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邸報之後,發出類似感嘆的,並不只有歐陽青鋒。
雲海帝國,皇宮。
“荒謬,簡直荒謬!”李紅錦怒氣衝衝地將邸報擲回地上,不忿的聲音充斥了整間寬廣華麗的宮室:“祖師叔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紫陽那老頭越來越過份,一定是瘋了!”
她曾是天啓宗的弟子,但呼明鳳舞爲祖師叔,卻稱掌門爲老頭,單從稱呼,便可見親疏立場。
臣子們都知道女皇是仰仗了這位師叔謀劃,才得以登上皇位的,情份非比尋常,便也不敢反駁女皇的話,只紛紛拐着彎地勸她:“殿下,您看,您如今是一國之君,但這卻是門派內的事務,您不必分神操心,還是專心於政務吧。”
李紅錦本是個聰明人,只是以前沒有用心罷了。經過這段時間的適應,她對宮中那套一句話隱晦得要拐十八個彎的手段已經非常熟悉了,當即說道:“其實你們是想勸朕明哲保身,不要蹚這渾水吧?但祖師叔於朕有大恩,豈能置之不理?再者,之前整個大陸一起通緝她時,朕就忍過一次,總想着是一場誤會,解釋清楚也沒什麼。但這次性質完全不一樣!那老頭授意邸報,把祖師叔寫成殺人狂魔,這是要讓她被羣起而攻之!這種時候,朕如何能忍!”
臣子們卻是顧慮多多:“陛下,天啓宗乃是八大派之首,連綜合實力第一的永樂帝國都要讓他們三分,何況我們雲海。您執意爲祖師叔出頭,一旦激怒了他們,只怕是……”
“只怕什麼?”李紅錦反問道:“我們與天啓宗有貿易往來?需要仰賴他們進口糧食?還是要靠他們饋贈晶石來過活?錯了,我們對他們一無所求!與人無求,還瞻前顧後畏畏縮縮,你們把帝國的骨氣丟到哪裡去了!”
人都是在成長的。如果放在以前,李紅錦絕對說不出這樣一番道理,多半會和大臣吵得天翻地覆,最終不歡而散。但現在的她,雖然還遠稱不上是政壇高手,卻已經懂得該用怎樣事實說服大臣
,並調動起他們的情緒。
大陸風氣使然,是人皆有爭強好勝之心。被李紅錦不輕不重地一刺,臣子們果然爲自己的膽小暗自羞愧,不知不覺間,認同了她所說的話。
不過,還是有幾個大臣擔心,李紅錦公然與天啓宗爲敵,會招來無窮後患。
見衆人表情改變,李紅錦又放緩了聲音:“當然,朕也並非要真刀實槍、擺明車馬和他們對着幹。朕首先只是在雲海帝國境內,撤去通緝令、銷燬邸報。然後再派人悄悄尋找祖師叔,僅此而已。”
說着,她在心中默默又加了一句,當然,這一切只是首先。至於之後她會否再做什麼,取決於事態發展。
但臣子們自然聽不到她的心聲。見女皇並非一意孤行,要向天啓宗宣佈什麼,只是在合理範圍內幫助一下恩人,紛紛都鬆了一口氣。
對視一眼,他們齊聲說道:“臣等並無異議。”
李紅錦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此,朕一個時辰後便擬定一份具體章程出來,你們各部照做便是。現在便先退朝吧。”
類似的場景,同時也在馭獸門、聖安國上演。
但相較於雲海帝國和馭獸門輕輕鬆鬆便能達成一致的容易,聖安國卻是多了許多麻煩。
深宮之中,已經晉升爲太后的寒的母親,絕美的面孔上秀眉微蹙,與明鳳舞的小叔明禮相對而坐,神色凝重地討論事務。
“小皇帝反對我們質問天啓宗掌門。”明禮焦急地說道:“他剛剛登基時才十二歲,今年不過十三,尚未親政,以前也極少對政務發表見解。何況,這也不是什麼重要國事,爲何會堅決阻止?”
“是因爲背後那幫曾經被我打壓下去的大臣吧。”太后分析道:“任何朝代更迭,宮廷鬥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從來沒有中庸之道。爲了自保,先皇去世之時,我以雷霆手段,打擊了那些世家的氣焰,最後又力排衆議,選中你和我一起,輔佐小皇帝。”
說到這裡,她搖了搖頭,露出些許遺憾:“我本身對權力並沒有興趣,所以凡事留一線,並未將他們斬草除根。自從與你兩情相悅之後,更是決定,待到時機成熟,幾年後小皇帝成年,便將政務大權交還於他,和你一起歸隱。但現在看來,那些人並不這麼認爲。他們私下接觸了小皇帝,想攛掇他和我們分庭抗禮,最終奪權。這次持反對意見,不過是第一步罷了。”
話音未落,她已取出一疊密探打聽來的資料,放在桌面上。
太后嫁入宮中多年,政治嗅覺非常敏銳,小皇帝剛剛露出反對苗頭的時候,就已經着手調查。果不其然,被她查出了大把證據。
相比之下,進入權力圈子還未滿一年的明禮,相對就弱了些。
看完資料後,他十分震驚:“這……唉!我們明明早已將打算告訴小皇帝了,爲何他還要與這些人勾結?難道他不知道,正是這些人貪腐蛀蝕,害得前朝國庫虛空麼?”
“因爲他受不了權力的誘惑,相信這些人可以讓他提前親政。”太后一針見血地說道:“貪婪會矇蔽人的雙眼。讓他忘了,他尚不具備管理一個國家的才幹,以及駕馭一羣奸臣的手腕。”
默然片刻,苦笑着消化了這個事實,明禮說道:“自從鳳舞被滿大陸懸賞通緝之後,我們就一直在默默關注,並派人尋找她。只是沒有聲張罷了。但這一次,關乎近千條人命的慘案,我們不能再沉默了。而且,說不定九皇子就在鳳舞身邊。爲了他們兩個,一定要洗清這污名。我一定會盡力說服陛下,讓他改變主意。”
太后仰頭看着明禮,慢慢說道:“明禮,你記不記得,你剛向我表白時,我曾說過什麼?”
“怎、怎麼突然說起這個?”明禮端方清秀的臉上驀地掠過一絲紅暈,“你說過很多話,我都記得。”
見他如此,太后不禁對這名比自己小的情人笑了一笑:“那你一定記得這句:一次不忠,終身不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