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鈺笑了笑道:“是嗎?向我靠攏嗎?我倒沒有覺得,只是眼下他和太子的關係的確不太融洽。”
“哦?他們怎麼不融洽法?”蘭晴萱有些好奇地問道。
簡鈺淡淡地道:“鳳姬天的嫡長子和太子妃的小舅子有些恩怨,前些日子他把太子妃小舅子失手打死了,錯雖然是在太子妃的小舅子,但是他畢竟打死了人,太子妃那一脈也不是吃素的,所以這事在京城鬧得頗大。再加上太子對太子妃又是極寵的,太子也有些爲難,他下面有個謀臣建議處事鳳姬天的嫡長子,因爲這事,鳳姬天可能和太子之間有了些許嫌隙。”
蘭晴萱笑道:“萬戶侯在京城不是位高權重,頗受皇上喜愛嗎?這樣的人物太子自然是要拉攏的,又豈會輕易與他結怨?我之前在長公主那裡也聽說了一些關於太子的事情,那也是個心機深沉的人物,又豈會犯這樣的錯?”
簡鈺的眼裡有了幾分高深莫測,他伸手颳了一下蘭晴萱的鼻子道:“你當真是個人精,光聽這些只言處片語就是聽出了其中的門道,沒錯,這事我是在中間和了一下稀泥。”
蘭晴萱輕笑一聲,單手支着頭道:“王爺該不會也存了拉攏萬戶侯的意思吧?”
“我和鳳姬天之間的和積怨不淺,拉攏倒談不上。”簡鈺淡淡地道:“當時存的是斷太子一臂的心思。”
蘭晴萱因蘭府的事見識到了簡鈺的手段,知他是玩弄權術和心機的高手,她輕輕掀了一下眉。
簡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但是因爲你的出現,我覺得可能我之前布的局需要做些調整。只怕在鳳姬天看來,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也可以改變我和他之間的立場,將他收爲麾下,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聽他談起權謀之事,這中間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是現在的她能明白的。
她微微低着頭道:“簡鈺,不太清楚你們之間的恩怨,站在我的立場來看,他這個便宜父親也不全是一無是處。”
“你想跟他回萬戶侯府,然後從那裡嫁給我?”簡鈺問道。
蘭晴萱輕輕點了點頭,簡鈺沉呤半晌後搖頭道:“我不同意,鳳姬天原本就是個老奸巨滑,並不是那種好相與的人,他這一次來千源城到底是什麼目的我還不太清楚,但是在他看來,你此時已經是我的弱點,他昨夜到我那裡試探過我一回,你一旦進了萬戶侯府,很多事情就會脫離我的掌控。”
蘭晴萱看着他靜靜地道:“簡鈺,我想明正言順的嫁給你,能與你與肩而立,並不是那麼被動的站在那裡等着你的照拂。”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輕聲問道:“你想好呢?”
蘭晴萱嘆了口氣道:“我既然愛上了你,那麼此時已經沒有退路,既然已經沒有退路,那就勇敢的朝前走去,也許這條路上滿是荊棘,我也不畏懼。”
簡鈺聽到她的這句話有些動容,輕喚道:“晴萱。”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蘭府事了,我本來心裡還存了些猶豫,總覺得你我之間相差太多,我曾拒絕過,也曾退縮過,但是今日見你和曲綰心在一起時的樣子,我便知我對你很在乎,既然在乎你了,那麼我總歸得爲自己地幸福去拼一把。”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無奈過,傷心過,自卑過,但是不管是哪種情緒,她都需要做一個選擇,而這個選擇一個是留在千源城,一個是去京城。
簡鈺和萬戶侯兩人都不可能讓她留在千源城,必定會想方設法將她帶到京城,既然她去京城的路是必然要走的,那麼她就要按她想走的方式去走,而不是那麼被動的去走。
她知她的心裡有簡鈺,也知這中間夾雜着千難萬阻,但是她既然已經決定和他在一起了,那麼就不能再讓他一個人去努力,她也需按她的方式去爭取兩人的幸福。
她不想做軟弱的藤蘿需依附他而生,她更不想成爲他的負累,她要做那個能與他比肩而立的女子,和他一起笑看京城的風雲。
簡鈺的眼裡滿是溫暖,他一直都知她是聰明又勇敢的,卻沒有料到她可以勇敢到這一步,萬戶侯府雖然危險,卻也不是龍潭虎穴,鳳姬天此時的心思已定,有她幫他,其實是件好事。
如果之前皇帝沒有給他賜婚的話,他和蘭晴萱的婚事處理起來還沒有那麼難,可是此時他的頭頂懸着一樁婚事,此時這般帶着蘭晴萱回京也的確很危險。
他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發,眨着眼睛道:“晴萱,你方纔說你在乎我?”
蘭晴萱一看他這副樣子,便知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抿了一下脣後涼涼地道:“你聽錯了。”
簡鈺嘻嘻一笑,伸手將她抱在懷裡道:“我的耳朵好得,絕不可能聽錯。”
蘭晴萱微惱,欲用手推他卻覺得身體一輕,竟又被他打橫抱起,她驚呼:“簡鈺,放我下來!”
簡鈺笑眯眯地道:“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直呼我爲簡鈺,也只有你敢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偏偏我聽着心裡還很歡喜。這幾日你一直對我不理不踩,你可知道,我心裡難受得緊。”
他還有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她此時對他的樣子雖然兇了一點,他卻是喜歡的。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竟會生出這種想法,這種想法在他之間的認知裡那就是犯賤,可是他此時卻覺和犯賤還犯得很開心。
蘭晴萱原本是和他正兒八經的說事,他擺出這副禽獸的樣子實在是讓她無語,她又羞又怒伸手在他的胸前就是一頓亂拍。
只是某人天生皮厚,早前在戰場上被刀砍成也不覺得疼的人,此時她的這種粉拳打在他的胸口,和撓癢癢沒有本質的區別,他笑嘻嘻的受着道:“剛好胸口有些癢,娘子再打重一些。”
蘭晴萱哭笑不得,簡鈺卻已經抱起她在屋子裡轉了一個圈道:“我的女人原來心裡也喜歡我,我好開心。”
他這一圈轉得有些大,蘭晴萱嚇了一大跳,忙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她罵道:“簡鈺,你個瘋子!”
“是啊,我就是個瘋子,卻也只在你的面前瘋!”簡鈺說完成又抱着她轉了一個大圈。
蘭晴萱驚呼一聲,他的身形一轉卻已經將她放在了牀上,然後諄諄善誘地道:“娘子,我們今天圓房吧!”
他說完這句話,眼睛亮過天邊的星星。
蘭晴萱看到他這副樣子,再想起他那副冷然中殺氣騰騰的樣子,她覺得他只怕有精神分裂症,否則的話兩種相差如此大的情緒不會這樣集中在他一人的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撫了一下胸口,將心情平復了些,然後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露齒一笑道:“送你一句話。”
簡鈺定定地看着她,她眉眼笑得彎彎地道:“做你孃的清秋大夢!”
不是她想暴粗口,而是某人分分鐘逼得她暴粗口。
簡鈺失笑,也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道:“娘子,你的詞用錯了,這事不是清秋大夢,是春夢。”
蘭晴萱的嘴角抽了抽,普天之下這樣的話怕也只有這個混蛋能說得如此順溜。
簡鈺在她的身邊躺下來道:“我是天天都做這樣的夢,娘子,我何時纔給我解藥?”
蘭晴萱心裡惱他,惡狠狠地道:“等我成了洛王妃之後再說吧,若是在這之前給了某人解藥,某人如願以償之後就將我一腳踢了,那可得不償失。”
簡鈺失笑,蘭晴萱扭過頭看着他道:“所以你現在先忍着吧,在沒有娶我之前你也休想打其他女子的主意,趁早收起你的花花腸子!”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哈哈大笑道:“晴萱,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個妒婦?”
蘭晴萱掀眉,簡鈺又道:“不過我很喜歡。”
蘭晴萱無語,簡鈺伸手抱着她道:“看來回京之後來我得努把力了,得早早把你娶進門。”
蘭晴萱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臉道:“你有這樣的思想覺悟值得表揚。”
接下來兩人又是一陣笑鬧,錦娘在外面聽到裡面的動靜嘴角微揚,傾詩眨了眨眼道:“前幾日小姐和姑爺冷戰,當真是嚇死我了,如今終於正常了,真是太好了!”
傾畫輕聲道:“我實在是沒有想到姑爺竟是王爺,如此算來,小姐豈不是成王妃呢?”
傾詩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那我們豈不是服侍王妃的丫環呢?想想好有面子。”
傾畫白了她一眼道:“難道你以前服侍小姐的時侯就沒有面子嗎?”
傾詩伸了伸舌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有些吃驚罷了。”
錦娘看了兩人一眼道:“京城裡的事情比起蘭府來要複雜得多,若是小姐帶我們去京城的話,你們最好打起精神來應付,否則的話怕是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傾詩和傾畫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擔心,兩人心裡都知道蘭府的後宅就如此兇險,萬戶侯府和洛王府只怕會更加的兇險。
傾詩問道:“錦娘,如果小姐進京的話,你要不要一起去?”
錦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於京城的重重宮闕,她如今想來依舊沒有一分好感,只是她和蘭晴萱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也有了感情,而她此時也沒有好的去處。
她輕聲道:“若是小姐願意帶我去的話,我自然會去。”
傾詩笑道:“有錦娘在旁邊照顧小姐,想來會周全得多。”
傾畫卻道:“京中的事情我們都不太懂,錦娘若有空的話,就教教我們。”
錦娘輕嘆一聲後道:“進京之後,你們只需記住幾件事情便可,謹小,慎微,機變,忠心,這幾條裡,忠心最重要。小姐進京的話,肯定會把你們帶過去,你們要記住一點,小姐若有事,你們一個都活不成,她好了,你們纔會好,不管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如何誘惑,都需守住自己的初心。”
傾詩喃喃念道:“謹小,慎微,機變,忠心,聽着簡單,但是做起來似乎不是太容易。”
傾畫想了想後道:“我們的命都是小姐給的,自會對她忠心耿耿。”
錦娘輕輕點了點頭,卻嘆道:“京中人心複雜,萬事小心爲上,忠誠爲其中的根本。”
傾畫問道:“錦娘,我聽你以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可以講一些宮裡的事情給我們聽嗎?”
錦娘淡淡地道:“宮裡的事情,只有講得和不能講的,能講的那些事情都是明面上的,光鮮又亮麗,不能講的那些事情就是桌子底下的,陰暗又狠毒,中間牽扯了太多的人和事,那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她的思緒飄遠,不自覺地想起了很多事情,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
傾詩和傾畫聞言互看了一眼,有了蘭府的這些事情,錦娘說的那些她們不難理解,只是兩人的心裡都生出了幾分擔心,蘭府如今好不容易纔風平浪靜,諸多事情都落在蘭晴萱的手裡,安生的日子還沒有過幾日,竟就又要去京城了。
兩人的心裡都生出了幾分感嘆,傾詩咬着牙道:“小姐去哪我去哪,誰敢欺負小姐我就跟他拼命!”
錦娘聽到她的話後笑了笑道:“你這心是好的,只是很多時候人心難測,有的人手段高超,設計人的時候也不失了陰毒,應付那些事情的時候就不是憑你的幾分蠻力就能解決的,到時候還得多看,多想,多揣測,遇事能摘出來的時候先保全自己,不能摘出來的時候就得先保全主子。”
這些話她是第一次對兩人講,兩人的心裡其實還是有些糊塗,卻都一一記下。
錦娘扭頭朝門外望去,卻見四處風雲起,天氣變化莫測。
事情定下來之後,蘭晴萱的心裡便輕鬆了不少,她原本就是那種猶豫不決的人,此時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那麼往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再害怕。
只是在離開千源城之前,她覺得她應該去見一下長公主,蘭府那日出了事之後,長公主曾來過一趟,只是當時蘭晴萱手邊的事情太多,根本就顧不過來,並沒有同長公主好好說上幾句話,細算起來,又到了給長公主施針的時間。
第二日一早,蘭晴萱便去了公主府,陸長風一聽說她來了,便領着她去了碧波閣,他一邊走一邊道:“長公主說小姐最遲今日一定會來找她,已經在碧波閣等小姐了。”
蘭晴萱聞言笑了笑,並不接話,她跟着陸長風到碧波閣時,長公主半倚在那裡,單手支着頭,面前的小几上放了一隻精緻的銅爐,裡面點了一隻寧神香。
陸長風通報之後,長公主微微側過身看着蘭晴萱笑道:“來呢?比我預期的晚了一天,你今日若是再不來,我明日便要去找你了。”
蘭晴萱淡淡地道:“我有重孝在身,原本早就想來看到孃親,又怕孃親忌諱,所以一拖再拖,明日就要和王爺進京了,想着以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孃親,便也顧不得那些忌諱了。”
長公主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道:“可有生我瞞住王爺身份的氣?”
蘭晴萱答道:“初時知道王爺真實身份的時候,我心裡的確有些惱孃親,錦娘騙我也就罷了,孃親竟也騙我!”
她的嘴微微一扁,眼裡也有些委屈,長公主知她此時說出來便是沒事了,當即笑了笑,蘭晴萱又接着道:“可是後來一想,這事十之八九是簡鈺那個混蛋求孃親做的,我不怪他,反倒來怪你們,那也太蠢了些。”
長公主笑了笑,伸手輕輕替她把發拔到腦後道:“你這孩子了是個聰明的。”
蘭晴萱苦笑道:“別的事情孃親誇我聰明也就罷了,這件事情誇我聰明的話也沒道理,明明孃親之前給了我幾次暗號,是我自己太笨沒有發現。”
“是洛王那混蛋行事太過出格,尋常不瞭解他的人又豈會知道他會是這副樣子,你猜不出他的來歷也正常。”長公主輕笑道。
蘭晴萱的頭輕輕低了些道:“剛知道他身份的時候是真的惱過他,只是再一想,又覺得自己很幸運,我何其有幸讓他爲我費了這諸多心思,若沒有他,孃親現在怕也不是我的孃親,我怕是還要在蘭府裡被李氏欺負。”
長公主笑了笑道:“你是個聰明的,蘭府的那些事情難不倒你,李氏手段雖然毒辣,卻也只是毒辣罷了,論起手段,她並不是你的對手。說起這件事情,我也得感謝洛王,那小子行事不着調,倒替我找了個乖巧懂事的女兒,若沒有你,我的頭疾怕是到現在都不會見好。”
蘭晴萱輕喚了聲:“孃親!”後便投進了長公主的懷裡。
長公主輕輕撫了撫她的背道:“我這一生都沒有生下一個女兒來,到這個年紀白得了你這麼一個懂事又乖巧的女兒,這是我的福氣。”
蘭晴萱緩緩起身,長公主看着她道:“只是你和洛王的這段緣份,能不能長久卻得看你們兩人的造化了,我是看着洛王長大的,對他的性子也熟悉的,這孩子外表上看起來霸氣又邪魅,實則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他這一次待你也是認真的,只是洛王妃的這個位置並不好做,京城的生活不比千源城,你的突然出現,必定會打破京城之前的格局,到時候必定會有一系列專門針對你的算計而來,你千萬要小心。”
蘭晴萱點了點頭道:“我既然選擇進京,那麼也就不怕這些事情。”
長公主看着她的眸光暖了些,輕聲道:“你這孩子的性子像極了我年輕的時候,剛烈又無所畏懼,只是晴萱,記住爲孃的話,過剛易折,有些時候可以做適當的妥協。”
蘭晴萱覺得她的這句話似有所指,想要問卻又無從問起,當即便定定地看着長公主。
長公主又道:“你的三位兄長都在京城,他們如今官位也不算太低,有些事情也能幫得上忙,你大哥性子沉穩,做事穩重,思慮周全,你二哥性子要懶散一些,卻勝在機敏果斷,你三哥面冷心熱,他是他們三個人中間最冷靜的一個,我既然認了你這個女兒,那麼往後他們也就是你的親兄長了,若是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就去找你二哥,若是遇到急事,就去找你三哥,平日裡接人待物之事你弄不明白了,找你大哥準沒有錯。”
蘭晴萱的心裡滿是暖意,輕聲道:“讓孃親和幾位兄長爲我費心了。”
長公主笑了笑道:“你先別這麼說,你這一次進京的話,也順便把你四哥一起帶去,他如今天烏香之毒稍解,這一次也讓他見識到了人心險惡,我總歸不能陪在他身邊一世,也該讓他到京城去歷練歷練了。”
蘭晴萱微驚道:“若是四哥也去了京城,孃親的身邊就沒有伺候的人了,孃親要不要也一起回京?”
“我就不回去了。”長公主搖頭道:“我在這千源城裡住了十幾年了,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我有陸長風和秀珠他們照顧,出不了什麼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蘭晴萱聽長公主這麼說,一時間倒也不好再勸,長公主又道:“你這一次是要先去萬戶侯府嗎?”
蘭晴萱覺得長公主是個人精,竟連這個也猜到了,當即點了一下頭,長公主嘆道:“我實在是沒有料到你竟會是鳳姬天的女兒,這個老雜毛雖然是武將出身,肚子裡的彎彎道道比文臣還要多,你去了萬戶侯府之後也需小心,那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蘭晴萱輕輕一笑道:“女兒會小心的。”
長公主又道:“鳳姬天的嫡長子鳳無儔和他不太像,行事比較剛正,在萬戶侯府裡,你注意和他結交,若能得到他的幫助,在萬戶侯裡暫住的那段日子也不至於被人欺負的太狠。”
蘭晴萱之前在簡鈺那裡也聽說了鳳無儔的事情,此時又聽長公主說起,有些好奇地道:“這個鳳無儔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長公主笑了笑後道:“京中的諸多公子,鳳無儔算是一個特例,他雖然是萬戶侯的嫡長子,卻並沒有尋常大家世家子的惡俗氣息,一生才華性子又溫潤如玉。”
蘭晴萱有些好奇地道:“可是我之前聽簡鈺說他出手打死太子妃的小舅子,他若是溫潤如玉的人物,又豈會下這樣的狠手?”
“那是因爲太子妃的小舅子薜楚剛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曾經毀了他心上人的清白,他之所以會下重手打死薜楚剛,想來是想起了舊事。鳳無儔是個長情之人,他的心上人死後,至今未娶。”長公主人不在京城,但是對於京中之事,她卻是瞭若指掌。
蘭晴萱笑道:“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多情的男子,倒也少見。”
她對鳳無儔生出了幾發好奇,像他那樣的世家子弟身邊並不缺女人,卻能對意中人掛念至今,倒讓人有些唏噓。
長公主淡淡一笑道:“他再好,也不如洛王好。”
蘭晴萱笑道:“那是自然,近來總覺得四周的事情變數太多,我平白多了個父親,又平白多了個兄長。”
兩人又說了會閒話,蘭晴萱替長公主施完針的時候楚離歌進來了,他看起來比之前瘦了不少,眼窩深陷,只是看起來精神卻比上次相見好多了。
蘭晴萱掃了他一眼,便知他的毒癮已經控制住了,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大好了,她微笑道:“四哥好。”
楚離歌看到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卻淡淡地點了一下頭,問道:“母親找我?”
長公主看着他道:“你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你幾位兄長了,洛王要帶晴萱回京,你跟他們一起去看看你的幾位兄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楚離歌對於長公主這樣的安排有些意外,只是他粗粗一想心裡又有了幾分瞭然,輕聲道:“好,兒子這一次離開可能時間有些長,母親要照顧好自己。”
長公主平素最是寵他,此時聽到他這句話覺得他終是長大了,一時間倒有些心酸,眼裡含了一抹淚光道:“你不用擔心我,自己照顧好自己,京城險惡地,你遇事要多長些心,不要掉進別人的圈套裡。”
楚離歌點頭道:“母親放心,我會小心的。”
蘭晴萱看到這樣的楚離歌在心裡輕輕鬆了一口氣,在她初見他時,他還是一個上竄下跳的少年,這才幾個月的光景,他整個人就老成了起來。
蘭晴萱離開的時候,是楚離歌送的她,兩人並肩朝大門口走去,一路上倆人都沒有說話,快到大門口的時候她輕聲道:“四哥,對不起。”
他對她的心意她終究是知曉的,她和簡鈺大婚那一日他挺身而出的相助,她一直都沒有謝過他,而後卻意外撞見了他吸食烏香的事情,她知他會吸食烏香和她有些關係,在這一系列的事情裡,她終究覺得虧欠了他,這一聲對不起是早就該對他說的。
楚離歌淡淡地道:“你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你沒有必要向我說對不起。”
蘭晴萱擡眸看他,他本在看她見她看過來,他將頭扭到一側,有些彆扭地道:“若是你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你也是我的妹妹,我做爲你的兄長,自也不能和你一般計較。”
蘭晴萱輕輕一笑道:“多謝四哥!”
她微微有些歡快的語調似感染了楚離歌,他緩緩扭頭,看着她微微一笑,她見他笑也回了一記微笑。
她原本就美,此時這般一笑當真是傾城傾國,他的心跳快了些,見她的笑容純淨無暇,並無其他的情愫夾雜其中,他在心裡暗暗發誓,往後必定要像個兄長一樣照顧她,護她一世周全。
一笑抿恩仇。
第二天一大早,簡鈺便帶着蘭晴萱準備回京,鳳姬天也跟了過來,蘭晴萱昨天下午從公主府回來的時候就讓人帶消息給了姬鳳天,告訴他她願意和他一起回京。
鳳姬天來之後,看了看蘭晴萱,又看了看簡鈺,嘴角微微上揚,卻並沒有說什麼,一雙手搭在了鳳姬天的肩膀上,他不由得皺起眉頭,扭頭一看,卻看到楚離歌近在眼前的臉,他嚇了一大跳,想要動手的時候卻認出來人是楚離歌。
之前楚離歌在京城的時候他沒少見,在他的記憶中,楚離歌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世魔王,偏偏是長公主最寵愛的兒子,偏偏皇帝也極喜歡楚離歌。
他往旁邊退了一步道:“四公子怎麼來呢?”
“母親讓我送妹妹回京。”楚離歌嘻嘻笑道:“卻沒有料到會遇到侯爺,好些日子不見侯爺了,侯爺看起來比之前更加俊朗更有男人味了。”
蘭晴萱聞言嘴角抽了抽,她除了第一次見楚離歌時他是那副逗逼的樣子外,往後的相見他都會故做幾分老成,此時看到他這副樣子,她才知道他在人前就是這副樣子。
鳳姬天並不喜歡楚離歌,只是他也知這少年得罪不得,當下只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他不接話,不代表楚離歌就不和他說話了,少年看到鳳姬天身後的馬時,用無比誇張的語氣道:“哇,是汗血寶馬啊!我從來都沒有騎過哎,侯爺,這馬能不能借給我騎上一騎?”
他說完也不待鳳姬天答應,直接就騎了上去,那馬是良駒,是認主人的,他一騎上去,那匹馬當即便嘶鳴一聲,然後拔腿就跑,蘭晴萱以爲他會被那匹馬從馬背上顛下來,卻不想他的騎術竟極爲高明,那馬連顛了他好幾下,他都穩穩的騎在馬背上,然後大誇此馬神駿,鳳姬天氣得臉都變了形。
蘭晴萱笑了笑,知不需要爲人楚離歌擔心,她扭頭對來到送她的蘇姨娘和蘭老夫人道:“祖母和小姨回去吧,等我在京城安頓好了之後再回來看你。”
蘭老夫人輕輕點了一下頭,蘇姨娘的眼裡卻有一抹淚光,輕聲道:“你進京之後萬事小心,蘭府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有吳媽媽和秋月幫忙,這府裡的事情我會打理妥當。”
蘭明德原本還有幾房小妾,只是那幾房小妾性子懦弱,原本不是領事之人,幾個庶出的少爺年紀尚小,都不是聰慧之人,如今整個蘭府,能主事的也只有蘇姨娘和蘭老夫人。
蘭晴萱怕蘭府再出其他的變故,把吳媽媽請進府裡幫忙。
蘇姨娘的身子還有些虛弱,用心調理一段時間就能大好,府裡的事情有管事和吳媽媽幫忙打理,鋪子裡的事情有杜掌櫃看着,一時間倒也妥當。
昨夜蘭晴萱問幾個丫環誰願意陪她進京時,錦娘、傾詩和傾畫都說和她一起進京,秋月卻選擇留在蘭府,原因很簡單,朗月已死,她想留下來陪着蘭老夫人,蘭晴萱知她心思,便同意了。
這一次蘭府雖然元氣大傷,但是在蘭晴萱和簡鈺的梳理下,一切也都塵埃落定,府裡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往後只需按部就班的來處理一應事情就好。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看着蘇姨娘的眼裡有了一抹淚光,此番進京,前路未卜,如此分別,總會生出幾分傷感來。
簡鈺走到她的身邊輕聲道:“我們出發吧!”
蘭晴萱緩緩上了馬車,蘇姨娘和蘭老夫人站在馬車旁擺了擺手,眼見得馬車就要走了,蘇姨娘似想起了什麼,上前來道:“晴萱,你這一次進京若是方便的話就去看一下你的外祖和外祖母吧!”
蘭晴萱對於她外祖家的事情知曉的不多,秦若歡嫁給蘭明德之後就沒有再和孃家斷了往來,這中間的原因刀她不知曉,她曾問過蘇姨娘,蘇姨娘當時年紀尚小,那件事情秦府也瞞得緊,是以她也不太清楚,而蘇姨娘離開秦府是自己跟着蘭明德跑了,自認沒有臉回家。
只是在蘇姨娘的心裡,對於孃家終是有感情的,她沒臉回去,卻還是想知道京中孃家的近況。
在蘇姨娘看來,秦府的人就算是再生秦若歡的氣,秦若歡人已經死了多年,那些氣怕是也消了,蘭晴萱此時去秦府,想來秦府的人不爲難爲她。
蘭晴萱點頭,問了蘇姨娘秦府的地址之後道:“等我見過外祖和外祖母之後,就給小姨寫信告知近況,小姐放心便是。”
她這句話說中了蘇姨娘的心事,她輕輕點了下頭,回首往事,如夢如幻,當年的選擇許是她一時的衝動,但是她卻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蘭晴萱看到她的樣子微微一笑,輕聲道:“我走了,小姨保重,祖母保重。”
蘇姨娘的眼睛紅成一片,蘭老夫人雖然對蘭晴萱的感情有些複雜,只是此時見她離開,心裡也有些悽然,取過帕子拭了拭眼角後道:“若在京中過得不順就回來,這蘭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蘭晴萱對蘭老夫人的感情也有些複雜,此時聽到她這句話不論真假,都讓她心裡覺得溫暖,她輕輕點了一下頭道:“好!”
馬車緩緩前行,蘭晴萱把頭探出來對着衆人揮了揮手。
蘇姨娘此時已經哭成淚人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蘭晴萱是她最親的親人,她沒比蘭晴萱長几歲,兩人名爲姨侄,實則如同姐妹。
多情自古傷離別,蘭晴萱自認不是多情之人,但是此時面對這樣離別的場景,也依舊覺得不太舒服,蘭府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呆的地方,這裡雖然有很多不太好的記憶,卻終究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舒熟悉的地方。
她靜靜地坐在馬車裡,輕嘆了一口氣。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淡笑道:“我原本以爲你會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蘭府,沒料到卻想錯了。”
蘭晴萱瞪了他一眼不說話,一陣爭促的馬蹄聲在馬車邊響起,她掀開車簾一看,見楚離歌又騎着鳳姬天的那匹汗血寶馬從她的馬車邊跑過。
她的嘴角微勾,自楚離歌騎上萬戶侯的汗馬寶馬之後,就沒有一刻消停,那馬原本是日行千里的神駒,跑得飛快,他騎着汗血寶馬跑到前面很遠了,見衆人沒有跟上來,就又折了回來,如此反反覆覆,看得鳳姬天心疼不已。
鳳姬天喊了楚離歌幾回,他只做沒有聽到,騎着汗血寶馬歡快的跑來跑去。
汗血寶馬雖然跑得極快,但是耐力卻不算極好,這般跑了個幾圈,那匹汗血寶馬已經累得直喘氣了。
鳳姬天實在是氣不過,想要去追,只是他一動,楚離歌就夾着馬肚子拍着馬屁股,馬一溜煙的就跑了,鳳姬天其他的馬匹又如何能追得上汗血寶馬?
如此幾次之後,鳳姬天只得做罷,因爲這樣折騰下去,累到的是他的汗血寶馬。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實在是想笑,她平素覺得楚離歌只是一個有些彆扭的少年,卻不知他真的彆扭起來的時候實在讓人無語。
簡鈺看到鳳姬天那心疼到嘴角直抽的樣子有些好笑,只是他在打量楚離歌時眸光又深了些。
他和楚離歌是表親,平素見面的機會不是太多,在他的記憶裡楚離歌就是一個有些調皮的少年,此時楚離歌做的事情也只是一個調皮的少年該做的事情,但是他卻知道楚離歌這一次調皮是爲什麼。
一行人迤邐向北而行,這天傍晚的時候,走出百來里路,在一個叫做鳳來的小鎮上歇息。
蘭晴萱下了馬車的時候見到隊末有個身材矮小的士兵正在吃力的搬着東西,那人的樣子看起來甚是眼熟,她的眉頭微皺,直接朝那個士兵走了過去。
她在那個士兵的面前站定,那個士兵的面色微變,不自覺地拉了拉帽子,然後欲轉身離開。
縱然那個士兵臉上抹得一片漆黑,蘭晴萱也依舊認出了她是誰:“四妹穿成這樣子做什麼?”
蘭玉清見蘭晴萱認出她來,身子不由得一僵。
蘭晴萱的眼裡有了一抹陰沉之色,冷冷地道:“你轉過身來。”
蘭玉清沒法子,只得依言轉過身來,蘭晴萱伸手將她的帽子揭了下來,蘭玉清一頭烏黑的頭髮就要灑了下來,她此時臉上抹得一片漆黑,看起來甚是狼狽。
蘭玉清雖然只是蘭府的庶女,但是平素也是養尊處優的,她今日扮成士兵的樣子走在隊末,這百來里路走下來,她此時已經累得不輕。
她見她的身份被蘭晴萱揭破,只得硬着頭皮道:“二姐。”
蘭晴萱冷笑一聲道:“跟我來。”
她說完就進了客棧的房間,簡鈺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看到這種光景眸光冷了些。
蘭玉清低着頭跟了進去,蘭晴萱把門關上,問道:“爲什麼穿成這樣子跟在隊伍中?”
原本蘭玉清是沒有機會跟過來,只是今日裡簡鈺和鳳姬天都帶了人回京,她眼在隊末,簡鈺的侍衛以爲她是鳳姬天的侍衛,鳳姬天的侍衛以爲她是簡鈺的侍衛,這一路跟過來,倒也沒有被人發現。
蘭玉清低着頭咬着脣道:“我想去京城。”
“我去京城做什麼?”蘭晴萱冷着聲問道。
蘭玉清平素話極多,此時地低頭不說話,手也一直在扯着衣角。
蘭晴萱見她不說話,當下淡淡地道:“我不管你要去京城做什麼,都不要跟着我去,這裡離千源城不遠,你現在就回去。”
“我不回去。”蘭玉清微微擡起頭道:“我不想再呆在千源城,蘭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名聲便是全壞了,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卻還沒有議親,再呆在千源城裡,我怕是一輩子也嫁不出去了。”
她說完這句話終是把頭完全擡了起來,一雙眼睛紅紅的,裡面透着倔強。
自那日蘭府出事之的,蘭玉清一直都跟着她的姨娘呆在後院很少出來,蘭晴萱以爲她和其他幾個庶女一樣被嚇到了,今日裡蘭玉清沒有來送她,她也不覺得怎麼樣,畢竟兩人平素的關係也談不上很好,見面也只是點個頭罷了。
此時蘭玉清的話說出來的時候,蘭晴萱微微有些吃驚,她之前就知道蘭玉清看似大方簡單,實則一肚子的心思,比起五小姐蘭玉鳳來要更復雜一點。
之前蘭府由李氏當家,她一心想讓蘭府的庶女爲她的子女鋪路,所以家裡幾個庶女到了議親的年紀也一直沒有議親。
蘭府今年接二連三的出事,名聲是早就壞了,千源城沒有女兒願意嫁到蘭府來,稍有些門第的人家也不願意娶蘭府的女兒。
再加上蘭玉清早已經過了議親的年紀,想要再尋個門當戶對的夫婿的確不是一件事情。
她也明白蘭玉清的心思,與其在千源城裡一直被動的等待,還不如到京城去搏一把,最重要的是,簡鈺還是洛王,只要蘭玉清跟着衆人混到了京城,到時候就算是被發現了,她人已經到京城,她就算是磨着蘭晴萱也要留在京城。
蘭晴萱冷笑一聲道:“聽四妹這口氣,似要到京城自己去找夫婿呢?”
蘭玉清可憐兮兮地看着蘭晴萱道:“二姐,我求你了,求你不要把我趕回千源城,我知我今日的行事極爲大膽,但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纔會想出這麼一個法子來。我知道我沒有二姐的本事,我也不指望能嫁進高門大戶,我只求進京之後能嫁一個尋常的商戶就行!”
蘭晴萱冷笑道:“四妹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盤,你這般跟着我們進京,該不會是想着自己去找夫婿吧?”
蘭玉清低着頭道:“早前父親做生意的時候曾帶了幾個朋友到蘭府來小住,中間有一個羅姓的公子待曾見過我一面,對我頗有些意思,他離開的時候曾讓下人送了一封信給我,有求娶的意思。”
“真沒有料到四妹還有這樣的本事。”蘭晴萱淡淡地道:“若他真的對你有意的話,當初爲何不直接求娶你,反倒如此大費周章的留下地址給你,這是要你私奔不成?”
蘭玉清的臉一片潮紅,輕聲道:“他向父親提起過我和他的婚事,只是他當時生意做得並不大,父親又有其他的打算,所以並沒有同意。”
蘭晴萱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蘭玉清的臉上,對於蘭玉清這樣的說詞她其實是不信的。
她淡淡地道:“聽你這口氣,這一次進京是要投奔那個羅姓男子呢?”
蘭玉清咬了咬脣後點了點頭,蘭晴萱語氣涼涼地道:“四妹沒聽過聘者爲妻,奔者爲妾嗎?”
蘭玉清的面色一白,卻道:“可是二姐和王爺……”
她說到這裡見蘭晴萱的眸光轉厲,嚇得當即閉了嘴。
蘭晴萱冷笑道:“四妹倒是深思熟慮。”
蘭玉清咬了咬脣,直接跪倒在地道:“請二姐無論如何也要幫幫我!你如今已經得到幸福了,你不能不管我們這些姐妹!”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笑了,在她前世有一個詞叫做弱者婊,說白了就是站在弱者的角度,覺得你強大了,你就得沒有任何原因的幫她,你若是不幫的話,就用道德來綁架。
就像此時蘭玉清嘴裡的這句話,你幸福了,所以你就得幫她。
她微微彎下腰,定定地看着蘭玉清道:“是不是如果我不幫你,你就在這裡長跪不起?”
蘭玉清愣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我知我只是庶女的出身,比不得二姐尊貴,還請二姐看在我們做了多年姐妹的份上,幫我一回吧!只要二姐幫了我,往後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定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蘭晴萱笑了笑,問道:“如果我還是不答應你呢?你是不是得以死相逼?”
蘭玉清在蘭府的時候和她打交道並不算多,她給蘭玉清留下的印象是有些柔弱卻不是太好說話,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卻又讓蘭玉清覺得她是個有手段的,卻覺得爲了她以後的婚事,她總歸要搏上一搏。
她咬着脣道:“我此時回去,必定嫁不了一個好的夫婿,往後的人生必定苦不堪言,與其那樣活着,還不如死!”
她這話說得無比堅決,只是在蘭晴萱的目光注視下心裡又有些沒譜,越說中氣越是不足。
蘭晴萱看着蘭玉清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冷了下來,一字一句地道:“我最恨別人以死相挾,蘭玉清,你最好認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我在蘭府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不要以爲你之前和蘭玉芳合夥對付我,給我下的絆子我就一點都不知曉。”
蘭玉清的面色一白,蘭晴萱又道:“我十歲那一年落過一次水,雖然最後什麼都沒有查出來,但是當時水裡的倒影我是看得清楚明白的,那個人就是你!”
蘭玉清的面色更白了,蘭晴萱冷笑道:“除了這件事情外,你和蘭玉芳合夥對付我的那些事情,需要我一件件一樁樁例舉給你聽嗎?”
蘭玉清的身子軟了下去,蘭晴萱不緊不慢地道:“你曾經害過我那麼多次,此時竟好意思來求我幫你,我也有些好奇,你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我會幫你?”
蘭玉清喃喃地道:“那些事情都不是我本意,是大姐讓我那麼做的,她說如果我不按她要求的去做,她就會對付我。”
“是嗎?”蘭晴萱冷冷地道:“那你還真是可憐得緊!只是我這人有些記仇,有些事情之前不說,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我之前從來都沒有半分姐妹之情,我自不可能去幫你。還有一件事情你最好也記住,我的孃親是秦若歡,父親是鳳姬天,和你半點關係也沒有!”
她身上的氣場強大,此時這般站着說話,氣勢逼人。
蘭玉清只覺得似有一座大山壓了過來,她只覺得連呼吸都困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蘭晴萱,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了幾分了懼意。
蘭晴萱緩緩將身體站直,緩緩轉身,不緊不慢地道:“我既然和你沒有半點姐妹之情,自不可能會關心你的生死,如果你想死的話大可以現在去死,我決不會攔你。”
她說完這句話直接就走了出去,只留下嚇得軟倒在地的蘭玉清。
在她看來,如果蘭玉清老實的呆在蘭府,安安份份的做人,她也不會去和蘭玉清算以前的舊帳,若有合適的機會,她自會想辦法替她尋個不錯的夫婿。
可是蘭玉清此時卻這樣來要脅她,她就不會對蘭玉清客氣,她可是清楚的記得上次看戲的時候,蘭玉清是如何勾搭簡鈺的,她也清楚的記得,平素蘭玉清在看到簡鈺的時候是怎樣的眼神。
羅姓男子的事情,十之八九是蘭玉清瞎扯,進京之後肯定會說什麼地扯有變,人找不到了,請求住在王府或者萬戶侯府裡,然後再打着是她親妹妹的招牌去做各種事情,其真正目的不過是爲了能攀附權勢,若是能做大戶人家的正妻是最好的,若是做不了正妻,做個妾室什麼的只怕蘭玉清都是願意的。
蘭晴萱都已經能預料到後面發生的事情,又豈會把這樣一個麻煩帶在身邊?
她出去的時候,簡鈺就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輕輕掀了掀眉,他問道:“處理好呢?”
“是的,處理好了,有人想把我當傻子,可惜我不是傻子。”蘭晴萱輕聲道。
簡鈺點了點頭,扭頭對夜瀾道:“尋個人把蘭四小姐送回蘭府,她如果不願意回去的話,直接賣進青樓,銀子你們自己分。”
蘭晴萱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夜瀾的眼裡也有了一抹驚色,輕應了一聲。
蘭玉清在屋子裡聽到簡鈺的話後,身子抖了抖,驚道:“我回去,你們不要把我賣掉!”
到此時,她已經明白,如果蘭晴萱不跟她講姐妹之情的話,那她就什麼都不是。
蘭玉清有些怯怯地朝簡鈺看去,簡鈺的眼裡只有蘭晴萱,根本就沒有她的影子,她輕輕咬了咬脣,眼裡含着淚,緩緩爬了起來,再緩緩跟着夜瀾下一了樓。
曲綰心在旁看到這一幕,眸光深了些,淡聲道:“我送蘭四小姐回去吧!”
“讓暗衛去。”簡鈺掃了曲綰心一眼道:“你是個女子,兩個女子一起上路不太妥當,再則我還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曲綰心輕輕點了一下頭,蘭玉清此時已經下了樓梯,卻不自覺的回頭往上看了一眼,此時簡鈺正牽着蘭晴萱的手,眼裡俱是溫柔。
此時簡鈺一身白衣站在那裡,似芝蘭玉樹,風華無雙。
他似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斜斜地掃了她一眼,眸子裡寒氣入骨,這般看過來,縱然隔了這麼遠,依舊讓蘭玉清打了一個寒戰,她心裡一懼,當即扭過頭慌忙走了。
簡鈺的眉頭微皺,淡聲道:“你這個四妹心機太深,膽子也太大,留着怕是個禍害,你若下不了手,我替你除掉她。”
蘭晴萱知他手裡有無數的高手,要掐死蘭玉清和掐死一隻螞蟻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她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下殺手。
她輕輕搖頭道:“說到底,她不過是個愛慕虛榮又有些野心的女子罷了,將她留在蘭府,她生不出什麼事情來。若是動不動就殺人的話,我和李氏又有什麼區別?”
簡鈺輕輕點頭道:“那倒也是,她不過是個弱質女子罷了,眼下也沒有大的過錯,只是她以後若是真的做出什麼不合宜的事情來,我也就不問你了,直接把她除了了事。”
蘭晴萱笑了笑道:“好。”
曲綰心聽到兩人的對話暗暗心驚,她跟在簡鈺身邊多年,知他的脾氣,他的手裡雖然有很多條人命,但是他從不對女子下手,像蘭玉清這麼弱的女子,放在他以前看怕是看都不會看一眼,若是真的覺得有什麼危險的話,他就直接除去了,根本就不會問過別人的意見。
可是今日裡簡鈺卻在問蘭晴萱的意見,那口氣完全就是商量的語氣,那眼神也是極度的寵溺,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素來冷血的簡鈺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她不由得看了簡鈺一眼,簡鈺淡淡地道:“一會回去換一套衣服吧,你穿成這樣子,晴萱會不高興。”
曲綰心面色微變,她此時身上的衣服款式和簡鈺的幾乎一樣,這樣的衣服她穿了不止一天兩天了,而是好幾年了,之前簡鈺從來都沒有說過。
她輕聲道:“我的衣服都是這一類的款式,一時間不太好換。”
簡鈺扭頭對蘭晴萱道:“你和綰心身量相信,借兩套衣服給她穿吧!”
其實他之前從來都沒有注意曲綰心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倒不是他粗心或者是大意,而是不管曲綰心穿成什麼樣子,他看到的只有曲綰心,並無其他。
可是上次在醉鄉樓的時候,他分明看到蘭晴萱看了看曲綰心的衣服,又看了看他的衣服,他才知道原來曲綰心的衣服款式和他的那麼像。
他這幾天一直想跟曲綰心說這件事情,卻一直不得空,此時恰好三人站在這裡,他便直接對曲綰心提出了這個要求。
曲綰心微微一笑道:“王爺對蘭小姐真不是一般的好。”
“她是我的娘子,本王不對她好,對誰好?”簡鈺淡淡地道:“你我名爲主僕,實爲朋友,我也不希望在這件事情上生出什麼誤會來。”
曲綰心的心裡堵得慌,卻微笑着輕點了一下頭,含笑對蘭晴萱道:“王爺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還得勞蘭姑娘替我拿兩套衣服。”
蘭晴萱聽到簡鈺的話時若說心裡沒有些小開心那也是騙人的,他此時的話明確的表明了他的立場,沒有一絲拖泥帶水,這種態度她是欣賞的。
若說她之前還疑心簡鈺和曲綰心之間會有什麼小曖昧的話,那麼到此時這個想法也可以全部打消了,曲綰心也許對簡鈺有些想法,但是簡鈺明顯對曲綰心沒有想法。
她笑着道:“你也太大題小作了,只是一套衣服罷了。”
“你不喜歡就不止是一套衣服的事情了。”簡鈺的話說得直白:“綰心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也不希望你們之間生出什麼誤會來,有些麻煩能避免的話,還是避免得好,綰心,你說對吧?”
曲綰心輕輕一笑道:“王爺說的是,我之前見王爺的衣服穿得極好看,原本是想要附庸風雅一回,自己也覺得穿着還不錯,也一直沒有多想,沒料到卻讓蘭小姐心裡不痛快,都是我的錯,往後有蘭小姐在,我以前的那些衣服怕是都不能穿了,王爺,回去之後,你得賞我一些銀子用來做新衣。”
簡鈺直接從懷裡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她道:“也不用回到京城再賞你銀子,現在就給你吧,路上若是看到合適的成衣,也可以先買來將就着穿。”
曲綰心說那句話其實滿是調笑的成份,她並不缺銀子,只是爲了緩和氣氛,可是她沒有料到的是簡鈺竟真的給她銀子,她一時間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輕咳了一聲掩脣輕笑道:“謝王爺賞,我原本就想添幾件新衣,如今王爺替我添了,實在是太好了!”
她說完微微一笑,用有些羨慕的眼光看着蘭晴萱道:“今日裡我得多謝蘭姑娘,蘭姑娘是不知道,平素王爺可是個小氣的,從沒有主動給過銀子給我們添新衣。”
蘭晴萱覺得曲綰心的戰鬥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簡鈺明明只是因爲怕她誤會給了一千兩銀子給曲綰心添新衣,可是此時從曲綰心的嘴裡說出來,倒有些像是簡鈺故意給她添新衣一般。
蘭晴萱笑道:“曲姑娘是自己人,自己人不用那麼見外。”
曲綰心聽到“自己人”三個字時,不自覺地想起在醉鄉樓裡的發生的事情,她的面色微微一變,蘭晴萱卻像是有看到一般,拉着曲綰心的手道:“曲姑娘跟我進去換衣服吧!”
曲綰心含笑應了下來,蘭晴萱便帶着曲綰心進了房間,她這一次進京的時候帶了好幾套新衣,都放在箱籠裡,方纔進客棧的時候,早有侍衛將她隨身的箱籠搬了進來。
她將箱籠打開後道:“不知道曲姑娘喜歡什麼花色的?”
她沒有聽到迴應,只感覺到了冰冷的目光,她淡然的扭過頭,便看到了曲綰心那張冰冷的臉。
曲綰心笑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溫柔的,那張姣好的臉上全是秀麗,可是此時把臉板起來,整個人就似變了個人一樣,周身都透着冰冷的氣息。
曲綰心身上那種冰冷的氣息不同於李氏動怒時的暴躁,她身上的氣息冷靜又冰冷,那雙杏眼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她的氣息雖然不如長公主那麼端莊大氣,卻也有幾分威嚴。
蘭晴萱明白,身上有這種氣息的女子,平日裡必定也是慣於發號施令的,那是上位者經過磨練之後纔有的氣息,這個曲綰心,她雖然不知其出身,卻也知她在王府的地位不低,也是個慣於調節和處理一應事情的高手。
曲綰心這樣的氣息,若是尋常的大家閨秀,想來是會畏懼的。
只是蘭晴萱什麼事情沒見過,又豈會怕她?
蘭晴萱微微一笑,從容淡定地道:“曲姑娘這樣看着我做什麼?該不會是我的這些衣服沒有一件是你看得上的吧?”
曲綰心冷冷地道:“不要以爲王爺現在寵着你,你就是可以騎在我的頭上。”
蘭晴萱有些好笑地道:“曲姑娘的這番話我就有些不明白了,從我們相識到現在,我連句重話都沒有對你說,又怎麼叫做是騎在你的頭上?”
曲綰心緩緩地道:“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沒有必要說破。”
“心知肚明?”蘭晴萱笑道:“你是指你穿着和王爺同款衣服招搖過市,讓全天下人都以爲王爺心裡有你,而王爺卻從來都沒有發現你的衣服款式和他的衣服款式一樣的事情嗎?”
曲綰心原本就有些冷的臉,此時更加冷了下來。
蘭晴萱看到她的面色後道:“如果你說的是這件事情的話,那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卻覺得你的行事實有些蠢鈍,我有句話想問你,你穿着和王爺衣服款式相似的解衣服在他的面前晃了多少年呢?”
她這一句話直指曲綰心的靶心,曲綰心伸手就來拉她的衣領道:“你不必得意,王爺對你不過是一時興趣,眼下王爺是在乎你,但是有一件事情你需弄清楚,你們雖然在千源城裡成了親,但是你們的婚事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沒有同意,你的名字更是沒有上到金碟之上,所以細算起來,你還什麼都不是。”
對於這件事情,近來已經有不少人提醒着蘭晴萱,她此時聽到這句話只淡淡一笑,然後問道:“然後呢?”
曲綰心看到她這副樣子冷笑一聲道:“王爺的身份何等尊貴,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身邊的女子,若不能與他比肩,那麼下場只有一個。”
蘭晴萱聽到她這句話,連話頭都不想接了,只淡淡地看着她,她冷冷地瞪着蘭晴萱道:“那就是死!”
蘭晴萱點頭道:“嗯,很有道理,接下來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就是全天下唯一能與他比肩的女子?”
“沒錯。”曲綰心冷冷地看着蘭晴萱道:“你總算不太蠢。”
蘭晴萱笑了笑,伸手把曲綰心抓着她領口的手拉開後道:“對於你的觀點,前面的我基本上認同,但是卻不認同能與王爺比肩的那個女子是你的這句話,若是你真的有那樣的本事的話,王爺也不會這麼多年對你沒有一點想法,沒有發現你一分關於這方面的好處。”
曲綰心的面色微白,蘭晴萱又道:“我若是你的話,當我發現自己喜歡的男子喜歡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女子時,我的心裡也會難過。但是我不會像你這麼蠢,不會這麼快就將臉撕破,至少還得先處處,探一下對方的虛實之後再決定是直接撕破臉坑了她,還是對方的火力太猛撤回來,這樣的話至少不會讓王爺爲難,讓王爺看輕。”
曲綰心眼裡有了一抹驚愕,蘭晴萱的緩緩看進她的眼睛道:“你此時迫不及待的跟我說這些,只會讓我覺得你心裡發虛,對於王爺,你完全沒有把握。”
曲綰心氣得胸口直起伏,蘭晴萱卻已經從箱籠裡取出兩套衣服塞在她的手裡道:“衣服就送給你了,你不必歸還,你也不必謝我,因爲就算你謝我了,我也不會領你的情。”
曲綰心的眼睛一眯,眼裡滿是殺氣,蘭晴萱之前就已經發現了,曲綰心雖然長得纖瘦,但是走路極輕,是個會武功的。
她淡淡地道:“曲姑娘這是想殺我嗎?今日是你自己先上門來挑釁的,我不過是把我的觀點陳述了一番,此時王爺就在門外,你此時若是殺了我的話,你猜王爺會怎麼對你?”
曲綰心定定地看了蘭晴萱半晌後道:“殺你?我還沒有那麼蠢,蘭晴萱,你也太看得起你了,你今日對我說這麼多,說到底還是你自己的心裡沒有譜,你怕我從中做梗你和王爺的事情,然後想激怒我,讓我自己露出破綻。”
蘭晴萱的嘴角微揚道:“你還不算太蠢。”
曲綰心將身上的笑意斂去,看着蘭晴萱道:“你的心思我既然已經看透,自然不會讓你得逞,你激怒不了我,就如同我現在也激怒不了你一樣。”
蘭晴萱笑了笑,曲綰心嘆道:“京中的大家閨秀衆多,但是大部分都是蠢鈍的,今日裡遇到你,也算是我們之間的緣份,你很聰明,難怪能讓王爺刮目相看。你方纔說我和王爺的事情,你其實只說對了一半,我是喜歡王爺,但是他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歡他,以前我覺得王爺的身邊並沒有人,所以我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慢慢的等着,等他有朝一日發現我的好。”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嘴角邊綻出一抹帶着邪氣的笑容道:“但是我現在決定不再等了,我要主動出擊,讓王爺知曉我的心意。”
蘭晴萱問道:“你這是在向我下戰書嗎?”
“你若覺得是,那便是吧!”曲綰心的眸光幽深如海,不緊不慢地道:“說實話,我這一生還從來都沒有遇到像你這樣的對手。只是在我看來,你雖然聰明,卻也不過如此。若是在千源城的話,我或許還要小心你,但是到京城,那裡是我的地盤,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蘭晴萱的面色微微冷了下來,曲綰心又道:“有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曉,萬戶侯是我帶進千源城的,你是聰明人,箇中緣由想來你也已經猜到。”
蘭晴萱淡淡地道:“你說這些不過是想在我的面前展現你的實力,只是在我看來,你的實力不過如此,但是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得謝謝你,若不是你,我到現在怕是都不知道我的生父是誰。你將這件事情捅出來,說到底不過是想替王拉攏萬戶侯罷了,這心機和手段的確算得是一流,只是這中間也有諸多巧合。但是有件事情我也必須讓你知曉。”
曲綰心直直地看着蘭晴萱,等着她的話。
蘭晴萱和她對視片刻後纔不緊不慢地道:“我終究是萬戶侯的女兒,你之前的打算應該是把我當做跳板,等把萬戶侯拉攏了之後就尋個機會把我除去,但是你卻低估了我,我既然是萬戶侯的女兒,那麼從他認我的那一刻起,我的身後就已經有整個萬戶侯,你的背景有多深,我不知曉,但是光憑這一條我就沒有有什麼好怕你的了,更不要說我在京城還有三個兄長。”
曲綰心的面色變了變,蘭晴萱又接着道:“若說我的劣勢的話,也只是我對京城的不熟悉罷了,而這些我若是想知道的話,不管是問王爺還是問萬戶侯,都會有答案。”
曲綰心的眼睛眯起來道:“看來我方纔還是低估了你。”
蘭晴萱嘆了口氣道:“我也同樣低估了你,曲綰心,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有手段得多。”
曲綰心的眸光深了些,淡淡地道:“你也不差,蘭晴萱,如果王爺喜歡的人不是你的話,我想我們會是好朋友,可惜了。”
蘭晴萱笑了笑,曲綰心將衣服拿在手裡道:“只要我在王爺身邊的一天,你就休想成爲洛王妃。”
她說完拿起衣服就走了出去。
蘭晴萱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深了些,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心裡生出了一抹無力的感覺,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還沒有進京城,就遇到了曲綰心這麼一個強大的對手。
她伸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雖然方纔她在曲綰心的面前沒有退讓半分,但是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曲綰心的確有她的優勢。
曲綰心跟在簡鈺的身邊多年,能讓簡鈺稱爲左膀右臂,必定有她的過人之處,她對京城局格的掌握絕不是蘭晴萱所能比得上的。
蘭晴萱有些無奈,她不過是想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麼就那麼難?
曲綰心離開之後,簡鈺進來道:“你們方纔在屋子裡說什麼?”
蘭晴萱笑道:“不過是女兒家的一些體已話罷了,這位曲姑娘,倒是一個妙人。”
簡鈺聽到她這句話時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淡淡地道:“她的確是個妙人,不過她再妙也沒有你妙。”
蘭晴萱聞言失笑,簡鈺伸手將她攬進懷裡道:“一天沒有好好抱你了,來來來,讓我好好抱抱。”
蘭晴萱有些無語,今日在馬車上這個混蛋似乎一直在抱着她,只是他此時這般抱過來,又讓她的心裡覺得有些溫暖。
簡鈺的下巴輕抵着她的發,柔聲道:“衣服的事情我之前是沒注意,你別放在心上,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蘭晴萱笑了笑道:“曲姑娘是個聰明的女子,同樣的錯她不會犯第二遍。”
簡鈺笑道:“你這是在誇她嗎?”
蘭晴萱搖頭道:“肯定不是誇她,只是對她有些好奇罷了,她只是女子卻能讓你稱之爲左膀右臂,其能力可以想像,這樣的粗淺的錯像她那麼聰明的人原本就不可能犯,除非她有其他的心思,你之前的沒有說破在她看來就是默許,所以那件事情她不覺得是錯,而是習慣。”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曲綰心跟在他身邊已經有些年頭了,他平素事忙,關心的只是她有沒有將事情處理妥當,穿衣之事他是真的沒有注意。
他點頭道:“我明白了。”
蘭晴萱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再往下說倒有些顯得她容不下人,在簡鈺的面前告狀,只是她也不想她才和他在一起,就被人說離間他的人。
只是曲綰心的態度是極爲明顯,她覺得她和曲綰心之間遲早會有交戰,今日裡曲綰心敢這麼挑釁她,除了告訴她曲綰心對簡鈺的心思外,也有幾分警告的味道。
她們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不用言語已知其意。
簡鈺從蘭晴萱的屋子離開的時候,見曲綰心正在整理資料,見他過來,將手裡的資料遞給他道:“這是王爺不在京城這段時間裡京城發生的事情,我將要緊的資料整理了出來,此時距進京還有幾日的光景,王爺得空了就看看吧!”
其實京中的事情,之前曲綰心每隔三天都會用飛鴿傳書告訴簡鈺,只是她在見到夜瀾後知簡鈺大部分都沒有看,這幾日她便將那些事整理了一番,附帶那些事情發生後會引來哪些後果的分析一併寫了下來。
簡鈺伸手接了過來,粗略的翻了翻。
簡鈺雖然不看京中的來信,京中的大事他卻是知曉的,除了皇帝爲簡鈺賜婚的那件事情,他知道尋常的事情習曲綰心都會連着說上幾遍,獨獨那件事情她只粗粗在信裡提過一回,且那封信還被簡鈺燒了。
他淡淡地道:“綰心,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很蠢?”
曲綰心聽到他這句話嚇了一大跳,忙道:“王爺是綰心見過的最聰明的人,這天下之事只有王爺不願意做的,沒有王爺做不好的,王爺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是嘛?”簡鈺緩緩地轉過身,目光淺淡地看着她道:“那麼就是你太聰明瞭,自認能把本王耍得團團轉了。”
曲綰心一看到他這副樣子,知他已經動了怒,巨大的壓力襲來,她的後背出了一身的薄汗,她跪倒在地道:“借綰心十個膽子,也不存戲耍王爺之心,有些事情不是綰心沒有稟報王爺,而是王爺久在千源城不回,王爺再不回京,京中恐生大的變故,綰心無法,只得借萬戶侯之力來請王爺歸京。”
簡鈺涼涼一笑道:“是嘛?”
他越是這般清冷的樣子,越是讓曲綰心心驚,他平素雖然不太好接觸,但是對曲綰心和夜瀾都還算溫和,很少會有疾言厲色的樣子,更不會用如此涼薄的語氣說話。
曲綰心的後背挺得直了些道:“自然如此,自當年王爺在高臺救下綰心後,綰心便發誓全力輔佐王爺,也許這一次行事並沒有得到王爺允准,但是綰心自認是爲了王爺好。但是終究是綰心逾越了,請王爺責罰。”
她這一次和萬戶侯到千源城的事情,初見簡鈺時,簡鈺已經發作過一回,只是當時簡鈺並沒有多言,她以爲那件事情就這樣揭過去了,卻沒料到簡鈺會在這個時侯算總帳。
她心裡不由得想,簡鈺今日會說話,十之八九和蘭晴萱有些關係。
曲綰心的眸光深了些,袖袍下的拳頭不由得握得緊了些,心有些抽痛。
簡鈺的眸底寒意更深,卻不再看她,而是喚道:“夜瀾。”
夜瀾原本就站在門外,屋子裡的事情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此時聽簡鈺傳喚,當即便走了進去。
簡鈺問道:“本王平素待你如何?”
“王爺待屬下極好。”夜瀾答道。
“是嘛!”簡鈺的嘴角勾起涼薄的笑意:“若本王真的待你很好的話,你就不會騙本王了,看來本王還是待你不夠好。”
夜瀾心驚,伏倒在地道:“屬下這一次的確是做錯了,請王爺責罰。”
他只說他做錯了,卻沒有爲自己辯解半句。
他心裡清楚,曲綰心和鳳姬天來千源城的事情他雖然事先不清楚,因爲曲綰心太清楚他查事的方式,所以兩人直到千源城之前,他都沒有發現異常,且曲綰心到千源城之後就來找他,讓他暫且瞞下那件事情,他心裡很爲難,卻抵不過曲綰心以將簡鈺請回京城的誘惑,他私心覺得這是爲了簡鈺好,所以才暫且瞞下此事。
最重要的是曲綰心說這一次能替簡鈺把鳳姬天收爲已用,雖然他心裡很清楚的知道鳳姬天和簡鈺之間的過結,但是若是簡鈺能得到鳳姬天的相助,往後簡鈺就沒有那麼被動了,因爲有這些考量,他纔會做那個選擇。
只是事後他再想此事,終究是覺得自己做錯了,這幾日簡鈺雖然沒有多問這件事情,但是他心裡清楚,這事簡鈺早晚會知道。
簡鈺的眼裡滿是寒涼,他淡淡地道:“你們的確是好樣的,做爲本王最信任的人,竟合起來騙本王。”
他說到這裡掃了夜瀾一眼道:“你走吧,從今往後不要讓本王再看見你。”
夜瀾嚇了一大跳,他跟了簡鈺多年,這一次他知他犯了錯,少不得會被簡鈺懲罰,卻沒有料到簡鈺竟要趕他走。
他素來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恐懼,大驚道:“王爺要怎麼罰我都可以,只請王爺不要趕我走!”
“本王身邊不需要失了忠誠之人。”簡鈺的眼裡寒意濃郁:“你犯的錯事,原本該處死,本王念在你跟了本王這麼多年的份上,只將你趕走,你自己好自爲之。”
夜瀾嚇得面色一片蒼白,看着簡鈺道:“我的命原本就是王爺救下的,王爺想要隨時可以拿走,夜瀾可以死,卻不可以離開王爺,若王爺真要夜瀾離開的話,夜瀾唯有一死。”
他說完直接拔出腰間的佩劍,直直的朝自己的心窩刺去。
曲綰心沒有料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當即撲過去一把抓着夜瀾手裡的劍道:“這件事情全是我的錯,是我求夜瀾這麼做的,王爺要罰,罰我一人便是,饒了夜瀾吧!”
夜瀾的佩劍極爲鋒利,她這般一抓鮮血便從指間流了下來,染滿了劍身。
簡鈺涼涼一笑道:“曲綰心,你當時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以你的聰慧又豈會想不到今日的後果?可是你還是做了,你是篤定本王不會罰你還是覺得本王平素太過寵你了,以至於你能打着爲本王好的招牌就來勸本王的暗衛聽從你的吩咐,你把你自己當成什麼呢?”
曲綰心剎那間面色蒼白如紙,她的嘴脣微微一動,眼裡有淚珠滾落,她何等聰明,到此時已經明白簡鈺的意思了,她咬着脣道:“我求王爺留下夜瀾,這件事情我一人承當!”
“你一人承擔?”簡鈺冷笑道:“你怎麼承擔?”
曲綰心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間倒不知道說什麼好。
恰在此時,蘭晴萱推門而進,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道:“王爺,這是怎麼呢?”
簡鈺淡淡地道:“家務事,晴萱,你先回房,等我處理完這件事情再來陪你。”
他原本一臉的冷意,見蘭晴萱進來,面色緩和了不少。
曲綰心一看到光景,心裡一堵,她是知道簡鈺的性子的,這件事情她原本就有錯,簡鈺罰她也無可厚非,但是她不能拖累夜瀾。
她知道今日裡能勸得動簡鈺改變眼前情況的只有蘭晴萱一人,縱然她心裡再不願,也只得對蘭晴萱道:“請蘭小姐爲我們求求情,不要把我們趕走,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
蘭晴萱不知道事情原委,她看了曲綰心一眼,方纔在她面前極有氣場的一個人,此時已經經成了淚人兒,她扭頭朝簡鈺看去,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呢?”
簡鈺淡淡地道:“鳳姬天的事情。”
他這一句話簡短的話蘭晴萱卻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她的眸光深了些,輕聲勸道:“他們瞞着你是他們的錯,但是從本質上來講,他們卻是爲你好,人都會犯錯,我看他們這一次是真的知錯了,你就饒了他們這一回吧!”
她原本並不想過問這件事情,只是她知道這兩人是簡鈺的左膀右臂,若是此時斬斷了,對簡鈺有害而無利,所以她纔會出言相勸。
簡鈺輕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晴萱,這件事情比你想像中的要嚴重得多。”
蘭晴萱淡笑道:“再嚴重也並沒有影響到大局,再則這件事情是錯是對還是未知數,他們有過,卻也有功,若不是他們將萬戶侯引來,我也不知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這事我還得謝謝他們。而其他原則上的事情,王爺心中有自己的定論,我也不好多勸。只是他們跟在王爺身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犯了錯就要受罰,還請王爺從輕處罰。”
簡鈺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輕輕嘆了一口氣,冷冷地看着兩人道:“既然王妃爲你們求情,本王不能不給王妃面子,來人,把夜瀾拉下去,處王府家法。”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他倒是不客氣,直接就喚她爲王妃,她這個王妃到如今只怕八字還沒有一撇。
曲綰心面色一白,夜瀾卻已經朗聲道:“謝王爺!”
他說完便起身了出去受刑去了,蘭晴萱有些好奇王府的家法是什麼,夜瀾只是王府的一個侍衛,卻用家法伺侯,這不是代且在簡鈺的心裡,這些人雖然是他的下屬,但是也是他的親人。
她現在是不知道家法是什麼,以爲這個處罰不算重,後面她知道的時候,才知王府的家法有多麼的可怕,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簡鈺看了曲綰心一眼後道:“曲綰心唆使夜瀾欺瞞本王,自作主張行事,性質極爲惡劣,解王府掌事之權,處家法,往後不得過問王府之事。”
他這句話是斷了她參與王府一應事物的權利,雖然還將她留在王府,卻已經奪走了她在王府所有的權利,她眼裡有淚流出,這個處罰比把她趕出王府要好得多。
她伏倒在地道:“多謝王爺。”
她說完抹了一把淚,緩緩起身也走了出去。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看到簡鈺管教下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人前那副威嚴無比的樣子,她本聰明,到此時已經看出來,這一次的事情簡鈺雖然生氣,卻並沒有打算真的將兩人趕走,這樣做說到底是在幫她立威,有了這次的事之後,簡鈺手下的人怕是不敢再在她的面前生事。
她有些明白簡鈺爲何會這麼做,雖然她方纔並沒有告訴簡鈺曲綰心對她說了什麼,但是以簡鈺的聰明,又豈會沒有半點察覺?
簡鈺之前可能並不知道曲綰心的心思,所以一直沒有放在心上,這一次他既然知道了,自不會放任事情這樣發展下去。
他這樣做,不過是明確地告訴曲綰心,蘭晴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極高,沒有人能撼動,而曲綰心於他雖然重要,卻不過是個下屬罷了,得罪他可以立即掃地出門。
蘭晴萱扭頭朝他笑了笑,他也朝她笑了笑,兩人沒有多言,但是心裡都清楚對方的心思。
蘭晴萱在心裡感嘆,兩人的婚事還沒有着落,在這進京的路上就先唱了一回雙簧,這事想想也醉了。
門被敲響,兩人回頭,卻見鳳姬天站在門口,他似笑非笑地道:“早前就聽說王爺馭下有術,卻一直無緣得見,王爺今日讓我長見識了。”
簡鈺雲淡風輕地道:“教訓家裡的兩個奴才罷了,讓侯爺見笑了。”
鳳姬天笑了笑道:“晴萱能得王爺如此用心相待,是她的福氣。”
簡鈺溫柔地看着蘭晴萱道:“晴萱很好,值得本王如此相待,能遇上她,是本王的福氣。”
鳳姬天看到這樣的簡鈺有些恍神,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猛然間想起了很多陳年往事,心裡一時間又覺得有些憋悶,他淡淡一笑,一拱手,直接回了房。
簡鈺見他離開,眸子眯成一條線。
蘭晴萱順着他的目光看時,只能看到鳳姬天的背影了,那個背影孤寂而又落寞。
她和鳳姬天並無感情,對他也不算了解,不知道他爲何會露出這副樣子來。
第二天衆人準備出發的時候,簡鈺去吩咐其他事情,夜瀾走到蘭晴萱的身邊道:“昨日之事多謝王妃求情,如此大恩,夜瀾銘記於心。”
蘭晴萱剛想說幾句客套話,夜瀾卻已經轉身就走了,他此時走路的樣子不如往日挺拔,他在轉身的時候,蘭晴萱分明看到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她是大夫,只一眼就看出了夜瀾的身上有傷,她這才記起夜瀾方纔過來的時候面色蒼白,就連脣上也無一分顏色。
蘭晴萱的眸光流轉,恰在此時,只見幾個隨行的婆子把曲綰心從樓上擡了下來,直接擡進了一旁的在馬車裡,曲綰心的眼睛緊緊閉着,那模樣似痛苦不堪。
她心裡有些好奇,昨夜見到曲綰心的時候她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只過了一夜就成了這副樣子?
她想起了昨日簡鈺處罰兩人的關鍵詞“家法”,恰好戰殺從她的面前經過,她有些好奇地輕聲問道:“王府的家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