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鈺的記憶裡,那是屬於家的感覺。
這些年來,那種感覺他一直都記得,可是自從母妃去世之後,那種感覺就再也沒有了。
這些年來,他的心裡一直都有些渴望,渴望在回家的時候能有人這樣對他說話。
這些年來,他歷經了世事的蒼桑,看透了人間的冷暖,原本以爲他可能早已經將那種感覺忘記了,可是此時聽到蘭晴萱那簡短的三個字時,那種感覺竟是那麼的強烈。
他才知,原來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種感覺。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眼睛卻微微泛紅,蘭晴萱感覺到他的異樣,起身走到他的身邊道:“怎麼呢?發生什麼事情呢?可是有人爲難你呢?”
她這關心的話聽在簡鈺的耳中是那麼的可愛,他輕笑道:“沒事,在這世上除了你之外還沒有人能爲難得了我。”
“你的眼睛……”蘭晴萱有些擔心地問道。
簡鈺的嘴角微揚道:“方纔進來的時候被風吹了一下,可能進了沙子。”
蘭晴萱眨了眨眼,她雖然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她也不能再往下問,她湊到他面前道:“哪隻眼睛進了沙子?我幫你吹吹。”
簡鈺隨便指了一隻眼睛道:“這隻。”
蘭晴萱對他道:“你彎一下腰,我夠不着。”
他比她高了近一頭,他若不彎腰,她的確是夠不到他的眼睛。
簡鈺笑了笑,真的把腰彎了些,蘭晴萱還是嫌他太高,當即踮着腳對着他的眼睛輕輕吹了吹。
簡鈺只覺得輕柔的觸感襲來,撩拔的他的心卻有些癢,她微微嘟着的脣紅潤粉嫩,看起來是那麼的可口,他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素來是個行動派,想到了就會去做,於是他極快的吻住了她的脣,她微驚,想往後退,他的大手卻已經攬住了她纖細的腰不讓她躲開,霸道又纏綿。
蘭晴萱只覺得快要被他吻得不能呼吸了,他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了她的脣,他柔聲道:“有你陪在我的身邊我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
蘭晴萱手抵在他的胸前,臉上滿是紅暈,輕咬一下脣後道:“簡鈺,你這個大騙子。”
簡鈺知她說的是他方纔騙她他的眼睛裡進了沙子的事情,他知她必定是看出來她對他是在哄她的,她方纔不過是在替他圓那個無關緊要的謊言。
簡鈺含笑道:“我是大騙子?纔不是!我方纔真的是眼睛裡進了沙子,只是你方纔那樣幫我吹眼睛的時候你確定你不是在撩拔我?嗯?”
蘭晴萱磨了磨牙,瞪了他一眼道:“撩拔你個大頭鬼,放開我!”
簡鈺不但不放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後道:“自己的娘子哪裡能放手,這一抱自然是要抱一輩子的。”
蘭晴萱聞言有些無語,偏生心裡還有些歡喜,她想要用極爲嚴厲的語氣讓他放手,結果一出聲卻是又軟又柔的聲音:“我知道了,你放手!”
簡鈺笑了笑,伸手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她嚇了一大跳,他的腳步輕旋,卻已經抱着她轉了一個圈,嚇得她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停下來笑眯眯地看着她道:“這一次可是你主動抱我的,你都主動抱我了,我也不能吃虧,自然要抱回來,你說是不是?”
蘭晴萱想暴粗口,是你妹啊!她方纔還覺得他今日有幾分王爺的樣子,可是她明顯忘記一件事情,某人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沒有節操的,有些道理是不需要再他面前講的,因爲講了也是白講,所以她只是瞪了他一些,只是她人此時都被他抱在懷裡了,再瞪也沒有太大的殺傷力。
錦娘原本要進來伺侯茶水的,走到門口看到兩人的樣子嘴角微微一勾,直接就退了出來,然後還順便替兩人把門關上。
只是她才把門關上,曲綰心便過來了,問道:“王爺在裡面嗎?”
錦娘點了一下頭,曲綰心直接就將門推開,錦娘原本想要阻止的,只是在手伸出來的時候又縮了回去,她覺得這樣的畫面讓曲綰心看看也好,也順便看看簡鈺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錦娘關門的時候簡鈺是知道的,他原本是打算直接抱着蘭晴萱回房,只是沒走幾步就聽到曲綰心的聲音,他的眉頭微皺,然後他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他一轉身便看到曲綰心,曲綰心看到兩人抱在一起的樣子當即有如電擊,她雖然知道簡鈺和蘭晴萱會有親密的舉動,但是想歸想,親眼看到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簡鈺的眼睛一斜,冷着聲道:“本王的住處是你隨便闖的嗎?”
曲綰心的面色一白,站在門口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間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簡鈺的鼻子裡再逸出一聲輕哼時,她終是反應了過來,輕聲道:“我方纔有敲門了,以爲只有王爺一個人在裡面,所以……”
她方纔的確是有敲門,不過只敲了一下,等同於沒有敲。
在她進來的那一刻,她心裡其實是有些直覺的,直覺裡面會有事情,心裡有些擔心又有些害怕,手不聽使喚的把門推開了。
簡鈺將蘭晴萱放下來道:“就算只有本王一人在屋子裡,這裡也不是你能隨便闖的。”
曲綰心白着臉道:“是,屬下知錯了。”
“有事嗎?”簡鈺冷冷地問道。
蘭晴萱的臉此時還是紅的,她看了簡鈺一眼,又看了看面色蒼白的曲綰心一眼道:“你們談事情好了,我先回房。”
簡鈺卻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我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你是這王府未來的女主人,這裡沒有什麼事情是你不能聽的,你陪我聽完,聽完後我帶你到王府裡四處走走,你也好提前適應這裡。”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蘭晴萱一直在看曲綰心的臉,卻見她原本就蒼白的臉頓時變得更加蒼白了。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輕輕點了一下頭。
曲綰心昨夜離開的時候心裡想了很多事情,也勸了自己好久,但是卻又發現她自己勸自己的那些話根本就不足以讓她的心結打開,雖然當時覺得舒服了些,但是在看到簡鈺和蘭晴萱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她是聰明人,也有良好的自制力,此時心裡縱然風起雲涌,卻還算記得她來找簡鈺是爲了什麼,她輕聲道:“方纔萬戶侯又來找蘭……王妃了,他說王爺這般將王妃扣在王府裡,於理不合。”
簡鈺冷冷一笑道:“你去回萬戶侯,就說本王很喜歡晴萱的琴聲,想多聽幾日,如果他覺得這樣於理不和,有損晴萱的名節的話,他害得本王沒了未婚妻,就將晴萱賠給本王好了。”
他這話和昨夜裡的打發鳳姬天的話差不多,只是今日的要更露骨幾分。
曲綰心輕輕咬了咬脣道:“王爺要不要見見萬戶侯?聽說今日下朝之後,苗大人去侯府了,和萬戶侯大吵了一架,據說吵得很是厲害,這中間還牽扯到了王妃。”
簡鈺因爲單獨留下來和皇帝商議事情,所以從宮裡出來的時候比他們都晚一點,他此時回到王府,那邊也吵了個七七八八。
簡鈺冷冷一笑道:“他們吵他們的,關本王什麼事?本王沒去萬戶侯府吵已經很給他面子了,他們若是有膽子的話,就讓他們到洛王府來吵,本王給他們掠陣。”
曲綰心聽到他這句話知道他十之八九是不會理會他們了,她心裡其實是清楚地知道簡鈺這樣處理是正確的,眼下事情鬧得還不算大,蘭晴萱這個關鍵人物又在王府裡,他們再這樣鬧下去必定會鬧到皇帝那裡去,而簡鈺正希望他們能鬧到皇帝那裡去,那麼所有事情的發展就會水到渠成。
她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退了出去。
簡鈺見她退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出聲道:“你等一下。”
曲綰心以爲他要改變主意,當即把頭擡了起來,眼睛比方纔亮了些。
簡鈺卻道:“你通知戰殺,這幾日讓他守在王府的大門口,若有人敢在王府的門口鬧事,殺無赦!”
他這話霸道又囂張,不帶一絲溫度。
曲綰心心裡一驚,之前曾有人在王府的門口鬧過事,簡鈺以極爲鐵血的手段處理的乾乾淨淨,也是因有了那件事情,所以京城裡的人平素雖然見簡鈺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含笑的樣子,但是隻要他將臉一臉,這京中沒有人不怕他。
曲綰心更是知道,戰殺雖然是所有暗衛中間長得最好看的一個,但是他也是所有暗衛中手段最狠厲的一個,他一旦動手,絕對是屍橫遍野,只要簡鈺下命,他連皇帝都敢殺,更不要說到門口鬧事的尋常王公貴族。
她聽到這句話,便明白簡鈺是要把這件事情徹底鬧大。
她輕聲道:“是,我這便去找戰殺。”
簡鈺淡聲道:“你近來行事比起往日來大失水準,本王對你平素很是尊重,並不想因爲一兩件事情就讓你離開王府,但是如果你犯得錯太多的話,王府裡怕是容不下你,明白嗎?”
曲綰心覺得簡鈺的這句話當着蘭晴萱的面說出來,無異於一個巨大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她原本蒼白的臉頓時脹得通紅,她輕聲道:“王爺放心,屬下以後必定小心行事,再不會犯錯。”
簡鈺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曲綰心在轉過身的時候,臉上有了一抹悲涼,到此時,她已經能徹底明白她和蘭晴萱在簡鈺心中的地位相差了多少。
她輕輕喘了一口氣,心裡一時間有些迷茫,她守在簡鈺的身邊這麼多年,卻沒有料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她心裡更清楚地知道,她往後若是不能把心收起來好好做事的話,簡鈺是真的會將好趕出王府,她跟在簡鈺的身邊多年,清楚的知道簡鈺冷血起來的時候是多麼的無情。
曲綰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往後必須冷靜,不管看到簡鈺和蘭晴萱如何親近,她都必須冷靜,只有冷靜下來,她才能好好謀劃其他的事情,她絕不能讓這突發的事情亂了她的陣腳。
她走到洛王府的大門口的時候,鳳姬天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他的對面站着的是苗振北,此時苗振北的臉色比他的還要難看得多。
兩人一見曲綰心出來,卻迎了上來,苗振北問道:“王爺可有說何時把鳳晴萱放出來?”
昨夜苗謹心醒來之後就開始大吵大鬧,把在沈園裡發生的事情粗粗說了一遍,然後就開始發瘋,說要的蘭晴萱報仇。
苗夫人聽到苗謹心說的所謂的事情真相之後只覺得遍體發涼,只怕不得暴打苗謹心一頓,尋常的大家閨秀遇到這種事情躲都躲不及,可是苗謹心卻自己摻和了進去,這一摻和更是將自己給賠了進去。
苗振北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也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件事情說到底不過是萬戶侯府裡的內宅之爭,可是這一次卻傷到了苗謹心,這件事情他若是正大光明的爲苗謹心討公道必將當日的事情和盤托出,可是那件事情一旦托出了又顯得苗謹心太蠢太笨。
可是如果就這麼將這記啞巴虧吃下去的話,苗振北又覺得噁心,最重要的是苗謹心還是他的獨女,這記虧他吃不下,而苗謹心也不是那種能將這種虧吃下的人,鬧騰了一整夜,一家三口商議了一番後終是想到了一個他們認爲相對靠譜的法子。
想好法子之後,苗振北就直接去找鳳姬天了,這纔有了現在的事情。
曲綰心淡淡地道:“王爺說了,鳳姑娘的琴藝卓絕,他因爲苗姑娘失貞之事很是難過,需要鳳姑娘的琴聲治癒,所以王爺還想再聽鳳姑娘彈幾日情以療情傷。”
她跟在簡鈺的身邊很多年了,對他的性子她可以說是極爲了解的,再加上她曾經花了很多時間是揣測簡鈺的心思,這番話的語氣都幾乎和簡鈺的一樣。
鳳姬天的臉色雖然還有些不好,嘴角卻輕輕抽了抽,他冷冷地看着苗振北道:“苗大人也聽到了,不是本侯包庇小女不敢和苗小姐對質,而是王爺將她帶進了王府,苗大人若是有本事的話,現在就讓王爺放人好了,本侯可沒有讓王爺放人的那個本事。”
鳳姬天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將這件事情給推了個乾乾淨淨,只是苗振北卻還是不罷休,一口咬定人就在侯府,要直接闖進侯府找人。
苗振北雖然是曾經的武狀元,武功並不低,但是鳳姬天縱橫沙場這麼多年,鮮有敗跡,他也不敢冒然出手,兩人在侯府裡吵得雖然很兇,但是出奇的是兩個名震天下的名將都號稱脾氣極爲暴躁之人,竟沒有大打出手。
苗振北只有苗謹心這一個女兒自然是護短的,而鳳姬天知道這件事情是崔氏弄出來的,這中間不但牽扯了蘭晴萱,也牽扯了鳳無咎,這事若是說破那就是一件極爲丟人的後宅陰私之事,再加上他平素也不是個多麼講道理的人,他更覺得苗謹心會有那樣的後果完全是她自找的,所以這短也護得相當到位,並沒有因爲苗振北的氣勢洶猛就有一分忍讓。
兩人都忌憚對方的武功不低,也都自持是朝中的大臣不願失了身份,幾番論證未果之後,兩人互不相讓,鳳姬天便說要將蘭晴萱接回侯府對質,所以就直接來了王府。
鳳姬天也想知道簡鈺對於蘭晴萱會做怎樣維護,所以這一次過來與其說是來找蘭晴萱的,倒不如說是來試簡鈺的態度。
如今簡鈺這態度比他初期預料的還要堅決得多,他的心裡對這件事情不禁又有了其他的考量。
苗振北氣得下巴直抖,只是朝中武將沒有一個不怕簡鈺,這幽森的洛王府,他也不敢硬闖,他咬了咬牙後對曲綰心道:“勞曲姑娘的駕,幫我把鳳姑娘請出來,我只是想求證一些事情。”
曲綰心淡淡地道:“抱歉,鳳姑娘此時正在爲王爺撫琴。”
“不知鳳姑娘何時才能撫完琴?”苗振北又問了一句。
曲綰心含笑道:“這事得問王爺,我也不知道。”
苗振北皺眉問道:“可否請曲姑娘再去通傳一聲?”
“王爺的性子想來苗大人也是知曉的,我方纔去請王爺的時候,已經經讓王爺的心裡很不痛快了,此時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再去問王爺了。”曲綰心看着他道:“若是苗大人有空的話,可以在洛王府的門口等着,等王爺聽完琴了,我再去請鳳姑娘出來。”
鳳姬天的嘴角又抽了抽,知曲綰心這話不過是在拖着苗振北,蘭晴萱根本就不可能出來。
苗振北的怒氣上涌,大聲道:“我進去裡面等着。”
曲綰心沒有攔他,因爲戰殺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王府的門口,此里正冷冷地看着苗振北,苗振北一看到戰殺當即愣了一下。
苗振北是見過戰殺的,他也見識過戰殺殺人時的樣子,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戰殺的眼睛一斜後道:“沒有王爺的命令,擅闖王府者死!”
他將最後的死字咬得重了些,殺氣瀰漫。
苗振北奈何不了戰殺,也不能在洛王府的門前對着鳳姬天拔刀,當下只得對鳳姬天扔下一句狠話:“若明日侯爺還給不了我一個說法的話,我就只能請皇上爲我做主了!”
他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只是在走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鳳姬天一眼。
鳳姬天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就瞪了回去。
只是苗振北離開之後,鳳姬天卻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洛王府”三個字後,眸光漸深。
曲綰心準備進去,鳳姬天卻道:“曲姑娘請留步。”
曲綰心緩緩轉身,鳳姬天問道:“請問曲姑娘,晴萱在府裡可好?”
“王爺待鳳姑娘的心思,侯爺在千源城的時候就已經知曉,她在王府又豈會不好?”曲綰心淡淡地道,只是想起之前蘭晴萱對她說的話,心裡的怒氣上涌,不自覺的把手握成了拳。
鳳姬天何等老道,早前就已經看出曲綰心對簡鈺的心思,此時聽到曲綰心這句醋意十足的話倒在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道:“她好我也就放心了,只是這一次的事情鬧得如此之大,還請曲姑娘轉告她一聲,請她小心應對。她終究未出閣,不宜長呆在王府裡,在這京城,侯府如今纔是她的家,我是她的父親,斷不會讓人傷害她。”
曲綰心冷冷一笑:“侯爺此時當真滿是慈父的樣子,只不知之前的那些年去哪裡呢?”
鳳姬天愣了一下,曲綰心又道:“她當了十七年的蘭晴萱,那印子刻得有多深,依侯爺的智慧,不難看出來。她是什麼樣的性子,侯爺這段時間想來也有些體會,侯爺覺得你現在對她再好,她會領你的情嗎?會真的把你當成他的父親嗎?”
鳳姬天的眸光暗了下來,曲綰心的眸光裡有了一分嘲弄,繼續道:“只怕在她的心裡侯爺只是一塊跳板,讓她跳進王府的跳板。”
對於這些事情,鳳姬天心裡也是清楚的,他微微斂了斂眉後道:“就算是她把我當成跳板又如何?”
鳳姬天這麼一問曲綰心倒愣了一下,鳳姬天輕輕嘆了一口氣後道:“我負了她生母,也負了她,如今雖然相認,卻終究不算熟悉,她此時若是和我很是親近,那才真的叫怪事。只是有一件事情,曲小姐可能不太明白,她是我的女兒,那麼這一生都將是我的女兒。”
曲綰心冷笑道:“我之前實不知道侯爺對蘭晴萱竟如此的關愛。”
她說完直接大步走進了王府,心裡卻覺得堵得慌。
鳳姬天自然聽出了曲綰心話裡的嘲弄,他也不以爲意,只是淡淡一笑。
簡鈺一直把蘭晴萱留在王府,而鳳姬天又以蘭晴萱呆在王府爲由無法與苗謹心對質爲由,直接將這件事情給推了個乾乾淨淨,自然給不了苗振北任何說法。
苗振北在鳳姬天的面前說是隻給鳳姬天一個的時間,實際上他又等了三天,這三天他越想越是氣悶,越想越是惱火,這天下朝之後,他直接去了勤政殿哭訴,請皇帝爲他做主,給他一個說法。
而這三天京中的流言滿天飛,簡鈺又一直以聽琴的名義將蘭晴萱扣在王府。
簡鈺的行事是極符合他以往的行事做派,但是蘭晴萱這樣呆在王府,倒引起了更多的猜疑,雖然那天的事情在京中夫人和小姐們的心裡是極爲清楚的,但是事情經過這幾天的蘊釀,事情便又有了些許的變故,託這件事情的福,蘭晴萱如今已經是京中最爲熱門的大家閨秀,一時間聲名雀起。
京中不管是見過她的還是沒見過她的人,對她都生出了十二分的興趣,都在猜想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能讓簡鈺留在王府連彈好幾天的琴。
皇帝被苗振北纏得也有些煩,且這件事情又事關簡鈺的終身大事,他也不可能無視,於是這天直接宣詣讓簡鈺和蘭晴萱進宮。
因爲簡鈺和蘭晴萱如今在外人的眼裡還是沒有太多關係,而這件事情說到底更多的是後宅裡的事情,所以皇帝的聖詣宣的是簡鈺、苗振北和鳳姬天,而皇后的懿詣宣的卻是蘭晴萱、崔氏、鳳無咎和苗謹心。
前來接蘭晴萱的女官是皇后的女官錦秀,錦秀是皇后的人,她來的時候簡鈺去了軍營未歸,她亮出皇后的手令之後就直接進了洛王府,她進到洛王府之後卻並沒有直接去找蘭晴萱,而是去找了錦娘。
她到的時候,錦娘正在廂房外侍弄花草,錦秀走到她的身邊道:“姐姐,好久不見。”
錦娘和錦秀同在皇后的宮裡當了好些年的差,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錦娘看到錦秀後微笑問道:“你怎麼來呢?”
錦秀嘆道:“你也當了那麼多年的女官,當知道若沒有皇后娘娘的吩咐,我們是出不了宮的。”
“如此說來那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錦娘輕嘆道:“是爲晴萱小姐的事情嗎?”
錦秀點頭,錦娘淡聲道:“說到這事倒也有趣,那天我也在場,對那件事情再清楚不過。”
錦秀朝她湊近一分後問道:“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孃的眸底現出涼意,淡聲答道:“和傳聞中的一樣,苗謹心偷人了。”
錦秀和錦娘在一起多年,很少會見到錦娘動怒,但是此時的謹娘已經動了怒。
錦秀輕輕一嘆道:“這裡也沒有外人,可否告訴我實情?遲些若有意外我也能幫着應付一二。”
錦娘早就知道錦秀來的真實意圖,她淡淡一笑道:“我方纔說的就是實情。”
錦秀的眼裡有了一抹詫異,卻也知錦孃的心思,若是錦娘不想說的事情,沒有人能從錦孃的嘴裡套出話來,她只得將話鋒一轉後道:“姐姐近來可好?”
錦娘答道:“甚好,晴萱小姐的性子溫和,她待我極好,雖然少了一些當初在皇后娘娘和身邊當差的感覺,卻勝在身邊的事情少,倒是不需要太過操心。”
“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姐姐沒少操心吧?”錦秀笑道。
錦娘也笑道:“這件事情和小姐沒有關係,我又豈需要操心?”
錦秀定定地看着錦娘道:“姐姐當真這麼認爲?可是我從宮裡出來的時候,聽和這一次是晴萱小姐地設計害的苗謹心,她捲進這件事情裡來,怕是很難全身而退。”
“我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皇后娘娘是一國之母,斷然不會那些莫須有的事情發生,更不會輕言流言。”錦娘淡然地道。
錦秀繞着問了一大圈也依舊沒有從錦娘那裡問到任何實質的消息,心裡倒生出了幾分煩悶,卻也只得笑道:“那是自然。”
她說完這句話後又湊得近了些道:“我還聽說了一件事情,說王爺已經和晴萱小姐成了親,不知道是真是假?”
錦娘輕笑道:“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皇后娘娘的女官要求都不低,其中有一項就是不亂嚼舌根,也不聽信流言,我離開皇宮這些時間之後,這些規矩竟是都變了嗎?”
錦秀愣了一下,面色微紅,錦娘淡淡地掃了錦秀一眼道:“此事是真是假,你自己可以看,不必我多說什麼。只是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姐妹一場,有些事情我也想勸勸你,名利這東西雖好,卻也是雙刃劍,一個弄不好,反而會傷了自己。”
她和錦秀說了這番話之後,很清楚地知道她之前和錦秀那分稀薄的友情,到如今所餘不多,往後蘭晴萱若是嫁進了洛王府成了洛王妃,那麼她和錦秀就是各爲其主了。
錦秀有些鄙薄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姐姐離開皇后娘娘不過半年有餘,這些時間就足以讓姐姐不再認舊主了嗎?”
她聽到錦孃的話後心裡也是有些惱的,錦娘把話往直白裡說,她自也不需要客氣,也直接把話往直白裡說了。
錦娘聞言倒也不惱,只淡聲問道:“你今年好像二十有五了吧,按規矩,今年也到了出宮的年紀了,我聽說你家裡還有一個意中人在等着你,爲了權勢你是想讓你的意中人等你一輩子嗎?”
皇后是六宮之主,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在後宮裡的地位不低,在朝中命婦和小姐們的面前也都是說得上話的,錦秀初做皇后宮裡的掌事,近來風光一時。
錦秀的面色微變,錦娘又道:“我們之前進宮的時候,教養嬤嬤教我們的第一句話不識你是否還記得?”
錦秀的眸光轉深,錦娘微笑道:“我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但是我卻一直記得很清楚,她說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既然做了奴才的,那麼就要恪守自己的本份,不該肖想的人和事最好就不要去想,侍侯哪個主子的時候,那麼那個主子就是你的天,你的唯一。”
錦秀的手握成了拳,那句話她自然是記得的,只是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有些想法也已經生出了變化。
她淡聲道:“聽姐姐的口氣,往後是要和皇后娘娘劃清界線呢?”
其實之前於侯府的時候皇后已經派人來試探過錦娘幾回,只是錦娘一直都做得極妥當,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錦娘在進京之前,就知道必定會面對這樣的事情,她輕聲道:“你說錯了,我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又哪來的資格和皇后娘娘劃清界線?在我的心裡,對皇后娘娘是十二分的敬重,只是我現在的主子已經不再是皇后娘娘了,所以我得照顧好我現在的主子。”
錦秀似笑非笑地看着錦娘道:“姐姐這心性普天之下只怕沒有人能學得來。”
錦娘回以淡笑道:“你的心性我也學不來。”
錦秀的眸光幽深,正在此時,聽得一記女音問道:“聽說宮裡來人了,可是這位姐姐?”
錦秀扭頭,便見得一個身着淺藍色的衣裙的女子站在一旁有些凋落的樹下,明明是有着極爲濃郁肅殺氣息的秋景,可是那女子往那裡一站便覺得暖了三分,那含笑的容顏洗去了秋的肅殺之氣,平添了三分靈動,更添了三分優雅,她不是那種傾城傾國的絕色佳人,卻讓人看一眼就無法忘記。
錦秀知洛王府裡並沒有太多的女子,且洛王府的女子除了曲綰心之外,都有個幾分英氣,眼裡的女子卻是十二分的溫柔。
錦秀這般一分析便知她就是蘭晴萱了,錦秀之前聽到蘭晴萱的事情是覺得她不過是個鄉野商女,就算是再出色也絕對比不起京中的小姐,可是在她看到蘭晴萱之後,她就知道她錯了。
蘭晴萱無論長相還是氣度,都在京中不少大家閨秀之上。
只一眼,錦秀在心裡對蘭晴萱已經有了其他的認知,她微笑道:“錦秀奉皇后娘娘之命請鳳姑娘進宮說話。”
蘭晴萱輕輕點頭,也不多言,喚回錦娘回房換衣,在換衣的時候錦娘輕聲道:“雖然說小姐進宮之事是必然的,此時這樣進宮也是王爺做了諸多準備換來的,只是小姐畢竟是第一次進宮,又是爲了苗府的事情而去,小姐遲些千萬要小心應對。”
蘭晴萱苦笑了一聲,卻問道:“方纔那個錦秀拉着你說了半天的話,怕是有其他心思吧?”
錦娘淡笑道:“左右不過是來刺探一些事情罷了,她碰了一鼻子灰,心裡肯定是不高興的,回去之後,少不得會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說我幾句壞話。”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錦娘淡聲道:“只是那又如何,小姐如今纔是我的主子。”
蘭晴萱的眼裡多了分暖意,卻沒有說話,只是將腰間的帶子繫上。
錦娘知她平素也不是話多之人,兩人這段時間與其說是主僕,還不如說是親人一般處着,錦娘很喜歡這種感覺。
就在錦娘以爲蘭晴萱不會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得蘭晴萱道:“錦娘,對我而言,你並不是我的丫環,而是親人,我這一生在也算顛沛流離,母親早亡,父親不親,並無其他兄弟姐妹,你對我而言,便如長姐,你用心待我,我知,所以也會用心去待你。”
錦孃的眼眶一紅,輕聲道:“小姐……”
她在宮中見多了各種爾虞我詐,見多了各種陰謀詭計,見多了各種人情涼薄,蘭晴萱這種是極少數,她知蘭晴萱若是用起手段來,不輸於宮裡的妃子,但是卻還有一顆赤子之心,對身邊的人也極爲護短。
蘭晴萱卻微微一笑道:“不用梳太過複雜的髮式,簡單一點就好,也不用插太多的簪子,把上次去大恩寺用的那根插上就好。”
錦娘依言而行,細細看了她一番後道:“這樣的打扮的確是顯得小姐清麗脫俗,但是進宮的話還是太過簡單了些,易讓人挑出錯處,我再在小姐的額上貼個花鈿吧!”
蘭晴萱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此時的她雖然清秀,卻略顯單薄,當下點了一下頭。
錦娘一邊替她貼花鈿一邊道:“皇后娘娘一直都不是太喜歡洛王,而小姐和洛王的事情皇后娘娘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一些,所以今日進宮,皇后娘娘就算不借機爲難小姐,也會偏幫着苗謹心,小姐要防着皇后娘娘把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你的身上。而苗府敢把這件事情捅到皇后那裡去,必定也有所準備,所以小姐千萬要小心應對。”
蘭晴萱輕輕點頭,錦娘又道:“皇宮是人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萬事都需小心,很多時候一件小事很可能會要一個人的命。”
蘭晴萱微微斂眉,輕輕點了一下頭。
一番梳妝妥當之後,錦娘便和蘭晴萱一起出來了,錦秀看到蘭晴萱的樣子時再次一愣,若說方纔的蘭晴萱身上的氣度就有些逼人的話,此時細細打扮過的蘭晴萱就透出了幾分貴氣和端莊,比之方纔還要驚豔幾分。
錦秀的眸光深了些,對着蘭晴萱比了一下後道:“鳳小姐,這邊請。”
蘭晴萱微微一笑,當先走了出去。
錦秀跟在她的身邊,不自覺就覺得有些氣短,那種感覺只有她在皇后的身邊纔會有,她實在是沒有料到竟在蘭晴萱的身上也感覺到了,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當下皺起了眉頭。
幾人到二門時,簡鈺從外面進來了,幾人行了個禮,簡鈺淡笑道:“今日下朝之後聽說母后讓錦秀姑姑到王府來請鳳小姐進宮,本王初時還不信,這纔回來看看,沒料到卻是真的。”
錦秀和之前的錦娘一樣,對於簡鈺有一種本能的懼意,當下微微一笑道:“奴婢來時王爺不在府裡,這才擅闖的王府,還請王爺降罪。”
“降罪?本王可不敢。”簡鈺淡笑道:“誰不知錦秀姑姑是母后身邊的大紅人,本王討好你都來不及,又哪裡敢降罪於你?”
錦秀聽到這句話驚出了一身泠汗,簡鈺卻不理她,直接問道:“今日裡是誰把錦秀姑姑放進王府的?”
一個侍衛答道:“是屬下,錦秀姑姑拿着皇后娘娘的手令進的王府,王爺恰好不在王府,所以屬下就請她進來了。”
簡鈺斜斜地瞟了他一眼道:“來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那個侍衛一句求饒的話也不敢說便被人拖下去了,錦秀的面色微變,簡鈺卻似笑非笑地道:“錦秀姑姑莫要多想,這件事情本王不是針對姑姑你,而是我沒有將府裡的下人調教好,眼下不過是小示懲戒。”
他不這樣解釋還好,一這樣解釋錦秀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簡鈺很少去皇后那裡,錦秀雖然見過他好幾回,卻還是第一次和他這樣說話,只覺得他的性子還真的和傳聞的一模一樣。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看到錦秀那張極度不自在的臉嘴角抽了抽。
簡鈺卻看着她道:“左右本王也要進宮,我們一起走吧!”
他發話了,錦秀自不敢拒絕,心裡卻暗叫了聲不好,今日裡原本還有其他的佈置,簡鈺此時在這裡,那些事情就無從佈置起了。
幾人相安無事的進了宮,進宮之後,簡鈺又親自把蘭晴萱送到了皇后那裡,幾人到達的時候,苗夫人恰好也帶着苗謹心到了,苗謹心一看到蘭晴萱,當即像發了瘋一樣的朝蘭晴萱撲了過來,她邊撲邊道:“鳳晴萱,你個賤人,我跟你拼了!”
蘭晴萱的眼睛微微一眯,錦娘一看情況不對,早已經護在蘭晴萱的身前。
錦秀站在那裡沒有動,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事情,眼睛的餘光落在簡鈺的身上,想看看他會做出什麼反應來。
卻見簡鈺的眉頭微微一皺,不緊不慢地道:“之前聽說苗小姐兇得像只母老虎,本王以爲只是傳聞,如今一見果然明不虛傳!今日倒是讓本王長見識了。”
苗謹心這纔看到站在衆人身後的簡鈺,她的臉不由得一白,腳下一頓,眼裡有了淚光,已顧不得朝蘭晴萱撲過去了。
蘭晴萱緩緩自錦孃的身後站出來淡淡地道:“苗小姐這是做什麼?我們雖然見過兩次,但是卻並沒有什麼過劫,你一見到我就喊打喊殺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她說完看了一眼坤寧宮,不緊不慢地道:“更何況這裡是皇宮,在你的眼裡,還有沒有皇權,有沒有皇上和皇后娘娘?”
苗謹心的眼睛瞪得滾圓,氣得胸前直起伏,只恨不昨就此撕了蘭晴萱。
苗夫人知這裡是皇宮,容不得苗謹心在這裡胡來,當下拉着苗謹心道:“謹心,這世上自有公道,我相信皇后娘娘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苗振北此時也在,知此時苗謹心若是發作的話怕是會引來負面的影響,當即冷聲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苗謹心咬了咬脣,瞪着蘭晴萱道:“我跟你沒完!”
蘭晴萱看到她那副兇悍的像母夜叉一般的樣子,心裡漫上森森冷意,面上卻只是平淡一笑。
苗夫人看到蘭晴萱面上的笑意不知爲何心裡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只是她想起之前準備好的事情,當下冷冷一笑,拉着苗謹心往坤寧宮走去。
簡鈺看了蘭晴萱一眼,心裡雖然有些擔心,卻也知如今依着兩人的身份,這件事情終究需要她自己去處理,當下只是淡淡一笑,緩緩跟了進去。
錦秀領着蘭晴萱去了主殿,那是尋常是一衆后妃給皇后請安的地方,此時鳳姬天、崔氏和鳳無咎已經到了,坐在下首的客位上。
主位上坐着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着明黃龍袍的男子,想來那人必是當今天子,他的身側坐着一位身着大紅皇后正裝的女子,那女子頭戴鳳冠,身上有很多儀制的飾物,她不算傾城傾國的美人,卻很有氣質,那般坐在那裡,自有一股母儀天下的氣度自她的身上散發出來。
蘭晴萱知道兩人必是當今帝后,進來只是粗粗掃了一眼,便依着錦娘教她的行禮之法對着兩人拜了下去,她這個禮行得極爲標準,比起京中很多的大家閨秀都要標準得多。
她身邊的幾人也跟着一起行禮,皇帝淡聲道:“平身。”
幾人緩緩起來,才一站定,苗振北便又拜倒在地道:“小女無故被人毀了清白,請皇上爲微臣做主!”
蘭晴萱的眼睛輕輕瞟了苗振北一眼,眸底有幾分不屑,卻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皇帝這幾日被這件事情鬧得也有些頭疼,這件事情裡有牽扯到的人不是他的親身兒子,就是朝中的大臣,影響甚大,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刻意抽出時間來處理這件事情。
皇帝淡聲道:“先起來說話。”
皇帝的話就是聖詣,苗振北當下緩緩起身,皇帝又道:“謹心的事情朕也聽說了,這件事情中可能有些誤會,你們都是朝中的大臣,萬不可爲一些小事傷了和氣。”
皇帝的話裡有幾分警告的味道,苗振北的心裡一突,微有些驚愕地看了皇帝一眼,忙道:“這件事情小女是受害者,萬戶侯也是明理之人,想來會給我一個交待。”
蘭晴萱的眸光微微一斂,覺得皇帝的話中有話,她斜眼看了一眼鳳姬天,鳳姬天見她的目光看過來微微點了一下頭。
蘭晴萱斂了眸光,靜靜地站在那裡。
在她看來,苗振北今日之所以敢將這件事情鬧到皇帝的面前,必定是是苗謹心在他的面前說了什麼,她之前就知道苗振北因爲只有苗謹心這麼一個獨女所以格外寵溺,只是這樣的寵溺,說到底卻不是爲苗謹心好,反而會害了她。
苗振北說完就朝鳳姬天看了過去,鳳姬天卻並不理會他,只看着皇帝淡然地道:“皇上,微臣不太明白苗大人的話,雖然本侯知道這一次苗小姐在沈府的時候是在爲侯府廂房準備的房間裡出了事,可是當時賤內和小女都不在廂房裡,那廂房雖然是侯府的,但是那天人來人往,誰都可以進去。”
他的話說得直白,只差沒有說那廂房誰都可以進去,苗謹心肯定是春心蕩漾了這纔在那裡與人做苟且之事,只是不知道洛王會帶着人去那裡,這纔會撞破了苗謹心的好事。
苗振北大怒道:“鳳姬天,你什麼意思?”
鳳姬天面色淡淡地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苗大人已經是兵部尚書,不會連人話都聽不懂吧!”
鳳姬天當年除了極會打仗外,還有毒舌的本事,當年朝堂上的大臣們或多或少的都見識過幾回,只是這些年來他年歲已長,脾氣較年輕的時候好了不少,再加上這幾年他也不太參與朝中之事,朝中已經很少有人能領教到他的毒舌了,他這幾日被苗振北纏得甚煩,一開口自然不會客氣。
苗振北氣得大怒道:“鳳姬天!”
鳳姬天冷哼一聲道:“本侯又沒有聾,不勞苗大人如此大聲說話。”
苗振北的性子雖然暴躁,但是他能坐到兵部尚書的位置,自然是有他的本事,他強自將怒氣壓下了些,咬着牙道:“皇上,你也看到鳳姬天是什麼樣的態度了!這一次擺明了是萬戶侯府裡的女眷設計害謹心!”
皇帝的眉並沒有微皺,鳳姬天卻已經道:“苗大人如今也是朝中三品大員,怎麼會如此信口開河,你說我侯府的人害你的女兒,可有證據?”
“當然有!”苗振北大聲道:“謹心就是證據!”
苗謹心早前就想發作的,此時一聽到苗振北的話,當即哭道:“請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那天在沈園的時候因爲我和鳳無咎發生了口角,所以她們懷恨在心,一心想要報復我!”
她原本就是千嬌百媚的美人,對於在人前哭泣這種事情拿捏的自然遠不如蘭崔氏這等宅鬥高手,她這副樣子落在蘭晴萱的眼裡,自然就有了百般嫌棄:哭得太不自然,只有抽泣聲,沒有眼淚;哭得也太醜,她嘴巴原本就大,這一哭就成了血盆大嘴。
皇后無比慈悲地道:“別急,慢慢說。”
苗謹心這才抹了把淚後道:“當日我和鳳無咎和鳳晴萱吵架之後,家母將我拉回房之後,我嫌在屋子裡太過無聊,所以就趁着家母離開的空檔獨自一人出去走走,然後不知不覺地走到鳳府的廂房外,我見那裡有個揹着一個麻袋經過,那個麻袋還會動,我心裡有些好奇,所以就過去看看,不想便看到那個麻袋裡裝的是定國公府的二公子!”
崔氏的面色微變,眼裡有了一抹嘲弄,她很快就明白了苗謹心爲什麼會這樣說了,這是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侯府的身上了。
皇后的眉頭微皺,苗謹心又道:“我當時有些好奇,想看看她們到底想做什麼,不想卻被她們發現了,她們發現我之後就將我打暈,然後將我放在了牀上,我迷濛間聽到鳳晴萱在說,我是自找的,原本她們將定國公的二公子弄來就是算計我的,之前還不知道怎麼把我從屋子裡弄出來,此時自投羅網實在是再好不過!”
她這話略過崔氏和鳳無咎,直指所有的事情都是蘭晴萱做的,她在說完這句話後惡狠狠地瞪着蘭晴萱。
崔氏的眸光閃了閃,原本存了要出手的心思此時卻斂了起來,如果這一次能借苗謹心的手除去蘭晴萱的話,倒也是一樁好事,於是她一言不發,只是扭頭看了蘭晴萱一眼。
只是她這一眼看得甚有水平,那樣子似乎是在說:“晴萱,真沒料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皇帝和皇后都看到了崔氏的眼神,兩人的眸光都深了些。
蘭晴萱聞言倒很是冷靜,她那天在設計苗謹心的時候,雖然當時把自己從那件事情裡摘了出來,但是她知道苗謹心的性格,必定不會輕易做罷。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苗謹心比起一般的大家閨秀來臉皮厚了不止一點點,這行事做風完全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倒更向是鄉野的悍婦,她實在是想不出來怎樣的家教才能教出這樣的奇葩。
蘭晴萱見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當即淡淡一笑,鳳姬天問道:“晴萱,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蘭晴萱搖了搖頭,看着苗謹心道:“聽苗小姐這口氣,這事是我一手謀劃出來害你的?”
“正是。”苗謹心大聲道。
蘭晴萱又問道:“聽你這話,當時定國公的二少爺是我綁來害你的?”
苗謹心想也不想就直接道:“沒錯,因爲你暗戀洛王,嫉恨我是王爺的未婚妻,所以纔想着毀了我,然後好嫁給王爺。”
蘭晴萱微微一笑,苗謹心怒道:“你笑什麼?”
蘭晴萱將笑意斂去後淡聲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好奇罷了,我進京才這麼點時間,又如何能認識定國公府的二公子?”
“這是你的事情,我又如何知曉?”苗謹心說到這裡,瞟了崔氏一眼道:“你不認識定國公的二公子,但是鳳夫人卻認識,鳳侯爺也認識!”
她這話是直指這件事情是蘭晴萱做下的,然後侯府裡所有的人都參與了。
蘭晴萱雖然極不喜歡苗謹心,但是卻還是蠻佩服她找到的這個藉口,只是如此一來,她就沒有那麼被動了,她的嘴角微勾道:“聽說苗小姐自小跟着苗大人習武,武功甚是高明。”
她這句話有些沒頭沒尾,出現在這裡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苗謹心會武功的事情在京城不是秘密,京中不少的大家閨秀都見識過她的身手,其實不但那些大家閨秀見識過,京中不少的公子也見識過,因爲這些年來捱了她打的人不在少數。
苗謹心不以爲然地道:“那又如何?”
蘭晴萱扭頭看着崔氏道:“夫人,那天我們進沈園的時候一共帶了多少下人?”
崔氏原本是想從這件事情裡摘出來的,可是聽到苗謹心的話後她在心裡輕嘆了一口氣,知道這一次如果蘭晴萱出事的話,必定會將整個侯府牽扯進來。
崔氏的眸光冷了些,淡淡地道:“我們母女三人一起進的沈園,當時你帶了一個丫環,我和無咎各帶了兩個丫環。”
蘭晴萱看着苗謹心道:“苗小姐覺得以我們幾人的力氣能從定國公的府上把二公子弄出來嗎?”
苗謹心終於明白她那樣問的真實用意了,當下不由得臉一白。
定國公的二公子因爲平素有些癡傻,所以有專人看管,他大部分時間都被鎖在院子裡,很少會與外人接觸,而那天萬戶侯府裡有多少人進府在沈園的門房那裡有登記,是很好查的。
蘭晴萱並不理會她,又淡聲道:“據苗小姐方纔的說法是鳳夫人和五妹帶着他們的丫環去了問景樓,屋子裡只有我和我的丫環在,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我真的有本事從定國公府裡把二公子帶出來,我倒有些好奇了,我和我的丫環錦娘兩人加起來又如何打得過武藝高強的苗小姐?再則就是,苗小姐聽到了我和我的丫環在屋子裡講話,夫人和五妹又都不在,那麼是誰把苗小姐打暈的?還請苗小姐解釋一二。”
苗謹心當即傻了眼,她之前說的那些話是她和苗振北以及苗夫人商議了好幾天的結果,幾人都覺得這樣說既能將鳳府拉下水,也能讓鳳姬天把蘭晴萱這個罪魁禍首給捨棄,只是她們都忘記了,她是會武功的,若屋子裡只有蘭晴萱和她的丫環錦孃的話,那麼打暈她的人是誰就值得探討了。
苗謹心的面色一片蒼白,她大怒道:“我哪裡知道你從哪裡找來的人?反正我那天就是被你害了!鳳晴萱,我跟你沒完!”
她這句話一說便將往日的性子又露了出來,只是她終究還記得她此時是在皇宮裡,沒有撲過來撕蘭晴萱的臉。
蘭晴萱淡聲道:“我知苗小姐因爲那日與人有私的事情被人撞破,又記較我之前得罪了你,所以纔將這些事情全扣在我的頭上,只是苗小姐你也實在是太過無恥了,明明做下了那等不要臉的事情,卻還想嫁給洛王,難不成你覺得洛王會是那路撿別人穿過的破鞋的男子嗎?”
苗謹心的臉脹得通紅,只恨不得來撕蘭晴萱的臉,卻被苗夫人一把拉住。
蘭晴萱卻又不緊不慢地道:“我方纔問苗小姐而苗小姐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我倒可以替苗小姐回答,那天的事情根本就是你自己一手策劃出來的,只怕你在很久之前就與定國公的二公子有私!所以你方纔說的那些,全部都是在撒謊!”
苗謹心是在撒謊,可是卻並沒有和定國公的二公子有私,她原本是想把髒水全淋在蘭晴萱的身上的,卻沒有料到反被蘭晴萱給淋了回來。
恰在此時,門外有太監進來道:“皇上,皇后娘娘,蔣湘婷求見。”
皇后的眸光深了些,皇帝知道蔣湘婷也清楚那天發生的事情,是他將她宣詔進宮的,當下點頭道:“請她進來。”
蔣湘婷進來之後中規中矩的行了禮之後道:“臣女聽說今日裡皇上和皇后娘娘因沈園的事情而煩憂,想來苗府和鳳府會各執一詞,臣女來只想把那天的事情據實說一遍,免得生出偏差來。”
皇后微笑道:“聽說湘婷當日也在場,不知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蔣湘婷淡聲道:“臣女其實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苗小姐和定國公府的公子的事情發生之前,鳳晴萱一直和我呆在廂房裡,其他的事情我並不知曉。”
皇帝的眸子裡有了一抹嚴厲,看着蔣湘婷道:“你今日的話是否屬實?”
蔣湘婷伏在地上道:“臣女知欺君之罪是大罪,斷不敢在皇上面前撒謊,當日臣女與鳳晴萱在廂房裡說話,聽到外面鬧成一團,這才和她一起出去看,我們從廂房裡出來的時候有很好幾位小姐都看到了,皇上可以請她們進宮證實。”
皇帝輕輕點了一下頭,苗謹心卻已經大怒道:“明明就是蘭晴萱害的我,你在胡說八道!”
蔣湘婷斂了斂眸光道:“苗小姐自己做下什麼事情自己心裡清楚。”
苗謹心咬着牙扭過頭看着蘭晴萱道:“她是不是被你收買了,所以在這裡撒謊?”
蘭晴萱有些好笑地看着苗謹心道:“苗小姐自己做下那等醜事卻把事情全賴在我的身上,會不會有些不太厚道?”
苗謹心知道有了蔣湘婷做證,只怕她這一次虧就得白吃了,她從來都不是那種能吃虧的人,此時又如何能受得了,當即一把將苗夫人的手揮開,惡狠狠地就朝蘭晴萱撲了過來。
蘭晴萱早有所有料,當下直接避到鳳姬天的身後,她要是再慢一點的話,簡鈺怕是就要將她護在身後了。
鳳姬天的武功甚高,卻只是出手攔了苗謹心一下,苗謹心每次一發瘋,打起人來就沒有半點章法卻狠毒異常,她原本是直直地來挖蘭晴萱的眼睛,蘭晴萱這一躲,她用力太猛收不住手,這一下就直接往鳳姬天的脖子上挖了過去。
鳳姬天的眼裡有幾分暴戾,眸光一深,當下咬牙忍了下來,由得苗謹心在他脖子上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她的指甲裡滿是鳳姬天的皮肉,她卻不做任何停頓,繼續欲往鳳姬天的身後抓去。
殿前做出這樣的行徑,和瘋子沒有本質的差別。
“住手!”皇后厲聲喝道。
她之前聽到苗謹心和蘭晴萱的對話,雖然話不多,但是苗謹心卻完全被蘭晴萱牽着鼻子走,她便知道苗謹心根本就不是蘭晴萱的對手。
她看着蘭晴萱的眸光幽深,心裡又有些惱苗謹心太不爭氣,要知道她之前在皇帝的面前說了苗謹心不少的好話,可是此時的苗謹心展現在人前的和瘋子沒有本質的差別,苗謹心這般失態在她看來無異於是在打她的臉。
苗謹心卻因爲動了怒,再加上身上的那股迷午的驅使,此時只記得她被蘭晴萱設計陷害的事情了,已經將她身處何地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了,根本就聽不到皇后對她說的話。
苗振北和苗夫人一看情況不對,忙伸手來拉苗謹心,苗謹心劇烈地掙扎道:“都別攔着我,我要殺了蘭晴萱那個賤人!那天明明就是她把我害成那樣的!你們萬戶侯府裡一個好人都沒有!是你們在害我!我要殺了你們!”
她原本就會武功,此時狂性一發,力氣大得出奇,苗振北和苗夫人又怕傷到她,不敢太大力,她一發狂,竟將兩人都甩開了。
苗振北見她鬧成這副樣子,心裡暗叫不好,當下厲聲道:“謹心,休得胡鬧!”
苗謹心此時已經入了魔障,又豈會聽他的話,依舊不管不顧地要去抓蘭晴萱。
簡鈺在此時冷冷地道:“苗小姐這性子當真是妙不可言啊!”
他知有鳳姬天在,蘭晴萱不會有事,他這句涼薄中又透着嘲弄的解話聲音不大,卻因用了內力的緣故,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楚明白。
他說完這句話後涼涼地看了皇后一眼道:“母后爲兒臣尋的這門親事也當真是妙不可言吶!”
皇后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裡氣得不輕,皇帝在旁淡淡地掃了皇后一眼,皇帝眼裡的怒氣甚是明顯,皇后心裡一驚,卻聽得皇帝冷着聲道:“來人,把苗謹心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皇帝這句話一說出口,苗振北的面色大變,只見幾個金衣衛奔了進來,直接就將苗謹心拉了下去,他們拉苗謹心的時候可沒有苗振北那麼溫柔,再加上他們的武功原本就極高,苗謹心還在發瘋,基本上算是被人倒拉着拉下去的。
苗謹心一被拉走,苗振北便伏在地上道:“謹心年幼不懂事,衝撞了皇上,還請皇上從輕發落。”
皇帝此時心裡憋了一口氣,他冷冷地看了苗振北一眼道:“苗愛卿當真是會教女兒,朕今日也長了見識,只是沈園的事情苗愛卿想要朕如何處理?”
皇帝是天下之主,這天底下的事情不過是他的一句話罷了,他此時問苗振北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只聽得苗振北伏倒在地道:“微臣不敢!”
“不敢就給朕滾下去!”皇帝冷冷地道:“你自己把女兒寵成這副沒邊沒沿的樣子,竟還好意思到朕這裡來叫屈,平素見你將職責內的事情處理的還算妥當,朕以爲你是個精明的臣子,卻沒有料到竟是個糊塗蟲!”
皇帝一怒,苗振北原本想好的其他推脫之詞此時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只得伏在地上道:“微臣知錯!”
皇帝冷哼了一聲,苗振北不敢多言,當即尋個理由告了個退,拉着苗夫人就走了出去。
只是他轉身的時候看到蘭晴萱時卻還是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蘭晴萱之前就知她和苗府的恩怨在苗謹心找她麻煩的時候就已經結下,此時他想怎麼瞪都由得他去。
她的眸光甚是清冷,看不到太多的情緒。
她其實是有些佩服苗振北的,苗謹心十之八九已經告訴了他那天的真相,苗振北能做到兵部尚書必定是極懂得權衡利弊之人,是不太可能如此魯莽,可是苗謹心卻是他的心頭寶,只要有一線希望他也想爲她討個所謂的公道,因爲在他看來苗謹心的的確確是被侯府的人算計了,拋開那些拿不上臺面的事情,他覺得不管怎麼樣他都要試一下。
再加上苗振北的性子有些火暴,之前尋了好些機會想要找蘭晴萱的麻煩,但是蘭晴萱一直都呆在洛王府裡,苗振北又不敢硬闖,這幾日倒是把脾氣全給積了起來,這才鬧到皇帝這裡來。
她覺得簡鈺實在是把苗振北的脾氣給摸透了,故意激他把事情鬧到皇帝這裡來,因爲只有皇帝到了這裡,才能看到苗謹心的失態的樣子,才能讓皇帝知道皇后當初給他的指的是怎樣的一門婚事。
皇后的臉色此時已經極度不好看,卻依舊無比鎮定地道:“當真是傳言不可信,苗謹心這樣的女子之前竟有人天天在本宮的面前說她如何如何的溫雅。”
她說完用略帶歉意的眼神看着簡鈺道:“洛王和苗謹心的婚事是母后的錯,被她的表象蒙敝了,往後母后必會用心替洛王尋個品性端方的王妃。”
蘭晴萱看到皇后的樣子發自內心覺得皇后是個厲害人物,這些話說得可以說是滴水不漏,更將責任全部推了個精光。
簡鈺卻並不給皇后面子,只淡淡地道:“這些年來母后爲我的婚事可以說是操碎了心,這前前後後讓我相看的小姐沒有八百也有一千,這些小姐中不乏品性端方的優秀女子,是我前些年年少不懂事,這才誤了姻緣。前些日子我不在京城,母后又爲我的婚事操心了,想來也是從千萬人中挑出來的苗謹心,只是苗謹心是什麼樣子父皇母后也看到了,我並沒有責怪母后的意思,只是覺得可能是母后替我相看的女子太多了,所以看花了眼。”
皇后的眸子裡滲出冷意,當下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起身對着皇帝拜下去道:“這一次是本宮識人不明,險些誤了洛王的姻緣,請皇上責罰。”
皇帝冷着一張臉靜靜地坐在那裡,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看到皇后的樣子淡聲道:“你原本也是一番好意,這件事情倒也怪不得你。”
他說完親自將皇后扶了起來,只是眸底卻滿是涼意,皇后心裡暗叫不好,皇帝怕是對她生疑了。
皇帝將她扶起來之後又拉着她的手坐了下來,然後才淡聲問簡鈺:“你和苗謹心的婚事朕同意你退掉,你年紀也不小了,就算不和苗謹心成親,也該娶親了。”
簡鈺淡聲道:“父皇說的是。”
鳳姬天覺得他們討論的是皇族的家務事,他沒有必要再聽下去,於是施了個禮道:“微臣告退。”
皇帝正欲點頭,簡鈺卻斜斜地掃了他一眼道:“萬戶侯也別急着走,沈園的事情雖然是苗謹心自作自受,但是事情畢竟發生在萬戶侯府的廂房裡,萬戶侯是不是也該給本王一個說法?”
簡鈺行事,在京中大部分人的眼裡,大部分時候是隨性沒有章法的,但是他若是不講起理來,那也可以非常不講理。
鳳姬天聽他開口問起此事,心念已經轉了幾圈,卻還是沒有悟到簡鈺的心思,於是問道:“不知王爺想要怎樣的說法?”
簡鈺涼涼一笑道:“這件事情,細算起來,本王纔是最大的受害者,雖然現在這件事情看起來和萬戶侯府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本王卻失了父皇和母后親賜的未婚妻。”
他的眸光清冷無波,沒有太多的情緒,話裡行間卻透着刁難的意思。
皇帝素知簡鈺和鳳姬天因爲多年前戰場上的一件事情倆人結了怨,這些年來倆人一直都不和,平素在朝堂上兩人遇到就沒少針鋒相對,此時簡鈺找鳳姬天麻煩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皇帝的眸光深了些,鳳姬天已經問道:“那是王爺的未婚妻不貞,與本侯何干?”
簡鈺冷笑道:“是和你沒什麼干係,但是卻和本王有大大的干係,託侯爺的福,本王這一次成了京城的笑柄了,侯府若是不賠償本王一點損失,似乎說不過去。”
他的話說到這裡,鳳姬天隱隱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當即也回了記涼涼的笑意道:“不知道王爺想要本侯如何賠償王爺?”
一直沒有說話的皇后此時突然插話道:“這位便是晴萱吧,侯爺好福氣,竟還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女兒,這氣度和無咎簡直是不相上下。”
蘭晴萱突然聽皇后提到她,心裡生出不好的感覺來,只是皇后和她說話,她終究需要表示一二,於是淡聲道:“皇后娘娘過獎了。”
皇后笑得無比溫和,笑意盈盈地問道:“聽說長公主收你做了義女?可是真的?”
蘭晴萱早前就知道這件事情必定是瞞不了皇后的,只是皇后這樣明知故問卻讓她的心裡生出了警覺,她微笑道:“臣女才疏學淺,資質平庸,蒙長公主垂愛收爲義女,倒讓皇后娘娘見笑了。”
皇后笑得眼睛微彎,忙道:“長姐的眼光素來極高,你能入她的眼,就證明你的確有過人之處,你過來,讓本宮好生看看你。”
蘭晴萱微抿了一下脣,心裡縱然有些不願,卻還是無比乖巧地走了過去,那邊簡鈺和鳳姬天的話說到一半,看到皇后這樣的舉動後,簡鈺的眼裡有了一抹寒光。
蘭晴萱走近之後,皇后細細地端看了她一番後點頭道:“長姐的眼光當真是極好的,果然是個千伶百俐的絕色佳人,本宮也瞧着極爲喜歡,初月天天跟本宮抱怨她沒個姐姐說體已話,不如這樣好了,本宮也來錦上添一下花,收你爲義女如何?”
蘭晴萱之前就一直防着皇后會說出什麼讓她意外的話來,此時一聽到皇后的話便知皇后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爲最後這一句話做鋪墊罷了。
她和簡鈺在千源城成親的事情,皇后十之八九是知道了,她覺得皇后真不是一般討厭簡鈺,知簡鈺喜歡她,便想着行拆散之事,將她收爲義女之後,她和簡鈺就算是兄妹了,自然就嫁不成簡鈺了。
這事明着好像是在擡舉她,實際上卻是把她往地獄裡打。
她輕輕咬了咬牙,淡聲道:“承蒙皇后娘娘錯愛,只是晴萱自認只是尋常女子,並無其他本事,實不敢做皇后娘娘的義女,還請皇后娘娘見諒。”
她用詞雖然委婉,但是意思卻極爲堅定。
皇后的眸光深了些,正欲說話,簡鈺卻直接將她的話打斷,直接對鳳姬天道:“侯爺,你這個女人入了長公主的眼,此時又入了母后的眼,倒真有些本事,本王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樣的的本事,這樣好了,你們萬戶侯府毀了本王的姻緣,不如你把自己的女兒賠給本王吧!”
他此時心裡其實是積攢了一肚子的怒氣,皇后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皇后和他的母妃之間積怨太深,在皇后的心裡,怕是巴不得往後的日子過得生不如死,從來就沒有打算給他娶房心儀的女子。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情,所以當初蘭晴萱說要去萬戶侯府住下再謀劃兩人婚事的時候,他纔沒有反對,因爲他知道皇后若是知道他對蘭晴萱有意思的話,十之八九會挖空心思來拆散兩人。
皇帝一直靜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他之前也一直在打量着蘭晴萱,雖說她是從千源城那種個小地方來的,但是周身的氣度卻是極爲不俗的,他之前也有些好奇長公主怎麼會好端端地收一個商女爲義女,如今看不來這個商女的確有過人之處。
皇后的眼裡有了一抹陰戾,面上卻微笑道:“洛王素來任性,本宮方纔說要收晴萱爲義女,洛王就說要娶她,這是不是在和本宮搶人?”
簡鈺微微一笑道:“當然不算!姑姑和母后都看得上的女子,人品想來是不差的,方纔父皇不是說讓兒臣早日成家嗎?左右都要娶妻,娶誰不是個娶?還不如娶個姑姑和母后都看得入眼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想來也不會太差,父皇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