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六龍客棧之後，我先讓隨行之人將暈去的雲珏帶回房中安置，這才騰身得閒看向跟在我身後一直四處亂看不停的千兒。
從我進門到現在，她都一直跟在我身後，而整個客棧冷清安靜，也只有她迎了出來。
我轉頭，坐下來連忙倒一杯水喝上一口，還不等水嚥下，我就連忙問悶聲不吭直直杵在我面前的千兒道，“客棧裡的人呢？絕眉大叔和採惠姐去哪兒了？這裡怎麼只剩你一個啊？”
千兒悻悻的看我一眼，粉嫩的小臉上並沒有掛着笑容，銅鈴一樣又圓又黑的大眼睛眨巴亮幾下，眉頭一蹙。
我望着她微微撅起的嘴，“怎麼了？幾天不見不認識我了？”
“蓉姐姐你這幾天都到哪裡去了？”撐了許久，千兒才忍不住好奇道，“現在帶回來的那位公子又是誰啊？”
“這個以後再跟你解釋。你先告訴我，他們都去哪兒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我覺得一時半會兒跟這個小丫頭也解釋不清楚什麼，況且我現在要找到絕眉大叔才行。
“採惠姐去買藥了，絕眉大叔剛剛纔回來，但是說不要讓人打擾，自己已經回房了，想必是在休息吧。”千兒撇嘴道，聲音並不愉快。
我感覺到氣氛不怎麼對，疑惑道，“採惠姐爲什麼去買藥？誰病了嗎？”
千兒一聽我這樣問，臉色立馬灰了，她揉搓着衣角，楚楚可憐道，“是蕭哥哥。”
“蕭南雀？”我一驚，“他現在在哪兒？”
千兒忽然一急，“我還想問蓉姐姐見沒見呢！我今早一大早就去了他房間，可是一看，他根本就沒在，而且榻鋪整齊一點也不像是睡過的樣子。我想，他可能昨晚就出去了，但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回來……我還以爲蓉姐姐突然消失，他是去找你呢。”
“我……”我一怔，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麼看來，那個黑衣人果真是蕭南雀了？
千兒又道，“蓉姐姐你突然就走也不說一聲，蕭哥哥找你找得很辛苦，他每天都出去，雖然不說去哪裡，但是我想他那麼關心你一定是去找你。這幾天以來，你不在，蕭哥哥也沒有笑容。以前，以前……他可不這樣！”
聽了千兒的話，我心中更是酸楚，但是眼下也不是我內疚的時候，我忙道，“那你剛剛說採惠姐給他買藥是怎麼回事？”
“兩天前，兩天前蕭哥哥回來的時候身上受了傷，很重的傷，我記得那晚血一直在流……他是半夜回來的，只有我在等他，本來我想讓絕眉大叔幫蕭哥哥治療，可是蕭哥哥不讓，他叫我不許驚動任何人，尤其是絕眉大叔。”千兒紅着眼眶道，“所以我只好將所有的藥都拿出來給他偷偷包紮傷口，但是千兒無能，血止了一 夜才止住，害的蕭哥哥大半條命都差點丟了，氣色也不好。而且第二日也是一樣……直到今早藥全都用完了，我纔不小心被採惠姐發現了。在採惠姐逼問下，我將蕭哥哥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採惠姐，她將我罵了一頓，纔出去買藥……可是沒想到蕭哥哥卻不見了。我也不敢驚動絕眉大叔，絕眉大叔這幾日來好像也有什麼事情，一直心神不定的樣子，剛剛出去一趟很快又回來，在房間裡鎖着門，我也不敢去找他。”
“你說他受傷了？”我緊張的抓住千兒，“傷的是哪裡？”
“左臂。”千兒輕聲。
左臂！我心裡狠狠一沉。兩日前，剛好是黑衣人闖入宅子的那日，左臂，也剛好是黑衣人被穆寒擊傷的部位。的確，的的確確是他。
蕭南雀終究還是爲了我……
可是他爲什麼不以真面目示我，而是要帶着面罩呢？然而，這疑問根本不用多想，剎那便就瞭然於我心間。
無非……無非是不想讓我覺得欠他情意。
竟然犧牲至此。蕭南雀啊蕭南雀，你何必待我如此真心，你這樣，我該如何償還纔好？若是早知今日會有這樣的局面，人生也可以選擇，當初我在懷玉山的時候或許就不該和你許下什麼約定，要麼，就不分別。這一分別，許多事情就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所謂緣分，真是最淺薄最脆弱的東西。沒有先來後到，只有相交相錯，深了淡了。
“蓉姐姐，你怎麼了？”千兒低聲問我。
我搖搖頭，將臉埋下，“沒事，你不必擔心你蕭哥哥了，他應該會沒事的，可能再過一會兒就回來了。我的事情回頭跟你解釋，現在，我有事要去找絕眉大叔。”
“那，”千兒道，“我看蓉姐姐帶回來的那個人身體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不如我去幫姐姐照料一下……”
“不必。”我一急，忙拒絕了千兒。
眼下正值日落，雲珏的毒就要發作了，千兒如果見了，一定會嚇到。
“你們怎麼都這樣？我不是小孩子了！蕭哥哥從來不講自己的事情，也從不讓我幫他做什麼，採惠姐也總是把我當個孩子教訓，還有絕眉大叔，一天到晚都不理我。本以爲蓉姐姐還算好點兒，可是現在也嫌我礙手礙腳的。你們每個人都只顧着自己的事情，一點都沒有在意過我，也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千兒忽然大聲道，說完不等我攔住她，轉身就跑了。
我一怔，望着千兒嬌小靈敏的背影心道，不是這樣的。並不是嫌你礙手礙腳，大家也不是不在意你。只是長大之前，很多事情對你來說都太複雜。而你偏偏還惹上了這樣幾個不平凡的人。
哎，我暗自嘆了口氣，還是匆忙先去絕眉大叔的房間。
站在絕眉大叔門口，我還猶豫着要不要先想想怎麼開口的好，門卻自己吱呀一聲開了。裡面一個聲音緩緩道，“來了就進來吧。”
絕眉大叔揹着我，身影佝僂。不等我走近，他便聲道，“你違背信約。”
我道，“你都知道了？”
“你現在還將他帶回來，不怕我殺了他？”絕眉大叔說着，回過頭來，那雙冷石一樣堅硬的眸子橫掃而來，讓我陡然間心跳加速。
我皺眉，“你騙我，忘情丹分開爲蠱，是鎖情蠱，不是毒藥！”
“你怎麼知道？”絕眉大叔微微詫異。
“這……”我猶豫了一下，“有人告訴我。”
“誰？”絕眉大叔不依不饒，冷寂的凝視着我，整張略顯蒼老的面容上俱是靜得令人生寒的審視。
我不看他，扭過頭去道，“江湖中人，我不認識。”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把蕭南雀去救我們之事告訴他師父，可是既然蕭南雀自己都在刻意隱瞞，我想一定是有緣由的。而且黑衣人是蕭南雀的話，他知道我和雲珏的事情，也知道忘情丹，會不會也知道了……絕眉大叔和我的約定呢？
“你毀了我最心愛的丹藥，也違背了承諾，那你回來幹什麼，不怕我爲難你嗎？”絕眉大叔冷哼一聲。
“實不相瞞，我是來求您的
。”我說着，再次將目光對上絕眉大叔，咬脣道，“他中了奇毒，如果不是您，應該就沒人可以救他了。”
“厚顏無恥！”絕眉大叔一拍桌案，嘲諷道，“我不殺他已經不錯，你還求我救他？簡直妄想！”
“我並沒有要違背約定之意。”
我低聲，“我會如約和蕭南雀結爲夫妻，照顧他一生一世絕不背棄！可是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求你救……他。”
絕眉大叔沉默。許久，他低聲，“如何信你？”
“他的命在你手上，你還不放心嗎？”我擡眸，堅定的道，“我虧欠南雀太多了，就算下一生也要陪着他，我也願意。只不過我覺得遺憾，遺憾不能連這顆心一起給他。人的心是完整的，一點都不大，所以根本無法分割。如果你想我心甘情願的陪伴南雀，那就請您成全我吧。”
我說着，咬牙跪下，對着絕眉大叔極其緩慢的叩了一個頭。
絕眉大叔驚歎一聲，卻沒有說話。
我又道，“況且皇上是明君，天下人需要他。雲國需要他，雲國百姓更需要他，他必須得完整無損的回宮去。求求您，幫我……”
“行了。”絕眉大叔打斷我的話，沉沉嘆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可以試着救他，但是你再也不能違背承諾了。等到我將那小子治好，你必須立刻和他一刀兩斷，安心留在南雀身邊。這事，也不能告訴南雀。”
我點點頭，眼淚卻流不出來。只覺得心情沉悶難擋。
“那先去吧，我待一會兒就去看他。”絕眉大叔聲音輕啞。
我起身，剛想離開，卻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小妹！
算起來今日恰好是第七日，小妹的另一半解藥究竟吃下了沒有？我轉身，再次問道，“對了，絕眉大叔，今日是第七日，我小妹的毒……”
可還不等我話音全落，只見絕眉大叔的臉色就是一變，像是愧疚一般的不敢看我，“墨姑娘。”他低低打斷了我的話。
我心一涼，預感到有什麼不妙，可是又極力安慰自己，沒事的。
“絕眉大叔，怎麼了……我小妹還好吧？”我咽咽口水，怔怔問道。
“對不起。”絕眉大叔猶豫一下，乾脆道。
“什麼意思？”我一愣，立刻走到絕眉大叔身前，睜大眼眸看他，聲音卻莫名變得虛弱，“絕眉大叔，今天才第七日啊，我沒有回來晚……你是不是忘記給她吃另一半的解藥了？沒關係，你現在給我，我想辦法給她送解藥。”
絕眉大叔一言不發，只是搖了搖頭。
“怎麼了？”我不懈的問，“她怎麼了啊？怎麼了大叔，怎麼了您說話呀……”
“另一半的藥，不見了。”絕眉大叔終於開口，看我一眼，眉頭也不覺皺了皺。
我一呆，許久才道，“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我原本將那顆解藥分爲兩半，在你走後已經去給那孩子偷偷送服了一半，可是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另一半不見了。我原本就放在房中，不可能有人會偷，但是不知爲何，就是找不見了……”絕眉大叔沉聲，不敢看我。
“不見了，不見了你還有別的解藥吧？不會就這一顆吧？是不是還可以重新制作？是不是需要我幫忙？”我眼裡似乎一熱，但是心裡並沒有絕望的感覺，我只覺得這一定不會是結果，一定不會。
我的小妹不會死，我的小妹不會沒有解藥吃。
面對我喃喃的詢問，絕眉大叔只是靜靜道，“這解藥很難製作，需要很多名貴的藥材，而且很多藥材都是華國特有的，現在就算要做，取藥材來不及不說，煉製時間也不夠，這一顆解藥，製作下來至少需要三月之久……來不及了……”
絕眉大叔的話將我弄得腦袋一沉，幾乎要腿軟跪在地上。
什麼叫做——來不及了……
什麼是……來不及了？
我怔然，微微咬了脣，“絕眉大叔，你跟我說好的，我只要七日之內趕回來你就可以救我小妹的！”說到最後，我聲色尖利，猶如一個瘋子。
然而我不停，繼續道，“什麼叫做來不及了？你一句來不及了就完了嗎？你救救她啊！你爲什麼不救救她？你要我做什麼我照做就是了，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再也不違背了好嗎？你別這樣，你別說這種話……”
說到最後，我只覺得嘴裡一苦，有東西流入。
我怔怔一軟，坐倒在地。
“墨姑娘別這樣，我也想救你小妹。可是事已至此，你再多說無益。”絕眉大叔說着，就要伸手拽我。
而我刻意躲開，狠狠盯着他，“你，騙我。”
“我盡力了。”絕眉大叔也靜靜迴應着我的怒目，幽石一樣的眸子冰冷的彷彿沒有情感，彷彿真的是石頭。
“啊——”一聲尖叫自不遠的房間傳來，打破了我們此刻的對視。
我一驚，不妙，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是雲珏的房間。
我已經失去了小妹，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一怔，我奮不顧身的衝出了絕眉大叔的房間，撲向了雲珏的房中。
“啪——”我將門撞開，氣喘吁吁的站在房內。
眼前，千兒慌張的跌坐在地上，她腳下的水盆被打翻，一地水跡，毛巾染着地上的灰泥扭曲在一邊。
她猛然看我一眼，說不出話來，又看向那榻上的人——
雲珏！我心裡一慌，也看向雲珏。
他此刻完全變了一副樣子，滿頭白髮，臉如皺紙，蒼老不已，如同一個駭人的妖怪一般，雙目通紅，神色奇怪。
他顯然是被千兒吵醒了，從榻上支撐着緩慢爬起，迷茫的看她一眼，口裡說不出話來。
他的毒發作了！我心裡一痛，連忙掠過千兒前去雲珏身邊。
“蓉姐姐別過去！他……他妖怪啊！”千兒見我向雲珏走去，連忙大聲叫道。
聽到這一聲，雲珏的神情一變，慌張看我一眼，狼狽又艱難的把身子藏在被子中，手臂連忙顫抖着，迅速的把被子狠狠蒙在臉上，似乎想要這樣蒙死自己纔好！
我一恨，陡然回眸死命的瞪了一眼千兒。
她不知道她這一句話，讓雲珏這樣把自尊看得比什麼都重的人聽了會是怎樣的感受！以我對他的瞭解，那一定比煉獄還要痛苦！
可是千兒卻仍舊不知好歹叫道，“我剛剛一進來，他還好好的，可，可突然……突然就變成這個嚇人的樣子……”
“閉嘴！”我顧不得所以，只想讓千兒趕快停止，不由凶神惡煞罵道，“不是沒有叫你來這裡嗎？誰讓你自己闖入的？滾出去！”
千兒眼裡一紅，淚簌簌落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來幫幫忙，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照顧一下他……誰知到他……”
“不用你照顧，越幫越忙，還不快給我走！”我厲聲打斷了千兒的話，狠狠指向房外。
千兒愣愣的，看我一眼，眉頭一皺，艱難起身之後就往門外衝去，可由於太過匆忙，一頭撞在了迎面而來的絕眉大叔身上。
絕眉大叔悶哼一聲，千兒“哇”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心中煩悶起來，也並不覺得千兒可憐，只覺得頭要炸了。
絕眉大叔一見，將千兒一把拖出去，悄悄說話去了。
我回眸，看向蜷縮在榻上的雲珏，心裡絞痛難擋。
我顫聲道，“皇上，你還好嗎？”
“走。”一個沙啞顫抖的老者之聲，自被子中傳出，聲音沉悶。
“沒事，我不怕你變老變醜。剛剛千兒不懂事，胡說的話你不要當真，而且你只是中毒而已……”我忙道。
“滾！出去！我……咳咳……”雲珏陡然咳嗽起來。
“讓我……看看你的臉吧。”我聲音一軟，幾乎哀求道，眼淚再也沒能忍住，倏地一下落下。我將手牢牢按在雲珏的身上，不顧他的掙扎，他身上傳來的難聞氣味。緩慢的就將頭靠在了他的背上。
雲珏的身子感到我的靠近，忽然呆滯住了。
“我現在……不想見你，你……快走！”雲珏的聲音沉悶不已，但那氣息急躁和不安中，我聽得出他的痛苦。
可仔細想想，夫妻本該共患難同甘苦，可是我的這個夫君，我從來還沒有陪伴他度過痛苦。
我想，現在不做，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了吧。
“我陪你。你若不想見我我也陪你。你痛苦我也陪你痛苦。”我的發滑落下來，鋪在錦被上。我低聲道，“雲珏，你知道嗎？因爲我的緣故，害死了小妹。”
掙扎的身子頃刻寂靜下來。
“我自從代嫁之後，惟一的希望就是小妹可以替我孝順父母。沒想到，卻因爲我害的她好端端的人生也沒了。當日在宮中有人用小妹逼迫我，讓我給皇上毒酒喝，我也沒有選擇小妹。現在，有人說有解藥可以救小妹，我仍舊沒有把她放在第一位……所以，害的她現在一點希望也沒了。”我徐徐說道，聲音極其的悄然。
寂靜的如同我和雲珏趴在山野最深處的林間。
山上有風穿越樹叢下來，泉水溪流從地底而來。
空谷寂靜，開遍繁花。
但是鳥雀安逸，無人無聲。
我和雲珏就這樣依偎在日出、午後、日落、深夜。我們悄然的心跳，時光也悄然的轉換。只有寂靜，寂靜中聽見心聲，寂靜中感知生命還存在。
“你知道嗎？我小妹長得很好看，比我好看多了。靈秀的眉眼，帶着幾分狐仙似的妖嬈，但是又生的像是白荷青蓮那樣清俊。小時候便脫俗，長起來更越來越惹人愛了。只是可惜，她還沒有找到能夠配得上她的好郎君，就這樣……”我聲音不覺一哽，只覺得身下的人身子也慌促的起伏着，彷彿悲慼。
我心中一暖，好像感應了到了身邊人的心疼。
是鎖情蠱的緣故嗎？我覺得此刻的心，跟雲珏貼的好近好近。我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此時的害怕，也能感覺到他對我的心疼。
我不再出聲，伏在雲珏的身上，過了好久好久。
直到門外絕眉大叔敲門。
我起身，拭去臉上的淚意，迎着絕眉大叔而去，“千兒還好嗎？”
“我安慰她了幾句，讓她回房了。”絕眉大叔說着，瞥一眼雲珏的方向，“他怎樣了？”
“毒發了，能否診治？”我道。
絕眉大叔點點頭，“看着似乎並不樂觀。墨姑娘先去屋外等着吧。”
我點頭，轉身將房門一闔，靜靜等候。
半個時辰之後，絕眉大叔才面色沉重的從房中出來，看我一眼道，“過來說話。”
我心中一沉，跟着絕眉大叔到了一旁，“您說吧，他是不是……”
“很難。”絕眉大叔爲難道，“他中了兩種奇毒，毒性都很厲害，一種是衰陽之毒，可以讓他五臟六腑都衰竭而亡，另一種則是一種邪門的劇毒，似乎會在體內幻化成火成冰，很折磨心脈。兩毒相剋還好，可是這兩毒偏偏相溶，難以根除。”
“他會怎樣？”我盯着絕眉大叔，目不轉睛。
絕眉大叔道，“若是放任，活不過三日。但若是解毒，也很難。我只能用功力封住他的心脈，抵禦劇毒侵入。並且給他吃下了我特製的萬芳毒丸，此丸毒性很強，與這兩種毒都是相剋，可以延緩毒藥對他的侵蝕，但是吃的量不能超過五日。”
我失神道，“您的意思是，雲珏活不過五日？”
“並非，只是我覺得，我恐怕難以爲他解毒。”絕眉大叔沉聲，“世上除了百毒解恐怕難再有藥可以解去這樣複雜的毒。”
“百毒解。”我喃喃重複。
難道只有薄年有希望救雲珏嗎？百毒解！百毒解！
入夜。
雲珏吃下絕眉大叔的藥後毒是抑制住了，可是精神卻很睏乏，絕眉大叔說這是多日體虛之故。本來我將雲珏安置之後，就打算先回嬀府，無論小妹如何，我也得去看看家人。可是無奈雲珏竟然拉着我不放。遂我將雲珏照顧入睡之後，才能抽身出來。
下午的時候，徐採惠就回來了，可是我只跟她簡單解釋了我帶了一位生病的朋友回來，並沒有詳細解釋雲珏之事，也沒有讓她去看雲珏。
我想，雲珏此刻一定還沒有做好準備，也不會願意徐採惠見到他現在的樣子。
如果……她真的是熙軒太后，雲珏的生母。
我往外走去，迎面撞上了一個身影。
我擡眸，竟然是蕭南雀。
他一身藍黑勁衣，步履急促，乍一看不僅面色蒼白如紙，神色中還帶着虛弱，冷汗滿額。而他身上，還是揹着那柄搶眼的巨劍。
一怔，他見到我也是一怔。
“你，還好吧？”我出聲道，有些尷尬。
蕭南雀卻沒有如預想中溫柔的和我搭話，而是冷冷望我一眼，轉身就走。
“蕭南雀。”我連忙出聲叫住了他。
蕭南雀站住，卻並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你，這麼晚了去哪兒了？”我道，“你臉色不太好看……”
“出去走走。”他道，聲音空寂。
我連忙道，“那……”
“時間不早了，你既然回來了，就早些休息。”蕭南雀搶在我之前聲道，聲音乾脆但卻漠然。
我一怔，“你怎麼，不問問我這些天去哪兒了？”
“墨姑娘的事情，在下，不應過問。”蕭南雀淡聲，說罷頭也不回就走。
“爲什麼救我！”我見蕭南雀實在奇怪，便索性直接了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