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殿下那麼喜歡聽妾彈琴。不過爲什麼不進來聽?殿下一定是怕驚動了妾,想讓妾早些休息吧?可是殿下不知道,妾非常非常喜歡給殿下彈琴,做夢都想要一直給殿下彈琴……”
“就算彈到手指斷了也沒關係,只要一想到殿下在聽,心裡就開心的不得了!即便是寒冷也覺得溫暖,即便疲憊也覺得愜意。”
“妾想,這樣就算是喜歡吧。只是……”
“只是什麼?”前桑之一愣,寫到。
“只是不知道殿下詩中惦念之人,是否……是否就是妾身?”
“……”
“即便不是也沒有關係,但妾身真的很喜歡殿下,很想一直給殿下彈琴,陪在殿下身邊。哪怕將來殿下不喜歡了,只要能夠跟隨殿下,妾身此心知足。”
前桑之心中一動,在她手中寫道:
若非彼時人,眷慕爲何人?
女子一愣,皺了皺眉,半晌卻一笑,在前桑之手中寫道:只慕眼前人。
前桑之心裡轟然。
那之後,他日日都會去暖閣陪伴女子,相面喝茶,聽她吟唱詩篇。
雖平靜,不難耐。於他不過一段數日,可恍然若歲月已安。
他只覺心裡繁盛,就彷彿此生再無所求,也不會寂寥。
人常道,廝守於患難,卻無法共富貴。但平淡對他而言,是情,已漸至深處。
又日,前桑之再去暖閣,最後一場冬雪落滿她身。
她站在暖閣外,素面仰天,微微笑着。
瞧着冬雪滿身的女子,他上前拂去她眉上一縷霜白,指尖的溫暖頃刻便融化了那雪水。
雪水順着指尖落下,像一滴淚。
“殿下來了嗎?”她歡聲,“妾覺得今日天氣好,似乎,似乎春日來了。”
他微笑不語,看向她所仰望的天穹。當真是萬里晴空,不含一絲遊雲的澈朗。
“春日來了,很快就是夏日。很快,妾就可以摘下眼罩,摘去耳罩,好好看看殿下容貌,好好聽聽殿下聲音……半年來,妾都快忘了殿下的音容了……”
她的聲音十分欣喜,可是他心中卻一沉。
看到他,聽到他,知道他不是雲珏……她,會不會失望?
可是她說過:只慕眼前人。
想問,卻問不出口。
她卻又道,“殿下答應妾,到那一日,殿下一定要親自爲妾摘去眼罩好嗎?因爲妾……只慕眼前人。”
望着她羞怯的面容,他怔了怔,許久,纔在她手心寫下一個:好。
冬去春來,不知覺,雲珏已從行宮歸來數月。
當前桑之再次看到暖閣之中,她如以往,相依他側悠然撫琴,更笑意不絕時,終是佇立良久,再次默然離去。
宮裡春意四起。
可風起吹花,花落,雨打枝葉,葉落。
又入夜間,他還是常駐閣外聽曲之人,只是不再刻寫詩伐。
自雲珏回來,三百日之期已剩三分之一。
他本想就此斷去妄想,不想那日又匆匆經過暖閣,竟聽她依稀在唱那詩:
星月若無意,
何必自幽華。
夜半不能眠,
秋末盡槐花。
他本欲速速離去,未想她又唱新詞:
冬雪覆寒眉,
暖夏隨手根。
勿忘當時約,
只慕眼前人。
“勿忘當時約,只慕眼前人。”前桑之暗自念道,徘徊良久,思索更久。
但這一言終是徹底讓他破了心中枷鎖,再也不想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