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一看這種情況當即大驚,再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就跳下去接蘭晴萱。
蘭晴萱往下掉的時候拉着馬繮繩一下,下落的時候就慢了些許,錦娘雖然在她的身後跳下,卻幾乎與她同時掉了下去。
蘭晴萱的身體幾乎全壓在錦孃的身上,錦娘吃痛一乎,蘭晴萱反倒沒有受傷。
傾詩此時還在馬車上,看到這種情況大驚道:“王妃,錦娘!”
她說完也欲跳下馬車,沒料到馬此時受了驚,反倒加速跑了起來,她此時根本就跳不下來。
蘭晴萱有些頭暈眼花,見傾詩隨着馬車遠去實在是無能爲力,她大聲道:“傾詩,去找王爺!”
不管她們這一路上會不會分開,但是隻要她個的目的地是一樣的,那麼很快就能遇上。
傾詩在馬車裡應了一聲,很快馬車拐了一個彎,傾詩和馬車一起消失了蹤跡。
錦娘輕聲道:“王妃,你沒事吧?”
蘭晴萱掙扎着坐起來道:“我沒事。”
她的話雖然是這樣說,身上卻終究沒有力氣,再加上有孕在身,此時這麼一折騰,便覺得腹部有些不舒服。
她自己原本就是大夫,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如果不注意的話,孩子怕是會出事。
錦娘見她的臉色極度難看,又聽得身後有馬蹄聲響起,怕是那些黑衣殺手再次追過來,當下忙扶着蘭晴萱躲到旁邊的小溝裡。
兩人才躲好,便見得幾個黑衣人策馬奔朝馬車消失的方向奔去,此時兩人躲在小溝裡,一時間倒沒有被人發現。
錦娘咬着牙道:“到底是什麼人,這般處心積慮的想要我們的命?”
蘭晴萱深吸一口氣道:“在這世上,想要我們的命的人不在少數。”
錦孃的眼裡透着幾分無奈:“這些人似乎知道我們要去找王爺,只怕這一路上不會太平。而傾詩此時還在馬車上,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蘭晴萱自傾畫去後,對傾詩也極外的關注,只是此時這種情況,她也有些無能爲力。
她輕聲道:“希望傾詩吉人自有天相,千萬不要有事。”
錦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此時就算她想勸蘭晴萱一回,也不知道該如何勸,傾畫已經死了,這一次傾詩若是再出事的話,只怕對蘭晴萱也是極大的打擊。
她知此時蘭晴萱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心裡怕是極度難過的。
兩人是從馬車上掉下來的,所以手上沒有拿出來任何東西。
兩人把身上的東西清理了一下,發現除了蘭晴萱身上帶着一包銀針和幾瓶藥之外,錦娘身上帶着早上沒有吃完的餅子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兩人檢查完之後相對苦笑,蘭晴萱輕聲道:“沒有東西了也不打緊,至少我們還活着。”
錦娘點頭贊同,只要活着,那麼就還有希望,只是她的心裡也在犯愁,她自己倒無所謂,眼下蘭晴萱有孕在身,正是需要營養和好好休息的時候,現在這種處境,註定是不可以好好休息和補充營養了,兩人身無分文,只怕就連吃飯都是件難事。
兩人都是深閨女子,此處人生地不熟,兩人就算是想要找人問路,因爲瘟疫橫行,她們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
蘭晴萱是一定要在簡鈺病發之前找到他的,她之前聽到消息知道簡鈺在中江縣那邊,中江縣在中江之南,她們是往千源城的方向,千源城是中江縣的北面,所以此時她們要找到簡鈺,必定往南走。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那些追殺她的人,在沒有殺了她之前,又沒有她行蹤的情況下,很可能會守在去中江縣的必經之路上等着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裡卻無比的堅定,不管這一次將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她都一定要趕在簡鈺毒發之前趕到他的身邊。
她在心裡細細算了一下時間,她與簡鈺分開是他染上疫症的第三天,依着她對疫症的瞭解,疫症是有個發病週期的,最快十三天發病,最慢二十天發病,而她此時已經和簡鈺分開五天了。
五天加上之前的三天那就是八天,距最短的發病時間只有五天的時間了,所以她們必須在五天內趕到中江縣。
若是有馬車的話,從這裡趕到中江縣,只怕至少也需要四天的時間,此時她們並沒有馬車,所以這一路上是一點都耽擱不得。
她算好之後,對着天邊的太陽找到了方向,然後直接帶着錦娘大步南行。
只是她有孕在身,走不了幾步身體就覺得累得慌,錦娘一看這光景,心裡大急,直接道:“王妃,我揹你!”
蘭晴萱看了一眼錦娘病弱的肩,知她其實也沒有什麼力氣,她很想讓錦娘先過去,只是又知道這一次治疫症是極爲複雜的,就算錦娘趕過去了,只怕也沒有用。
她微微一想,知道此時沒有其他的法子了,於是便點了點頭。
錦孃的身體雖然不錯,蘭晴萱也很瘦弱,沒有太多的重量,但是錦娘畢竟是個女子,身上並沒有太多的力氣,所以背不了太遠,就得停下來歇歇。
蘭晴萱見這樣的走法實在不是個法子,恰好她見不遠處有一頭驢在那裡吃草,許是因爲疫症的原因,驢的主人已經不在了,所以那頭驢也成了無主之驢。
蘭晴萱讓錦娘扯了一把新鮮的草將驢子哄過來之後抓住,再尋根繩子過來拴住了驢子,這樣便算是找到了坐騎。
蘭晴萱知道她的現在這樣的情況是不能騎驢或者騎馬的,但是此時她已經顧不上了,她在上驢背之前輕輕撫了一下小腹道:“孩子,你一定要堅強,孃親現在要去救你的爹爹,你一定要替孃親爭一口氣。”
錦娘在旁聽到她這句話輕輕抹了一把淚,見蘭晴萱坐好之後,就牽着驢子緩緩南行。
兩人一路上餓了就到附近的地裡找些吃的隨便應付一下,餓了就尋些溪水解渴,朝行晚睡,日夜兼程,如此走了一天之後終是遇到了一戶人家,那家人見她們兩個孤弱女子,見她們可憐,給了她們一頓熱飯吃,雖然沒有像樣的菜,但是兩人都覺得那是極致的美味。
兩人長相都極爲出色,一路行來怕有意外,蘭晴萱早就尋了一些鍋灰抹在兩人的臉上,再把頭髮散亂下來,再尋了幾件粗布衣服穿在身上,兩人的樣子就和尋常的村姑沒有本質的差別。
如此兩人又走了一天一夜,這一次兩人的運氣卻不算好,基本上沒有看到有人的村落,蘭晴萱之前就知道這一次的疫情極爲嚴重,但是當她親眼看到的時候就又是另一番感覺。
這一路上,她的錦娘遇到了很多來不及收治的屍體,然後看到野狗在啃咬那些屍體,那種感覺實在是噁心至極。
最初她和錦娘看到這樣光景的時候,還會去趕一趕野狗,見得多了之後,兩人也就麻木了。
到第四天的時候,終是在路邊又見到了幾個活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活人,大家都顯得有些開心,一個漢子道:“你們是從哪裡來的?要到哪裡去?”
蘭晴萱答道:“我聽說洛王爺在中江縣這邊醫治病人,我和我的相公走散了,所以想來碰碰遇氣,看看能不能遇到我相公。”
那漢子嘆道:“我也是我的婆娘走散了,也不知她是生是死,卻總覺得不能就這樣放棄,所以也到這裡來碰碰運氣,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另一個漢子道:“這一路走來,我們看到了那麼多的路邊倒,我們幾個運氣好到現在還沒有染上疫症,但是誰知道他們能不能躲得過?我聽說洛王現在見人就抓,抓了就會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染上疫症,如果沒有染上就送到洛河以西去,不再讓人在這邊亂走了。”
他們同行的一個婦人道:“我就算我們現在沒有染上,到中江縣見到我們的親人之後,要麼是死屍,要麼是已經染上了疫症,那樣相見還不如不見。”
她說完就抹起淚來,眼裡滿是無可奈何。
簡鈺在這邊的動作蘭晴萱也是知曉的,她知道簡鈺之所以會這樣做,不過是因爲覺得這一次的疫情無法控制,所以就要所有的人分開處理。
這種法子在蘭晴萱看來算不得高明,但是卻是最爲有效的法子。
幾人交換了一下意見之後,都一致同意先到中江縣看看。
只是才走到半路,便見得一羣男子身着勁裝騎在馬背上,個個臉上殺氣騰騰。
那幾個男子蘭晴萱不認識,但是卻覺得有些熟悉,她把頭微微低了下去,錦娘也是個機敏的,輕輕拉緊了她的手。
那幾個男子掃了衆人一眼後問道:“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一個漢子答道:“我們是從充南縣過來的,和家裡的婆娘走散了,我是來找我婆娘的!敢問幾位可是從中江縣來的?王爺這些日子四下找來的活人可都還在那邊?”
那幾個男子並不回答他的話,又問道:“你們幾個是一起的嗎?”
那漢子正欲回答,見那些男子的身上都帶着刀,心裡先怕了三分,原本還想說蘭晴萱是他們剛遇到的,此是卻不自覺地點了一下頭。
那幾個男子將幾人再細細打量了一番,目光從蘭晴萱和錦孃的身上一掃而過,當中的一個男子道:“不用看了,只是一些尋常的百姓,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我們要找的那位身份高貴,何曾吃過這樣的苦,怕是也穿不來這樣的衣服。”
其他幾個男子贊同的點了一下頭,幾人正欲策馬離開。
爲首的一個男子卻道:“等一下。”
其他幾個男子愣了一下,又將馬勒住,爲首的男子目光落在蘭晴萱的身上道:“這位夫人從哪裡來的?”
蘭晴萱雖然臉上烏黑一片,頭髮散亂,衣服也極爲普通,但是周身的氣質終究不同於其他人,爲首的男子正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在連看她兩次後還是出言發問。
蘭晴萱的心裡微緊,卻操了一口南地的方言道:“奴家老家是南壇的,半路遇到這幾個大兄弟,所以就和他們一起過來了,不位幾位大兄弟可有看到我那死鬼相公,他長得很認的,頭頂有顆黑痣,臉很白。”
她這話南方的味道太重,那幾個南子都是北方人,聽不太懂她的話。
爲首的男子微微皺眉,扭過頭當和先策馬離開。
蘭晴萱一臉焦急地道:“這位大兄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了!你別急着走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幾人已經走遠了。
蘭晴萱之前遇到的那個漢子皺眉道:“這些人看起來好凶,身上都彆着一把刀,真是嚇死人了。”
錦孃的手心裡此時已經一手的汗,好在蘭晴萱機敏,還會說南方的方言這才躲過這一劫,否則的話只怕後果難料。
她扭頭看了蘭晴萱一眼,見她的面色淡定自然,她暗暗覺得她雖然長蘭晴萱幾歲,但是還是不如蘭晴萱鎮定,她發自內心覺得簡鈺的眼光好,能在千源城找到蘭晴萱這樣的女子做王妃。
因爲有了這個小插曲,蘭晴萱和那幾個百姓也走得近了些,大家一起相約去中江縣。
這裡離中江縣尚有大半天的路程,此時天色已晚,已不宜趕路,幾人便找了一間沒人住的民房暫住一晚,這間民房原本的主人顯然走得匆忙,裡面的東西幾乎都沒有收拾,米缸裡還有米,水缸裡的水看着也還新鮮,廚房底櫃裡還翻出一些菜來,只是那些菜已經黃了,倒邊拐角處的幾個土豆看起來還能吃。
幾人一路風塵而來,都吃了不少的苦,對於這些也不挑剔,幾人分工合作,就開始做起飯菜來。
錦娘怕蘭晴萱累着,讓她休息,然後把分到蘭晴萱身上的活全搶了過來,蘭晴萱覺得此時也不能光坐在那裡,於是就廚房的小凳子上削土豆。
和她們一起來的叫張嫂的中年婦人則在廚房裡生火,蘭晴萱想到明日就能見到簡鈺的時候,心裡又擔心又緊張,如今只盼着她一切都計算得宜,他還沒有病發。
她這一走神,眼裡便有了淚光,卻又不想被錦娘看到而爲她擔心,所以她將頭微微扭了些,只是她的頭扭過去的時候,赫然看到張嫂的腰間有硬物鼓起。
蘭晴萱兩世爲人,這一生更是經歷了無數的殺機,只一眼,她便看出來張嫂腰間那個硬物是一把刀,由於那把刀的位置放得極爲隱秘,如果不將腰彎下來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
如今瘟疫橫行,南方的幾個郡縣都極亂,拿把刀防身原本是極爲正常的事情。
只是蘭晴萱很快就看出了異常,之前因爲勞累,幾人的樣子又極爲樸實,所以她也沒有注意,此時這般靜坐在那裡便發現,張嫂走路的樣子極爲輕盈,只有學過武的人才有那樣的步伐,一個鄉野的村婦學武就有些奇怪了。
緊接着蘭晴萱又看張嫂把竈上的一口鍋拎了下來,蘭晴萱和錦娘最先進廚房,當時蘭晴萱拎了一下那口鍋,鍋重的就算她兩隻手也很難拎得動,此時那口鍋裡還裝滿了水,張嫂拎起來就如無物。
就算農婦們幹農活,手上的力氣要大一些,但是也不可能大得如此在離譜。
這個發現讓蘭晴萱暗暗上心,很快她就發現她和錦娘遇到的那些漢子們個個都動作敏捷,縱然他們存心想要掩飾他們會武功的事實,但是一些些微的小舉動還是出賣了她。
蘭晴萱見得她和他們初遇時,他們說他們也是在路上偶遇,然後結伴來的,但是此時看他們做事,互相之間極有默契,這種默契沒有幾個月甚至幾年的相處是不可能有的。
看清楚這些事情之後,蘭晴萱覺得只怕她們遇到了麻煩。
錦娘見她的面色不太好,走過來問道:“夫人,可是身體又不舒服呢?”
蘭晴萱點頭道:“可以有是最近一直趕路的原因,我覺得累得慌。”
這一路行來,蘭晴萱從未喊過一個累字,此時突然喊累倒讓錦娘緊張了起來,錦娘忙道:“夫人若是不舒服的話,我先扶你到裡間休息一下。”
蘭晴萱輕輕點頭,張嫂笑道:“你家夫人還真是嬌氣。”
蘭晴萱笑了笑並不接話,錦娘也只是微微一笑,在走到門檻邊的時候蘭晴萱輕附在她的耳邊道:“這些人不是尋常百姓,我們今夜要小心行事。這事我們心裡清楚就好,你一會千萬不要表露出來。”
錦娘聞言身體微僵,就要四處看。
蘭晴萱又道:“不要看,此時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發現了異常,現在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暫且不要打草驚蛇。”
錦娘原本就是沉穩的性子,此時心裡雖然有些緊張,在聽到蘭晴萱的話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那幾個漢子此時正在前廳那邊說話,見到錦娘扶着蘭晴萱過來便問道:“飯菜做好了嗎?”
錦娘答道:“我家夫人突然有些不舒服,我扶她過來坐坐。”
那幾個漢子笑道:“小娘子的身體一看就是弱不禁風的,你且休息好了,等飯菜好了之後再喊你起來吃。”
蘭晴萱笑着道了謝,然後就直接進去了。
錦娘不太放心她一人呆在裡面,蘭晴萱卻示意讓她出去,她轉念一想,蘭晴萱行事比她還要周全還要穩妥,她也不會武功,若真有什麼事情她也未必照顧得了蘭晴萱,此時也的確不能打草驚蛇,所以她點了一下頭,轉身就走了出去。
約莫一刻鐘之後,飯菜就做好端了出來,菜只有土豆絲,一行人似乎對這些飯菜很是滿意,讓錦娘端了份飯菜送給蘭晴萱吃。
錦娘應了一聲,拿起飯菜就送了進去,蘭晴萱卻沒有吃,而是取出銀針先試了一下飯菜,銀針一沾上飯菜當即變黑,錦孃的眼睛頓時瞪得極大。
這些飯菜是她親眼看着張嫂裝出來的,他們已經在前面吃上了,看起來都像沒事人一樣,而送給蘭晴萱的飯菜卻是有毒的!
蘭晴萱和錦娘互看了一眼,錦孃的身體抖了抖,輕聲問道:“王妃,現在怎麼辦?”
錦娘素來是個冷靜的,卻從來沒有如此無助過。
在這春暖花開的夜晚,錦娘只覺得後背滲出一身的冷汗,這不像是後宮裡爭鬥,而是處於真正的絕境。
如果蘭晴萱身子骨好的話,也許還能趁着他們沒有發現逃跑,但是現在蘭晴萱有孕在身,根本就不能奔跑,她們根本就逃不走。
蘭晴萱的眸光微沉,對錦娘道:“你現在就從後門離開,直奔中江縣找王爺,若王爺還安好,必定會想辦法來救我。”
錦娘急道:“若是我走了,王妃怎麼辦?”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輕聲道:“你不用爲我擔心,我能自保。”
她這句話錦娘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眼下這樣的情況,那些人武功高強,這一次下毒不過是試探罷了,一看她們沒有中毒,那麼必定會直接動手。
蘭晴萱大病未愈,又有些身孕,又豈是那些人的對手?再則從這裡到中江縣來回差不多要兩天的時間,兩天的時間可以有極大的變故,等她回來,只怕蘭晴萱已經沒命。
所以錦娘覺得此時蘭晴萱把她支開,不過是想保她一命罷了。
錦娘輕聲道:“我是絕不會離開王妃的,就算是要死,我也要和王妃死在一起。”
蘭晴萱看到錦娘那了張無比了堅定的臉,便知道她此時這樣的說詞錦娘怕是一句話都不信,她也知道錦孃的性子,若是較真起來,那是比誰都要較真。
蘭晴萱看着她道:“你若是真的不想走的話,那我們就共同面對吧!”
錦娘點了一下頭。
蘭晴萱輕附在她的耳畔輕聲說了幾句話,她點了點頭道:“好!”
屋外的幾人在外面等着,聽到屋子裡沒有動靜之後互相看了一眼,張嫂輕聲道:“魯一,我們會不會認錯人?要是殺錯人就不好了。”
“絕對不可能認錯。”那個名喚魯一的男子冷然道:“這個時候在外面走動的人並不多,她們就算把自己抹成那副樣子也擋不住她們周身的氣質,再則今日她們遇到危險時的反應,又哪裡是尋常的女子所具備的?”
張嫂一聽也覺得有理,輕輕點了一下頭。
魯一對張嫂道:“聽說蘭晴萱是懂醫術的,那些菜不知道能不能把她放倒,你去看看。”
張嫂點了一下頭,然後轉身就進去了。
張嫂這一去就一直沒有出來,魯一皺眉道:“怎麼還不出來?該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另一個漢子道:“張嫂武功不低,蘭晴萱不過是養在深閨的女子,怎麼可能是張嫂的對手?”
魯一雖然覺得他的話說得有理,但是還是不太放心,他想了想道:“走,我們一起看看去。”
那漢子雖然覺得他有些大驚大怪,卻還是點了一下頭,招呼其他兩人也跟了過來。
只是當他們把門推開的時候,蘭晴萱和錦娘都躺在牀上不動,張嫂背對着幾人坐在邊角處。
幾人一看先鬆了一口氣,魯一大聲對張嫂道:“既然得手了怎麼不出來?”
張嫂沒有說話,魯一皺了一下眉直接走到張嫂的身邊,提手就去拉她,只是這一拉卻覺得手心一痛,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屋子裡的大門被關上,幾人大驚,其中一人驚覺他的腳上一緊,身體極快的騰空。
而被魯一拉着的張嫂終是轉過身來,卻根本就不是張嫂而是蘭晴萱。
原來躺在牀上已經沒了氣息的人才是張嫂,蘭晴萱和她互換衣服之後假扮成張嫂坐在那裡。
而躺在另一側看起來像是錦孃的人,不過是一個枕頭罷了。
魯一一愣,正要動手,卻覺得全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蘭晴萱並不管他,反手一拔手裡的銀針極快地就朝離她最近的那人身上揮去,她認穴極準,那人又受了驚,又被倒掛起來,根本就使不上力氣,那幾枚銀針極爲準確的刺進他們身上的大穴。
那些銀針一紮進去,那些人全身全部軟了下來。
拉繩子的錦娘手一鬆,被位的那人便全部都掉了來。
其他兩人見此情況大驚,當即就拔刀,蘭晴萱的眼睛一眯,銀牙暗咬,身形一動,極快地就朝那兩人攻去。
她原本武功並不算高明,這樣的撕殺只能靠出其不意取勝,此時只殺了三人,還有兩人就再難討巧了,她依着前世所學的太極步法身形一錯,左手執了銀針就攻了過去。
那兩人何曾見過這樣的打法,都愣了一下,然後極快的了伸手去拔腰間的刀,與此同時,蘭晴萱的袖口一動,一把短刀從她的手中飛了出去,直刺進那人咽喉。
原來她掏銀針是假,進攻也是假,扔飛刀纔是真。
她的身上沒有什麼力氣,只是那把刀是千年寒鐵所制,是難得一見的寶物,極爲鋒利,所以才能刺得到進去。
與此同時,錦娘拿起短刀朝另一個人刺過去,她這一刀去勢慢了些,竟被那人避了開去,那人大怒,刀已經拔出來了,要與兩人拼命。
只是他還沒有靠近蘭晴萱的身邊,便看到一陣白霧飛揚,他沒來得及避閃,直接就栽在了地上。
錦娘不放心,拿起手中的刀直接刺在那男子的胸口,他身體顫了一下這才斷了氣。
幾人至死都沒有弄明白他們這一羣武林高手怎麼會死在手無縛雞之力的確弱女子之手?最重要的是,他們幾人幾乎沒有出招就已經喪命。
蘭晴萱做完這些已經累得在汗淋漓,面色一片蒼白。
錦娘第一次這樣殺人只覺得心神不寧,一雙眼睛裡滿是驚恐,她見蘭晴萱的身體搖搖晃晃,她忙過去一把將蘭晴萱扶住道:“王妃,你怎麼樣呢?”
蘭晴萱緩緩站直了身體,眼聲道:“快走,我們若是再在這裡呆下去,只怕還有麻煩。”
錦娘看了看她那張蒼白的臉,就算是再心疼她,也知此處不宜久呆,於是忙扶着她從小院子裡走了出來。
好在他們的驢還在,此時錦娘牽着驢,蘭晴萱半伏在驢背上,倒還能走。
只是此時天色昏暗,她們此時都有些心慌,也顧不得去看路,只得順着旁邊的那條官道一路朝前走去。
夜色昏沉,天色幽暗,蘭晴萱此時頭暈成一片,她告訴自己她此時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去,她還要去救簡鈺,如果她此時放棄的話,老天爺必定不會再給她機會重新來過。
她咬緊牙關撐在那裡,只覺得那漫長的路無止盡的長,遠方的山若猛獸一般張牙舞爪,樹木也只餘猙獰的影子。
錦娘知她無比堅強,此時搖搖晃晃地坐在驢背上,那必定是她支撐的極限,錦娘輕聲道:“若是王妃實在是承受不住,我們就停下來歇歇。”
蘭晴萱此時倒想停下來歇歇,但是此時又哪裡能歇!
她們今日已經遇到兩波追殺她們的人馬,此時的行蹤十之八九已經暴露,身後的殺手很快就會追過來,在這裡些等着,那就是在等死!
她輕聲道:“我沒事,快走!”
她在心裡道:“簡鈺,你一定要等我趕到!我這一生若沒有了你,又豈能獨活?你若是心裡真的有我的話,那麼請你出來接一下我!我好想你!”
蘭晴萱素來堅強,而在這一刻,她卻真切地感覺到了她脆弱,而她對簡鈺的思念此時已經成了支撐她的所有力量。
兩人往前走不到十里路,十餘個火把把那條幽暗的路照得一片燈火通明。
蘭晴萱原本有些迷糊的神志在此刻又陡然清明瞭起來,錦娘忙護在她的身邊。
一個黑衣人手裡挽着一張弓,弓上扣着一隻箭,那隻箭直直地對着蘭晴萱,蘭晴萱站在那裡沒有動,眸光幽冷如霜:“閣下是哪位?爲何要殺我?”
“我就知道那些飯桶殺不了你。”一記清麗的女音響起,絕色的容顏映在火光之中,帶着幾分冷厲。
是曲綰心。
蘭晴萱看到曲綰心後笑了笑道:“你終於肯露出真面目了。”
“有什麼不敢露的。”曲綰心看着蘭晴萱冷冷地道:“你今夜必死無疑,我也沒有什麼好再瞞你。”
蘭晴萱笑道:“如此說來,你還是怕我。”
“怕你?”曲綰心冷笑道:“我若是有一分怕你,那也是因爲王爺寵着你,我怕的那個人不是你,而是王爺,我不想讓王爺恨我,也不想讓王爺難做。”
蘭晴萱看着她道:“你此時完全可以直接射殺我,又爲什麼要說那麼多?”
“因爲我想看着你崩潰的樣子。”曲綰心幽幽地道:“蘭晴萱,其實我並不想殺你,你說你若是直接回千源城多好?偏偏要回到這裡來!你根本就是在找死!”
“我回來是因爲我要陪我的夫君。”蘭晴萱淡淡地道:“就算是真的要死,也是我陪在他的身邊。”
“你沒有那個機會了。”曲綰心不緊不慢地道:“王爺有我相陪,根本就不需要你!不要忘了,是他把你從他的身邊趕走的。”
蘭晴萱幽幽地道:“他把我趕走,不過是不想我爲他難過,卻不知,若沒了他,我不可能再活下去。”
“是你自己無能。”曲綰心的下巴微微擡起來道:“我能救他,而你卻不能!”
“你就不要再騙我了。”蘭晴萱看了她一眼道:“你根本就沒有治病的法子,那一切不過是個局罷了。”
曲綰心聽到她這句話眉頭微微一皺,蘭晴萱又不緊不慢地道:“我找到冶疫症的法子了,你放了我,我治好王爺後自己離開。”
錦娘聞言大聲,忙道:“王妃!”
蘭晴萱的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錦孃的眼裡有了一抹淚光,卻也沒有再勸。
曲綰心聽到蘭晴萱的話後微愣,她有些難以置信地道:“你有那個本事嗎?”
“我若沒有那樣的本事,這一次就不會回來了。”蘭晴萱定定地看着曲綰心道:“難道你想王爺死嗎?”
曲綰心眸光裡有了一分猶豫,她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對蘭晴萱道:“王爺對你一往情深,若你真的治好了王爺,那麼他必定會棄我於不顧,與其那樣的話,他還不如死了!”
蘭晴萱皺了一下眉頭,曲綰心咬着牙道:“至少他死了,我還能陪在他的身邊!”
蘭晴萱沒料到她對解簡鈺的感情竟已經偏執到這一步,當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曲綰心幽幽地道:“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想明白,我什麼都不比你差,爲何王爺卻不喜歡我!”
這個問題蘭晴萱也沒有辦法回答她,似乎所有愛而不得的人都會問這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從來都沒有標準答案。
蘭晴萱淡淡地道:“可能我不會像你那樣強求吧!”
曲綰心愣了一下,蘭晴萱看着她道:“我愛簡鈺,所以希望他能快樂能幸福,而你嘴裡說愛他,卻一直在做傷害他的事情,你要殺他愛的人,爲了能和他在一起,甚至將他往死路上逼,最最重要的是,你很久之前就已經背叛了他,你這樣的女子,他怎麼可能會愛你?”
曲綰心怒道:“若沒有你的出現,他一定會喜歡我的!”
“你比多早陪在他身邊多少年!”蘭晴萱輕聲道:“這話我之前就對你說過,但是你一直沒有聽進去,他若真的愛你的話,早就愛上你了,不會等到我出現!”
曲綰心的身體晃了晃,她知道蘭晴萱說的都是實話,但是她卻沒有辦法逃過自己心裡爲自己設的結,她已經鑽進了自己爲自己設的圈子裡,她爬不出來。
她看着蘭晴萱道:“不是這樣的!一定是你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這才引起王爺的注意,王爺那麼高貴的一個人,根本就不是你這樣一個鄉野女子配得上的!”
她此時已近顛狂,這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蘭晴萱有些憐憫地看着她道:“我若是他,看到這樣的你,也絕不可能會喜歡上你!因爲你的心裡存有太多的陰暗,對人性的猜測也是極度的可怕。”
曲綰心瞪着蘭晴萱道:“我曾經說過,我要的東西如果得不到,那我就要毀掉!我這一生如果不能幸福,那麼不如早早去死!”
蘭晴萱沒料到她此時已經如此極端,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曲綰心手裡的刀已經揚起來道:“所以你今夜必須去死!”
她說完說裡的刀就朝蘭晴萱刺去,蘭晴萱今夜已經奔波良久,此時再無抵抗之力。
她的嘴角泛起苦笑,也許這一切真的是命吧!
若今夜逃不過這一劫,那麼就讓她淡定面對這一切吧!
錦娘看到這一幕,嚇得半死,當即起身欲護在蘭晴萱的面前,蘭晴萱不願再讓錦娘涉險,當即伸手一把將錦娘拉開,而此時,曲綰心手中的劍已經刺了過來。
蘭晴萱望着那冰冷的劍鋒,眼裡浮起一抹笑意,她已經盡她的全力去做這些事情了,如今的結果卻非她所願,只是她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
在這一刻,她的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彷彿又看了和簡鈺初遇的時光,彷彿看到簡鈺對她淺笑的樣子,那些已經逝去的歲月,留在她心裡的都是極度美好的回憶。
她兩世爲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體會死亡,只是上一世死的時候太過驚恐,而這一世卻是如此的平靜。
就算她這一世不能和簡鈺長相廝守,但是能遇到簡鈺已經是她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她的眼睛微微合上,卻沒有感覺到預期的刺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她襲來,把她生生拉開了三尺,險險躲開了那必殺的一擊。
她微驚,睜開眼睛一看,便看見知良護在她的身前,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曲綰心手裡的那把劍把知良的身體刺穿,鮮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曲綰心沒料到他此時會尋來,更沒料到他會擋在她的劍前,她當即呆在了那裡。
知良的嘴裡滿是鮮血,他輕聲道:“綰心,不要一錯再錯下去了!”
曲綰心的眉頭皺成了一團,驚道:“路知良!你個大傻子!”
知良看着她道:“這些日子我一直跟在你的身邊,看着你做下這些錯事,綰心,我知道你本質是善良的,只是被情迷了心志,你此時若是殺了王妃,你就再不能回頭了!”
“事到如今,我還能再回頭嗎?”曲綰心雖然對他無意,但是這些年來他對她的照顧她心裡也是極爲清楚的,此時知良死在她的面前,這種感覺極度不好!
知良看着她道:“你大錯未鑄,王爺又是仁厚之人,必定不會和你記較,綰心,收手吧!就算是你殺了王妃,陪着王爺一起去死,王爺的心裡也從未有過你。”
他這一番話如一把利刃一般刺進了曲綰心的心裡,曲綰心的身體顫了顫,眼淚當即就滾落了下來,知良的那些話似說進她的內心一般。
她輕輕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知良伸手抓着她的手道:“綰心,算我求你,你不要再一錯再錯下去了!”
蘭晴萱也沒有料到知良會在這個時侯出現,其實細想也能明白,知良對曲綰心真情一片,自然也就對她的事情格外關心,所以此時會尋過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看了知良一眼,曲綰心的劍已經刺進了他的肺部,在這個醫療條件下,根本就不可能治得好他的傷,她的眼睛微微一合,嘆道:“情斷人腸!”
曲綰心看着知良,大聲道:“我只是追求我的愛情,我沒有錯!”
知良看着她那雙幾近瘋魔的眼睛,眼裡滿是失望,他抓着她的手道:“那我呢?我這樣真心待你,而你沒有真正看過我一眼,難道我就錯了嗎?”
他這一句話如同一記重雷擊在曲綰心的心間,曲綰心此時不知該如何形容她心裡的感受。
她一直都知道路知良喜歡她,但是她一點都不喜歡她,甚至對於他的關心和愛意,還一度覺得極煩,此時她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問自己,她對簡鈺近乎瘋狂的愛戀,在簡鈺的心裡,是不是也和路知良在她的心裡一樣,是討厭的,避之不及的?
這個認知對她而言是極大的些打擊,她呆呆地站在那裡,只覺得渾身無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一倒地,知良也倒在了地上,知良睜着一雙乞求的眼睛對她道:“綰心,放下吧,對自己好一點!”
他說完這句話再也沒有力氣,眼睛永遠的合上了。
曲綰心這一輩子都沒有怕過什麼,但是在知良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怕了,至於她到底在怕什麼,她自己心裡卻又並不清楚。
她隱隱覺得,她這一生可能都不會再有一個像知良這樣的人這樣愛着她了,而她所求的愛情,就如那霧中花,水中月一般可望不可及。
她呆呆地坐在那裡,知良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裙。
蘭晴萱方纔已經知道曲綰心對於簡鈺的感情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此時知良的死雖然對她造成了極大的打擊,但是這種打擊未必能讓她改變主意。
她拉了一下錦娘,此時是她離開的最好時機。
只是她還沒走上三步,曲綰心就已經發現了她的意圖,一把抽出插在知良身上的劍,直直地指着蘭晴萱道:“是你!是你害死了知良!”
蘭晴萱見她的打算被看透,知道今夜怕是走不了了,當下定定地看着曲綰心的眼睛道:“你錯了,害死知良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他不但是死在你的劍下,還死在你可怕的算計中!”
曲綰心咬着牙道:“蘭晴萱,我恨你!”
蘭晴萱一字一句地道:“曲綰心,你不配恨我!你殺了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從今往後,你再也尋不到屬於你的幸福,往後,不管你是生還是死,你都是孤獨一個人!沒有人疼,也沒有人愛!知良原本打算用他的鮮血喚醒你,卻沒料到反倒讓你更加的執迷不悟,知良今夜的血怕是要白流了!”
“是他把事情想岔了!”曲綰心大聲道:“是他自己一意尋死的!”
她說完將手裡的刀揮了起來,對着蘭晴萱就砍了下去。
蘭晴萱知道她的武功高強,她根本就不是曲綰心的對手,她的眼睛一眯,覺得她今夜就算只有一口氣在,也絕不能就此放棄。
蘭晴萱的手一揚,一把米分末飛了出來,曲綰心知她擅長醫術,對於用毒也很有一套,這些白霧只怕大有文章,於是曲綰心往後退了一步。
與此同時,錦娘一把抱住蘭晴萱,將她推上驢背道:“王妃,快走!”
她說完這句話重重地拍在驢背上。
蘭晴萱知道她此時若是離開的話,錦娘斷然沒有半點活路,她大聲道:“錦娘!”
錦孃的眼裡此時滿是堅決,她大聲道:“若王妃能平安無事,記得殺了曲綰心爲我報仇!”
她說完這句話,拎起手裡刀就向曲綰心砍去。
曲綰心雖然忌憚蘭晴萱扔出來的白霧,但是出手卻依舊狠毒,直直地朝錦娘刺了過來。
她大聲喊道:“殺了蘭晴萱,否則我們都得死!”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那些黑衣人手裡的武器都朝蘭晴萱的身上招呼了過去。
還有人拉響了箭,對着蘭晴萱就朝她射了過去。
蘭晴萱覺得此時怕是再也沒有人能來救她了,而她和簡鈺這一生怕是再不能相見了,她輕聲道:“簡鈺,永別了,若有來生,我還做你的妻。”
她這句話一說完,卻覺得身上一輕,她愣了一下,擡頭一看,便看見了簡鈺那張關切的臉。
蘭晴萱覺得她可能是在做夢,當下伸手輕輕揉了揉眼睛,而簡鈺的影像卻沒有消失半點,依舊在她的面前,她輕聲問道:“簡鈺,真的是你嗎?”
簡鈺柔聲道:“是我!我不是讓你離開嗎?你怎麼又回來了呢?你怎麼這麼傻?”
蘭晴萱溫柔一笑道:“簡鈺,我找到治疫症的法子了,你此時還活着,真好!”
她從沒有覺得活着有這麼好過,只要還活着,那麼一切就有希望!
簡鈺聽到蘭晴萱這句話時眼裡有淚水流下,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她這些日子心力交悴,今夜更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早已經支撐不住,之前都是憑藉着頑強意志在支撐着,此時看到簡鈺一放鬆,當即就暈了過去。
簡鈺輕喚道:“晴萱,晴萱!”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雖然很弱,卻還有,他的心微微一鬆,眼裡的殺機剎那間便傾泄而出,他冷着聲道:“殺!一個不留!”
曲綰心沒料到簡鈺會在此時趕來,她的眼裡頓時滿是恐懼,她今夜之所以敢在這裡劫殺簡鈺,不過是知道簡鈺今夜不會到這邊來,他此時應該出現在兩百里之外的梨花鎮,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怎麼能出現在這裡?
她睜大眼睛朝簡鈺看去,卻見簡鈺的眼裡滿是殺氣,一雙眼睛泛着妖異的紅色,她知道那是簡鈺暴怒的標誌,她的身體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她知道今夜簡鈺看到她對蘭晴萱做下的事情後,怕是再不會對她留一分情面。
她清楚的聽到簡鈺說要將這裡所有的人全部殺光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他也要殺她了。
曲綰心的眸光有些呆滯,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她處心積慮設計的這一聲謀殺怎麼就會被簡鈺識破?難道在和簡鈺的心裡,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
這個發現讓曲綰心發自內心的恐懼,她大聲道:“王爺,我對你也是一片真心,你爲何就看不見?”
簡鈺聽到她這句話冷冷了一笑,袖袍一揮,一把小刀極快地朝曲綰心的胸口刺去。
曲綰心見他親自出了手,她的心裡滿是絕望,她側身避開,那把小刀從她的臉旁飛過去,將她的臉割破,鮮血滲了出來。
簡鈺抱着蘭晴萱若天神一般站在那裡,冷笑道:“你背叛了我,還要殺我的妻子,我怎麼可能讓你再活下去!”
他的話音一落,好幾把刀同時朝和曲綰心砍了下去。
他舊傷發作,此時能用的內力極少,否則必定親自將曲綰心斬殺。
曲綰心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了,他的話裡沒有一分感情,對她,他怕是真的從來就沒有一分感情,她想起前幾日簡鈺對她的交待,她的心裡一寒,以她對簡鈺的瞭解,此時已經知道那是簡鈺的一個陷阱,雖然簡鈺把兵符交給了她,但是同時也派人盯緊了她。
曲綰心眼裡有淚珠滾落,她一字一句地道:“原來在王爺的心裡,我一直什麼都不是!”
她的身上中了一刀,卻藉着那一擊之勢身體往後疾飛,竟直接就躍出包圍圈,她大聲道:“簡鈺,我這一生若是沒有遇上你,那該多好!”
她雖然想陪着他一起死,卻還並不想死。
簡鈺見她輕輕一躍的輕功,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以前他是知道曲綰心會武功,輕功也不錯,卻沒料到她的輕功竟如此之好,看來他還是看輕了她!
戰殺提着劍就要去追,簡鈺淡聲道:“不要去追,她既然逃走了,那就讓她逃走吧!她這一去,也許還能再幫本王做些事情。”
戰殺素來一根筋,此時不太明白簡鈺的話,急得跳腳道:“可是她背叛了王爺!”
“我早就知道她背叛了我。”簡鈺緩緩地道:“但是她此時有她的用處。”
戰殺最討厭那種背叛了自己主子的人,他急得跺了跺腳,眼裡滿是怒氣,卻跪在簡鈺的面前道:“王爺,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把她帶到王妃的面前來的!”
簡鈺看了他一眼道:“以你的心機又哪裡是她的對手,再則就算她不借你的手來到晴萱的身邊,也能借其他人的手來到晴萱的身邊,所以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
戰殺雖然知道簡鈺沒有怪他的意思,但是他卻自己不能過自己那一關,他咬着牙道:“請王爺下令,緝殺曲綰心的事情由我來做!以後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了她的性命。”
簡鈺是知道戰殺的性子的,他說出這樣的話,那麼以後不管曲綰心躲到哪裡,都能被戰殺找出來,往後曲綰心就算不亡命天涯,只怕也沒有好日子過。
而簡鈺也的確對曲綰心這種行爲極度討厭,他輕輕點了一下頭道:“好,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做。”
戰殺聽到他的這個命令後,直接提着劍就朝曲綰心消失的方向奔去。
簡鈺此時不想再去管這些事情,他將蘭晴萱抱得緊了些,再讓人扶起受傷的錦娘,在附近尋了一間民房暫且住一夜。
簡鈺看着一臉憔悴的蘭晴萱,心疼不已,他那日讓曲綰心設計把蘭晴萱氣走時,當時他的心裡也是極度難過的,這些天來,他也一直在後悔,卻又覺得蘭晴萱此時離開也是一件好事,若是親眼看着他死去,只怕她也承受不住。
只是他此時看到她這副樣子,又爲他當初做的決定後悔起來。
若他不做那個決定,蘭晴萱必定是不用吃那麼多的苦的。
他靜靜地坐在蘭晴萱的牀畔看着他,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卻發現他的手竟是抖的。
錦娘只是受了輕傷,此時包紮完之後也過來守着,她看到簡鈺的樣子後對着他就跪了下去,簡鈺扭頭看了她一眼,她輕聲道:“是我無能,沒有照顧好王妃,所以才讓王妃受了那麼多的苦,我此時別無所求,只求王爺不要再趕王妃走!”
“不趕了。”簡鈺輕聲道:“其實她走了之後我就一直在後悔,往後不管是生還是死,我都要和她在一起,再也不要和她分開了。”
錦孃的眼裡滿是淚光,她輕聲道:“王妃對王爺情深意重,王爺對王妃也是一片真心,我好生感動。”
簡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錦娘又道:“王爺,王妃還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等明日王妃醒來之後你再親自問她吧!”
她原本想將蘭晴萱有孕的事情告訴簡鈺,只是想起這事是他們的私事,且這種事情由蘭晴萱親自告訴簡鈺會更加合適。
簡鈺皺眉道:“到底是什麼事情?你想來也已經知道了,爲什麼不先告訴本王?”
錦娘淡淡一笑道:“王爺還是明日親自問王妃吧!”
簡鈺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問這件事情,而是問道:“怎麼只有你們兩人,萼兒和傾詩呢?”
“半路失散了,如今我也不知她們的生死,還請王爺下令派人去找找她們。”錦娘輕聲道:“若是王爺此時再不尋來,我和王妃怕是也難逃一死。”
簡鈺想起方纔尋到蘭晴萱的情景,如今還心有餘悸,他不禁將拉着蘭晴萱的手拉得更緊了些。
錦娘看到他的樣子,眼裡有了淡淡的笑意,她看到兩人這般恩愛的模樣,只覺得不管吃多少苦也是值得了。
是夜,屋外馬蹄聲響起,錦娘這幾日被嚇得一聽到馬蹄聲便不由得緊張,她忙站了起來,簡鈺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
夜瀾從外面進來行了個禮道:“王爺,你之前吩咐的事情已經全部辦妥。”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卻道:“之前已經安排的事情就去做吧!只是要加倍小心,不要讓人看出來是我們的手筆。”
夜瀾看了一眼在他身邊熟睡的蘭晴萱,簡鈺看到他的目光後淡淡地道:“王妃說她已經找到治疫症的法子了,這一次也許本王也不用死了。”
夜瀾的眼裡頓時滿是歡喜,他微笑道:“如此就真的太好了!”
簡鈺笑了笑後道:“你去找一下九皇子,讓他過來和我們一起匯合。”
夜瀾歡喜地道:“是,屬下這就去找九皇子。”
這幾日因爲簡鈺染上疫症事情,所有的暗衛都情緒極爲低落,這些暗衛都跟着簡鈺南下,他們當中已經有很多也染上了疫症,這些天來,死亡的氣息一直纏在他們的心頭,他們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在他們的心裡,其實也是有些緊張和擔心的。
在這個世上,沒有人真的想去死,尤其是在這樣慘烈的疫症面前,他們更加覺得生命的可貴。
此時蘭晴萱找到治療疫症的法子,那麼也表示他們都有救了。
那些暗衛互相看了看,眼裡都露出歡喜的笑容來。
夜瀾這些天來壓在心頭的大石在這一刻也完全放了下來,他看着簡鈺道:“王爺,我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的暗衛。”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夜瀾當即大聲道:“兄弟們,我們有救了,王妃找到治療疫症的法子了!”
他這一聲在這暗夜裡傳得很遠,卻如一道光亮照進了無邊的黑暗,給了所有人希望。
這個好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那些暗衛在外面大聲道:“多謝王爺,多謝王妃!”
簡鈺在屋子裡聽到外面的動靜,心裡也有些感動,如果沒有經歷過死亡,沒有人懂得生命的珍貴。
他輕咳了一聲,嘴裡有鮮血溢出,錦娘在旁伺侯,看到他這副樣子大驚道:“王爺,你這是怎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