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長好長時間,重光終於漸漸恢復了一點兒意識。
耳邊有潺潺的水流,四周卻是漆黑一片!
“千仞,千仞你這個老怪物,有本事我們單打獨鬥來一場!”
重光從地上站起身,一身曳地的金色長袍已經殘破不堪,他的手臂被少宮主的幽冥劍斬掉了一隻,頭髮也被軒轅攬月那臭丫頭給削掉了一塊,露出涼颼颼的頭皮!
這副樣子,哪裡還有半點兒上古神獸重光大人的威風?
他在一片渾沌和黑暗當中叫囂着,卻得不到絲毫迴應。
過了好一會兒,他漸漸適應了四周黑暗的光線,看見腳下是黑色的禁水在汩汩流淌。
他不知道這些黑色的水從哪裡來,要流向哪裡去,只知道這些黑色的禁水沾染上他的身體,就會讓他被燒灼一般的痛苦不堪!
他急忙調動身體裡面的神獸元氣,在身下凝成一片扁舟,這才阻隔了黑色禁水對他的蝕痛!
“千仞,你個混蛋,有本事你放我出去!”
重光一面叫囂着,一面馭使身下的扁舟順流而下,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看見了高高矗立直聳而上的黑色牢柱,牢柱上面震着金色的符文,符文遊走之間,蘊帶着雷電之勢!
他金色的眼瞳中露出絕望和狂躁的神色,身形一掠,往兩根符源牢柱中間的縫隙而去!
這中間這麼寬的縫隙,他完全有可能從這裡面出去!
可是身子在剛剛靠近符源牢柱的時候,牢柱上面的符文突然光芒大作,紫電雷光劈頭蓋臉的炸了過來!
他慘叫一聲,從半空中重重的跌落下來,本就負傷的身體再受這雷電霹靂之擊,他頓時沒了多餘的氣力,懨懨的趴在扁舟上,一聲一聲的喚道:“少宮主,少宮主……救我呀!”
七七四十九根符源牢柱將他囚禁在封印空間當中,他將會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孤獨的活着。
他要麼繼續由神入魔,終成令天地變色的魔獸。
要麼像千仞那樣,在這黑水禁牢中孤獨的度過百年千年,一日一日在一片死寂中反思,領悟,然後運氣好的話,遇上一個上好的容器,帶着他一起歷經世事的淬鍊,漸漸看明白一些事情……
總之,他自己是沒有能力從這禁牢當中出去了!
……
已經被各種元氣摧毀得差不多的小樹林裡面,千仞看了看掌中黑色的珠子,暗沉的黑色,不發光也不溢彩,誰也不會想到,這顆黑色的珠子裡,居然封印着上古神獸重光!
他牽了牽脣角,想起了當初被封印在黃泉玉中的自己,歷經了幾番劫難,最後才落在了攬月的手中,他這才帶着她,來到了這個時空……
慕容裴此時也將納戒當中的小靈蛇取了出來,走到千仞的面前,對掌中的小靈蛇說:“你看,重光被封印了!”
千仞的目光落在小靈蛇的身上,情緒有些複雜的嘆息一聲,道:“四皇子,老夫有幾句話,想對她說!”
“好!”慕容裴爽快的將小靈蛇遞給他,帶着希望說:“
你是要幫她解開身上的封印嗎?”
千仞澀然搖頭:“封印雖然會限制她,但是更大程度上來說,也是在保護她!等你們找到讓她魂魄歸體的辦法,或者能爲她重塑靈體之後,她身上的封印自己就解除了!”
他小心的將小靈蛇從慕容裴的手中接過來,指肚輕輕在小靈蛇的腦袋上面撫了撫,攬月的魂魄之體就慢慢凝化成形!
“師父!”攬月看着千仞,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師父你受傷沒有?”
wωω ¸TTkan ¸¢O
剛纔在慕容裴與夜焰青羽趕來之前,她可是看得十分真切,師父與重光惡戰一場十分兇險!
千仞搖搖頭:“丫頭!跟我走吧!我有些話,想要單獨對你說!”
“好!”攬月答應着,轉身跟着千仞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看了看身後的慕容裴,與慕容裴身後遠遠站着不敢上前的夜焰和青羽兩人!
她折身走回道慕容裴的身邊,十分肅然的問:“慕容裴,你相信我嗎?”
“相信!”慕容裴十分肯定的回答說道。
攬月點頭,覺得今日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契機,便道:“如果你相信我,我便把夜焰的真實身份告訴你!”
說完,在慕容裴越來越驚詫的目光中,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將夜焰自小就被幽冥宮的人掉包的事情說了一遍,順便,也將慕容裴真實的身份捋了一遍給他聽!
末了,她道:“夜焰和青羽的身體裡面有噬魂釘,慕容裴,如果你願意的話,幫他們把身上的噬魂釘拔出來吧!你不想做被人操控的傀儡,他們也不想!”
慕容裴表情十分驚詫複雜,訥訥了好長時間,在他想要點頭答應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跟着千仞走遠了!
“攬月,我相信你說的話!你說的話,我都相信!”他轉過身,看向站在遠處的夜焰和青羽:“你們,過來!”
夜焰和青羽兩人低聲商量了一下,還是乖乖的走了過來,在慕容裴的面前雙膝跪了下來:“少宮主!”
……
千仞帶着攬月往前面走,穿過小樹林,來到荒寂僻靜之處,才停下了腳步:“丫頭呀!”
“師父你想說什麼?”攬月問。
千仞將掌心的黑色珠子遞給她,道:“我用你父親的封印之法,封印了重光!雖然我沒有五行符源,可是魔獸元氣混合着雷電之光凝成的符源牢柱,也是無人能破的!”
攬月點了點頭:“謝謝你,師父!”
千仞將她的手拉過來,然後將這顆暗沉的黑色珠子放在了她的掌心:“我把他交給你看管,雖然黑水禁牢十分牢固,可是時間長了,難免會生出變故!所以,攬月,爲他找一個乾淨的容器,這樣才能更好,更長時間的封印他!”
攬月苦笑:“就好像當初你在我的身體裡面一樣?”
“嘿嘿,爲師是自願進入你的身體,你身上有五行符源,對爲師的修煉大有裨益……”
千仞訕訕的笑了笑,不想再提及往日之事,叮囑道:“總之,你將它妥善保管便是!不要想着去殺了重光,那是
徒勞……”
“哦!我知道了!”攬月答應着,將黑色的珠子收入了納戒當中。
保管着沒問題,可是要到哪裡去找容器呀?
一擡眼,發現千仞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心裡一顫,脫口問道:“師父你怎麼了?”
“丫頭!玄黃門後面的六道天元塔可還在?”千仞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攬月怔了一下:“在呀!怎麼了?”
“那六道天元塔,可是你父親軒轅連城最後的棲身之地?”千仞悲愴的語氣問道。
攬月想起當日私闖禁塔的情形,想起那隻以軒轅連城的命魄虛幻出來的藍光小獸,想起那轟然倒塌的屍體骨骸,有心中不由得有些悽然,點頭說道:“沒錯!那是他最後呆的地方!”
千仞悶悶的短嘆一聲道:“我做了對不起主人的事情,那日你闖入六道天元塔我便已經感受到他的氣息,我心中有愧便關閉了神識,藏身在禁牢之中……”
“師父你別難過!他肯定已經原諒你了!”攬月無法理解千仞和軒轅連城之間的感情,見他難過,只得安慰說道。
千仞仰頭,看着青黑色的天幕,緩聲說道:“我打算去玄黃門,去六道天元塔中度過漫長得沒有盡頭的餘生,我想呆在他的身邊,讓他親耳聽到我的懺悔……”
他的眼瞳中有盈盈的淚光,在月色的映照下粲然生輝。
攬月見他心意已決,便從納戒當中取出一顆瑩藍色的珠子遞給千仞:“師父,這是軒轅連城的命魄,你留在身邊吧!”
“什麼?這是他的命魄?”千仞說不出是激動還是震驚,虔誠的雙手捧過,嘴脣顫抖良久,眼淚終於成串的掉落下來:“主人……”
他的眼淚一顆顆砸在手中的命魄珠上面,本就散發着瑩瑩流轉微光的命魄珠更是通透瑩潤了些!
他捧着軒轅連城的命魄珠,身形搖搖晃晃,往玄黃門的方向走去。
攬月從後面追了上來:“師父!”
“丫頭呀!你別捨不得爲師,爲師要去六道天元塔了,那裡,纔是爲師最後的歸宿呀……”千仞握緊溫潤的命魄珠,甕聲甕氣的說着,並沒有轉身。
“師父,我不是要攔着你!”攬月走上去,將一件有些殘破的甲冑捧到他的面前:“師父,你把這個也帶上吧!”
千仞剛剛平復下來的心緒,在見到這件甲冑的時候,再次淚如泉涌情緒激動起來:“是主人的戰衣?”
他的手顫抖着輕輕從有些鏽鈍的甲片上面拂過,感嘆道:“當年,主人穿着這樣的甲冑是何等的英武神勇……我們縱橫四海八荒,是何等的恣意暢快……”
他的思緒突然飄到很久遠很久遠的從前,那時候他還是一隻等級並不算高的黑猿靈獸,跟隨着主人遊歷四海八荒,幾番出生入死的歷練,從靈獸到神獸,再由神獸入魔……變成了闖下大禍的魔獸!
他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如同一個走錯路的孩子,等他幾經周折,終於找到回家的路的時候,發現相依爲命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