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間,顧輕眉注意到對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詫異,看樣子,他似乎是認識自己。
“你是何人?爲何會出現在此?”
男子的表情微訝,挑了挑眉梢,“姑娘冒然來訪,難道不該自報家門麼?”
“看來,此處是公子的住所了?”
男子怔了一下,隨即搖搖頭,“此話倒也不全對。不過,在下的確是暫居於此。”
什麼叫暫居?
“你這個不孝的徒弟,你的師弟每年都知道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也就是你,一點兒都不知道敬師重道,你的眼睛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
“行了,我說師兄,你就消消火兒吧,這都念叨了一路了,你也不嫌累?”
“我累?我看一會兒見到顧輕眉那個死丫頭後,你會不會念叨她?”
聽着聲音,屋內的兩人同時挑了一下眉。
“你是李默白的師弟?”
“你是世子妃顧輕眉?”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顧輕眉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剛好,李默白也進屋了。
“師兄。”
男子的態度很是恭敬,朝他抱拳微微福身。
“嗯,許久不見。”
“是呀,在這裡相見,還是兩年前了吧?不過,之前咱們不是在南樑見過?”
顧輕眉聽得一頭霧水,隨後頭頂便被人拍了一巴掌,“死丫頭,見到師父也不行禮,急匆匆地便跑了,你着急做什麼?來私會老情人麼?”
衆人:……
李默白臉色微黑,顧輕眉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倒是對面的那位男子則是輕笑道:“師叔真會開玩笑。只是,我如今當喚你一聲師嫂,還是喚你師妹?”
顧輕眉一時有些窘迫,求助的眼神,便到了李默白那裡。
“叫師嫂。”
“是,師兄。”
顧輕眉微怔,這位師弟對李默白的態度,倒還真是不錯。
“不覺得他眼熟?”
顧輕眉聞言再看了看他,點點頭,隨後搖搖頭,一臉茫然的樣子,讓男子有些憋屈,可是李默白卻明顯地樂了。
“我們之前去南樑,西越的太子殿下,不記得了?”
顧輕眉頓時恍悟,“你便是那位太子殿下?”
“在師嫂面前,不敢自稱太子。我姓端木,單名一個龍字,師父和師兄都喜歡稱我爲端木。”
“哦,那我以後也可以叫你端木嗎?”
“當然,您是師兄的妻子,也便是我的嫂嫂,自然是可以的。”
顧輕眉坐下後,有些不滿道,“那之前在南樑,你爲何不挑明瞭呢?害我剛剛都出醜了。”
“師父說過,下了山,不許我們師兄弟間暴露這層關係的。”
顧輕眉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一個是西越的太子,一個是大雍的未來太子,這兩人若是師兄弟,還如此優秀,這培養出他們的老頭兒,那得是多厲害!
如此想着,顧輕眉看向了無心道長的眼神裡便有些敬佩了。
“師伯,您當真是好厲害呀!竟然收了兩個如此出類拔萃的徒弟。”
無心道長淺笑,無悔道長則是再度伸手要拍顧輕眉的頭,結果被她眼快,躲了過去。
“死丫頭,他有什麼好敬佩的?你師父我收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徒弟,那纔是厲害!”
“師父?”顧輕眉有些難爲情道。
“叫什麼叫?難道師父說的不對?當初你上山的時候是個什麼鬼樣子?現在呢?哼!果然是女生外嚮,一點兒良心也沒有。”
話落,無悔道長便直接環臂抱胸,一臉氣憤地背對着他們。
顧輕眉只覺得有些有頭疼,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師父,在外人面前,總不好一直鬧彆扭吧?
“師父?”
輕扯了扯無悔道道長的袍子,隨後又甜膩膩地叫了一聲,“師父,徒兒好想你呢。”
無悔道長臉上這纔有了笑,轉頭就問,“算你還些良心。說說,想爲師什麼了?”
剛剛那話,顧輕眉原本就是順口一說,哪知道無悔道長竟然直接就來了這麼一句?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李默白則是哼了哼,“師叔,她現在是我的妻子了,您最好是收斂一些。”
被一個晚輩給搶白了,無悔道長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要氣炸了。
好在這個時候,小童端了飯菜進來。
天大地大,也沒有吃飽菜大。
無悔道長遂也不再與他計較,幾人坐下來,倒是先安安生生地吃頓菜了。
因爲之前已經吃過烤魚了,所以顧輕眉和李默白吃地並不多,二人都只是喝了一碗熱湯,這冰天雪地的,能喝碗熱湯,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你怎麼會上山來?”
木屋的後身,種了一片梅花,這個時節,各色的梅花,開得倒是還算豔麗。
“是師父傳書給我。說你遇到了麻煩,所以讓我親自來一趟。”
“無事,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政務繁忙,回去吧。”
“師兄。”
李默白轉身欲走,卻被端木開口喚住了。
“師兄,當年的推宮換血一事,我也曾出過力。若說此法仍然不可行,師兄覺得還能如何?”
李默白的臉色有些凝重,頭也不回道:“不會的。”
“師兄,我知你看重顧輕眉,可是大雍江山與她比起來,亦是不及嗎?”
“江山於我,可有可無。而顧輕眉,若失了她,我便等於是失了一顆心。端木,你覺得,若是一個沒有了心的人,還有再繼續活下去的必要麼?”
這話說得可真是極重。
身後的端木臉色有些蒼白,他沒想到,李默白對顧輕眉的感情,竟然是這樣深。
“之前西越的事情,我多謝你的相助。還是那句話,只要我們的兄弟情分還在,大雍便絕對不會主動進攻西越。你大可安心地做你的太子。”
“師兄,我這次上山,只爲能確認你是否安然無恙。至於顧輕眉,既然是你的妻子,便是你的責任。江山社稷留不住你,難道顧輕眉也留不住麼?”
李默白的眸光微暗,明白他的意思,抿脣一笑,“我不會有事,就算是爲了她,大不了,再換一次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