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芊珞嘴角掠過一抹冷意,大夫人還真是下得一手好棋,不過她以爲自己還是當初那個要在陸家立足,只得步步小心、唯唯諾諾的小庶女嗎?
陸芊珞轉身,目光直直地望向青梅:“青梅,我知道你早已經選定了我。可是我如今要你再選一次,我和大夫人之間你選誰?我知道你和你家人的賣身契都在大夫人手中,也知道你是個孝女,就算你選大夫人我也不會爲難你。如果你選擇我,我一定會保證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不會讓大夫人傷害你們。”
陸芊珞知道青梅雖然之前選擇了她,但是家人始終是她無法捨棄的羈絆,她還是需要青梅再做一次選擇,信還是不信她這個七小姐?
青梅咬了咬牙,堅定道:“小姐,我選你。”
在她心裡,大夫人實在太狠了,吳媽媽、田媽媽跟了她那麼久,還有那些丫環,說處置就處置,說打殺就打殺,跟着大夫人或許能獲得一時安寧,但是絕對是在惡虎口下求生存,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惡虎就會狠狠地將她撕碎。
但是觀之小姐,絕非池中物,前途不可限量,如何會鬥不過大夫人。
陸芊珞目光凝重,語氣肅嚴:“青梅,我希望你做定選擇後,就不要再動搖。你知道我的脾氣,只要你忠心我就會將你當成自己人,但是一旦你做出了別的事情,我就不會再顧念舊情。”
青梅沉聲道:“青梅知道,這一生,青梅認定了小姐這個主子。”
陸芊珞微微點頭,聲音柔和下來:“待到我明日進宮過後,我們的境遇就會更好起來。”
青梅重重點頭:“青梅知道,小姐並非池中之物。”
陸芊珞淡淡一笑,擡頭望着空中漸漸升起的點點星辰,她不在乎名利,但是有時候名利真的很好用,特別是在陸家。
六月三十日,天還未亮,陸芊珞的屋裡就擠滿了人,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帶着一衆陸家小姐都過來了。
丁香和紫竹兩人給陸芊珞精心裝扮,好不容易配好了衣服,梳好了髮髻,又開始在首飾上下工夫。
來回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看着銅鏡中衣飾華麗的少女,陸芊珞不禁苦笑起來,她的頭都快被這厚重的各種頭飾壓扁了。
不過當真老夫人的面,她可不敢將這些髮釵珠鈿之類拔下,用老夫人的話來說,這樣的裝扮已經很樸素了,再樸素就會殿前失儀了。
收拾完畢,陸芊珞帶着紫竹、素月、青梅、丁香四人就和陸軒宇一起準備進宮。
直到離開前,老夫人還念念不忘地不斷叮囑陸芊珞宮中的規矩,讓她一定要少說話少自己行動,不懂的事情一定要問那些公公。
陸芊珞一一應了,無論是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還是陸軒宇,他們一個個都比她這個當事者還要緊張。
正是伴君如伴虎,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不過對於面聖,陸芊珞並不緊張,因爲她對於皇上太瞭解了。
皇上、太后、皇后,這些人,前世因爲寧夙昊,她每天費盡心思地想着要如何討好他們,時間久了,他們的喜怒哀樂、喜好厭惡她可謂是無一不知。
陸芊珞唯一怕的,是皇宮那個地方。
陸府和皇宮隔得不算遠,驅車前往需要半個多時辰。
馬車上,陸軒宇不能和陸芊珞一起,一下馬車,他就急火火地趕來,又一遍一遍對她叮囑起來。
陸芊珞耐着性子,一一應了,除非已經面聖完畢,否則她無論如何安慰陸軒宇,他都不可能不會緊張。
陸芊珞將入宮牌子遞給了宮門侍衛,很容易地就進了皇宮。
皇上宣見陸芊珞的時間是下朝之後,其實陸芊珞只要到那時再去大殿前面候着宣見就是,可是陸軒宇等不及地現在就要將陸芊珞帶到大殿外。
陸軒宇只顧帶着陸芊珞一路前行,卻沒有注意到,在進入皇宮的那一刻,陸芊珞的臉色就變得有些蒼白。
陸芊珞沒有感覺是不可能的,皇宮這個地方,對她來說那麼熟悉,前世時,身爲四皇子妃的她,在四皇子府待的時間都沒有皇宮中多。
這個地方,有太多她的喜怒哀樂。
曾經,她在這裡成爲了寧延國最爲尊貴的女人,曾經,她在這裡被最親最近的人謀害,曾經,她也在這裡被打入冷宮,受盡折磨,最終只化作一道滿帶恨意的怨魂。
這些日子,陸芊珞以爲她已經從那些陰影中走了出來,可是進入皇宮的那一刻,那些恨那些怨那些苦那些懼,她才知道那些記憶早已印在了她的骨子裡,抹之不去。
那些往昔記憶就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她的腦海,一遍一遍地在她心中翻涌,化成滔天的懼意和恨意。
恍恍惚惚中,前世第一次進宮面聖時的情形如在眼前,那時,寧夙昊緊緊地拉着她的手,滿臉期望地望着她:“芊珞,父皇最近老是頭痛,睡眠很不好,氣色很差,宮中太醫都無法減緩他的痛苦,所以我向父皇推薦了你。你一定要治好父皇,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當時的陸芊珞心裡有些緊張,連太醫都治不好的病,只怕沒那麼不簡單,她怕一時半會治不好皇上,會讓皇上震怒,她也怕她會讓寧夙昊失望。
可是看到寧夙昊那滿含期望的眸子,她在心裡給自己一遍遍打氣,她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她是神醫青木子的徒弟,她是寧夙昊的四皇子妃!
轉眼間,眼前的情形又變成了寧夙昊登上皇位,要陸芊姝進宮爲妃的一幕。
寧夙昊依舊緊緊地拉着陸芊珞的手,神色愧疚地道:“芊珞,我很想和你有個孩子,看着他一點一點長大……昨天岳父找到了我,說讓你的二姐陸芊姝進宮,等她有了孩子,那個孩子就是我們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陸芊珞怎麼都想不到,就是從此,那張早就網住她的大網終於開始收緊,要奪走她擁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