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趁着四周的人發愣的那一刻,拉着冰月就往裡面走,只是她才走幾步,田媽媽就伸手攔在兩人的面前道:“大小姐雖然關心五姨太,但是這裡大小姐絕對不能進!”
蘭晴萱的嘴角邊綻出森森寒氣,她冷着聲道:“滾!”
她此時周身的氣度冷得怕人,那幽冷的寒氣直讓攔在她面前的田媽媽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只是她想起崔氏的吩咐,當下依舊站在那裡道:“大小姐不能進去。”
蘭晴萱的眸子裡寒霜遍佈,她不知道崔氏此時在屋子裡會對五姨娘做什麼,但是她卻知道讓五姨娘一個人在裡面多呆一刻,那就多一分危險,她當下也懶得說話,手裡的銀針一動,田媽媽只覺得手上一麻,然後手就不受控制地朝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扇了過去。
蘭晴萱拉着冰月就往裡面走,田媽媽今日有一種撞了鬼的感覺,此時在蘭晴萱的身上吃了虧,此時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那口氣,但是卻也不能把蘭晴萱怎麼着,當下大聲道:“大小姐,你對老奴做了什麼?老奴不讓你進去是爲你好!”
蘭晴萱聽到田媽媽的話只當做是聽到狗在叫。
她和冰月走到門口的時候,崔氏從裡面打起簾子走了出來,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眼裡滿是寒霜,另一個則是滿臉的不屑。
田媽媽一看到崔氏忙大聲道:“夫人,我已經跟大小姐說了好多好話,可是大小姐根本就聽不進去我的話,非要進來!也不知她施了什麼妖法,竟讓我們自己打自己!”
崔氏側身看了一眼,卻見田媽媽和四個婆子都在伸手狠狠地抽打着自己,那場面不可謂不壯觀,田媽媽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就連抽了自己好幾記耳光,所以那句話的聲音也一直在顫抖,她不由得又看了蘭晴萱一眼道:“你對她們做了什麼?”
蘭晴萱淡淡地道:“沒什麼,只是她們幾個方纔欲動手打我毀夫人賢德的名聲,我幫夫人管教管教她們罷了。夫人也不用擔心,她們只是暫時如此罷了。對了,她們手上的銀針最好不要亂動,如果亂拔下來的話,她們很可能會死。”
崔氏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在侯府的後宅裡,素來是她的一言堂,還從來沒有人敢對她的人下手,蘭晴萱這副淡定而又無比從容的樣子看在她的眼裡實在是無比的討厭。
她的眼底綻出森森的冷意,卻笑道:“她們竟如此不懂事?”
蘭晴萱笑道:“是啊,那是因爲夫人調教得好。”
她從進侯府的第一天開始就沒有喊過崔氏母親,因爲崔氏根本就不配,此時她的這一句夫人可以說是喊得無比的生疏,沒有一分感情。
崔氏強忍住心裡的怒氣,對着蘭晴萱微微一笑道:“若是她們不懂事,你給她們一點教訓也就好了。”
蘭晴萱點頭道:“我這人素來記仇,尤其是討厭那種欺到主子頭上的下人,左右都要給她們教訓,那麼就給她們留深一點印象吧!她們這樣自己抽自己抽上三天我的氣也就差不多消了,她們想來也就能一輩子記住這件事情了。”
崔氏的眸光剎那間冷了下來,她已經看出來了,這些婆子自己打自己都打得極狠,此時就一已經有人嘴角被自己抽出血來了,這樣打上三天的話,這些只怕臉上的肉全部會被自己打爛,那滿口的牙只怕也會全部打掉。
她之前雖然知道蘭晴萱的手段,此時發現蘭晴萱狠起來竟也是個極狠的。
她冷着眼將蘭晴萱上下打量了一番,蘭晴萱的嘴噙着淡淡的笑意,由得崔氏看她,只是那雙眼睛裡的笑意卻沒有一絲溫度。
崔氏看到這樣的蘭晴萱便覺得眼前的女子怕是她這一生見過的最爲棘手的敵人,她的眼裡多了一分寒霜,整個人卻燃起了更高的鬥志,那是久居後院一直沒有遇到對手,此時遇到真正的對手後的興奮。
她優雅一笑道:“好啊!難得你有如此的手段,往後這後院你怕是能橫着走了。”
蘭晴萱輕笑道:“夫人說笑了,我又不是屬螃蟹的,又豈有橫着走的本事?再說了,方纔這田媽媽還說了,這侯府的後宅是夫人的天下,不管是姨娘還是小姐,個個都得聽從夫人你的安排,若真說要橫着走的話,那個人也應該是夫人!”
崔氏眼裡的笑意濃了些道:“你這孩子這話說得當真是尖銳,看來你的生母真的沒有把你教好,若是你年歲小的話,我是不介意教教你如何爲人處事,但是你如今到了這個年歲,我也無能爲力了,遲些侯爺回來了,可得讓他好好領教一下你的手段。”
“夫人言過其實。”蘭晴萱寸步不讓地道:“我的那些手段和夫人比起來實在是毛毛雨,我娘就算是再不會教人,也絕計不會讓自己已經許了人的女兒還心心念念着其他的男人,我娘更加不會在明知道這種事情是見不得人的情況下,還上趕着去做。若是我娘還在世的話,我想她也不介意教教夫人如何做人,在夫人做錯事情的時候估計還會拉夫人一把。”
崔氏的面色微變,屋子裡又傳來了五姨娘的慘叫聲。
冰月急道:“請夫人讓我進去照顧五姨娘!”
崔氏此時的身子就堵在門口,她若不讓的話,冰月和蘭晴萱都不可能走得進去。
崔氏笑了笑道:“怎麼?你們都不放心讓我來照顧疏影嗎?”
蘭晴萱笑道:“不敢。”
她嘴裡說着不敢,眸光卻如刀一般在崔氏的臉上割過。
崔氏的眼裡笑意更濃了些道:“侯府這麼多的女兒,你的性子最合我的脾胃,晴萱,你今日該不會也想進去吧?”
蘭晴萱淡笑道:“讓夫人擡愛了,我能得夫人如此的評價心裡也着實開心,我在這裡左右也沒有事情,進去看看也無妨。”
“你素來是個有主見的女子,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我想你心裡必定是極清楚的,你今日裡這般來鬧這件事情,想來是怕我對付疏影吧?”
“不敢。”蘭晴萱依舊口氣淡漠。
崔氏笑道:“你嘴裡說不敢,心裡怕是就是這麼想的。”
蘭晴萱微微一笑,並不否認她的這句話。
崔氏的眸光微微一斂後道:“今日裡你們要進去也可以,這裡原本都是我的人,我已經請了最好的穩婆和大夫,屋子裡再也呆不了其他的人,你們若是要進去的話,那麼我所有的人就得出來,有些沒必要的風險我沒有必要去擔。”
蘭晴萱聽到崔氏的這句話瞳孔縮了縮,眼裡的怒氣剎那間就漫了上來。
到此時,她已經徹底明白今日的事情就是一場陰謀。
之前田媽媽在院子裡對她們百般爲難不過是在做戲要引她上勾,不過是激起她的血性,激得她不得不進來一探究竟。
而崔氏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攔住她們,而是讓她們進去。
她們進去,崔氏出來,那麼五姨娘的事情崔氏就能摘得乾乾淨淨,所以如果五姨娘要是出事的話,崔氏可以在鳳姬天的面前說,是她們非要進去,她已經盡力了,是蘭晴萱她們害死了五姨娘。
而她們若是臨陣退縮不進去的話,崔氏必定會說原本五姨娘好好的,是因爲她們鬧得太厲害了,她一時分了神,五姨娘這纔出了事。
所以此時她們不管怎麼選,崔氏都可以將所有的事情賴在她的身上。
崔氏此時放她們進去,不過是因爲知道五姨娘中了子禍,根本就不可能活下來!五姨娘的事情與其說是崔氏要五姨娘的命,倒不如說是崔氏想借着五姨娘的事情將蘭晴萱扳倒。
蘭晴萱之前還在想子禍到底是誰下的,到此時結果已經無比明顯了。
而這件事情,蘭晴萱知道是在她最初和五姨娘見面的時候,崔氏就已經開始佈置,這手段之黑,心腸之狠,計劃之周密可見一斑。
只是這件事情崔氏終究有估錯的地方,那就是蘭晴萱早已找到了子禍之毒的法子,對於崔氏的這個計劃蘭晴萱並不怕跳進這個專爲她埋的陷阱。
只是這一齣戲唱到這一步,蘭晴萱覺得她若是不認真演好,實在是有愧崔氏的“良苦用心”。
蘭晴萱的眼裡的笑意濃了些,她問道:“夫人說的把所有人帶走,指的是哪些人?”
“當在是我帶過來的所有的人。”崔氏淡淡地道:“我做事素來周全,不想有任何閃失,也容不得任何風險,疏影就快要生了,你們要不要進去隨你們的便。”
冰月雖然心裡掛念五姨娘,之前一直極爲急迫的想要進去,此時卻也發現了異常,她有些爲難地看了看蘭晴萱,眸間的擔憂滿滿。
蘭晴萱淡笑道:“我之前聽說夫人是極爲仁厚,可是眼下看來夫人似乎並不如我們想像中的那麼仁厚。”
崔氏掀眉看着她道:“我的仁厚只能能看得懂仁厚的人看,你看不懂,那我也沒有法子。”
蘭晴萱站在那裡沒有動,似在沉思,崔氏冷笑站在門口,也不摧蘭晴萱,反正對她而言,事情到了這一步,不管蘭晴萱要怎麼做都已經落進了她的圈套之中,在這件事情上,她已經是贏家。
蘭晴萱冷笑一聲道:“我雖然膽子小,本事也小,這一次卻也想要搏一搏,夫人的人就全部帶走吧!說句心裡話,夫人的那些人我也沒有一個敢用的。”
崔氏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手,她緩緩走開,她身後的那些丫環也走了出來,最後面是她請來的穩婆和大夫。
冰月見她們已經出來,當下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
崔氏見蘭晴萱還站在門口,假仁假義地道:“你是黃花大閨女,進產房原本就不該,眼下你還可以做個選擇。”
蘭晴萱冷冷一笑道:“夫人的這句話當真是好笑,夫人挖了這麼一個大坑讓我跳下來,我此時還有選擇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崔氏的話是責備的話,眼裡的笑意卻沒有遮掩半分,她的聲音極爲愉快地道:“你也是爲你好才這樣勸你,你若是聽不進去,我也沒有法子。”
蘭晴萱的眸冷微冷,懶得再理她,直接就走了進去。
崔氏在見到她走進去之後眸子裡的寒氣驟然濃郁了起來,她的眼裡滿是不屑,自言自語地道:“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可怨不得我。”
蘭晴萱進去之後,見五姨娘躺在牀上,此時許是因爲陣痛的太過厲害,面色看起來甚是蒼白,眉眼間少了一分之前的嬌媚之色,倒多了一分楚楚可憐的韻味,她原本就極美,此時這副樣子當真是我見猶憐。
蘭晴萱在她的身邊坐定之後,她伸手拉着蘭晴萱的胳膊道:“對不起,我這一次拖累你了!”
方纔崔氏進來的時候,從本質上來講並沒有爲難五姨娘,只是和五姨娘說了一些話,其中有一句就是“你今日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其實我真的應該感謝你,若沒有你,蘭晴萱只怕不會那麼做出這個選擇。你說這個蘭晴萱平素看着聰明歸聰明,這一次明明已經看出這件事情是個陷阱,卻還是一頭就栽了進來,你說她是不是真的很蠢?”
五姨娘原本就是聰明人,聽到崔氏的這番話後自然也就將中間的關節想通,她此時雖然有些自私的想法,卻在見到蘭晴萱進來的時候心裡是極度感謝的。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從我第一次來找你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被她們綁在一起了,左右都逃不掉,還不如勇敢的面對,在我覺得這一次的路未必就是絕路。你也不要說拖累我的話,若真的要謝我的話,你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五姨娘的眼裡有了一抹淚光,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蘭晴萱微微一笑。
陣痛襲來,五姨娘的面上滿是痛苦之色,蘭晴萱輕聲道:“若是痛得厲害的話,你就叫出聲來吧,不需要一直忍着。”
五姨娘此時痛得已經顧不上說話了,卻也沒有喊出聲來。
蘭晴萱的眸光溫和的看了五姨娘一眼,然後伸手替五姨娘把了一下脈,五姨娘的脈像還算平穩。
她扭頭問道:“其他人呢?之前請的穩婆呢?”
冰月進來也沒有看到其他的人,此時聽蘭晴萱一問,當即有些蒙,倒是錦娘比較沉穩,聽到一旁的屋子裡傳來“嗚嗚”的聲音,她將簾子一拉開,便見得其他幾個丫環都被綁起來扔在裡面。
錦娘將她們身上的繩子解開,然後問道:“有受傷嗎?”
幾個丫環嚇得不輕,身上卻並沒有受傷,當下搖了搖頭,冰月看了一眼裡面的人,面色大變,問道:“張穩婆呢?她人去哪裡呢?”
五姨娘這一次對生產之事極爲在乎,因爲之前蘭晴萱爲她算好了大概生產的日子,所以她提前一天就將張穩婆接進來住,冰月走的時候張穩婆還在,此時不見人了,冰月頓時心裡大急。
爲首的丫環答道:“方纔夫人進來的時候,直接就將張穩婆趕走了,此時人只怕已經不在府裡了。”
蘭晴萱聞言眉頭微皺,眼裡透出了幾分淡淡的寒氣,她冷冷一笑道:“夫人還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五姨娘此時陣痛剛好過去,她額前滿是汗水道:“她這是一心想要置我於死地。”
蘭晴萱的心裡也有些犯愁,雖然從醫學的角度來看,女子生產若是順的話就算是沒有穩婆也能生得下來,但是如果這中間有點什麼問題的話,那麼沒有穩婆的話很可能就會要產婦的性命。
蘭晴萱雖然是醫術高明的大夫,但是婦產科卻不是她的強項,此時又要做大夫,又要做產婆,對她而言的挑戰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最最重要的是,五姨娘這個產婦和一般的產婦還不太一樣。
她輕輕吁了一口氣,眼裡透着幾分寒氣,她此時倒有些明白爲何崔氏離開的時侯,那雙眼睛爲何那麼篤定了。
她抿了一下脣,也只是沉呤了片刻,當即吩咐道:“來人,馬上去燒熱水!”
她的話一落,當即便有丫環去小廚房裡燒熱水。
蘭晴萱扭頭對錦娘道:“我們這些人中間,就數你的年紀最大,行事也最爲穩妥,眼下穩婆沒有了,便只有你能暫時充滿意穩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鎮定。”
錦娘也是從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人,當初在皇宮的時候,比這更加驚險的場面錦娘也經歷了好些回,雖然她並沒有做過穩婆的經歷,但是之前她在宮裡也曾侍侯過生產的主子,對這方面也不能算是完全沒有經驗。
她輕聲道:“小姐放心,這事我暫且能應付,只是這產房裡沒有穩婆實在是太過兇險。”
蘭晴萱苦笑道:“這事我當然知道,只是崔氏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到此時才徹底發難,你覺得我們此時還能請得到穩婆嗎?”
錦娘輕輕嘆了一口氣,依着崔氏狠毒的手段,既然是下定決心要置五姨娘於死地,要將蘭晴萱徹底拉下水,那麼必定不會再留一點餘地,崔氏既然將穩婆趕走了,就斷然不會再讓她們請到穩婆。
只是錦娘心裡終究是擔心,她雖然知道蘭晴萱會些醫術,只是蘭晴萱終究是未出閣的女子,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又如何能應付得來?
錦娘有些複雜地看着蘭晴萱,輕聲道:“小姐……”
蘭晴萱也知今日之事許是她行醫生涯中最爲危險的一次了,拋開崔氏算計她的那些事情不說,單以她的醫德而言,也斷然不能拋下五姨娘不管,於是她搖了一下頭。
主僕二人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倆人之間一直都極有默契,僅這一個動作,錦娘就已經看懂了蘭晴萱的意思,錦娘知道蘭晴萱心意已定之後,沒有再說話,當即根據她的經驗讓下面的丫環去準備一應用具。
好在崔氏這一次雖然控制了這裡,但是卻並沒有把裡面的東西拿走,之前五姨娘就爲生產之事準備了諸多東西,此時剛好能派上用場。
錦娘替五姨娘摸了一下胎位,她雖然不是太懂卻也感覺到了異常,無比擔心地對蘭晴萱道:“小姐,五姨太的胎位好像不正。”
蘭晴萱伸手摸了一下胎位,胎兒的頭部的確沒有入盆。
這種情況,放在這個朝代,就是正兒八經的難產。
蘭晴萱輕輕合了閤眼睛,眼裡透出了幾分無奈,她第一次做產科的大夫,卻沒有料到竟直接就遇到了難產這件事情,這對她而言,絕對是個巨大的挑戰。
蘭晴萱輕輕吸了一口氣,錦娘有些焦急地看着她,五姨娘也感覺到了異常,問蘭晴萱:“我這一次是不是真的會死?若是一定要死的話,還請你無論如何也要救活我的孩子。”
蘭晴萱扭頭看向五姨娘,那個嬌媚到極致的女子此時臉上滿是汗水,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無助,再也沒有初見時的張狂和傲慢。
蘭晴萱看着五姨娘道:“我曾說過,只要有我在,就必定會保住你的孩子的性命,眼下我只問你一句,你信不信得過我?”
五姨娘看着蘭晴萱,卻見少女嬌妍若花,一雙眼睛卻沉穩的若千年不動的巨石,她早前就知道此次能救她的人只有蘭晴萱一人,此時這種感覺就更加是顯了。
她定定地看着蘭晴萱道:“我信得過你,我的這條命今日就是你的。”
蘭晴萱朝她微微一笑道:“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只要你信我,那麼今日我必定會保住你的性命。”
五姨娘正想說謝,陣痛襲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蘭晴萱沒有說話,而是讓傾畫把她的藥箱取了過來,藥箱裡放滿了藥,那些藥是她這段時間細心準備的,她原本不管有什麼情況,她的藥箱裡都需要有救命的藥。
她將上面的那些藥拿開,從最下面拿出一包藥來,她對着那包藥呆了呆。
那包藥上面貼着麻沸散三個字,換句話說就是麻藥。
蘭晴萱的眸光一片幽深,這包藥是她想到的最壞的情況下有可能會用得着的藥,只是她從一開始就期望不要用到這包藥,可是眼前的光景卻是她不得不用這包藥。
她的眼睛一眯,把心一橫,將藥包拿了起來,讓傾畫立即將這包藥煎好送過來。
傾畫行事素來是個妥貼的,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當即起身去煎藥。
在傾畫煎藥的這個空檔,蘭晴萱將她之前的打好的刀具取了出來,這一大刀具是她早前就已經打好的,這一次帶上也不過是以防萬一。
她學的是中醫,雖然大學的時候學過西醫,她也曾給人動過手術,只是她在動那些手術的時候身邊還一其他的大夫,然後還有一些專業的在護士,眼前這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一個人,且眼下動手術的五環境有多麼的惡劣她心裡更加清楚。
這麼短的時間內,這間屋子她不可能做成無菌室,且現外面的溫度已經很低,屋子裡也沒有空調,屋子裡的光線也不算好,根本就沒有無影燈。
蘭晴萱深吸一口氣,她狠狠咬了咬牙,沒有再猶豫,直接吩咐道:“把你們屋子裡所有的燈全部拿到牀邊來,然後全部點亮。”
她這個吩咐有些怪,只是那些婢女此時已經慌了神,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聽話的將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搬到這裡來了。
蘭晴萱又接着吩咐道:“把你們這裡所有的毛巾全部取來,然後用開水煮沸。”
她這外吩咐再次讓所有的人一愣,這一次終究有人問道:“大小姐要毛巾做什麼?”
冰月大聲道:“五姨太方纔已經說了,今日裡這裡所有的人都聽大小姐的吩咐,不管大小姐讓你們做什麼,儘管做就是,什麼都不要問。”
冰月的話一落,那些丫環婢女不再多問,依言取來所有的毛巾,然後用開水煮沸。
到此時,所有的燈也全部取了過來,蘭晴萱指揮着衆人將所有的燈全部點亮,然後都放到她指定的地地方。
與此同時,傾畫也已經將藥煎好端了過來。
五姨娘此時痛得厲害,她也曾聽人說起過生孩子的事情,從來沒有哪個女子生孩子是她這樣的光景,只是她自己心裡也很清楚的知道,她此時的情況不同於尋常人。
她問蘭晴萱:“這是什麼藥?這些燈用來做什麼?”
蘭晴萱答道:“你已經知道你腹中的孩子胎位不正,你又中了子禍,根本就不可能正常把孩子生下來,所以我們眼下只能行險着,你喝下這碗藥之後你會昏睡,這些燈是我用來照明,一會我會在這些燈的下面把你腹中的孩子取出來。”
五姨娘此時明顯沒有聽明白她嘴裡把孩子取出來到底是件什麼樣的事情,只是見蘭晴萱的目光無比的冷靜,她的心裡也靜了些,只是心裡還是有一大堆的疑問。
蘭晴萱看到她的樣子微微一笑,淡聲道:“還是那句話,你能不能信得過我?若是信得過我的話,往後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要再問。”
五姨娘和她說完這句話後肚子痛得更加厲害了,她點了點頭,將傾畫手裡的藥碗接過去後直接喝下,她喝完藥之後人就開始迷濛了起來。
蘭晴萱沒有再耽擱,而是將她所有的刀用一個托盤放着,到此時,那些消過毒的毛巾也取了過來。
蘭晴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猶豫,直接伸手將刀取了出來,冰月就算之前那樣吩咐其他的婢女丫環,此時看到這樣的光景還是嚇了一大跳道:“大小姐想如何救五姨太?”
蘭晴萱極爲簡略地道:“剖腹取子。”
冰月剎那間嚇得臉都白了,她一把拉着蘭晴萱的手道:“此事萬萬不可,剖腹之事太過兇險,怕會危危及五姨太的性命。”
她今日捱了打,整張臉一片青紫,看起來甚是可怖,而她的那雙眼睛裡卻滿是濃郁的擔心。
蘭晴萱知道剖腹取子這樣的事情對冰月等人太過震憾,所以她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你家主子中了子禍且腹中胎兒胎位不正,她不可能正常把孩子生下來,如果不用這個法子,很可能會一屍兩命,用了這個法子,我有八成的把握能保住她們母子的性命。此事攸關性命,容不得半點耽擱。”
她說完欲將冰月的手拉開,沒料到冰月卻拉着她的手不放,用一雙可憐兮兮地眼睛看着蘭晴萱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法子了嗎?”
蘭晴萱淡然搖頭,冰月眼裡有淚珠滾落,錦娘在旁勸道:“今日之事,五姨娘已經和大小姐綁在一起了,原本五姨太的事情根本就不關大小姐的事情,大小姐可以直接不管的。但是大小姐因爲知道五姨太如今處境險惡,這才竭盡全力來救五姨太,你需明白一件事情,大小姐是絕對不可能會害五姨太。”
冰月輕輕咬了一下脣,眼裡有了一分複雜,她對蘭晴萱的瞭解細算起來絕對不多,她覺得此時將五姨娘的性命交到蘭晴萱的手裡終究有些冒險,只是眼下這樣的光景,似乎是不管再怎麼冒險,她都得試試。
錦娘見她的眼裡有一分鬆動,又淡聲道:“我家小姐行事素來周全,從來都不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情。”
冰月咬了咬脣,終究將手鬆了開來。
蘭晴萱看了錦娘一眼,卻見錦娘此時也在看着她,她也從錦孃的眼裡看到了擔心,她的嘴角微揚,她最欣賞錦孃的一點是,不管她遇到怎樣的困難,錦娘都會選擇無條件的信任她。
就算這一次錦娘對她的行事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錦娘還是信她了。
她眼裡的笑意濃了些,將手裡刀握得緊了些,然後再把她之前準備好的止血鉗取了過來,她手裡的刀鋒一揚,便將五姨娘的腹部劃了一道不算太長的口子。
鮮血剎那間就流了出來,屋子裡其他幾個丫環看到這光景嚇了一大跳,她們只是尋常的女子,何曾見過這樣的光景,當即有人直接嚇得暈了過去。
就算屋子裡最冷靜的錦娘和冰月,此時兩人的面色也一片蒼白。
蘭晴萱對於這樣的光景早有所料,她沒有說話,直接繼續往下將傷口劃得更開了些,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冷着聲道:“看不得這種場面的人全部出去,不要在屋子裡影響我。”
她這句話一說完,那些婢女退了個七七八八,沒人有願意再呆在屋子裡。
只有傾畫、錦娘和冰月留了下來。
蘭晴萱看了三人一眼道:“你們既然留了下來,那就用心幫我吧!”
三人應了一聲,蘭晴萱沒有再說話,全心全意的去給五姨娘做手術。
剖腹產在二十一世紀已經算不得什麼大的手術了,很多女子怕痛都選擇用剖腹產代替順產,其實順產的胎兒相對剖腹產的要更健康一些。
蘭晴萱覺得如果五姨娘能順產的話,那麼也就不需要她此時如此冒險了。
她的眸光堅定,下手也極穩。
很快胎兒就了取了出來,一切都極爲順利,隨着胎兒那一聲啼哭頓時讓屋裡屋外的人都歡喜了起來,就連服下麻沸散此時處於暈過去的五姨娘此時眼睛也微微動了一下。
“是個男孩。”蘭晴萱微笑道:“看起來很是健康。”
錦娘和冰月的眼裡剎那間滿是歡喜,錦娘知道孩子活下來,蘭晴萱的事情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錦娘算是有經驗的,當即去處理孩子的事情,冰月問蘭晴萱:“五姨太她怎麼樣呢?”
蘭晴萱沒有說話,取過針錢開始處理傷口,只是她很快就發現了異常,五姨娘的子宮切口處鮮血發了瘋一般的涌出來。
蘭晴萱知道這是子禍的餘毒起做用了,她沒有驚慌,伸手將她之前就已經配好的藥讓冰月喂五姨娘服下。
冰月看到五姨娘的下半身血出如涌,早已經嚇得手發抖,用發顫的聲音問道:“大小姐,五姨太她會不會有事?”
蘭晴萱瞪着她道:“你有力氣問這些事情,還不如把這些力氣用去給五姨娘喂藥。”
冰月當即回過神來,努力不讓自己的手抖,把藥喂進了五姨娘的嘴裡,只是此時的五姨娘的狀態已經有些不好了,這藥都喂不進去了。
蘭晴萱對冰月道:“你把藥含在嘴裡,嘴對嘴的給五姨娘喂藥。”
冰月只是猶豫了一下,當下便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就喂進了五姨娘的嘴裡。
這一次五姨娘總算把藥服了不少,蘭晴萱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手下一刻都沒有停着,極快的伸手了將子宮的傷口縫合。
蘭晴萱用來縫合子宮傷口的線極爲特別,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尋了極爲特殊的材料做成的,那種線和二十一世紀的不需要拆線的線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且這種線她在使用之前曾用止血的藥物泡過,對於五姨娘這種極爲特殊的病人有着極好的效果。
只是她終究是發現子禍這種毒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兇猛得多,就算她思慮的如此周全,用藥如此小心,那血竟還沒有止住!
蘭晴萱的心裡不由得一緊,她知道如果這血還不止住的話,後果就難料了。
她咬了咬牙,沒有急着去縫合外面的傷口,而是取出銀針替五姨娘直接鎮住了身上的穴道。
那穴道一被鎮住,血流當即便下了不少,她的眼睛一眯,當即又將她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藥材又取出了另一包來,那包藥材雖然止血的效果極好,但是卻有極強的副作用,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意用。
而此時這種情況卻是不能不用了,她的眼睛微微一合,當即便將那些藥敷在五姨娘的傷口處,原本還在流的血剎那間便止住了。
蘭晴萱輕輕鬆了一口氣,做完這些之後,她知道五姨娘的命便算是救回來了,她估算了一下時間,然後將她鎮在五姨娘身上幾處穴位的銀針拔了出來。
她再細細地觀察了一番,發現五姨娘的傷口沒有再出血,她這纔算是鬆了一大口氣,然後才動手將五姨娘表皮上的傷口縫合起來。
她將傷口縫完之後,她已經汗透重衣。
她這樣縫合的方式,早已經把錦娘和冰月驚得不輕,只是因爲她之前有話在,沒有人敢多問一句。
冰月此時見她將這件事情處理完,這才壯着膽子問道:“大小姐,夫人她現在如何呢?”
蘭晴萱伸手替五姨娘把了一下脈,脈像雖然有些虛弱,但是卻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她輕聲道:“你家主子已經沒事了。”
“那她現在怎麼還不醒來?”冰月忍不住道。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因爲我給她打了麻藥的緣故,等藥勁過了,她也就醒來了。”
冰月有些將信將疑地看了蘭晴萱一眼,卻又見五姨娘的胸口輕輕起伏,明顯是還活着,雖然一顆心還吊在那裡,卻終究鬆了一口氣。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做這樣的手術,方纔精神也是高度集中的,此時一放鬆下來,只覺得整個人累到極致。
錦娘替她將字額前的汗擦了擦後道:“小姐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
蘭晴萱淡笑道:“不用,我只是方纔太過緊張罷了,一會就會好,且外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會給我休息的機會。”
她的話音一落,外面便已經響起了腳步聲,她的眼裡有一抹了然,然後便聽得崔氏的聲音傳來:“晴萱,你怎麼能這麼惡毒,你和疏影無怨無仇,爲何要害她的性命?”
這樣的開場白,蘭晴萱聽過好幾回類似的,雖然她覺得這樣的話殺傷力不算太大,但是卻終究覺得這話是裝白蓮花的最佳用詞。
崔氏從屋子裡出來之後,其實並沒有走遠,她沒有走遠的根本原因在於:一,她能很清楚的聽到屋子裡的動靜,雖然她覺得中了子禍的人不可能活得下來。二,她一直守在這裡,更適合裝委屈的樣子,適合見人就說她是被蘭晴萱趕出來的,然後她心繫五姨娘。三,萬一裡面有什麼不在她的計劃之類的事情,她也能及時出現制止,從而實現她自以爲極爲完美的計劃。
她在屋外聽到裡面孩子的哭聲時她的心裡是有些震驚的,她方纔進去的時候曾讓穩婆查看了五姨娘的身體情況,已經知道五姨娘這一次很可能會難產。
她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五姨娘要順利的把孩子生下來機率不大,此時聽到孩子的哭聲,在她看來也不過是五姨娘命大,又或者是蘭晴萱瞎貓碰上死老鼠般的讓五姨娘腹中的孩子生下來。
而她素來覺得她是個有品的女子,大人再怎麼鬥也不會刻意去傷害孩子,所以對於孩子的出生,她覺得她還是能忍受的。
於是她又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原本是打算等到裡面哭聲一片,想着五姨娘會命喪黃泉,但是她沒有料到的是,屋子裡雖然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但是屋子裡始終沒有聽到哭聲,且那些血水此時已經完全停了下來。
崔氏到此時終究覺得有些不對勁,所以才進來探看,只是她之前已經和蘭晴萱撕破了臉,此時要進去總歸要找一個合適的名目纔是,所以就有了上面的開場白。
蘭晴萱覺得崔氏既然這麼喜歡唱戲,那麼她必定要將最精彩的戲留給崔氏來唱,所以她一聽到崔氏的聲音就直接奔到門口。
她淡笑道:“夫人進來做什麼?這裡眼下沒有夫人的事情,請夫人出去。”
她方纔給五姨娘剖宮產的時候,身上濺滿了鮮血,此時這般走在崔氏的面前,整個人倒有些像從血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看起來有一種難言的氣勢還有幾分淡淡的戾氣。
崔氏沒料到她會堵在門口,一時間倒嚇了一大跳。
蘭晴萱往前一逼,就算她平素見多了世面,此時也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蘭晴萱看到她後退的樣子,眼裡添了一抹譏笑。
崔氏看着蘭晴萱道:“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疏影呢?”
蘭晴萱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崔氏道:“我成這副樣子,不是正合你心意嗎?五姨娘現在在哪裡,似乎也輪不到夫人你來過問!”
她說到這裡,眼裡換上一抹陰沉的神色,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看着崔氏道:“夫人今日裡做下這樣的安排,不就是想看着五姨娘死,我受到牽連,更將所有的人全部調走,將五姨娘請來的穩婆也趕走了,夫人就不怕五姨娘她半夜來看你嗎?”
她此時的話是在誤導崔氏,乍一聽,倒有些像是五姨娘已經死了一般。
崔氏一聽到蘭晴萱的話時眼裡的得意是無論如何也掩不住,面上卻還是做出了悽然之色,她看着蘭晴萱道:“你方纔說什麼?疏影死呢?”
蘭晴萱順着她的話往下道:“這不正是夫人想要的結果嗎?怎樣?夫人現在高興了嗎?”
崔氏此時心裡當然很是高興,卻看着蘭晴萱道:“你方纔硬要闖進去的時候我對你說什麼呢?我一直勸你不要進去,可是你卻一個字也不聽,你一個姑娘家,又如何能做這樣的事情?是你害死了疏影!”
她說完這句話當即又大聲道:“來人,把大小姐帶下去,疏影出事了,快去將侯爺請回來!”
當即便有幾個婆子要來拉蘭晴萱,蘭晴萱伸手將手裡的銀針露了出來,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方纔蘭晴萱用銀針把人扎得自己狂抽自己的事情,一看到蘭晴萱的銀針一時間愣是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蘭晴萱的眼睛微微一斜道:“我倒想看看,誰敢動我!”
崔氏的眸光深了些,蘭晴萱看着崔氏道:“夫人說要請父親回來,我現在就在這裡等父親回來,只要父親回來了,他想怎麼治我的罪都可以,但是夫人你……”
她伸出帶血的手指指着崔氏道:“你沒有資格處罰我!”
她這是在人前明着無視崔氏,崔氏的眼皮子跳了跳,冷笑道:“大小姐是侯爺的心頭肉,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傷到大小姐一分,只是眼下這樣的光景,大小姐最好還是先好好想想,你把疏影給害死了,你要經侯爺怎樣的交待。”
蘭晴萱的眸中有了悽在之色,卻無比冷靜地道:“那是我的事情,不勞夫人費心。”
崔氏冷笑道:“你這麼有主見,這麼能幹,你的心我還的確是操不了。”
她說完眼睛一斜道:“我現在不動你,你讓開,我要進去看看疏影。”
蘭晴萱的舉動,在崔氏看來不過是心虛着硬撐,只是眼下還是先去看看五姨娘比較妥當,她行事素來妥貼,也相信眼見爲實這件事。
蘭晴萱往門中一坐,手裡把完着銀針道:“我今日就守在這裡,我倒想看看誰敢進來。”
崔氏的眼皮子再次跳了跳,蘭晴萱的眸光微冷,緩緩落在了崔氏的臉上道:“在父親沒有回來之前,任何人休想踏進這房門半步。”
崔氏氣得胸口直起伏,這侯府的後宅就是她的天下,在這裡還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想要上前,卻終究怕蘭晴萱手裡的銀針,而蘭晴萱那副冷然的樣子,加上她此時身上染滿了鮮血,那樣子竟讓她這個什麼事情都見過的人生出了濃郁的寒意。
崔氏冷笑一聲道:“若我一定要進去呢?”
蘭晴萱的嘴角微勾道:“那我踩着我的屍體進去吧!左右今日已經出了這樣的事情,髒水也被淋到了我的身上,若是再能把夫人一起拖下地獄,也是划算的。”
她雖然在笑,但是眸光冷若千年玄冰,崔氏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話從蘭晴萱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女嘴裡說出來,竟有如此大的殺傷力。
只是她素來是個好強的,又哪裡會就此被蘭晴萱嚇到,她冷冷一笑道:“你若執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她說完手一揮,她的身後便站了兩個健壯的男子,眼見得那男子就要衝到蘭晴萱的面前,忽聽得一記男音道:“住手!”
蘭晴萱扭頭一看,卻見傾畫帶着鳳無儔匆匆奔了過來,鳳無儔的身邊還跟着在個約莫三十左右的俊美男子,那男子看起來有些眼熟,她一時間想不出來在哪裡見過。
鳳無儔皺眉道:“退下!”
他是侯府的少主,地位卓然,那兩個男子聽到他的話後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皺眉道:“無儔,你怎麼來呢?”
她今日將鳳姬天支開,卻沒有料到蘭晴萱卻在此時把鳳無儔請了過來。
鳳無儔雖然是她的兒子,這後宅裡的事情她也知道很多都瞞不過鳳無儔的眼睛,只是以往鳳無儔從來都不過問後宅的事情,此時突然過問實有些麻煩。
她是知道鳳無儔的性子的,他要麼不過問任何事情,但是但凡是他過問的事情他就必定會過問到底。
鳳無儔有些複雜地看了崔氏一眼道:“我在前院聽到後院發生了事情,所以就過來看看,晴萱是我的妹妹,不管她犯了什麼錯,母親都不可動用府裡的暗衛。”
蘭晴萱聞言這才知方纔那兩個男子竟是侯府的暗衛,她頓時明白崔氏之前就已經看出她不好對付,所以纔將暗衛調了過來。
她冷笑一聲道:“看來我的面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竟讓夫人調動了府裡的暗衛!”
崔氏的面上有些不自在,看了鳳無儔一眼道:“你不太清楚這中間的事情,這後宅裡的事情你也不要過問,你不是還有許多公文沒有處理完嗎?先去處理公文吧!這裡的事情我以後再跟你細說。”
“我之前就聽說母親在千源城裡收了個義女,原本早就想來看看我那個未曾蒙面的妹子,只是因爲公務纏身,直到如今才得了些許空,卻沒有料到一到侯府就看到鳳夫人這般對付我家妹子,我倒是開了眼界。我也不懂得後宅之事,但是這件事情卻牽扯到了我家妹子,還請夫人給我一個說法。”和鳳無儔一起來的男子淡淡地道。
蘭晴萱一聽他的話便知他十之八九是長公主的長子,她當即問道:“是大哥嗎?”
楚離楓看着她道:“是的,我是你大哥,你這妹子也真是的,一點都不懂事,來到京城這麼長時間了,我不來看你,你也不去我的府上看我,難不成看不起我這個大哥?”
蘭晴萱的鼻子微酸,眼裡有了一分了淚光,卻道:“不是我看不起兄長,只是進京之後一直不是太適應京中的生活,原本早就想過來,卻因爲我是孤身女子,想要出府一趟實在是太難。”
她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她來之前是想去看看長公主的那幾個兒子,他們對她而言算得上是靠山了,只她素來不是那種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她知道她此時的身份終究有些尷尬,此時去找他們,也不知他們的心裡是如何想的,所以一直沒有去。
她沒有料到的是,楚離楓竟在今日裡到了萬戶侯府。
她此時心裡是感動的,她說到底只是長公主的義女,何德何能讓和長公主爲她做到這一步。
楚離楓聽到她的這句話則自動理解成爲她出不了侯府不過是因爲崔氏的爲難,京中未出閣的小姐規矩衆多,若是沒有合適的理由和藉口的確是不好出門。
他看了看蘭晴萱,見她長得甚是清秀,整個人原本是清現脫俗的一個人,只是此時身上滿是鮮血,看起來倒有些像從血堆裡撈出來的一樣,爲她整個人添了一分凌厲的色彩。
而此時蘭晴萱縱然身染鮮血,一雙眼睛卻極爲鎮定,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又分明有些委屈。
之前苗謹心,簡鈺和蘭晴萱三人的事情在京中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他便覺得蘭晴萱受了不少委屈,只是當時他恰好有公務要出去,一時間回不來,所以並沒有參與這件事情。
長公主府都是男子,他一直都只有弟弟,此時多了一個妹妹,他此時倒真有些是發自內心的憐惜,他素來也是個護短的,此時看到這副樣子,只當是崔氏欺負了蘭晴萱。
他看着蘭晴萱道:“無妨,爲兄知道你有這分心就夠了!只是我家的妹子,又豈容得人欺負!”
他說完看着崔氏道:“我家妹子是侯爺親自從千源城領回來的,便是侯爺的親生女兒,我之前一直以爲萬戶侯府裡的家教極好,上下一片太平,今日裡夫人的所作所爲倒讓我開了眼界,夫人用兩個暗衛對付一個弱質女子,這事若是傳出去的話,怕也是一件奇談。”
方纔楚離楓過來的時候,崔氏並沒有看到他,楚離楓在京中的官位不低,但是爲人極爲低調,很少出席宴會,崔氏以前也沒有見過楚離楓,此時聽到他和蘭晴萱之間的對話,崔氏在心裡暗叫不好。
她當即賠笑道:“楚大人剛進來,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方纔並沒有半分要傷晴萱的意思。”
楚離楓冷笑道:“我方纔分明聽到夫人說要我家妹子的性命,然後讓暗衛出手,我倒有些好奇,夫人不是想傷害我家妹子,那是想做什麼?”
崔氏一時間倒不好接話,楚離楓的眸光更冷了幾分後道:“妹子,你過來,這萬戶侯府容不下你,你還有我們幾個兄長,這裡住不得,你可以住我們那裡,我家的妹子,可容不得任何人做賤!”
蘭晴萱的心裡生出了暖意,鳳無儔聞言心裡不是滋味,只是事情擺在眼前,他也不好多言,他扭頭對楚離楓道:“楚兄,這件事情只是意外,晴萱是你的妹子,同樣也是我的親妹子,她是鳳府的女兒,那麼自然就要住在鳳府,只要有我在,斷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她一根毫毛。”
楚離楓冷笑一聲道:“我只相信我親眼看到的,妹子,我們走!”
他說完走到蘭晴萱的身邊,定定地看着蘭晴萱。
蘭晴萱心裡感動,但是此時明顯不是走的時候,她輕聲道:“大哥先等一下,我現在還不能走。”
楚離楓看向蘭晴萱,卻見少女雖然嬌柔纖弱,但是一雙眼睛很是鎮定,他之前聽聞她是個有主見的,如今一見,見她果然是個有主見的,當下嘴角微微一揚,眼裡的笑意濃了些,輕輕點了一下頭。
崔氏原本覺得今日的事情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中,可是如今卻生出了這麼多的變數,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當即道:“楚大人誤會了,今日家裡小妾生產,此處是產房,也不知什麼原因晴萱守在門口不讓我們進去,我怕裡面出事,想要進去看看,晴萱又是個有本事的,一直守在這裡,我也是沒有辦法才讓暗衛來拉她,並沒有半分傷害她的意思。”
楚離楓冷哼了一聲,問蘭晴萱道:“事情是這樣的嗎?”
蘭晴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聲道:“這件事情大哥不知來龍去脈,此時我也沒有法子細說,只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訴大哥,我無害人之心。”
楚離楓再次看了她一眼,見她的樣子冷靜又堅強,他當下直接往她的身邊一站道:“你若不走,我就陪你一起守在這裡,我倒想看看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離楓一守在那裡,崔氏就不可能再進得去,她此時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況,一時間她的眼裡滿是陰晴不定。
在崔氏的記憶中,但凡是中了子禍的女子,沒有一個人能在生產的時候逃出生天,之前宮裡的那些嬪妃中不乏位階極高的,也不乏有太醫在旁邊守着,就算是蘭晴萱有滔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救得了五姨娘。
崔氏這麼一想,心裡倒又安定了些,此時就算不進去看,也知道五姨娘斷然沒有活路。
她的眸光斂了斂,面上一片無奈地道:“晴萱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擰了些。”
蘭晴萱不管她怎麼說,就是站在那裡不動,崔氏又扭頭對楚離楓道:“楚大人勸勸晴萱吧,府裡的第五房姨娘此里正在裡面生產,你看她身上的血就知道她出來之前情況很是惡劣,都出了這麼多的血,裡面只怕是出事了,你讓她讓開讓我們進去看看,也許還能救得活。晴萱這樣子,等於是在害疏影啊!若是疏影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侯爺回來必定會極爲震怒,侯爺說我不是事小,若晴萱真的害死了疏影事情就大了。”
楚離楓還沒有說話,蘭晴萱卻已經道:“夫人口口聲聲說是我害死了五姨娘,今日裡別人也許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夫人難道還不清楚嗎?”
蘭晴萱伸手指着崔氏道:“只怕那個一心想要五姨娘死的人是你吧!”
楚離楓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幾分,他的眉頭微皺,他之前就知道蘭晴萱是個聰明人,這崔氏和侯府的第五房小妾的關係必定不會太好,此時怕是想趁着那小妾生產的時候直接謀了她的性命,只是不知道蘭晴萱怎麼攪進了這件事情裡。
崔氏的面色依舊無比自然,輕聲道:“你這孩子!”
崔氏說完了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然後扭頭對了楚離楓道:“楚大人也看到了吧,這事情真的不是我的錯,你勸勸晴萱吧,畢竟人命關天。”
楚離楓的眸光幽深,淡淡地道:“我雖然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我信我家妹子,她此時守在這裡必有她的道理。”
蘭晴萱的心裡一暖,崔氏見軟的不行,直接換招:“楚大人如此寵愛晴萱,是她的福氣,但是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若是疏影因她而死,只怕她得背上謀害姨娘的罪名,楚大人這般包庇她只怕也會受到牽連。”
楚離楓的眸光冷冽:“包庇她受到牽連?鳳夫人這句話倒有些意思,我家妹子來京城也不過這些日子,跟府裡的姨娘們相識也就這些日子,合着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和府裡的姨娘結了仇,非要害人性命不可?”
崔氏淡淡地回了一句:“楚大人今日是第一次見到晴萱,大人博學多才,當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
她這句極具挑拔的話當即讓楚離楓的臉拉了下來,楚離楓直直地看着崔氏道:“好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楚某受教了。”
他說完這句話後看着蘭晴萱道:“妹子,你可曾做過謀害人性命的事情?”
蘭晴萱輕輕搖頭道:“從來不曾。”
“好。”楚離楓的眼睛一眯道:“我信你。”
他說完這句話後看着崔氏道:“夫人的這句話在楚某聽來實在是有詆譭我家妹子聲譽之嫌,今日裡我就陪我家妹子呆在這侯府裡,若不將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今日裡楚某就不走了!”
崔氏說那些話不過是之前聽說楚離楓是少有的沉穩性子,這樣的人,若是遇到不太清楚的事情,大多不會多言,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可能會直接把蘭晴萱帶走了事。
只是她明顯錯估了楚離楓的行事風格,楚離楓的性子雖然沉穩,也不是那種多管嫌事的人,今日之所以會管這件事情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來侯府之前,長公主已經給他寫了好幾封信,讓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照顧好蘭晴萱,不管外面對蘭晴萱是怎樣的傳聞,他都是蘭晴萱的兄長,出了事情,不管對錯,都要先護着蘭晴萱。
雖然楚離楓今日是第一次見到蘭晴萱,但是在他看到蘭晴萱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長公主爲什麼會這麼評價蘭晴萱了,他的這個妹子的確與衆不同。
而他之前也聽說崔氏在沈園裡的事情,雖然那件事情明面上並沒有什麼結果,但是明眼人都能大概猜得出來其中的細處,所以對於這個崔氏,在楚離楓今日來侯府之前就已經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善茬。
他雖然對於今日的事情還不是太清楚,但是此時他選擇聽長公主的話,發生事情了,不管對錯,他都會站在蘭晴萱的這一邊。
崔氏的眸光剎那間暗了下來,楚離楓扭頭對鳳無儔道:“世子行事素來光明磊落,今日裡的事情有請世子幫忙查證。”
鳳無儔比楚離楓更清楚侯府裡的事情,他之前就知道崔氏和五姨娘不和,也知道崔氏一直都不喜歡蘭晴萱,今日的事情絕對不是明面上的那麼簡單,真要把事情鬧大的話,很可能會涉及到侯府裡的陰暗事。
蘭晴萱從來沒有想過初次與她見面的楚離楓會如此待她,她輕聲道:“多謝大哥。”
鳳無儔抿了抿脣後看着蘭晴萱道:“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會一身是血的呆在這裡?”
蘭晴萱近來和鳳無儔的關係還算不錯,也知他的性子,此時這樣問雖然說他的心裡有些猜測,那些猜測讓他的心裡有些爲難。
蘭晴萱淡淡地道:“這事得問夫人。”
崔氏此時心裡已經有些煩躁,她冷冷地看了蘭晴萱一眼道:“這件事情今日裡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你五姨娘今日裡生產,我一聽到消息之後就直接帶着大夫和穩婆過來照看,我纔到這裡,晴萱就來了,田媽媽怕出意外,所以就攔了她,結果卻被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弄成了重傷,除了田媽媽之外,還有四個婆子傷在她手裡,我怕她再這樣鬧下去出事,就出來和她說話,她卻直接把我的人全部趕了出來!然後一直呆在你們來的時候纔出來,我怕出事,所以就要進去看看,她卻不讓,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
蘭晴萱覺得崔氏的口才的確是極好的,這番話乍一聽好像全是她的錯一般。
鳳無儔問蘭晴萱:“你爲什麼非要進到產房裡?”
蘭晴萱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看着崔氏道:“夫人的身邊那麼多人,又有暗衛相護,我身邊就帶了錦娘和傾畫兩個丫環,我也實在是有些好奇我是如何將夫人從裡面趕出來的?夫人既然如此關心五姨娘,爲何在我們進去之後,將所有的穩婆和大夫全部帶走?”
這句話直接問到要害處,鳳無儔也問崔氏:“母親既然明知道五姨娘在裡面生產會有危險,爲什麼會單獨把晴萱放進去?”
崔氏歷經風雨,這樣的一個問題自然難不倒她,她淡聲道:“這話卻得問晴萱,她當時那副兇狠無比逢人就打就殺的樣子有多嚇人,來人,把田媽媽並四個婆子帶過來給世子看看,看看晴萱當初對她們做了了什麼?”
她的話音一落,便有人將幾人帶了過來。
此時幾人還在拼命的抽打着自己的臉,看到蘭晴萱後大聲喊道:“大小姐,饒命啊!我們以後再也不敢攔你了,你要去哪裡我們都不敢攔了!”
蘭晴萱看到她們的樣子嘴角微微一勾,眼裡滲出淡淡冷笑,這些人的這些話可以說是說得恰到好處,直接將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她的身上。
正在此時,鳳姬天從外面回來了,他一進來就問道:“怎麼都在這裡,發生什麼事情呢?疏影呢?她現在怎麼樣呢?”
崔氏當即哭道:“侯爺,你總算是回來了!”
她那副樣子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她輕泣道:“疏影她……”
她說一句話抹一把淚,鳳姬天有些暴躁地道:“疏影她怎麼呢?快說!”
崔氏這才道:“疏影今日生產,晴萱把我從屋子裡趕了出來,只怕此時已經……”
她說完又開始哭了起來,那模樣似乎和五姨娘的感情多麼深厚一般。
蘭晴萱冷笑了一聲,鳳姬天的眉頭微皺,他看着蘭晴萱道:“晴萱,這事是真的嗎?”
蘭晴萱還沒有回答,崔氏又道:“她害死了疏影,還攔在門口不讓我進去救疏影。”
她說到這裡看着蘭晴萱道:“往日裡疏影待你也不薄,你怎麼可以狠得下心來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
她那副樣子似乎和五姨娘的感情多麼深厚,然後蘭晴萱又是如何的十惡不赦一般。
鳳姬天的面上驚疑不定,他看着蘭晴萱道:“真的是這樣嗎?”
此時的蘭晴萱看在他的眼裡,此時滿是鮮血,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狼狽,唯有那雙眼睛依舊如往昔一般清亮鎮定。
蘭晴萱看着鳳姬天道:“父親相信夫人的話嗎?”
她此時想看看鳳姬天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她方纔一直攔在門口不讓人進去,目的不過是在等鳳姬天來,她想知道鳳姬天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也想將這件事情推到最高處,然後再直接去打崔氏的臉。
鳳姬天看到這樣的蘭晴萱心裡有些複雜,五姨娘的事情牽扯太多,對他而言是出不得了任何意外的。
他看着蘭晴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當下眼睛一眯,直接就朝五姨娘的房間奔去。
崔氏在鳳天的身後道:“侯爺,這產房裡滿是血腥,你進去不吉利啊!”
此時鳳姬天又如何聽得進去,腳下沒有做半分停留,崔氏忙跟在他的身後,一邊哭一邊道:“疏影,你死得好慘啊!都怪我不好,沒有攔住晴萱,這才讓她把你害死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又道:“侯爺,你也不要怪晴萱,我相信她過來幫疏影的時候也是想救疏影的,只是她行事的方式不對,這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末了又接着大哭道:“疏影,是我對不起你啊!”
蘭晴萱在屋外聽到崔氏的這些話眼裡的寒氣濃了些,嘴角邊綻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嘲弄,楚離楓就在她的身邊,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後輕輕掀了掀眉。
他有一種直覺,今日裡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會像是崔氏說的那樣。
他看着蘭晴萱,只覺得少女雖然纖細柔弱,但是卻沉穩冷靜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看來他母親爲他收的這個義妹還真的有些與衆不同。
崔氏一路哭了進去,蘭晴萱對楚離楓道:“大哥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進去處理一些事情。”
楚離楓輕輕點了一下頭,蘭晴萱朝他笑了笑也跟了進去。
鳳無儔心裡擔心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也想要進去,只是屋子裡生產的女子是他的姨娘,此時進去終究有些於禮不合,於是他就在外面陪楚離楓。
崔氏原本哭得極爲起勁,那樣子似乎真的很傷心難過一般,只是她進去之後就發現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對,雖然屋子裡此時還滿是血腥的味道,但是屋子裡的幾個丫環沒有一個人的面上有悽然之色,她心裡的疑雲頓起。
正在此時,她聽得五姨娘的聲音傳來:“我還沒有死了,夫人此時哭成這樣做什麼?”
這一句話聲音不大,聽在崔氏的耳中如同地獄的魔音,崔氏之前無比篤定的想法在這一刻成了空,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道:“你還沒有死?”
五姨娘冷笑道:“夫人這是盼着我去死嗎?”
崔氏的面色大變,原本還在裝哭的她連裝哭也忘記了,那張臉剎那間一片煞白,她不自覺地朝五姨娘看去,卻見五姨娘此時躺在牀上,雖然面色看起來一片蒼白,但是卻是真真切切地活着的。
崔氏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五姨娘中了子禍,按理來講,是斷然沒有一分生機的。
可是眼前的人卻分明是活着的!五姨娘中了子禍竟還能活!
她突然就想到了蘭晴萱,難不成是蘭晴萱救活了五姨娘?這怎麼可能?可是除了這個可能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她突然就有些明白蘭晴萱在鳳姬天沒有來之前,爲何拼命攔着不讓她進來,不過是想讓她在鳳姬天的面前把真面目露出來!
她頓覺後背發寒,她實在是想不出蘭晴萱竟有那樣的本事!也不知道蘭晴萱怎麼會有如此深沉的心機!
崔氏忙訕訕一笑道:“方纔晴萱渾身是血的出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
“只怕是你心裡一直巴不得我出事吧!”五姨娘冷冷一笑。
她說完這句話看着鳳姬天道:“今日若不是大小姐出手相救,在夫人把穩婆和大夫全部帶出去之後,婢妾怕是早就已經死了!”
鳳姬天方纔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此時他聽到五姨娘的話後扭頭看了崔氏一眼,然後直接起身,沒有給崔氏任何解釋的機會,揚手就給了崔氏一巴掌道:“你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毒婦!這樣的事情竟也做得出來!”
崔氏和鳳姬天做了多年的夫妻,與鳳姬天的感情雖然算不得很好,但是鳳姬天平素很是尊敬她,重話都很少會說她一句,像這樣直接出手打她還是第一回。
鳳姬天此時在氣頭上,這一巴掌打得有些狠,崔氏的嘴裡嚐到了甜味,她的人卻被打得有些蒙,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朝鳳姬天看,鳳姬天的眼裡卻沒有一分溫度。
崔氏此時心裡有些發虛,只覺得這一次跌了個大的跟頭,當下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就奔了出去。
蘭晴萱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一幕,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眼裡的寒氣頓濃,她直接攔在崔氏的面前道:“夫人方纔說我殺了五姨娘,如今五姨娘好端端的在這裡,還請夫人還我清白。”
崔氏原本是想暫避鋒芒,等到以後再來跟鳳姬天解釋這件事情,卻沒有料到蘭晴萱會直接攔住她。
她平素看起來很是溫和,實則是個極爲好強之人,她今日被鳳姬天打已經讓她覺得無比丟臉了,此時若是再給蘭晴萱道歉,對她而言,這件事情就是不可能的了。
她欲拔開蘭晴萱的手,蘭晴萱卻已經對鳳姬天道:“方纔夫人在外面如何說我的,父親想來也聽到了,我好意救五姨娘可能是擋了某些人的路,但是我卻還是相信父親是公證的!”
崔氏這一次挖了這麼一個大坑在設計她,她斷然不會就此罷休。
她和崔氏交手了幾回,對於崔氏的性子可以說是極爲熟悉的,知道這一次崔氏落敗對崔氏而言打擊極大,此時再讓崔氏向她道歉,這對崔氏而言,便如殺了崔氏一般難受。
只是對蘭晴萱而言,她反正已經和崔氏撕破臉了,那麼就沒有必要再對崔氏客氣,她的行事準則素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饒人!
鳳姬天的眼睛微微一眯,此時他的思緒來回翻轉,他冷冷地看了崔氏一眼道:“道歉!”
崔氏此時氣得胸口劇烈的起伏,她原本出身名門,一輩子都是驕傲的活着,再加上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根本就不需要給任何人道歉。
可是她此時被人抓住了把柄,更被人拿了錯處,最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幾乎已經現出了原形,她知道此時就算她再生氣,這口氣此時也只能嚥下。
於是她咬了咬脣後道:“對不起。”
她說完這句話後惡狠狠地朝蘭晴萱看了過來,蘭晴萱看到她的眼神之後,沒有半分動怒的樣子,反倒大大方方的回了她一記笑容。
崔氏看到蘭晴萱的這記笑容,只恨不得把蘭晴萱的臉給撕得稀巴爛,但是她終究忍着沒有動手,而是伸手把蘭晴萱推開,直接走了出去。
蘭晴萱笑了笑,她的目的已經達到,直接無視崔氏。
她很清楚的知道,要將崔氏擊敗,光這一次的事情是明顯不夠的,只是這件事情會成爲往後諸事的開場式,這一次挫了崔氏的銳氣就已經足夠,且這一次的事情就算是她想就上罷休,只怕五姨娘也不會罷休。
果然,她聽得五姨娘虛弱卻有些嬌媚的聲音傳來:“這一次的事情,侯爺一定要替我做主!”
鳳姬天此時坐在五姨娘牀邊的凳子上,兩人隔得甚遠,蘭晴萱看到兩人的樣子眸光深了些,初次見面的時候她一度以爲五姨娘是鳳姬天的寵妾,因爲像五姨娘那樣的女子,這天底下只怕沒有幾人看到會不動心,她在看到五姨娘住的院子後生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此時看到兩人的樣子就更加覺得不對勁了。
按理說,五姨娘剛生完孩子,鳳姬天此時回來了,怎麼着也得安慰一番,就算不安慰,也會拉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
可是此時兩人的樣子明顯是守着禮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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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姬天方纔進來的時候,蘭晴萱其實一直在看鳳姬天面上的表情,鳳姬天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關心,他在聽到崔氏說五姨娘可能已經死了的事情時,他的面上有震驚,有恐懼,卻獨獨沒有關心。
這個發現讓蘭晴萱覺得有些意思,這事她自己心裡有數就好,此時並沒有說的必要。
鳳姬天看了五姨娘一眼後道:“你放心吧,這事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五姨娘卻又輕聲道:“侯爺來進來之前,想來也聽了夫人一些閒話,那些話的對錯我就不想再多說了,我這一次中了子禍,九死一生,若沒有大小姐出手相救,我此時怕是已經死了,我的孩子怕是也沒有了,這中間的細處,侯爺可以去細察,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侯爺能給我一個交待。”
她的聲音雖然依舊柔媚,卻有一分難言的威儀透了出來。
鳳姬天看了五姨娘一眼道:“崔氏她不明就裡,這才生出這些事情來,這中間有些誤會,還請你不要與她一般計較。”
五姨娘冷笑一聲道:“聽侯爺這口氣,似乎是想我們母子二人死於非命嗎?”
鳳姬天有些語塞,微微沉呤了一番後道:“自然不是,只是不知這事你想要怎樣的交待?”
五姨娘看了他一眼道:“這交待自然是侯爺給我的,而不是我自己要求的,侯爺覺得怎樣能給我交待那就給我怎樣的交待,我並無任何意見。”
屋子裡此時的油燈甚是亮堂,蘭晴萱雖然隔得遠,但是依舊能清楚的看到鳳姬天太陽穴的青筋跳了跳。
他的眸光微微一斂,眼底似有些無奈,卻還是道:“她這一次雖然做錯了,但是終究是我的正室夫人,還請你不要太爲難我。”
五姨娘嬌笑一聲道:“侯爺說哪裡的話,我不過是你的妾室罷了,又如何敢爲難你?”
鳳姬天張了張嘴正欲說話,見蘭晴萱此時正站在那裡看着兩人,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對冰月道:“好生照顧你家主子,要什麼東西儘管去帳房裡支。”
冰月應了一聲,鳳姬天看了一眼孩子,也沒有抱,直接起身就走了。
他走到蘭晴萱的身邊時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今日辛苦你了,你出來,我有些話想問你。”
蘭晴萱知道他要問什麼,卻還是跟着他走了出去,兩人走到外間的時候鳳姬天問道:“疏影真的中了子禍?”
蘭晴萱點了一下頭,鳳姬天之前也曾聽過子禍的大名,知道那是一種極爲厲害的毒藥,宮裡的妃嬪死在那一味藥下的人不在少數,那味毒藥就連宮裡的太醫也沒有辦法解,她竟能解!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道:“你真的能解子禍之毒?”
蘭晴萱搖頭道:“算是吧!”
鳳姬天的眸光更深了些,看着她的目光更加複雜了些,他低低地道:“你從哪裡得到的解毒之法?”
蘭晴萱淡淡地道:“之前在千源城的時候看了不少閒書,在那些書上看到的。”
對於她會醫術之事,她並不願意在鳳姬天的面前解釋太多。
鳳姬天明顯是不信她的話,但是不管信或者不信,五姨娘此時終究是活着的,這就足夠了,他近乎自言自語地道:“你救了整個萬戶侯府的命。”
他這句話聲音有些小,蘭晴萱聽得不是太清楚,當下擡眸看了他一眼,他輕聲道:“你這次做得很好。”
蘭晴萱愣了一下,他卻已經擡腳增走了出去,在外面,鳳無儔和楚離楓都在外面等着,鳳姬天心情複雜,正欲往前面前,楚離楓攔住他道:“今日裡的事情,我這個局外人也看了個七七八八,之前尊夫人對舍妹的用詞,楚某也聽得清清楚楚,楚某隻有晴萱這一個妹子,捨不得她受苦,今日裡跟侯爺說一聲,我要帶她回楚府了,就不在侯府裡討擾侯爺了。”
鳳姬天之前就已經看到楚離楓了,之前因爲擔心五姨娘出來,只是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此時聽到楚離楓的話後面色微微一變,輕咳一聲道:“楚大人說哪裡的話,晴萱是我的女兒,又哪裡來的討擾之說?今日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罷了,賤內也是關心則亂,有些用詞不當。”
雖然此時他對崔氏的行事方式有很大的意見,但是崔氏終究是他的正妻,在外人的面前,他總歸要維護一二。
楚離楓冷笑道:“關心則亂?做爲堂堂的侯夫人竟如此沒有分寸,倒讓我長了些見識,要不要讓賤內來教教侯夫人如何保持淡定啊?”
他的性子雖然穩,但是也算是皇親國戚,自有屬於他的傲慢,今日裡他已經看出來在理的是蘭晴萱,話說得也就不算客氣了。
鳳姬天的眸光暗了下來,卻笑道:“聽說信陽侯夫人行事甚是妥貼,若尊夫人有空的話,自然歡迎她過府來指教一二。”
長公主出嫁之後,所嫁夫婿是信陽侯,原信陽侯死後,他的長子楚離楓繼承了爵位,只是楚離楓行事一直低調,進京之後的府第直接命名爲楚府,而他又在衙門裡當差,在人前從不說他是信陽侯,久而久之,衆人只知他的官位,而不知他的侯爵之位。
按品級,楚離楓和鳳姬天都是二品的侯爺,而楚離楓還算得上是皇親國戚,地位自也不低,再加上他近幾年來一直都得皇帝器重,手裡也是有實權的,所以就算是鳳姬天也要給他面子。
楚離楓聞言淡淡一笑,並不理會鳳姬天,而是看着蘭晴萱道:“去楚府住幾日吧,你嫂嫂還從來沒有見過你,一直都在我的面前唸叨,問我何時把你接回府。”
楚離楓的正室夫人何氏是個性情溫婉的女子,這話的確在楚離楓的面前問起過,而這根源卻是對蘭晴萱的好奇。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多謝大哥好意,只是五姨娘現在還病着,我還需要照看一二,等她的身子大好之後,我再去討擾兄長嫂嫂們。”
楚離楓知她甚有主意,他方纔說那些話也不過是在鳳姬天的面前表明他的立場,不過是在告訴鳳姬天蘭晴萱的背後還有整個楚府。
此時他聽她這麼一說輕嘆了一口氣,扭頭對鳳姬天道:“那麼舍妹就勞萬戶侯照看一二了,本侯可不想下次來侯府的時侯再看到這種事情。”
鳳姬天也覺得今日的事情很丟面子,只是這事崔氏做出來了,也只能由得楚離楓說了,他輕咳一聲道:“信陽侯大可放心,這事斷不會再發生。”
他將話說到這一步,楚離楓也不好再多說,當下輕輕點了一下頭,卻對蘭晴萱道:“我來府裡這麼久,小妹不請我到你那裡喝口水?”
蘭晴萱忙含笑道:“大哥這邊請。”
楚離楓笑了笑大步朝前走去,鳳無儔站在那裡看着蘭晴萱和楚離楓有說有笑的樣子,他一時間心裡生出一種極爲怪異的滋味,心裡終究有些後悔,在侯府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做爲侯府的世子,也是有一定的責任的。
楚離楓跟着蘭晴萱到了梧桐院之後,蘭晴萱先將身上的那一身血衣換了下來,再稍做清洗之後就出來了,她此時一換衣服,楚離楓眼前一亮,淡笑道:“我家妹子果然與衆不同,怪不得會讓洛王如此牽腸掛肚。”
蘭晴萱微愕,傾詩在旁解釋道:“今日小姐讓我去找侯爺和世子,我把侯府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實在是沒有辦法就去洛王府找王爺,不想王爺有急事要去軍營,實是沒有辦法去侯府,就讓夜瀾騎馬帶着我去找到大少爺。”
蘭晴萱這才明白原來這事竟還有簡鈺的份,她的心裡滿是暖意,她知道如果簡鈺沒有極爲重要的事情只怕會自己闖進侯府來。
她輕笑道:“今日裡辛苦大哥了。”
“自家兄妹,無需客氣。”楚離楓微微一笑道:“我家妹子如此能幹,眼下看起來是我在幫你,只怕往後我還有諸多事情需要你幫忙了!”
蘭晴萱知他這句話只是一句調笑的話,不管他今日到是怎麼來到侯府的,他方纔在人前對她的維護都讓她感動,她微微一笑道:“大哥貴爲信陽侯,我只是閨中的弱質女子,又如何能幫得上大哥的忙。”
楚離楓輕輕一笑,從懷裡拿出一對玉質的手環遞給她道:“今日出來的匆忙,你家嫂嫂也沒時間準備東西,讓我把這對手環送給你。”
那手環是上等的翡翠,不說價值連城,卻也是上等的精品。
蘭晴萱剛欲推辭,楚離楓又道:“她原本說要親自過來的,只是她才生產不久,家裡的孩子還太小,實在是走不開,你也不用推辭,自家兄妹,那些虛禮也大可全省了。”
蘭晴萱輕輕一笑,覺得楚離楓的正妻何氏實是個精明的,今日的事情算得上是突發事件,當時楚離楓得到消息後就要立即走的,何氏還能準備這副手環,這女子在人情世故的處理上不可謂不周全。
她輕笑道:“大哥把話說到這一步我也不好拒絕,這對手環我就收下了。錦娘,你去將我的那套玉蘭花的頭面取來。”
錦娘會意一笑,動身就去取。
楚離楓微愕,蘭晴萱笑道:“雖然未曾見過嫂嫂,但是想來她必定是個惠質蘭心的女子,金銀之物太過俗氣,我這裡也只有這朵玉蘭花能配得上嫂嫂了,今日勞大哥帶回去,改日有空,我一定要上門請教嫂嫂如何待人接物。”
她這番話說得巧,又透着幾分俏皮的味道,楚離楓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輕聲道:“你這玉蘭花頭面該不會是想當學費吧?”
蘭晴萱俏皮一笑道:“怎麼?大哥這是在嫌少嗎?”
楚離楓哈哈大笑道:“這事不好說,別人去找你嫂子學這些,只怕就算是萬金她也未必肯教,但是若是你去學的話,哪怕不給錢她怕是都會傾囊所授,你是我們的妹子,又哪裡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蘭晴萱當即也笑了起來,她雖然今日才見到楚離楓,但是對於他的性子卻很是喜歡,他的確很有兄長的樣子,讓人覺得安心溫暖。
恰在此時,錦娘將那套頭面取了出來,楚離楓掃了一眼,眼裡有了一抹震驚,那套玉蘭花頭面竟是極品白玉所制,用點翠的手法精心製成,竟是一件在皇宮也不多見的精品。
只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多言,就直接收了下來,他嘆了口氣道:“怕只怕依着你如今的本事,你家嫂子也沒有什麼能教你的了,你空了就去一趟楚府,我覺得你和你嫂子必定會談得來。”
蘭晴萱微微點頭,朝他淡然一笑,兩人相對一笑,氣氛很是融洽。
這事這樣便算是說定了,兩人又說了些閒話,楚離楓便起身回去了,蘭晴萱親送他到二門。
蘭晴萱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鳳無咎,鳳無咎一身素衣站在不遠處的亭子裡,瞪大一雙眼睛看着蘭晴萱,那張臉上沒有太多的血色,整個人看起來蒼白而又柔弱,偏偏那雙眼睛裡透着不解的兇光,便如贏弱的病狼看到獵物後想要撕得粉碎卻又心有餘力不足。
蘭晴萱早前就聽錦娘說起鳳無咎近來大病一場的事情,只是她一直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今細算,似乎是鳳無咎自從那日到她那裡求她把簡鈺讓給鳳無咎未果後,鳳無咎就病倒在牀,所以近來的這些日子她的生活倒過得甚是安穩,鳳無咎並沒有再來找她的麻煩。
蘭晴萱此時在這裡看到鳳無咎只是對着她從容優雅一笑,眉眼間濃郁的笑意讓鳳無咎不自覺地握成了拳,她原本病尚未大好,此時一動氣,頓時又咳嗽了起來。
鳳無咎之前雖然知道長公主收了蘭晴萱做義女,卻覺得這件事情算不得什麼,因爲蘭晴萱進京之後從來都沒有去找過長公主的幾個兒子,所以今日見楚離楓爲蘭晴萱這般出頭實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