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末然又是一整晚在書房裡度過,期間只靠着椅子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沒有鳳語寧的日子,他總是很難入眠,就像從前一樣。
從前,他也是每晚只能休息兩三個時辰,但當時也是睡得極不安穩的,每晚都是噩夢纏身,而且還睡得很淺,一點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就會被驚醒。
這麼多年來,只有遇到鳳語寧之後,抱着鳳語寧,聞着她身上的淺淡的馨香,他才能擺脫噩夢,睡得安穩。
可是,如今鳳語寧又不在身邊了,他又開始失眠了,而且失眠的狀況似乎比以前更加嚴重了。
擁有過再失去,比一直沒有擁有過更讓人難受。
桌上擺着的卷宗,是從曾經的獨孤城那邊傳來的。
當初鳳語寧提議讓把那些孤苦無依的傷、殘、老兵送去獨孤城,讓他們在獨孤城定居,還能做事的依然可以爲軍營效力。
如今幾個月過去了,那邊的情況基本已經定型了,但是獨孤城的名字卻是不能再用了,那邊便寫了信來讓燕末然賜名,還讓他幫選一個城主,以及設置一些維護秩序的官府機構等等。
想到當初鳳語寧爲了體恤他,幫他爲軍營出了那麼多力那麼多主意,他的眼中露出了幾許柔光,嘴角也微微翹起。
憶起曾經那段時光,在他最痛苦最低谷的時候,無論是名聲還是勢力都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可是鳳語寧卻不離不棄的留在他身邊,無怨無悔的幫助他,他的心裡就暖洋洋的。
當初他的名聲能夠恢復,還多虧了鳳語寧的功勞。
若不是鳳語寧的人發現楚皇送去的那批糧食的問題,將計就計的把糧食派發出去,他也不能以被害者的身份翻身,還順道潑了楚皇一身手餿水。
燕末然沉思了片刻,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名字。
他執起筆,剛想在平攤的信紙上寫下想好的名字。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寫,門外的守衛突然敲響們通報道:“王爺,京兆府來了人,請您去一趟府衙。”
守衛的聲音有些緊張又有些尷尬,爲了傳這種話打擾王爺,他真怕他家王爺生氣責怪他。
可是,管家卻讓人來傳話,說是務必通知王爺,他不得不說。
守衛覺得管家肯定是活得不耐煩或是想不開了,最近總幹一些讓王爺生氣的事。
可是,他自己想不開自己作死就行了,別拉上他們這些無名小卒一起遭殃啊!
守衛心裡鬱悶極了,他默默的爲自己的小命祈禱,但願王爺不要怪他拿這種事來煩他。
以燕末然的身份,有時候皇上下的聖旨都奈何不了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居然也敢來找茬,守衛覺得那京兆府尹肯定也是活得不耐煩了。
守衛通報完之後,怕燕末然責怪他,趕緊又加了一句,“王爺,管家說請王爺務必去一趟,管家說王爺若是不去的話,肯定會後悔的。”
原本無動於衷的燕末然,在聽到這一句話之後,手猛地一頓,筆尖上的一滴墨水直接滴到了白紙上,一張完好的白紙就這樣毀了。
燕末然皺了皺眉,左眼突然跳了跳。
按照管家這段時間做事的脾性,他覺得這次讓他去,肯定不會是好事。
可是,也不知爲何,他竟鬼使神差的決定去了……
燕末然放下筆,簡單的整理了一番衣服,便直接出了書房。
書房的裝飾都是暗色系的,就連燭光也顯得沒別處的那麼亮,剛從書房出來,燕末然就被外面熾烈的陽光照得眯起了眼睛。
待他走到燕王府大門時,穿着京兆府官府的十個官兵還守在門外,他們看到燕末然出來,全部都屏住了呼吸,立刻以標準的軍姿站好,齊刷刷的對燕末然鞠躬行禮,“參見燕王殿下。”
在每個當兵的人心中,燕末然絕對是他們的頭號崇拜對象。
一些人把燕末然當成學習目標,想成爲像燕末然一樣的大將軍大英雄,一些人則希望能到燕末然的手下效力。
所以,他們內心深處有着對燕末然的崇拜,見到燕末然時就忍不住兩眼冒光,行禮問好還是好的了,若不是燕末然的臉色太冷漠,他們還想去和他握手擁抱呢。
可是,當行了禮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今天他們過來,是爲了傳燕末然去上公堂的。
士兵們尷尬的直起身子,其中一個尷尬的說道:“燕王殿下,有人去京兆府狀告您,我們奉了府尹的命令,來請您走一趟。”
“嗯。”燕末然淡淡的應了一聲。
此時管家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馬車,燕末然立刻優雅從容的上了馬車。
隨後,馬車啓動,穩穩當當的朝京兆府的方向行去,那十個士兵則小跑的跟在馬車後面,完全成了一羣跟班。
不過,他們心裡卻非常開心,能當燕末然的跟班,他們心甘情願。
不過他們心裡卻十分不解,以前也不是沒人膽子肥的爲了引起燕末然的注意,惡意去京兆府狀告燕末然,但府尹都直接將那些人趕走,從來不接這種案子。
因爲,以燕末然的身份,無論那些人告的是不是真的,最後肯定都不能判燕末然的罪。
所以,爲了省事幹脆就不接這種案件了。
二來嘛,當然是怕因此得罪燕末然了,燕末然若想廢掉一個府尹,只需一句話就夠了。
可是今日不知道府尹吃錯了什麼藥,居然敢接下狀告燕王殿下的案子,而且居然還派人去傳燕王殿下上公堂。
更更重要的是,居然還要公開審理!
這十個士兵並沒有看到是什麼人去告的狀,也沒有問清楚,就與暈暈乎乎的被派去請被告了。
所以,此時他們覺得,他們的府尹大人,肯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燕王府的馬車出行,不用清理道路,百姓就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京兆府衙門門前。
一路上因爲燕末然的馬車背後跟着一羣京兆府的士兵,百姓們好奇,於是也跟了一起去。
等到燕末然下了馬車進入衙門之後,外面立刻就被圍得水榭不通了,門口頓時成了菜市場般,圍觀羣衆三三兩兩的議論紛紛。
而此時,燕末然已經走上公堂,京兆府尹原本是坐在上方,看到燕末然走來,立刻緊張的站了起來,一臉小心謹慎又討好的向他問好。
可是,燕末然卻從始至終都沒把目光放到府尹身上過。
從一步入公堂,燕末然的眼睛,就落到了公堂上的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幾乎全身都包着繃帶,一副隨時都要斷氣的樣子,由兩個丫鬟一左一右的扶着站在偏右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