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不像明鳳舞和天劍,身仙修爲,可以利用隱藏行蹤的這段時間來修行。天生經脈受損無法修煉的他,只能枯燥乏味地坐着。而且,心中還因爲得知玄鬥重傷、卻沒有能力殺了他爲父皇報仇這事,心煩意亂。
容娘自然知道兒子在想什麼。見自己百般勸說,兒子都不肯聽,不免擔憂。
見明鳳舞突然走出房間,說想找周衍問些事情,頓時心中一喜:從兒子之前說過的話裡,可以看出他對這位明小姐很是欽佩。如果能和她交談一番,兒子說不定可以放下心結。
懷着感激,她嚮明鳳舞微微一福,默默退了出去。
再度感嘆了下容孃的知禮優雅、大家氣度,明鳳舞看向周衍,手掌往下虛按了一記,止住他想要起身行禮的動作:“別搞那麼隆重。我只是想問問你,一些關於你們靈舟國的古老傳說。”
“傳說?”周衍怎麼也沒想到明鳳舞竟對這些只有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有興趣,但也不敢細問,只說道:“不知明小姐想了解哪方面的?”
“關於你們國名由來的傳說,越詳細越好。”
“嗯。我們國家之所以叫靈舟國,是因爲在還沒建立國家時,曾有一艘可以行駛在天空的巨船駛過。先民們都認爲這是上古神靈現身,還給他們留下了祥瑞之寶,便給自己的村子改了名字。到了立國之後,我們的開國君王詢問了國內最有學問的幾位大能,覺得當年先民們看到的靈舟應該是比七品法器還要珍貴的靈器。而那份祥瑞,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東西。爲了紀念與神族的這段緣份,陛下便沿襲了以前的名字,起名叫做靈舟國。”
這段歷史,和明鳳舞在影像中看到、找猜測得完全一樣。確認了影像的真實性,她又問道:“爲什麼你們確定那艘靈舟是神族的?”
“那是將近萬年以前的事了,當時先民心智初開,別說還不懂得修行,就連房屋都不會造,還睡在山洞裡。有能力造出靈器的,除了傳說中的上古神族,還能有誰?”
又是神族。寒明明是魔族,他們的前世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爲什麼自己的前世卻似乎是神族?按理來說,神魔應該誓不兩立吧?
這個疑問,周衍當然解答不了,明鳳舞也就沒問出口,只是又問道:“當時除了靈舟,還出現過別的事物麼?”
“在傳說裡,當時還有幾件圓形的東西,兇惡地追趕着靈舟,像是仇敵一樣。我很好奇那是什麼東西,曾經派人調查了一番。但年代實在太過久遠,已經找不到什麼資料了。不過我猜,那幾件圓圓的事物,應該也是法器吧。”
明鳳舞最想問的就是那“仇家”的模樣。但見周衍知道的也不多,只得暫且作罷。
想起某事,她又問道:“那當時留下的祥瑞之寶又是什麼?”
“是一捧靈光組成的團形物。靠近之後,會釋放出細小的閃電,如果是道尊圓滿以下級別的人接近,還會被電暈。還沒有立國之前,它
被珍藏在村裡的祭壇,開國之後,被當時的陛下帶到宮中,用玄陽赤金雕塑了一尊神像,把它藏在像中。”
說到這裡,周衍眼中掠過一抹恨意:“城破之時,玄鬥老兒就打上了這尊神像的主意。但無論他用什麼辦法,神像都紋絲不動。哪怕請身手最高明的修士來搬運,也挪不開一分一毫。所以,我們這些僥倖活下來的子民都認爲,神像代表復國的希望。只要神像不動,靈舟國就仍能捲土重來。但前幾天我在市集上聽說,玄鬥老兒又派了一撥人去靈舟皇宮,準備直接打碎神像,取出祥瑞之寶。真是太可恨了!可惜,我沒有足夠的能力阻止這一切發生。”
聽周衍語氣黯淡,明鳳舞卻沒有出聲安慰。
因爲她知道,這亡國殺父之恨,不是輕飄飄的幾句好話就能管用的,除非她能幫周衍做些什麼。
但她並不打算趟這灘渾水,所以,與其說些假惺惺的話語,故作姿態,倒不如什麼也不提。
周衍卻誤解了明鳳舞的沉默,以爲她不喜歡聽這些殺戮之事,便轉移了話題:“不幸中的萬幸,還好我母妃知道一些自保的手段,在千鈞一髮之際,帶着我逃了出來。雖然我們目前的處境頗爲不堪……不過,比起死去的父皇和皇兄皇姐,我們已經極其幸運了。”
皇帝身邊,肯定守衛最爲森嚴。哪怕在國破之際,也是如此。皇帝都沒能逃出一命,容娘卻能帶着周衍離開。這份手段,實在不容小窺。
明鳳舞不禁問出那個存在已久的疑問:“你娘是靈舟人嗎?出身於哪個世家?”
“不,我母妃是從別的國家嫁到靈舟國的。”周衍說道:“她雖然的確出身古族世家,但卻不是什麼正經大家小姐。她是聖安國前皇后、現任太后的一個遠房表妹。當初她送姐姐出嫁,恰好我父皇去聖安參加婚禮,對她一見鍾情,便把她帶回了靈舟。”
這段往事在國內可稱佳話。回憶起這些,縱是滿心愁悶,周衍也情不自禁露出個淡淡的微笑。
但這番話,卻讓明鳳舞大吃一驚:容娘母子,居然和寒的母親是親戚!那豈不是說,寒和周衍也是表兄弟麼?即使關係再遠,總還是有血緣關係的。
同時,這也解答了明鳳舞心中的一個疑問:原來容娘出身於古族世家,難怪行止如此優雅。
明鳳舞把寒視爲至交好友,而且對皇后也頗有好感。既然周衍是他們的親戚,那麼再繼續放任不管,似乎有點於心不忍。
沒有遲疑,她立即取出一隻玉瓶,遞給周衍。
迎着對方不解的目光,她解釋道:“這是一枚能夠修復受損經脈的三品復靈丹,你先服下。稍後藥效發作,我會再給你一些凝聚靈力的丹藥。屆時你受損的經脈不但可以恢復如初,同時也能提升幾個等級。一旦你有了能力,等離開這裡以後,將來的生活會更順利。”
周衍愣了一下,眼中頓時露出狂喜。但同時又有幾分難以置信,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明小姐,這三品丹藥價值不菲,您爲何如此慷慨地贈予我?”
“因爲我的一位……好友,和你的母親有血緣關係。”說到好友二字,明鳳舞卻有些遲疑。似乎,在她內心深處,並不僅僅只當寒是一位朋友。
但不是朋友又是什麼?哪怕是生死之交,哪怕是意氣相投,不管加多少定語,最後總是要着落在朋友二字上的。除非……
還沒等明鳳舞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想法,只聽周衍驚喜交加地問道:“明小姐,請問你朋友是?”
“聖安國的九皇子,軒轅寒殿下。”
“九皇子……軒轅寒……”同樣身爲皇子,周衍以前也曾和母親的遠房表姐、那位聖安國的皇后有過書信往來,彼此在年節時相互問好,當然知道,她生的兒子雖然相貌完美,風華絕代,可惜卻是個病人。
大概半年前,生病的九皇子被一位天才少女治好,卻任性地放棄皇位繼承權,跟着她前往師門,這些事情,周衍也曾在情報裡看過。
但當時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位命運坎坷的表兄身上,沒有特別去記那天才少女的名字。直到前一刻聽明鳳舞提起,才猛然意識到,這位突然出現,幫了自己的神秘少女,正是他以前在情報裡看到的天才!
該死,表兄的好友出現,自己卻對面不相識。如果不是明鳳舞慷慨大方,願意贈予療傷的靈藥,他們恐怕就要失之交臂了吧?
皇室子弟最不缺的就是心眼。周衍非常清楚,自己和表兄連面都沒見過,更談不上感情,有的只是天生血緣間那幾分關切罷了。無論明鳳舞與表兄交情有多麼深厚,她也沒必要幫助自己,更何況還是饋贈貴重的三品丹藥。所以,她慷慨幫助的這份情誼,表面上看出於交情,實際上,完全是因爲她的善良大方。
星元大陸弱肉強食的生存規則有多麼殘酷,明鳳舞的善意就有多麼溫暖。亡國之後,不管再怎麼艱難都沒掉過眼淚的周衍不禁溼潤了眼眶,哽咽着說道:“多謝明小姐!再造之恩,我永世不忘!以後必當報答!”
見周衍知恩圖報,明鳳舞在心中暗暗點頭,將玉瓶放進他手中:“這丹藥起效時非常性猛,你最好準備點軟木咬在嘴裡,免得咬傷了自己的舌頭。”
聽到她細心的叮囑,周衍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將謝謝二字,反反覆覆又說了幾遍。
幸福來得太突然,握着手中的玉瓶,周衍心緒起伏之餘,除了感謝之外,想到的還是如何替父皇復仇。
忽然記起某事,他心中一凜。遲疑片刻,還是厚着臉皮說道:“明小姐,我知道這要求有些得寸進尺,但……但我還是想要您那張神行符。當年神人留下的祥瑞之寶裡,還留下了一抹對抗的力量,兩者糾纏不休,十分危險。我父皇說過一種秘法,可以引爆它。這次玄鬥老兒派出的都是玄裂國精銳中的精銳,我想提前趕到神像那裡,引爆那團靈光,拼着和他們同歸於盡,也要讓玄裂國元氣大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