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次日顧泰回來,何氏又讓人備好了酒菜,兩人對面而坐,連飲了幾杯之後,何氏才主動提起了柳氏。
“老爺,說來也是妾身無用,府中雖然也有幾位妾室、通房,可是卻仍然不能將老爺服侍好,是妾身的不是。以後若是老爺看中了哪位姑娘,您直說便是,莫要再在外豢養外室,再被旁人看了笑話。”
何氏這話說的情真意切,而且聽起來,更似是在處處爲了顧泰的官聲着想。
“夫人說哪裡話?夫人將這府上一切都打理得極好。至於那個柳氏,原也不過是一位故人之女,如今既然是你將人打發了,也便罷了。”
顧泰狠了狠心,縱然是捨不得那個柳氏的柔嫩肌膚,可是在自家夫人面前,也不能表現得太過輕縱了。
“老爺這話可不對了。柳氏既然已經跟了老爺,便是老爺的人了。妾身昨日已將她接回府來,只是到底出身低了些,如今又是有一個奴籍在身,所以,妾身便選了幾位嬤嬤好好地教導一下她規矩,待教好了,再重新安置,老爺以爲如何?”
顧泰一愣,原以爲依着她的脾氣,會氣得直接將人給發賣了,沒想到,她竟然給領回來了?
“一切由夫人做主便是。”
何氏得體地笑了笑,心裡頭卻是苦澀無比。
若是能真由她做主就好了!
可偏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若是真那樣的話,自己還指不定落下一個什麼名聲呢?再說了,就老爺這性子,這個柳氏沒了,明兒就可能再出一個王氏、張氏的,她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來處理這些糟心事。
不得不說,何氏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
不哭不鬧,既保持了一個主母應有的身分,同時,還讓顧泰自己對她生出了幾分的愧疚之心。
等到柳氏被調教好了,只怕顧泰對她的那點兒情分,也所剩無幾了。
只是可憐了柳氏,被何氏藉着教導規矩的機會,不知道被整得有多慘!
柳氏進府不過才十餘日,整個人瘦了一圈兒不說,臉色還十分的難看,蠟黃的小臉兒上,哪裡還有當初的那點兒嬌媚顏色?
顧輕眉看着柳氏被折磨地差不多了,這才尋了個機會,製造了一場,她與柳氏的第一次會面。
顧泰每日下了早朝,若是得空便先回來一趟,到榮安堂請個安,若是不得空,也會在後晌回來後,再去請安,總之是每日必到。
這日,顧泰因爲朝堂有事牽絆住了,所以回來地有些晚了。
從榮安堂出來,這天色都已是黑透了。
走到半路上,似乎是聽到了女子的哭聲,從聲音上來判斷,女子哭的倒很是悲切。
“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既然夫人要你自請離去,你便依了便是,何苦還非要在這府上受苦?你瞧瞧這才幾天,您這身上的傷痕又添了多少?”
“嬤嬤,不是我捨不得這府上的富貴,實在是老爺待我恩重如山,自那日隨夫人回來,我還不曾見過老爺一面,如何就能這般走了?若是將來老爺以爲我是私自逃走了,豈非是害得我落下個不清不楚的名聲?”
“我的姑娘呀,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你還惦記着那些事情做甚?”
顧泰已經聽出來,這聲音,分明就是柳氏的呀。
“嬤嬤,我,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呀。”
“姑娘,聽我一句勸,不管是有什麼樣的苦衷,還是聽夫人的,趁早拿了銀子,直接走人就是。”
“我若是還在這府上,或許倒還能保全了一條性命,若是當真離了府,只怕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這是什麼話?夫人既然許了你一條出路,焉能騙你?”
顧泰的兩隻耳朵也是豎得直直的,這裡頭很明顯是有事兒瞞着他呢。
“不瞞嬤嬤說,我今日特意到榮安堂來,原是想着求老夫人一個恩典,可是沒想到,這守門的人攔着不讓進,我又怕被二夫人發現了,這才躲到了這裡來哭自己的命苦。”
“我若是死了,也不打緊,不過就是賤命一條。可憐我腹中的胎兒,也要跟着我一起受罪。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
那嬤嬤似乎是很吃驚,“你有孕了?夫人可知道?”
柳氏再低泣了兩聲,“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你以爲夫人爲何會使出這麼多的法子來折騰我?不過就是想看着我小產罷了。”
“天哪!那二老爺可知道?”
“我也是被帶回府來之後才知道的,還是夫人讓人來請的脈。原本夫人是要直接給我灌一碗滑胎藥的,可是似乎有所顧忌,這纔會想出了這等的法子。若是我哪日真的小產了,夫人也只推說不知罷了。”
顧泰在假山後頭是再也忍不住了,蹭蹭兩步便躥了過來。
兩人正說話間,猛地見一男子過來,自是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之後,柳氏的眉眼間閃過一抹得意,隨後便是眼前一黑,佯裝暈了過去。
接下來,便是一陣的人仰馬翻了。
顧泰守在了柳氏的身邊兒,“別怕,有我在呢,沒有敢對你們母子怎麼樣。”
柳氏一聽這話,眼淚順着眼角就往下流,“老爺,如今事情鬧的這樣大,勢必會驚動了夫人,您可千萬莫要責問夫人,她也是爲了顧家着想。”
“哼!我當她是個賢惠的,不想竟是個蛇蠍毒婦,明知你有孕,竟然還敢如此地虐待你,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將柳氏放到牀上之後,顧泰便仔細地看過了她身上的這些傷痕,有新傷,有舊傷,一看便知道是被人整治的不輕。
原以爲何氏真的是在好好地教她規矩,卻不想行事竟然如此地卑劣,還想着藉此將她腹中的胎兒給打下來,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顧輕眉對於二房鬧的這麼大動靜,卻是冷冷一笑,“我的好二叔,這些年,拿着顧家幾代人的血汗換來的恩賞,你可是享了不少的福呢。現在後宅不寧,也不過才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當初你的好妻子是如何對待我母親的,現在,我就要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