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沈老爺拍案而起,怒道,“公孫思寧,你已經被取消比賽資格,本官命你即刻退場,不然本官就不客氣了!”
公孫思寧仍是一臉笑意,“沈大人,小生可以理解爲您是惱羞成怒麼?小生只是說出大家的心聲而已,如果冒犯了大人,小生只好退出比賽,何況,小生也希望娶一個坦誠相見的女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女。”
他揮了揮衣袖,毫不眷戀的揚長而去。
衆人震驚。
沈老爺望着他的背影氣得快吐血,可是,下一刻臺上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差點抽過去。
沈雅風靜靜地站在原地,直到公孫思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裡。她輕啓朱脣,略帶傷感的說道,“公孫公子說得有理,兩人交往,坦陳很重要,小女子願意把真實面容呈現在諸位面前,同時,這也將是小女子對諸位的一次考察,最重要的一次考察!”
秦陌言掃了一眼頓時沸騰的會場,越加好奇蘇安然她們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真的只是想擺脫秦玥那麼簡單?
自從皇宮晚宴,沈雅風高調出場,言語上對他表示親暱,讓秦玥覺得他和她是一對,他一直看在安然的面子上,配合她演戲,直到攪了秦玥的好事,迫使其拉下面子來參加什麼招親大會。這次事態又會如何發展,秦陌言還真是有些期待呢!
秦玥也滿心激動和好奇,雖然他知道面紗下面,是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的臉,但還是抑制不住想要見她的激動。
沈雅風環視一圈場上的九位帥哥,突然轉身,向前走了幾步,面向場下衆人,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下,舉起右手,緩緩拉下戴在臉上的面紗。
寂靜。
全場一片寂靜,耀眼的陽光炙烤着大地,似乎能看到熱氣緩緩上升,沈雅風看着呆愣的衆人,面色平靜的轉身,看到同樣呆愣的九人,脣角微微一勾,“各位公子,這便是小女子對諸位的考察。”
譁,衆人終於回過神來,驚歎驚叫聲響起一片。
“好醜啊!”
“太醜了!”
“不是說沈家小姐是美人嗎?怎麼會是無鹽女呢!”
“太可惜了,這麼好的家世,居然是無鹽女!”
“幸虧大家看到她的真面目,不然娶回家後悔就遲了!”
事情演變到現在這個樣子,沈老爺只有捶胸頓足的份,在皇上批准沈雅風召開招親大會後不久,她就突然患上怪病,臉上長滿了黃豆大小的紅疙瘩,鼻樑和臉頰上還生出雀斑。
如果撤銷大會,就是違背皇命,沈老爺只能硬着頭皮推她上陣,心想先把難關過了,再遍尋名醫治好她不遲,哪知道半路殺出個公孫思寧,破壞了他的如意算盤。
秦陌言望着沈雅風,那張臉全然不是晚宴上看到的絕美容顏,他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看來,這件事當真越來越有意思!
秦玥呆若木雞,怔怔地走到沈雅風面前,伸出手,剛要觸摸她滿是紅疙瘩和雀斑的臉,卻又猛地收回手,痛苦的說道,“雅風,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沈雅風嘴角
勾起一絲嘲諷,淡淡道,“三皇子,小女子本就是這副模樣,讓您失望了!”
“可是,那晚你……”
秦玥突然住嘴了,他對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十歲時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上,此後,一直沒機會再見面,直到那晚夜宴,她像冰雪仙女落凡塵般深深烙在他的心間,而那晚,難道是月光和脂粉的效果,掩蓋住了她臉上的瑕疵?
臺上的其他帥哥們看到沈雅風不堪入目的臉,再也坐不住了,紛紛找藉口落荒而逃,剩下的就只有秦天、秦陌言、秦玥而已。
臺下的男人們越討論越熱烈,一面替參賽者慶幸,一面替沈雅風惋惜,而皇都的女人們就沒有那麼寬容了,對着沈雅風嘰嘰喳喳,評頭論足,言語中全是譏諷和鄙夷。
“就憑她那樣,還想招惹三位皇子,切!”
“就是,不就是家世好一點兒嗎,拽什麼拽啊,還搞個招親大會,我呸!”
沈雅風對她們難聽的話充耳不聞,面色平靜的走到三位皇子跟前,向他們一一施禮,“多謝三位皇子給小女子面子,只可惜,小女子沒有那個福分!”
“雅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秦陌言突然開口,墨玉般的眼中閃爍着一絲不忍。
沈雅風堅定地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很確定自己在做什麼。”
秦陌言沉默地望着她,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決絕和莫名的狂熱,只有心中有愛,纔會如此勇敢地面對殘酷的事實,秦陌言終於明白蘇安然策劃這一切的用意了,那就讓他和她一起來當一次紅娘吧。
他上前一步,在她耳邊低聲道,“祝福你,希望你可以等到你要等的人。”在她錯愕不已,瞪大雙眼時,他已瀟灑地轉身離去。
會等到要等的人嗎?
沈雅風幽怨的望着遠方,只要他出現,就算被全天下的人嘲笑,被全天下的人拋棄又怎樣?
秦玥見她一臉傷感,還以爲她鍾情於秦陌言,正爲秦陌言的離去而傷心,剛邁出半步想上前安慰,卻又握着拳頭停了下來,他的心情是複雜的,那天晚宴,秦陌言曾親口向他承認喜歡雅風,可這麼快就變心了,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秦陌言一樣,如果日後冷落了她,拋棄了她,她受到的傷害不是更大麼?
他垂下頭,他在思考,思考自己對她到底是一時的迷戀,還是真正的淪陷。
秦天則在等待,他在等待秦玥的決定,這次求親本也是一次政治謀略,如果秦玥不肯放棄,那他也會堅持到底,反正後宮中少一個多一個女子也無所謂,但是有了她在,沈家便多了一份忌憚,而他則少了一分威脅。
臺下的喧囂並沒有干擾到臺上的人,三人各懷複雜的心情沉默着,即使薄薄的衣衫被汗水溼透,烈日烤得人快窒息,他們也還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沈府後山的亭子裡,一名白衣男子毫無生氣的靠在柱子上,失魂落魄的看着手中的畫卷,畫上是他和沈雅手拉手風遊山玩水的情景,而落款正是鳳沂南。
鳳沂南,也就是失憶後的鳳無憶
。
“鳳沂南,總算找到你了!”海選結束以後,鳳沂南還是沒有到會場,蘇安然再也坐不住了,便拉着沈慕琛回府找他,把沈府翻了個底朝天,終於找到了他。
鳳沂南絲毫沒有感應到她的熱情,頭也未擡,淡淡的拋來一句,“少夫人找我何事?”
十天前,三位皇子輪流到府上提親,蘇安然見時機已經成熟,便讓沈雅風把她和鳳沂南之間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他,當時,得知實情的鳳沂南一聲不吭就走了,然後沈雅風就身患怪病,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面。
蘇安然搖搖頭,走到他面前,劈手奪過他手中的畫卷,嚴肅的問道,“鳳沂南,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雅風的心思你還不明白麼?”
鳳沂南眼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喃喃道,“我什麼也不記得了,何況,以我現在的身份,根本給不了她任何承諾。至少二皇子是真心喜歡她,能給她幸福。”
“秦陌言那是演戲呢!再說,誰說你的身份給不了她幸福?”蘇安然也沒時間給他解釋那麼多,“誰說進宮就能過得幸福,雅風的爲人你還不知道?難道你一定要把她推到深宮冷院,讓她成爲政治聯姻的犧牲品才甘心麼?”
鳳沂南還是一臉痛苦的搖頭,“這一切都太突然了,你不要逼我。”
蘇安然快要氣瘋了,怒吼道,“我逼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招親大會?你知不知道雅風會在衆人面前露出她的容貌,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患了怪病!你讓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承受那些閒言碎語?”
鳳沂南猛然睜大雙眼,突然站起來往外跑,可剛跑出幾步又停了下來,猶豫不決道,“或許,二皇子不會介意的!”
上天啊!蘇安然快要氣瘋了,真想拿錘子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的構造。
“鳳先生,你喜歡四妹嗎?”沈慕琛突然插嘴,他瞪着雙眼,鼓着腮幫加了句,“就像我喜歡小媳婦兒一樣的喜歡。”
鳳沂南愣了愣,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但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對沈雅風還是有一些特別的情愫,比如,看到她笑,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勾起脣角;看到她不開心,他就變着法兒的哄她;聽說她病了,他便急着爲她尋藥;就是剛纔,聽到她的事,他也馬上失去理智,想要立刻趕到她的身邊。
或許,這就是喜歡吧。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沈慕琛雙眼散發出璀璨的光芒,笑道,“啊,原來鳳先生是喜歡四妹的,四妹知道了一定很高興!奶奶說喜歡一個人就要保護她,不要讓她受到傷害。我就是這樣保護小媳婦兒的哦,鳳先生也應該保護四妹!”
鳳沂南輕聲重複着“喜歡一個人就要保護她”,突然,他轉身向亭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說道,“二少爺,謝謝你!”
雅風,不要怕,我來了,我馬上就會到你的身邊!
鳳沂南在街上急速奔走,也不管撞到多少行人,撞到多少小攤,他一心只想快點趕到沈雅風身邊,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一輛馬車飛奔而來,在旁人的尖叫聲中,他被狠狠地拋到空中,然後摔向地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