白一片。
楚離歌喝了些酒,興致似乎極高,他說是送蘭晴萱,卻和車伕一起坐在馬車的車頭,在那裡大聲唱着歌,他的歌聲不算好聽,但是在這個夜裡,卻讓蘭晴萱覺得溫暖。
到達王府之後,楚離歌沒有陪她進府,而是站在門口笑道:“五妹快些回去休息,明日你一早還得進宮請安了!”
蘭晴萱見少年的面孔映在昏暗的風燈下,卻已經沒有在千源城的陰霾了,她微笑道:“四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孃親身子不太好,這幾日天氣陰冷,你要多加註意。”
楚離歌笑嘻嘻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唱着歌離開了。
蘭晴萱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心也跟着暖和了起來,她心裡其實是開心的,開心他終於從對她的執念中徹底走了出來,往後他的人生就滿是屬於他自己的精彩,也許不用多久,她就需喊一個女子爲四嫂了,她希望他能幸福。
蘭晴萱回到她的房間之後,錦娘忙塞了一個暖袋給她:“天氣冷得緊,王妃快來暖暖手,千萬別凍着了。”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這樣的感覺其實是極好的。
王府裡的下人都還守在外面,依着規矩,王府的當家主母需在第二年到來之前賜他們一個福袋,那個福袋能給他們帶來平安吉祥。
簡鈺分府另住已經有好幾年了,只是之前的洛王府裡並沒有當家的主母,今年是蘭晴萱嫁進王府的第一年,所以他們早早就守在那裡了。
蘭晴萱之前也聽說過這個習俗,但是她之前一直覺得這個習俗實在是太怪了,只是入鄉需隨俗,且錦娘早已經爲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她見天氣冷得緊,不想讓那些下人在外面久等,喝了口熱茶之後就親自來分發寬福袋了。
王府在她沒有住進來之前,並沒有什麼女子,裡面的人說是下人,倒不如說都是暗衛,整個洛王府,從門房到後廚,幾乎個個都有極了得的身手。
簡鈺這個王爺怎麼算都是個怪胎,王府裡的人口遠沒有達到朝中對親王府人口的限制。
說是所有的下人都來得七七八八了,實際上也就百來口人。
但是蘭晴萱知道簡鈺的這些人拉出去,戰鬥力也是暴表的。
有暗衛笑道:“今年王爺娶了王妃就是不一樣了,如今這府裡也算是有了生氣。”
“以往一看也難得見王爺笑一回,如今一天就能見他笑幾回。”
“自從王妃進府之後,王爺的心情就好了不少,我們捱罵也捱得少了。”
“說得那麼厲害,你一個月能見王爺幾回?”
幾個性格開朗的暗衛在那裡嘻嘻哈哈的說鬧着,蘭晴萱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發完福袋之後,衆暗衛歡呼雀躍,雖然說今夜是在過年,但是王府裡的守衛比起往日來不但沒有鬆懈,反倒還添了幾波,原因是簡鈺在進宮之前就曾細細吩咐過他們,他不在王府的時候不容許府裡有任何閃失,也不能讓任何人傷到蘭晴萱。
蘭晴萱來到這個世界這麼長的時間,還是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了溫暖。
她之前對於這個世界其實是沒有太多的歸屬感的,但是在這一刻,她卻覺得這裡真的就是她的家了,她以後就要在這裡生活一輩子了。
她的心裡滿是暖意,王府裡早已經打掃一通,四周都清掃的很是乾淨,她卻覺得屋子裡少了什麼,她想起王府的東院種有梅花,此時怕是都開了。
她帶着錦娘便去那邊摘梅花,因爲路不算遠,王府裡四處都點有風燈,所以錦娘也沒有提燈籠,只是陪在她的身後。
她走到一處轉角的時候,聽到有人輕聲道:“以前我一直以爲王爺的王爺會是曲姑娘,卻沒有料到卻換了人,曲姑娘對王爺一片癡情,王爺又在年節前將她從王府裡趕出去了,她只怕心裡會很難過。”
“那些過去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我倒覺得現在的王妃挺好的,人聰明又能幹,她當初剛到王府的時候,曲姑娘就把事情全扔給了她,她輕輕鬆鬆的就將所有的一切處理的妥妥當當,這本事,就算是曲姑娘也未必會有。”
“那倒也是,王妃出手是個大氣的,今日福袋裡的銀子竟有十兩,我聽說京中皇族賞下人福袋最多也就五兩銀子,她一出手就是十兩!”
“王爺看上的女子,自然不會差。”
兩個當值的暗衛說着閒話巡視着王府,已經越走越遠了。
蘭晴萱聽到那兩個暗衛的話只是淡淡一笑,看來之前曲綰心在王府裡的影響力比她想像中的要深得多,只是這也沒有什麼,只要假以時日,他們也會把曲綰心漸漸淡忘。
蘭晴萱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一勾,心裡的幸福似要漫出來了一般。
錦娘原本以爲她聽到這些事情會有些不太高興,如今見她這般平靜的樣子,倒又放下心來了。
東院已到,蘭晴萱伸手摘了幾支,錦娘要幫她,被她拒絕了:“我想親自摘下來,這花放在屋裡,寒梅冷香,自己摘的最有味道。”
錦娘一直都知道她和尋常的女子不一樣,也沒有什麼架子,此時也不勉強,只是替她接住她新摘下來的梅枝。
蘭晴萱今日心情很好,她平素就很是喜歡梅花,此時想着屋子的內室和外室都需插上一瓶,所以就想着多摘幾枝。
今夜的天氣冷得緊,幾支摘下來,她的手已經被凍得有些痛了。
外面處處暴竹聲,一片過年的歡騰景像。
只是在這片暴竹聲,她突然聽到了一聲音慘叫聲,且那聲慘叫好像是從她的住處傳來的。
蘭晴萱和錦娘對視一眼,都在猜今夜出事了。
那邊此時傳來暗衛的聲音:“有刺客,保護王妃!”
蘭晴萱和錦娘一驚,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在大年三十的夜晚到洛王府來行兇!
錦娘輕聲道:“刺客怕是衝着王妃來的,王妃千萬小心。”
她說完直接護在蘭晴萱的身前。
蘭晴萱的眉頭皺成了一團,想起之前的那聲慘叫,再想起傾詩和傾畫還在房裡,心裡暗叫不好,帶着錦娘直接朝她的住處奔去。
那裡此時已聚了不少的暗衛,此時那裡已經纏鬥一團,而她回來的路上有暗衛發現了她,當即跟在她的身邊保護。
她才走進去,那邊的戰事已經完畢,六具黑衣人已經全部死了,鮮紅的血灑了一聲。
衆暗衛見她從外面回來倒鬆了一口氣,她大聲問道:“傾詩和傾畫呢?”
今夜夜瀾隨簡鈺進了宮,負責值守的是戰殺,他雖然一直有些缺根筋,此時卻也覺得有些不妙,於是輕聲道:“王妃不要太過傷心。”
蘭晴萱大驚,直接就奔了進去,戰殺在她的身後道:“刺客許是把傾畫姑娘當成了王妃,所以……”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蘭晴萱已經如發了瘋一般的奔了進去。
戰殺怕屋子裡還藏有刺客,忙跟了進來,讓其他的暗衛把屋子再搜查一遍。
蘭晴萱一進去,便見得傾畫此時倒在她的那張大牀上,她的心口插着一支利箭,她忙過去細看,一箭穿心,傾畫早已經沒了呼吸。
蘭晴萱的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傾畫是她來到這個她見到的第一個真心待她的丫環,兩人名爲主僕,情如姐妹,此時傾畫慘死,她頓時覺得手足產冰冷。
她卻又想起了什麼,大聲問道:“傾詩!傾詩哪裡去呢?”
戰殺輕聲道:“方纔傾詩姑娘示了警……”
“她要到底在哪裡?”蘭晴萱又問道。
戰殺還沒有回答,蘭晴萱已經看到倒在偏房門口的傾詩了。
她忙奔了過去,傾詩的傷在腹部,此時流了一地的血,已經暈了過去,她一把脈,發現傾詩還有氣息,她當即顧不得許多,直接將她倒平,然後讓錦娘取過她的藥箱,先施針封了傾詩的穴道,然後伸手一把拔出了腹部的利箭。
她處理的很是利索,箭被拔出來傷口卻沒有再流血,她再極快的替傾詩上了藥。
她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知道傾詩的性命此時算是保住了,可是傾畫卻……
蘭晴萱今夜原本美好的心情在這一刻全部消失的乾乾淨淨,她知道如果不是她突然想去摘梅花,只怕今日死在這裡的就是她了。
她的面色一片蒼白,眼裡隱有淚光,她咬着牙道:“可有查出兇手的來歷?”
戰殺答道:“他們都是職業殺手,嘴裡含着毒,刺殺不成功就自殺。只是這中間有一個人我曾見過一面,他是朝庭重金懸賞的江洋大盜。其他幾人身上的江湖味也極重,只怕也都是江湖中人。”
蘭晴萱咬着脣問道:“有刺客進府,你們之前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王妃絮罪。”戰殺低着頭道:“今夜兄弟們的警覺更甚之前,只是今夜外面都在燃放暴竹,實在是太吵,所以就算是有些許聲音,我們也聽不到。”
蘭晴萱的眼睛一片赤紅,卻沒有說話,戰殺又道:“這些刺客似乎對王府極爲熟悉,王妃住的地方雖然是在王府最中心的位置,但是他們卻能繞過我們所的崗哨進來。”
蘭晴萱冷着聲道:“傾畫不能白死。”
戰殺對傾詩傾畫兩個丫環的印象一直不錯,此時見兩人一死一重傷,他心裡也極爲難過,他當即跪倒在地道:“今夜是戰殺失職,請王妃責罰!”
蘭晴萱看着他道:“我此時若是罰你,只怕會給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機會,處罰你的事情等王爺回來之後再說吧!你先退下吧!”
戰殺欲將傾畫的屍體搬出去,蘭晴萱欲攔他,錦娘心裡也極爲難過,卻還是勸道:“王妃,事已至此,難過也沒有用,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能一直留着傾畫的屍體。”
蘭晴萱眼裡的淚珠滾落了下來,她卻並沒有伸手去拭,她緩緩走到傾畫的身邊道:“傾畫,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錦娘看到蘭晴萱的這副樣子心裡也難過,對戰殺揮了揮手,戰殺這才把傾畫的屍體抱了出去。
在那一刻,蘭晴萱是多麼的盼望傾畫能活過來。
她來到這個世界不到一年的時間,傾畫陪她走過了風風雨雨,她原本以爲以她的能力,是能保傾畫一世長安的,她還曾打算,今年替傾畫指一門婚事,讓傾畫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只是之前在萬戶侯府的時候,傾畫被害得了失了處子之身,今夜又被要直接謀害了性命。
蘭晴萱坐在牀前,耳朵裡聽着外面的暴竹聲,原本極爲喜慶的聲音在這一刻對她而言卻成了魔音。
如果沒有這些暴竹聲,依着王府喑衛的能力,不可能會讓殺手潛進王府的。
染血的牀榻之上,蘭晴萱只覺得觸目驚心。
錦娘將那些染了血的被褥之物盡數換下,只是屋子裡濃郁的血腥味卻無論如何也散不去。
蘭晴萱靜靜地坐在在那裡,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錦娘卻知她心裡此時必定難過無比,她正欲出言勸蘭晴萱,卻聽到蘭晴萱道:“錦娘,我是不是錯呢?”
錦娘一時間沒有會過意來,她卻又輕聲道:“我當初是不是不該把傾詩和傾畫帶進京城?若不將她們帶來,傾畫現在也不會死。”
“王妃待她們有若親姐妹,就算是她們明知到京城之後會死,只怕她們還是會跟過來。”錦娘幽幽地道:“傾畫是個善良且知恩圖報的姑娘,這一次也算是爲王妃而死,在她的心裡怕也是願意的。”
蘭晴萱輕聲道:“我真後悔,方纔去摘梅花的時候怎麼沒把她們兩人一起帶去。”
這樣的話,不像是平素冷靜的蘭晴萱說的,錦孃的心裡一陣難過,她輕聲道:“這世上沒有如果的,若今夜沒有傾畫的事情,只怕那些刺客會到處在王府裡找王妃,那時候怕是連王妃都會遇險。”
“我倒寧願遇險的是我。”蘭晴萱咬着脣道:“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是一樣的,我的命是命,傾畫的命又何嘗不是命?”
錦娘聽到那句話當即愣在了那裡,一時間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得輕聲道:“王妃仁厚。”
蘭晴萱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以後我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爲這一場刺殺,王府裡所有暗衛都出動了,個個全神警惕,蘭晴萱住的屋子的四周,更是被護得密不透風。
子時一刻過後,簡鈺從宮裡回來了,他一回來就聽說府裡出了事情,他的眼裡當即滿是殺氣,然後直接奔回了房。
他進去的時候蘭晴萱正在給傾詩喂藥,他知她和傾畫傾詩兩個婢女的感情,看到她此時還能如此冷靜,不由得一陣心疼,當即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
蘭晴萱一看到他再也忍受不住,直接撲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一陣心疼,他輕聲道:“沒事了,別怕,萬事有我在!”
蘭晴萱伏在他的胸口哭道:“可是簡鈺,傾畫死了!傾詩重傷!”
簡鈺自與她相識以來,她一直都是極爲冷靜的樣子,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今夜之事對她的打擊只怕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
他用他的下巴抵着她的發道:“我放心好了,傾畫絕對不會白死的,我一定會找出真正的兇手。”
蘭晴萱靠在他的懷裡,此時只覺得他的胸膛是那麼的寬闊和溫暖,她之前一直在他的面前說,她要做那個與他一起比肩的女子,但是在這一刻,她就只是那個弱小的女子,想要靠在他的懷裡,想從他的懷裡取得一些溫暖。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眸光裡滿是溫柔,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抱緊了她。
新年的午夜時分,便是以兩人相擁在一起開了頭。
這一年也許都不會是風平浪靜的日子,此時的蘭晴萱心裡甚至還充滿了憂傷,但是心卻從來沒有這麼通透過,那些過往的歲月,那些未知的前程,在這片雪色迷濛的深夜裡,透出了事情原本的味道。
生老病死,淨常我樂,所代表的諸多繁爭,其實都抵不過這相擁之下的溫暖,這相擁之時的情意。
燭光輕搖,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窗臺之上,夜色濃重,今夜的洛王府卻註定是無眠的。
蘭晴萱沒有再流淚,只是伸手抱緊了簡鈺的腰。
兩人就這樣一直抱到了晨光從窗臺照進來,抱到了第二年真正的開始。
蘭晴萱一夜未睡,此時已經顯得有些疲憊了,簡鈺輕聲道:“累了就去睡一會。”
“今年是我們成親後的第一個年。”蘭晴萱輕聲道:“我們還要進宮給父皇和母后請安。”
簡鈺柔聲道:“是的,但是我們晚一點去並沒不打緊,左右在父皇和母后的心裡我行事是任性的,再添這一件事情也無所謂。”
他說完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再則我昨夜出宮的時候曾對父皇說過,我會好好珍惜我的王妃,想早點有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他這話說得其實是極致曖昧的,若是以前,蘭晴萱少不得要說上他幾句,但是在這個清晨,她卻覺得這帶了一點顏色的情話,是那麼的溫暖。
她輕聲道:“那你陪我睡,好不好?”
“好。”簡鈺的眼裡滿是溫柔道:“求之不得。”
蘭晴萱輕笑了一聲,半擁着他躺了下去。
她昨夜折騰了半夜,再加上精神上也受到了刺激,此時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簡鈺又在她的身邊,她的心也安定了些,這才覺得她是真的累了。
幾乎是在兩人相擁躺下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一合便沉沉睡了過去。
簡鈺卻了無睡意,昨天的事情讓他很是震怒,那個刺殺蘭晴萱的人到底是誰?膽子竟會那麼的大,竟會選在大年三十下手?
蘭晴萱進京之後得罪了一些人的,而他的身份,在京城裡也是有很多的仇家,明裡暗裡想要他們命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有能力做到這件事情的人卻並不多,細細一算也就只有那幾個。
簡鈺看着蘭晴萱睡着的樣子,他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
蘭晴萱明顯睡得不是太安穩,眼睛一直在動,他知她怕是在做惡夢,他輕輕在她的耳畔道:“晴萱,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許是因爲他的聲音裡有安神的成分,蘭晴萱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就慢慢安穩了下來,靠在他的懷裡又沉沉睡了過去。
蘭晴萱再次醒來已近午時,她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簡鈺那張放大的俊顏,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只是當她看到沙漏的時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簡鈺輕聲道:“不要去管時間,也不要擔心宮裡會發生什麼。”
蘭晴萱笑了笑,此番睡醒,她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個蘭晴萱,沉穩,冷靜。
簡鈺看到她這副堅強的樣子,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脣。
那邊錦娘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的東西,蘭晴萱依舊放心不下傾詩,起來的時候先替傾詩把了一把脈,因她處理的及時,傾詩的傷口沒有感染,此時傾詩沒有發燒,只是因爲失血過多,此時還在昏睡,她此時的脈像很是沉穩。
到此時,蘭晴萱的心纔算是真正放了下來,她知道傾詩是真的脫離生命危險了。
她親手替傾詩換了藥之後,又喝了一大碗粥,這才和簡鈺兩人一起進宮。
今日的皇宮到處張燈結綵,一片熱鬧的景像,蘭晴萱在進宮的路上遇到了六公主,六公主看到她微微一笑,笑着打了個招呼道:“三嫂和三哥當真是恩愛,讓人好生羨慕。”
“六妹機敏可愛,以後必定也能覓得如意郎君。”蘭晴萱淺淺一笑道。
六公主的眼裡卻透出了憂傷,嘆道:“如意郎君的事情如今是不敢想了。”
她的神色這般暗淡,話裡也充滿了無可奈何。
蘭晴萱聽出了一些端倪,只是她和六公主之間的關係必須算不得好,所以在她聽到六公主的話後,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再深問下去。
恰好此時有內侍過來找她:“公主在這裡啊!太皇太后在宮裡等你,快些過去吧!”
六公主微笑着向兩人道了聲別,然後就離開了。
蘭晴萱問簡鈺:“六妹最近是不是在議親?”
“是啊。”簡鈺淡聲道:“昨夜家宴你們離開之後,父皇透露了一些訊息,欲將六妹嫁到懷宋去。”
蘭晴萱愣了一下,問道:“和親的事情定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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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前日洛紅霜在父皇那裡說要嫁給九弟,父皇雖然沒有完全答應,但是也差不多了。既然洛紅霜要嫁到大秦來,那麼大秦自然要有一位公主嫁到懷宋去。六妹的生母是秦嬪,位份不算高,平素諸多事情也難照應得到,恰好她又到了適嫁的年紀,此時和親人選選中她其實很正常。”簡鈺淡聲解釋。
蘭晴萱問道:“但是六妹看起來好像不太樂意,這件事情父皇有問過她的意見了嗎?”
簡鈺冷冷地道:“也算是問過了吧,左右也不過是知會一聲的事情,六妹並沒有反抗的能力。”
蘭晴萱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道:“尋常百姓都羨慕她們是金枝玉葉,卻不知她們不過是困在牢中的金絲雀,看起來似無論比風光,實則是沒有自由的鳥。”
簡鈺看着她道:“人這一生有得就有棄,既然擁有了高貴的出身和享之不盡的富貴,那麼總歸會有一些不太如意的事情。”
蘭晴萱對他的說法是贊同的,當下只得長長地嘆一口氣。
她因爲傾畫的死,心情還沒有調整過來,此時也沒有心情去管六公主的事情。
兩人進宮後,見到皇帝和皇后後都恭敬的行了禮,幾個皇子都在,看起來很是熱鬧。
兩人因爲來得太晚,所以少不得要被衆人說一頓,簡鈺的臉皮厚,他們怎麼說他都由得他們去,只是在他們說完之後他纔不緊不慢地道:“昨夜有刺客進了王府,把晴萱嚇得不輕,我們幾乎一夜未睡,所以今日就來得晚了些。”
“什麼刺客那麼大膽,竟敢到洛王府行刺?”五皇子簡義皺眉道。
“是幾個江洋大盜,算是江湖中人,這種人誰給錢他們就會替誰賣命,但是明知道去了洛王府就不可能活着出來,他們還是要去,那就證明買兇之人給的條件非常的好,能讓他們願意去死。”簡鈺淡淡一笑道。
簡仁笑道:“本宮覺得那些刺客簡直是蠢不可言,誰不知道洛王是天底下守衛最森嚴的府第,比起皇宮的守衛來,也是一點都不差。那些江湖中人,除了爲錢之外,有時候還有他們所謂的義氣,那東西本宮聽着是極虛的,但是卻也見過他們爲了所謂的義字而行瘋狂之事,洛王之前是不是曾得罪過什麼厲害的人物?所以他們纔敢進洛王府刺殺?”
“我這些年來得罪的人可不少。”簡鈺淡笑道:“我的這雙手上可沾了不少的鮮血,那些鮮血裡可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尤其是幾個鄰近的國家,比如說懷宋。”
簡仁一聽他說起懷宋兩個字,就不自覺地想起洛紅霜,他雖然討厭簡鈺,但是對洛紅霜這個女子,卻也是發自內心的討厭。
於是他煽風點火道:“那倒也是,懷宋數次敗在洛王的手裡,對洛王怕是恨到極致,如今懷宋的公主就在大秦,也不知她每次見到洛王會是怎樣的心情。”
“能有怎樣的心情,十之八九是想拿個夜壺扣在我的頭上。”簡鈺淡淡地道。
他這般淡漠的口氣,但引得簡仁笑出了聲,他將夜壺扣在洛紅霜頭上的事情,整個大秦都是知道的,所以簡鈺的這句話怎麼聽都似帶有幾分說笑的色彩,在場所有的人都輕笑出聲。
簡鈺看到他們的樣子,也笑了笑,只是一雙眼睛裡卻沒有半點溫度。
他在說話的時候,其實眼睛是一直盯着簡仁在看的,簡仁的眼裡滿是興災樂禍,這中間也夾了些失望,卻不算太強烈,但是已經足以讓簡鈺做出判斷了,昨夜的事情不是簡仁做的。
簡仁和他說了幾句話後覺得無趣,自己去了找其他的皇子說話去了。
簡義湊過來道:“昨夜刺客進府,可有人受傷?”
“有。”簡鈺輕聲道:“你三嫂若是沒有穿着我送她的那件金絲軟甲的話,昨夜怕是就被人害死了。”
簡義愣了一下道:“那當真是兇險得緊!”
簡鈺又用有些神秘的語氣道:“是啊,真的很兇險,所以我如今想起那件事情心裡還一陣後怕。”
他嘴裡在說着話,一雙眼睛卻一直在看着簡義,簡義的眸光很是溫和,是他平素常見的那種溫和,那溫和似濃烈的霧氣,將他心中真實的想法盡皆掩蓋住。
簡鈺的心思轉了幾圈,一時間也沒有太多的把握。
簡義輕聲道:“好在三哥行事周全小心,否則的話怕是要讓那些壞人得意了。”
“可不是嘛!”簡鈺嘆了口氣道:“若是我的王妃被人行刺成功的話,那也實在是太丟臉了,那樣會顯得我太過無能。”
簡義笑道:“三哥的能力天底下沒有人能懷疑,三嫂也是極爲出色的人,自然不會那麼輕易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算計。”
簡鈺笑了笑,那邊有太監請兩人過去,因爲簡鈺遲遲未來,雖然開年的早禮也一直拖到了現在,此時幾人都要過去行早禮了。
皇帝和皇后的面上都是淺淡的笑意,看起來比平素都要溫和一些。
只是皇后看着蘭晴萱的臉上卻沒有一點溫度,而此時,洛王府昨夜被賊人闖入的事情已經很快就四下傳開了。
行完禮之後,皇后拉着蘭晴萱道:“好孩子,昨夜可有嚇到?”
她的那副樣子,赫然便是極爲慈愛的模樣,只是那雙眼睛裡卻沒有一絲溫度。
蘭晴萱知她此時不過是做做樣子,蘭晴萱微笑道:“那些賊人雖然兇得緊,但是王裡的侍衛個個身手都是極好的,又豈能讓他們佔了便宜?”
皇后沒有從蘭晴萱的眼裡看到軟弱和懼怕,眼晴微微一彎,卻沒有一絲溫度了。
依着規矩,簡鈺和蘭晴萱還得去看看賢妃,賢妃早已經在宮裡親手做了簡鈺最喜歡吃的糕點,她看到兩人到來之後極爲高興的招呼兩人吃東西。
蘭晴萱此時卻已經覺得有些倦了,卻還得強打起精神來和賢妃說話。
她雖然對賢妃的感覺還算不錯,只是在人心隔肚皮的宮裡,且之前賢妃和簡鈺的關係她也曾聽到過一些,這中間也是有下些嫌隙的,所以在賢妃的面前她也不能完全放鬆。
賢妃卻沒有問她昨夜遇刺的事情,只是在蘭晴萱走的時候,她輕輕說了句:“往後要仔細一些,有的人就是瘋狗,不死不休。”
蘭晴萱扭頭看了賢妃一眼,賢妃卻又長長嘆了一口氣,眼裡的關心未加任何掩飾,她輕聲道:“多謝母后提醒,我和王爺都會小心的。”
賢妃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次進宮,蘭晴萱的心情和之前進宮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了,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看事情也和以前不一樣,傳聞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心裡所感受到的。
等兩人從宮裡出來,冬日天黑得早,雖然如今離酉時還早,可是天空中已經透着幾分暮色了。
蘭晴萱對於這樣的暮色並不反感,只是在上馬車的那一刻就覺得有些累了,靠在簡鈺的懷裡不想說話,馬車緩緩前行,讓她的心裡充滿了溫暖。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很是心疼,卻並沒有出言寬慰她,只是將她摟得緊了些。
兩人回到王府的時候,卻見王府的門口站着一個俏麗的人影,一身蔥綠色的襖子,手裡執着一把天青色的傘,她的袖子微微落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只一眼,便能看出眼前的女子是個絕色佳人。
簡鈺看到那個人影笑了笑,蘭晴萱還是第一次見到簡鈺對她以外的女子露出這樣溫和的笑意,她輕聲問道:“你認識她?”
簡鈺點了點頭,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朝那女子扔了過去。
那雪團在中間炸開,變成幾十雪塊朝那女子擊了過去。
蘭晴萱粗懂一些武功,一看那雪塊的速度,再聽到那呼呼而起風聲,知那些雪塊此時已經變成了利器,若被擊到,必受重傷。
她心裡有些奇怪,簡鈺方纔那是那樣溫和的樣子,怎麼突然就變了臉?
只是她很快就明白爲什麼了,只見那女子手裡的傘一掃,那些雪塊擊在她的傘面上,那些雪塊的位置就完全變了。
原本透着殺氣的雪塊在剎那間變得溫順無比,直接順着她的傘沿滑了下來。
蘭晴萱讚道:“好俊的身手!”
她還沒有贊完,那女子反手一揮,方纔即將落地的那些雪塊又聚成了一團,直接朝簡鈺飛了過來,簡鈺的嘴角微勾,袖子一拂,那些雪卻突然全部化成了水,淋了簡鈺一袖子。
簡鈺嘆道:“萼兒還是像以前一樣胡鬧。”
“纔不是我胡鬧,是王爺在胡鬧。”呂萼兒這時才轉過身,將手中那把天青色的傘放下來道:“每次見見到王爺,都得提防被王爺刺上幾個透明的窟窿,若不是我機警,怕是早已死在王爺手中多次了。”
蘭晴萱這纔看清楚眼前女子的模樣,她長得很杜琪娘很是相似,不算很美,眉眼間還透着幾分英氣,那模樣分明帶着幾分爽朗。
簡鈺笑了笑道:“原本以爲人跟着瞭然大師唸了幾年佛,性子會變得溫和一些,沒料到還是這副樣子。”
他說完後扭頭對蘭晴萱道:“她便是呂大哥的女兒呂萼兒,萼兒,過來叫嬸嬸。”
呂萼兒嘻嘻一笑道:“嬸嬸?嫂嫂還差不多!我之前聽說王爺娶了王妃,我還在想,是哪個女子那麼倒黴會被王爺看上,後來父親和母親又說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我來之前爲嫂嫂唸了好長時間的經了,嫂嫂放心,我一定會你從王爺身上沾到的晦氣祛乾淨。”
呂萼兒說話的語速略快,還夾着江南軟綿的調調,蘭晴萱聽起來很是親切,於是淺笑道:“原來你就是萼兒啊,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可愛。”
她聽簡鈺讓呂萼兒叫她嬸嬸,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發自內心覺得呂萼兒叫她嫂嫂其實是比較合適的。只是因爲她的心裡又覺得,簡鈺和呂三思是同輩,呂萼兒叫她嫂嫂好像又亂了輩份。
呂萼兒輕笑道:“嫂嫂確定是可愛嗎?我怎麼覺得王爺會在嫂嫂的面前說我是個野丫頭呢?”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是明朗,又有了幾分北方女子的豪氣。
其實簡鈺除了那天去溫泉的時候跟蘭晴萱提起過呂萼兒,其他時候幾乎就沒有說過,只是當時簡鈺說要找個人過來保護她,粗粗的介紹了一番,並沒有說起過呂萼兒的性情。
蘭晴萱有些明白簡鈺爲何會很少在他的面前說起呂萼兒的事情,那是因爲他覺得她和呂萼兒見面之後一定會喜歡上呂萼兒,而他之前若是在她的面前說呂萼兒的好的話,怕是還容易引起她的誤會。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來道:“有人說你是野丫頭?”
呂萼兒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蘭晴萱笑道:“那一定是他們的眼光不好。”
呂萼兒歡呼一聲,衝到蘭晴萱的面前道:“嫂嫂,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蘭晴萱看到她的樣子有些好笑,呂萼兒又加了一句:“王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選妃的眼光的確很是不錯!”
簡鈺笑罵道:“死丫頭,本王的眼光還需要你來評斷嗎?”
呂萼兒輕哼道:“就算你是鼎鼎大名的戰神洛王爺,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心中的想法,再說了,我們現在是女兒家在說私房話,王爺你一個大老爺們插起來是不是會有那麼一點不太妥當?”
簡鈺伸手就給了她一記暴慄道:“再這樣沒大沒小的話小心我把你扔出去!呂大哥和呂大嫂那樣的人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呂萼兒嘻嘻一笑道:“我就站在這裡,嫂嫂也在這裡,你有本事就抱起我來扔扔看,看看嫂嫂回去會不會讓你跪搓衣板!”
簡鈺做勢要打她,她嘻笑一聲,一個輕身便躍了一丈遠,然後擺手道:“嫂嫂,王爺他欺負我!”
在這笑鬧聲中,呂萼兒正式進了洛王府。
呂萼兒在聽說了昨夜的事情之後,她有些懊惱地道:“若知道昨夜出事的話,我就不在家裡過年了!”
簡鈺淡聲道:“難爲你還想得起要陪呂大哥和呂大嫂過年,沒有撒丫子在外面野,這也算是極大的進步了。”
呂萼兒撇了撇嘴,卻道:“王爺放心好了,我以後會好好陪着王妃的,不會再到處亂跑了。”
蘭晴萱見她的性子活潑,也很是喜歡,當下只是一笑沒有接話。
簡鈺卻已經一本正經地道:“記住你剛纔說的話,晴萱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她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呂萼兒也將臉上的笑意斂去,朗聲道:“王爺放心,以後我就在王妃的身邊侍伺了,以後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斷不會讓王妃陷入險境,我在,王妃在!”
蘭晴萱聽到她這句話心裡一暖,簡鈺的嘴角微揚道:“這小丫頭片子平素雖然不太靠譜,但是真做起事情來還是相當不錯的,往後有她陪在你的身邊我也放心。”
蘭晴萱笑了笑,輕應了一聲。
因爲年關,傾畫又只是下人的身份,蘭晴萱爲她在王府裡做幾場法事之後便尋了一塊好的墓地將她下葬。
傾畫入土的那一天正值大年初三,天空突然降起了大雪。
在傾畫棺木入土的那一刻,蘭晴萱知道她以後再也見不到傾畫了,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了幾分悲傷,她立在傾畫的墳前道:“我一定會找出兇手,替你報仇!”
呂萼兒今日也跟在蘭晴萱的身邊,輕聲道:“傾畫姐姐,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但是聽王妃說起過你的一些事情,我對你很敬重,你放心好了,以後我會照顧好王妃的。”
她說完又在墳前燒了一大堆的紙錢,模樣很是慎重。
蘭晴萱看了看她一眼,又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裡還在擔心傾詩,你放心好了,我以後會照顧好傾詩的,不會再讓她陷入險境,以後若是遇到合適的男子,還會替她指一門好的婚事。她如今傷重不能來送你,你不要難過。”
簡鈺接話道:“這事本王可以做證。”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輕輕一笑,呂萼兒在旁看着蘭晴萱,看到她那雙含笑的眼裡分明透着憂傷。
呂萼兒之前從呂三思那裡聽到一些關於蘭晴萱的事情,卻又覺得京中的大家閨秀,多少都是有些性子的,對下人就算是再好,下人也只是下人罷了。
但是她看到蘭晴萱對傾畫和傾詩是真的盡心,按常理來講,傾畫不過是個小丫環,死了也就死了,而蘭晴萱如今已經是洛王妃了,就算是感情再深賞口厚棺或者其他東西就好,沒有必要在這樣惡劣的天氣送葬,從這件事情,呂萼兒可以看出蘭晴萱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她之前覺得像呂三思對蘭晴萱的描述會有些過了,但到這幾日相處下來,她便覺得呂三思的話是對的,蘭晴萱的確值得她用心保護。
她那天進府的時候雖然對蘭晴萱說過會好好保護她的話,但是那些話很多都是說給簡鈺聽的,她當時甚至還在想,如果蘭晴萱真的配不上簡鈺的話,那麼她尋個機會離開便是。
但是到此時,她已經完全改變了主意。
簡鈺和蘭晴萱準備回府,他拿了一把青油傘,上面畫着一副紅梅圖,紅色的梅花在這片冰雪之中是那麼的顯眼,又是那麼的讓人憂傷,猶如新濺的血。
殺氣不期而至,簡鈺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呂萼兒和夜瀾手裡的劍已經出鞘,簡鈺將蘭晴萱摟進了懷裡,蘭晴萱輕輕咬了一下脣,簡鈺輕聲安慰:“別怕,不過是羣鼠輩罷了。”
蘭晴萱見那些手個個武功高強,都是訓練有術的殺手,那模樣又赫然是拼命的,她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擔心,她輕聲道:“你的舊傷還沒有好,近期不宜用真氣。”
簡鈺輕輕點頭道:“放心好了,我心裡有數。”
蘭晴萱聽他這麼一說,反倒更加不放心,她一直覺得簡鈺的性子雖然看起來很淡定,但是從很大的程度來講,他還有着屬於他的暴躁。
她靠在他的身邊,下意識的把手裡的銀針拿穩了。
簡鈺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衆暗衛的中間。
殺氣朝兩人漫了過來,四周的黑衣人以極快的速度圍殺了過來,他們今日是有備而來的,無數支利箭朝兩人射了過來。
呂萼兒擅使暗器,對於接箭這一類的事情也是極爲擅長的,她擋在兩人的面前,那些箭沒有一支能靠近兩人。
一輪箭雨過去之後,簡鈺吩咐道:“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箭!”
他的話音一落,他身邊的暗衛應了一聲,極快的將他們背在身後的弓箭打開,再極快的組裝,然後撿起地上的箭往弓上一扣,一支十發,加了彈簧的利箭便如飛蝗邊射出。
那些箭的威力比方纔對方射過來的那一批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那些刺客原本以前今日是他們對簡鈺的圍殺,尋常他們是不敢來找簡鈺的麻煩的,只是因爲聽說他最近舊傷復發,正在養傷,動不得真氣,所以他們纔敢過來。
就算如此,他們這一次還出動了兩百來人,以十倍於簡鈺的人馬圍繞殺他!
只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錯了,簡鈺這個名揚天下的戰神,就算是他自己病了,他的身邊還有一羣虎狼之師,他身邊的每個暗衛都是訓練有術的,百裡挑一的頂級高手。
更不要說簡鈺早年曾讓人制了一些極爲厲害的連弩弓,之前他們只是聽說過,此時一遇見,便覺得他們的戰鬥力比這些刺客們想到的要可怕得多!
那些刺客大多數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死在了連弩之下。
餘下的想要逃走,卻被夜瀾等人劫殺,只餘下一人倉惶逃走,全了性命。
原本了雪白的大地此時已經染上了鮮豔的紅色,看起來倒像是紅梅落了一地,是那樣的刺目。
原本是精心策劃的暗劃,到此時已經成了一場屠殺。
蘭晴萱並沒有看着地上的屍體,而是一直看着那個逃走的刺客,那刺客身手極好,身體看起來也很纖瘦,和其他的刺客是不太一樣的,那模樣更加一個女子。
簡鈺問道:“在看什麼?”
“我總覺得今夜刺殺我們卻逃走的那個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只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她是誰。”蘭晴萱輕聲道。
簡鈺淡淡地道:“不用擔心,製造這麼粗劣的殺局的人不會是多麼厲害的對手,他出手的次數越多,破綻也就越多,以後要對付起來也就更加容易。”
蘭晴萱見簡鈺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不自覺地嘆一口氣道:“簡鈺,自我們相識以來,似乎已經經歷了很多次這樣的暗殺了。”
“是啊。”簡鈺笑了笑道:“要是一個月以上沒有人來暗殺我,我還覺得不自在,可惜啊,你不讓我動手,我的手現在都覺有些癢了。”
蘭晴萱聞言無言以對。
夜瀾此時已經將屍體全部查看了一遍,然後過來道:“王爺,他們看起來有些像是江湖上的刺殺組織,他們一次出動這麼多的人了,要查相對容易。”
簡鈺淡聲道:“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去查。”
夜瀾略一猶豫,便點了點頭。
呂萼兒在旁插話道:“王爺,你不是已經把手裡的兵權交出去了嗎?怎麼這些人還不罷手?”
簡鈺笑了笑道:“可能我活着對他們而言就是巨大的威脅,所以纔會想方設法要我的命吧!又或者有人覺得我只將手裡的那些兵權交出來還是不足以讓他們放心,還是死了比較放心。”
“王爺在京中的仇敵實在是太多了,連帶着還拖累王妃了。”呂萼兒半開玩笑地道。
簡鈺掃了一眼傾畫的孤墳,淡淡地道:“這些人就當做是給傾畫墊背的吧,往後只怕還有更多的鮮血用來祭奠傾畫。”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如他往常那副散漫的樣子,卻讓蘭晴萱的心裡莫名的生出幾分擔心,她總覺得他瞞了她什麼,又覺得他意有所指,她輕聲道:“簡鈺……”
“你不用擔心。”簡鈺打斷她的話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裡擔心我,但是這些年來我風裡來雨裡去,從來就沒有怕過什麼,只是如今有了你,我卻不能再讓你跟着我過那樣的日子了,總歸要給你安穩的生活。”
不知道爲什麼,蘭晴萱聽到他這句話卻覺得有些心酸,她輕聲道:“只要能守在你的身邊,那麼不管發生什麼都不重要,要過什麼樣的樣子也不重要。”
簡鈺伸手輕輕替她將髮絲往後捋了捋,輕聲道:“但是我在意。”
蘭晴萱的眸光微動,簡鈺又道:“娶了娘子自然是要讓娘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如果做不到,那就是那個男人的無能和失職。”
蘭晴萱知他平素是萬事纏身的,之前在這些事情上也曾做過一些佈置,但是他們的敵人明顯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瘋狂得多。
蘭晴萱輕輕靠在他的懷裡道:“若你這樣說的話,我嫁給你就需要照顧你,如果照顧不好你,那也是我的無能和失職,眼下你的身體還是這副樣子,那就是我做得不好。”
簡鈺愣了一下,蘭晴萱又補了一句:“你不要用那些藉口逃避喝藥,不管你要做什麼,要準備什麼事情,該喝的藥是一滴都不能少。”
簡鈺抿了一下脣,扭頭對呂萼兒道:“看到沒有,王妃可不是表面看到的那麼溫柔,也有兇悍的一面。”
呂萼兒抿脣一笑,輕哼道:“王爺,萼兒還沒有嫁人,你和王妃在萼兒的面前表現的如引恩愛,實在是讓萼兒感到爲難,我以後若是尋到的夫婿沒有王爺對王妃這麼好,我怕是不會平衡。”
夜瀾插了一句:“王爺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就算你再厲害,也不可能找到比王爺更好的男子。所以你以後只能找最適合你的男子,而你永遠也不能打王爺的主意,因爲你一些打王爺的主意,我們的王妃纔會露出她真正凶悍的一面,那可不是王爺此時在你面前說的這副樣子,而是真的殺傷力十足。”
蘭晴萱沒料到平素一向話少的夜瀾,此時竟會說出這麼一長串的話,當即輕咳了一聲,然後瞪了夜瀾一眼,夜瀾微微一笑,往後退了一步道:“我好像說錯話了,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呂萼兒白了他一眼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是不是因爲昨夜我沒有把那個蒸餅讓給你,然後你之前聽人說我對王爺有些意思,所以你今日這樣說是在對王妃示警,如果你要是這樣認爲的話,那麼夜瀾,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我呂萼兒品性高潔,雖然曾經似乎好像應該曾對些王爺生出過些許崇拜之情,但是那些情緒在我知道王爺當年是如何對待鳳無咎之後,以及在知道王爺身上的殺氣太重之後就打消的乾乾淨淨了!”
夜瀾皺眉道:“什麼蒸餅?你當我和你一樣嗎?會爲那麼一點小事計較?”
“你嘴裡說着是小事,心裡怕是都記上仇了。”呂萼兒白了夜瀾一眼道:“之前我就聽說夜護衛長是個小氣的,卻沒料到竟如此小氣,竟爲了一個蒸餅就算計我至此!”
夜瀾無語,半晌才說了句:“好男不跟女鬥!”
呂萼兒輕哼一聲,走到蘭晴萱的面前道:“王妃,你可千萬別把夜瀾的那句話放在心上!”
蘭晴萱見她眼裡有着幾分怒氣,同時也有着幾分無奈,蘭晴萱微微一笑,她自己本身就是女子,對於女子的心思自然要比男子瞭解。
她知道呂萼兒也許曾經對簡鈺有過心思不假,但是如今的呂萼兒對簡鈺絕對沒有一分心思了,如果她的心裡還存有那分心思的話,那麼此時是不可能如此坦然。
她的嘴角微微一揚道:“你都說了他是在記你的仇,我又豈會因爲他的那一句話就去防備於你?我相信你,也相信王爺。”
呂萼兒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她看着蘭晴萱道:“王妃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子了。”
蘭晴萱微微一笑,這件事情便算是些自此揭了過去。
原本殺氣濃郁的地雪地,原本有些沉重的氣氛,此時也輕鬆不少。
簡鈺吩咐暗衛將那些屍體中的一部會用拖車拖起來,蘭晴萱問道:“你要把這些屍體拖到哪裡去?”
簡鈺答道:“當然是拖到他們應該呆的地方去,這也算是我正式向他們宣戰的一個信號吧!”
蘭晴萱見他不想細答,便知他是不想她爲他的事情憂心,而朝中的那些事情,她知道的原本也不算多,此時也幫不上忙,與其替他去擔心那些沒有的事情,還不如不去過問。
畢竟以他的能力,在這京中還沒有他處理不來的事情。
蘭晴萱這麼一想便沒有再問。
幾人回到王府的時候,錦娘過來道:“王妃,傾詩醒了,她想見你。”
傾詩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此時才醒了過來,蘭晴萱輕輕鬆了一口氣。
傾詩身上還有傷,不能坐起,此時平躺在那裡,她看到蘭晴萱的時候眼裡含了淚光,她輕聲道:“王妃,傾畫她……”
她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蘭晴萱在她的身邊坐下來道:“你身上還有傷,切莫太過激動,莫要再將傷口崩開了。”
傾詩穩了穩情緒,低聲道:“這幾日我雖然一直昏睡着,但是有些時候還是能聽到外面的動靜,我知道傾畫她已經去了。”
蘭晴萱自她們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情誼比起她來還要深厚得多,她此時不知道該如何勸她,只輕聲道:“你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
傾詩輕聲道:“我知道。”
蘭晴萱問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王妃帶着錦娘去摘梅花,我和傾畫在找適合插梅花的瓶子,我們最初找了個紅的瓷瓶,傾畫說那種顏色的瓶子很容易的搶了梅花的風頭,所以想找一個白瓶,然後我想之前王爺送給王妃的聘禮中有一個白玉做的白瓶,我們兩人便去庫房裡翻找,傾畫恰好看到一塊紅色錦緞,說那塊錦緞適合鋪在王爺和王妃的牀上,這樣看起來更有過年的氣氛。”傾詩說到這裡眼裡的淚光更濃了些,卻忍着沒讓淚水滴落。
蘭晴萱記得那天的確看到傾畫身下有塊染血的錦緞,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傾詩深吸一口氣後又接着道:“當時我們將錦緞取了出來,我拿着白玉瓷走在後面,傾畫先回房鋪牀,我當時是從偏房進的,聽到房樑上有聲輕響,我擡頭一看便看到了七個黑衣人在閣樓上,其中離我最近的的一個正瞪着一雙眼睛看着我。”
蘭晴萱問道:“七個?不是六個嗎?”
“是七個。”傾詩非常用肯定地道:“六個高大的漢子,一個身材姣小像是女子,當時因爲屋子裡點了很多的蠟燭,所以我當時是看得非常清楚的。一個坐在房樑上,三個伏在上面,兩個有那邊的角落,最後一個則是用腳勾着房樑半懸在空中。”
她當時受了極大的驚嚇,所以反倒將所有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蘭晴萱聽到她這句話愣了一下,當時屋子裡的情景她也是記得的,因爲那是大年夜,所以屋子裡所有的燈燭全部都點亮了,甚至平素掛在房樑上不常用的那些燈也都點亮了,所以當時屋子裡的確是極爲明亮的,可以清楚的看到房樑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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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