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姬天不敢再看蘭晴萱的眼睛,微微將眸光收了起來。
他淡聲道:“在你看來,那些是我犧牲掉的,可是你又看到我爲之付出的努力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蘭晴萱淡淡地道:“父親有你在意的東西,我也有我在意的東西,我在進京前,從未想和父親一起相處過,所以我不瞭解父親心裡的傷和痛,悔和恨,也不知父親對這個世界是怎麼看的。我在我孃親的身邊長大,她讓我看到了女子的堅強,和蘭明德對她的傷害,我不知道在她的心裡是否恨着你,但是我知道她活着的時候一點都不開心。”
蘭晴萱看到鳳姬天眼裡的波瀾,她又淡聲道:“我小的時候不明白她爲什麼整日裡愁眉鎖心,爲什麼和蘭明德離心離德,直到你出現了,我才明白。”
鳳姬天的眼裡有些複雜,蘭晴萱輕笑一聲道:“所以我覺得父親是極度自私的,你既然當初已經拋棄了她,又何必再用那種不入流的手法得到她?你知道嗎?她其實是被你逼死的!”
她的語調不疾不徐,聲音也很平靜,可是那些話卻似說在鳳姬天的心坎上。
他忍不住大聲道:“夠了!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我不是想教訓父親。”蘭晴萱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可憐我的孃親,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愛上你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鳳姬天的呼吸急促了些,他伸手指着蘭晴萱道:“閉嘴!”
“父親把這些事情做下了,又有什麼不能讓人說的?”蘭晴萱淡淡一笑道:“在我看來,父親的這種行爲是極度可笑的。”
她的話微微一頓,然後面上透着極爲平靜的笑容道:“所以在我小的時候,我就暗暗發誓,我以後找夫婿的時候必定要將眼睛擦亮,那人若對我不離,那我就終身不棄,我很慶幸我遇到了簡鈺,所以往後我都會相守在他的身邊,生相隨,死也相隨。”
鳳姬天的臉上的肌肉抖了一抖,在聽到她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終是觸動了他的心絃,他眼裡有淚珠滾落,當他感覺到那溫溼的淚水時,他的身體輕顫了一下。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上揚道:“所以我絕對不可能因爲簡鈺有難就離他遠去,我也絕對不可能隨父親回萬戶侯府。若父親會在這件事情上做些補救,我還是願意相信在父親的心裡還有骨肉親情,我也還願意相信父親是真心待我的,我也還願意相信簡鈺的這件事情和父親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說完目光落在鳳姬天身上,明明是極爲溫和目光,鳳姬天這個久戰沙場的老將卻覺得他沒有辦法直視,他的心裡無比複雜。
他輕聲道:“原來你從未將我當做是你的父親。”
蘭晴萱的抿緊了脣,看着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冰冷了下去,眼底透出了嘲弄。
鳳姬天的這句話已經做出了選擇,她在他的面前說了這麼多,甚至不惜將秦若歡也搬了出來,但是卻還是沒有打動得了鳳姬天。
蘭晴萱的心這一切生出了悲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問道:“父親和孃親被拆開和秦府是脫不幹系的,我的外祖當初從千源城搬到了京城,可是我卻進京之後找了他們數回,卻一點消息都沒有,父親知道他們的下落嗎?”
“你不是在向我打聽他們的下落。”鳳姬天的頭微微擡了起來,看着她緩緩地道:“你是在問我把他們怎麼樣了吧?”
蘭晴萱的眸光微微閃了閃,卻點了一下頭,鳳姬天卻笑道:“你已經猜到了我做了什麼,此時卻這樣試探着來問,是盼着我沒有做下那些事情嗎?”
蘭晴萱的眸光頓時變得一片冰冷,她深吸一口氣後道:“你把他們全殺呢?”
鳳姬天將手緩緩擡了起來,自嘲道:“是啊,我的手上沾染了她的親人的鮮血,我又哪裡還能再去看她,又如何再去看她?”
蘭晴萱最初只是有這個猜測,原因是鳳姬天在知道鳳無籌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之後下了殺手,從那件事情她看出了鳳姬天的殘忍與無情,所以纔會猜她進京之後完全沒有秦府諸人的下落,那麼很有可能是他們都死了,只是她終究不願意這般去想。
這件事情她在心裡想了好幾回,總覺得以後若是尋到機會可以旁敲側擊的問一下,可是此時她卻沒有料到,竟真的是鳳姬天做的。
她突然明白在鳳姬天的心裡,怕是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做的,也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在他的心裡,只怕滿是陰暗,所想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他看着她道:“我就知這件事情瞞不過你,卻沒有想到你竟早就生出了懷疑,你現在可知道當年我爲什麼一直沒有去蘭府接你了吧?因爲我心裡也害怕。”
蘭晴萱突然就覺得沒有辦法再和他溝通了,她和他父女之情在這一刻也已經化爲烏有。
她曾盼着就算他利益爲上,但是至少是不人泯滅良知之人,不會做下那等讓人無法想像,無法理解之事,可是此時她才發現,他比她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
她輕笑一聲道:“事情是你自己做下的,你又有什麼好怕的?你雖然愛着孃親,只怕到後來心裡也生出了一些恨吧,因爲孃親不願意再呆在你的身邊吧!”
鳳姬天的頭輕輕扭到一側,沒有再說話。
蘭晴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父親,我真的不想恨你,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的生父,但是今日裡我們既然已經將話說到這一步,那麼我也想說一句,父親,你若真的還有一分良知,就不要再把我也逼上絕路。”
“我沒有逼你。”鳳姬天輕聲道:“在我的心裡,真的覺得對你虧欠太多了,簡鈺的病重,這一次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你是我的女兒,你隨我回萬戶侯府,往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彌補我這些年來欠你的。”
對於他的話,現在的蘭晴萱是一個字也不想相信。
她淡淡地道:“父親剛纔已經做了選擇,而我也已經做了我的和選擇。若我的父親要將我的相公害死的話,那麼我必定會替我的相公報仇。”
鳳姬天的眸光微斂,冷着聲道:“你想殺了我?”
蘭晴萱淡淡地道:“你不也想殺了我嗎?我們之間的父女之情原本就淡薄,當初父親因爲大哥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卻佔着侯府的世子之位而對他下了殺手,如今我擋了你的路,你要對我下殺手我也覺得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心裡沒有一點意外和吃驚。”
鳳姬天定定地看着她,她直直的回看了過去,一個眼裡是難以置信,一個是平靜又冷靜。
鳳姬天冷笑一聲道:“鳳無儔是你和洛王救的?”
“是的。”蘭晴萱答道:“在我的心裡,他是我的大哥。”
鳳姬天突然大笑出聲,他緩緩地道:“很好,你要這般想我也攔不住你,今日原本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盼着你心裡對我還有一分親情,可是如今你已經知道那麼多的事情了,只怕就算是我真的想要照顧你,你也不會再相信了。”
“是的。”蘭晴萱淡聲道:“的確如你說的這樣。”
鳳姬天微微點了下頭道:“若如今我們父女之間再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你自己好自爲之。”
他說完扭頭就走,沒有再看蘭晴萱一眼。
蘭晴萱此時只覺得身上的力氣快要用盡了,錦娘見她面色不好忙扶着她坐了下來,她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秦府裡所有的人真的全被他殺了。”
“王妃是早就想到了,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錦娘輕聲道。
蘭晴萱的眼裡有了一抹無可奈何,幽幽地道:“他今日來我雖然猜到了他些許意圖,但是卻又覺得這中間也許還有轉彎的機會,如今看來,這一切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錦娘對於鳳姬天的人品也不知道說什麼,她輕聲道:“王妃也不要太難過了。”
“難過倒談不上,但是失望卻是真的。”蘭晴萱輕聲道:“我有父親,等於沒有。”
錦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蘭晴萱淡聲道:“不過這樣也好,大家至少是把話說白了,只是在外人的眼裡我終究還是他的女兒,這件事情我想我應該找機會告訴全天下的人。”
錦娘問道:“王妃打算怎麼做?”
“先看看再說。”蘭晴萱笑道:“眼下還是先想辦法救下王爺後再說。”
“王妃打算怎麼救王爺?”錦孃的眼裡有些擔心地道。
蘭晴萱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後笑道:“你放心好了,夜瀾對王爺極爲重要,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們都不可能爲自保而放棄他。”
錦孃的面色一紅,輕聲道:“我並沒有這樣去猜想王爺和王妃,這事可能發生在京城任何一個人身上,但是都不可能發生在王爺和王妃的身上。”
“多謝你的信任。”蘭晴萱笑了笑道。
錦娘見她這一次面對這些事情比上次要冷靜得多,此時竟還能笑得出來,只是她這副淡笑的模樣,反倒更讓錦娘心疼。
錦娘輕聲道:“我只是擔心王妃的身體,你如今有孕在身……”
蘭晴萱的手一伸打斷她的話道:“我是有孕在身,但是這些並不能成爲我逃避這件事情的藉口,你也不用再勸我,這件事情的根源在誰那裡,那麼就得從誰的身上去解。”
錦娘聽到她這句話的話時候一時間沒有想明白她的意思,問道:“王妃可是已經有主意呢?”
“早就有些想法。”蘭晴萱緩緩地道:“只是見到鳳姬天之後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而已,眼下要做的只是想好細節罷了。”
錦娘愣了一下,這件事情牽扯衆多,可是從蘭晴萱的嘴裡說出來卻又顯得是那麼的輕巧。
她輕聲道:“王妃……”
蘭晴萱笑了笑道:“好了,不要再說了,讓我先好好想想。”
錦娘點了一下頭,想起她早上起來到現在還沒有吃什麼東西,就算她能撐得住,腹中的孩子也難撐得住,她輕聲道:“我去給王妃盛碗粥來。”
蘭晴萱點頭,只是等錦娘將粥盛來的時候蘭晴萱已經倚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雖然睡着了,但是眉頭還微微皺着,在夢中似乎也了煩擾。
錦娘是發自內心心疼她,這個嬌弱的女子,身上承載了太多的事情,她覺得老天爺當真是極不開眼的,蘭晴萱是那麼的好,卻受着這樣的折磨。
她面朝西方跪下來道:“求佛祖開恩,能讓王爺平安度過這一劫,也讓夜瀾平安無事!”
她說完朝地上扣了幾個頭,眼裡滿是擔憂。
簡鈺進宮之後,據說又病了,連着吐了好幾回血,皇帝想要找他問話也無從問起,於是皇帝暴怒,又將夜瀾提審了,而夜瀾至始至終都是那天晚上的說法,直說是去救人,並不是行刺,用那件事情和簡鈺一點關係都沒有。
皇帝聽到夜瀾的這個說法之後,眼裡有些煩躁,直接讓人將夜瀾帶了下去。
到此時,事情的進展和簡義的預期有些許出入,他的心裡也是有些焦急的,於是在刑部那邊做了些佈置,於是夜瀾又受一堆酷刑。
夜瀾這位在戰場上經歷過無數風雨的將軍,到了刑房之後展現了他鐵血和傲骨,不管是什麼刑,都從來不會讓他多吐露一個字。
從頭到尾,他幾乎連哼都沒有哼上一聲,在他實在受不住的時候就直接暈了過去。
刑部的那些差役當職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人,見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此時感覺再在他身上用刑也無濟於事,這樣的一個人,若他不想說,沒有任何人能從他的嘴裡聽到任何消息。
在這個時候,簡鈺想的是要如何才能把夜瀾救出來,而夜瀾想的是如何能不拖累簡鈺。
因爲兩人都是這樣的想法,一時間就算皇帝親眼看到夜瀾拎了刀,但是因爲夜瀾的不認罪,他也不能直接殺了夜瀾。
簡鈺在刑部也有人,夜瀾在刑部裡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蘭晴萱的耳中,之前她其實已經派人去打點過了,但是依舊沒能幫得上夜瀾。
蘭晴萱將所有的事情細細想了想,決定親自到刑部去看一下夜瀾。
她出門前錦娘想要勸阻,蘭晴萱輕聲道:“不要勸了,你不也看看夜瀾嗎?”
錦娘此時的心裡是極爲擔心地,聽到蘭晴萱的這句話後她咬了一下脣,然後點了一下頭。
一行人到達刑部之後就被人攔了下來,任憑錦娘說再多的好話,就是沒有人願意放行,呂萼兒看到這光景,只恨不和拎刀子砍人了。
幾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卻見簡義帶着曲綰心從裡面走了出來。
幾人在這裡見面都有些意外,簡義微笑道:“三嫂,好巧啊!”
戰殺一看到曲綰心當即就拔了刀,他大怒道:“曲綰心,你個叛徒!我要殺了你!”
他說完就欲朝曲綰心砍去,簡義大聲道:“住手!”
戰殺又豈會給他面子,在他看來,這一次夜瀾被下獄,簡鈺被皇帝請進皇宮,真正的根源就是曲綰心,他之前追殺了曲綰心那麼久,都被她逃脫了,此時在這裡遇到,又豈能再讓他逃脫。
蘭晴萱理解戰殺的心情,此時她也想知道簡義會如何做,於是便道:“五弟,洛王府在處理家事,你先讓開一下。”
“我不管洛王府要處理什麼家事。”簡義站在曲綰心的面前道:“但是綰心是我的側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她。”
“側妃?”蘭晴萱的眼睛微微一眯。
那邊戰殺已經和簡義身邊的侍衛打了起來,他素來勇猛好殺,今日裡原本就積了一肚子的怒氣,此時又哪裡會再收斂,拎起刀子砍起人來,那是一點都不含乎,他是從戰場上廝殺了好幾回的主,尋常的侍衛又哪裡能擋得住他的攻勢,只是幾個回合,便已經傷了簡義好幾個侍衛。
簡義怒道:“三嫂不管管戰殺嗎?”
“他不是我能管得了的。”蘭晴萱淡淡地。
簡義見她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整個人看起來冷靜而又淡然,那模樣,倒像是在看熱鬧。
簡義皺眉道:“三嫂是洛王府的主子,怎麼可能連個下人都管不住?”
“洛王府裡沒有下人。”蘭晴萱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只有兄弟姐妹。”
簡義冷笑一聲道:“三嫂平素就是這樣馭下的嗎?”
蘭晴萱的眸光淡然,懶得接他的話。
她早就看簡義這個僞君子不順眼了,若是可以,她都想海扁他一頓出出氣。
此時戰殺要鬧,那就再鬧上幾回,左右曲綰心的事情是個絕佳的藉口,她倒想看看簡義會怎麼做。
戰殺一人就將簡義帶來的十餘個侍衛全部砍傷,僅僅半刻鐘的時間,那些侍衛全部喪失了戰鬥力。
簡義這些年來一直裝賢者,他一直覺得這京中的人和事他都能玩弄於股掌之間,只是在看到戰殺的暴棚的戰鬥力前,他隱隱覺得如果單論打架這種事情的話,只怕沒有人是洛王府的對手。
他心裡隱隱覺得,如果簡鈺真的有謀反之心的話,那麼整個大秦沒有一人能擋得住簡鈺的鋒茫。
簡義大聲道:“戰殺,你這是想要到刑部劫囚嗎?”
戰殺冷聲道:“放你孃的大狗屁,老子有傷刑部的人嗎?你見過這樣的劫囚的嗎?”
他此時刀鋒染血,一雙眼睛透着凌厲的殺氣,往那裡一站,有如煞神下凡,殺氣騰騰。
刑部的那些差役就站在門口,雖然很多人都拔了刀,但是戰殺身上的煞氣實在是太重,他們沒有人敢過來,只守着刑部的入口,若戰殺敢闖進去的話,那他們就不得不迎敵了。
簡義看到這光景,再看了戰殺一眼,就算他平素口才再好,到了此時竟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而此時,他身邊的侍衛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而蘭晴萱帶來的那些人也只有戰殺一人出了手,其他的暗衛都規規矩矩地站在蘭晴萱的身邊,卻是連刀都沒有拔。
兩邊人馬的實力差距只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明白,簡義的心裡頓時覺得極度不痛快。
戰殺此時已經拎着刀走到簡義的身邊,幾乎是用吼地道:“洛王府處理家事,請王爺讓開,若王爺不讓開的話,到時候我誤傷了王爺,那就對不住了。”
其實以戰殺的性子,此時是恨不得直接將簡義給剁了,就是這個王八蛋,害得夜瀾入了獄,簡鈺進了宮,然後蘭晴萱爲洛王府的事情操碎了心。
簡義咬着牙道:“大膽,本王不知道你爲什麼會要這樣說,但是在本王看來,這裡只有本王的側妃,沒有洛王府的人!”
倒不是他多想護着曲綰心,而是曲綰心對他還有些用處。
其實他此時的心裡是有害怕的,他之前就聽說過戰殺的殺神之名,知道這貨真要殺起人來,那是六親不認,他也怕戰殺拎起刀子來傷了他。
“老子眼睛不瞎。”戰殺大聲道:“曲綰心老子還是認得的!”
他說完開罵:“曲綰心,你個賤人,你給老子站出來!之前你處心積慮的利用老子,今日裡這筆帳要和你好清算清算!你他孃的之前口口聲聲說愛着洛王,可是你現在卻解躲到另一個男人的身上,你他孃的想跟幾個男人啊!也不知是哪個瞎了眼的王八會看上你!”
他平素在王府的時候還好,很少會說髒話,這一次被惹得急了,髒話就一堆堆的冒出來了。
他是想殺了簡義和曲綰心,但是此時若是在這裡殺了簡義的話,他是不怕被連累,但是隻怕整個洛王府都被牽扯進去。
簡義被罵得惱火,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綰心之前雖然是洛王府的人,但是已經被洛王從王府裡趕了出來,本王已經向她的家人提親,她如今已經是賢王府的側妃了!”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知道簡義今日是打算護着曲綰心了,她的眸光微微深了些,眼裡透出了些許寒氣。
正在此時,刑部的一個侍郎從裡面出來了,那侍郎是簡義的人,一看到這光景,當即就招呼刑部的人上來保護簡義。
事情到了這一步,便已經將整件事情鬧大。
刑部一插手,如果戰殺再動手的話,只怕就會被人扣上劫囚的罪名。
蘭晴萱見戰殺手裡的刀又要揮起來,她大聲道:“住手!”
簡義看到這光景在心裡輕輕鬆了一口氣,戰殺急道:“王妃,我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曲綰心!”
蘭晴萱淡淡地道:“你方纔沒聽到賢王的話嗎?現在的曲綰心已經是賢王側妃了,你若是再傷她的話,那就是在傷賢王側妃。”
戰殺原本就是暴脾氣,此時看到人在眼前卻不能動手,只氣得直跳腳。
他男生女相,卻是這樣的性子,這般一跳腳,當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蘭晴萱知戰殺雖然脾氣不好,也殘忍好殺,但是卻還是弄得清分寸的,此時不會再動手傷人。
她朝前走了一步道,微微一笑道:“這件事情我覺得實在是有些意思,在洛王府看來曲姑娘只是洛王府裡的一個謀士,上次犯了錯被王爺罰去了莊子,當時我記得王爺好像沒有將曲姑娘趕出王府,我有些好奇,曲姑娘是何時成了賢王側妃的?”
曲綰心雖然背叛了簡鈺,但是她之前在戰殺的手裡是吃過不少的虧的,所以她對戰殺是有怕,而對於王府裡的這些人,她這般相見,心裡終究覺得有些不自在,所以自方纔事之時起,她就一直躲在簡義的身後一直沒有出聲。
此時蘭晴萱點到她的名字,她知道她不能再躲在簡義的身後了,當下緩緩從他的身後走了出來。
她走出來之後便看向蘭晴萱,蘭晴萱還是往日的模樣,冷靜而又淡定,只是蘭晴萱的腹部高高隆隆起,又明顯是異於往常的。
她的牙關咬得極緊,這般站在蘭晴萱的面前,她不知道爲什麼,竟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只知道經過今日的事情之後,她往後就算是站在陽光上,只怕身上也有一個巨大的陰影,那些陰影讓她心的心情無比古怪加急躁。
她在看蘭晴萱的時候,蘭晴萱也在看她。
蘭晴萱原本覺得她再看到曲綰心的時候,應該會有那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感覺,但是她在看到曲綰心的樣子後發現她的心情居然很平靜。
因爲此時曲綰心的樣子和之前相差太多,那張白淨的臉此時透着黃氣,整個人都不如往常那麼精神,眼窩深陷,一雙眼睛雖然明亮,卻已經沒有當初在王府裡的那種感覺了,透着幾分淡淡的冷意和死氣。
只一眼,蘭晴萱便知道,近來曲綰心過得是極度不好的。
只一眼,蘭量萱也知道,如今的曲綰心只怕已經心死了。
對於這樣的一個人,蘭晴萱甚至覺得曲綰心已經不配讓她去記掛,讓她去恨了。
她的嘴角微微一揚道:“曲姑娘,好久不見,你可以告訴我們大家像如何和賢王在一起的嗎?”
曲綰心之前在設計害夜瀾的時候,雖然她面對夜瀾的時候是有些不太自在的,但是此時夜色昏沉,她可以選擇不去細看夜瀾的眼睛。
但是此時這麼多暗衛齊齊看着她,這些人都曾和她出生入死過,此時他們看着她的眼睛是那麼的冰冷,幾乎所有的眼睛裡都透着鄙夷。
曲綰心輕輕嚥了咽口水,她緩緩地道:“是啊,洛王妃,好久不見。”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曲綰心又道:“若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永遠都不要見到你,看不到你的幸福我也就看不到我的悲哀。只是如今你的幸福怕是要徹底毀了,往後你的日子未必就會有我幸福。”
蘭晴萱沒料到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的話,她淡聲道:“一切都未塵埃落定就還有未知數,不是嗎?”
曲綰心笑了笑道:“出許吧!”
“你現在可以回答我之前問的問題了嗎?”蘭晴萱看着她道。
曲綰心的眸光微微一冷道:“那還不是被逼得沒有活路時做的選擇。”
“我呸!”戰殺怒道:“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
他說完扭頭對蘭晴萱道:“王妃跟她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依我看,直接一刀砍了她最直接!”
他又要拎刀,蘭晴萱伸手將他攔住道:“先聽她把話說完。”
戰殺恨恨地往後退了一步,只是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瞪着曲綰心。
曲綰心的眸光微斂,輕聲道:“王妃不過是想要我說個名面上的理由吧,是不是我若是不說清楚,那麼就還算是洛王府的人?”
“你做下了那麼多對不起洛王府的事情,你若說你還是洛王府的人,你問問他們同不同意。”蘭晴萱指着身邊的暗衛道。
所有暗衛的眼睛都看向曲綰心,曲綰心的身體抖了一下,蘭晴萱看着她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心裡是怎麼想洛王救了你的命的事情的,但是我卻還是想問問你,這些年來你在洛王府,洛王可曾虧待過你?”
“不曾。”曲綰心縱然不願意說,但是這件事情她也不能否認。
蘭晴萱又問道:“洛王可能虐待過你?”
“不曾。”曲綰心咬着牙道。
蘭晴萱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的心事,我和洛王都知曉,這中間給了你那麼多的機會,你卻一次都沒有珍惜,直到你走到那一步。在你的心裡,若真的還有一分良知的話,我請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一問,你這般行事對得起誰?”
她的眼睛太過凌利,就算曲綰心對她恨之入骨,此時在聽到她的這番話後心裡也生出了幾分羞愧,她別過眼睛不願意再看着蘭晴萱。
簡義看到曲綰心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對勁,怕她的心裡會動搖,他皺眉道:“三哥是救了綰心,但是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這些年來,綰心爲三哥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也抵得過三哥曾經對她的救命之恩了。三嫂此時這般咄咄逼人,會不會做得過了些。”
“五弟的心思,我和你三哥都知道。”蘭晴萱看着他道:“你是京中赫赫有名的賢王,當知道救命之恩當如何去報。且方纔曲姑娘自己也說了,這些年來她在洛王府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簡義的眸光深了些,他扭頭看了一眼曲綰心,曲綰心此時的面色極爲難看,她輕輕喘了一口氣,輕聲道:“王妃今日問我這些,不過是讓我承認我做了對不起洛王的事情,但是今日裡我也想說一句,我做的事情沒有錯。”
蘭晴萱冷笑了一眼道:“我知你心裡恨我入骨,但是你若是有事儘管衝我來,又何必在背後玩那些陰私之事?”
她說完緩緩走到曲綰心的身邊道:“你現在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看,此時還敢這樣說出這樣的話來,曲綰心,你可以更虛僞一點嗎?”
“誰說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曲綰心咬着牙道:“我的確是恨你入骨!”
她說完這句話擡起頭看向蘭晴萱的眼睛。
蘭晴萱見她的眼裡有淚光,有無助,有悲傷,還有漫天的恨意,在這一刻,蘭晴萱發自內心的覺得曲綰心真的是條可憐蟲。
她嘆了口氣道:“恨我入骨?爲何恨我入骨?我在王府的時候,可從來就沒有爲難過你!”
“我恨你,因爲你獨佔了洛王的心,他自從遇到你之後,就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人,我喜歡洛王,喜歡他不止一天兩天,不止一年兩年,自他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了他!我曾經告訴自己,我這一生都非他不嫁!”曲綰心大聲道。
她將這番話說出口時,心裡微微一驚。
她素來能極好的在外人的面前控制自己的懷緒,可是此時在蘭晴萱的面前卻發現竟完全控制不住,她的鼻子裡聞到了一股淡淡香氣。
那香氣她原本以爲是蘭晴萱身上用的香料,她初時是沒有放在心上的,可是當她這句話喊出來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了。
她定定地看着蘭晴萱,咬着牙道:“蘭晴萱,你竟到此時還要這樣算計我。我跟你拼了!”
她說完竟直接就欲拔刀,只是在她的手還未拔出來只覺得全身失去了力氣,身體軟軟地朝蘭晴萱的身上倒了過來。
曲綰心瞪大一雙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蘭晴萱,卻見她的面色無比沉穩,一雙清亮的眼睛此時正定定地看着她。
曲綰心之前就聽說了蘭晴萱對於藥物的控制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之前因爲蘭晴萱並沒有在她的面前出過手,所以她一直不是太信,又或者說她一直覺得就算蘭晴萱再擅長用藥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會是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