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月看着鳳歌,“王爺,你娘真美。”
鳳歌眼神半眯,眉頭微微一皺,“她不是我娘。”
“啊?哦……”林水月忽然覺得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閉嘴,就在她鬱悶的時候,眼神一撇,忽然看見人羣中那一抹清瘦的身影,雖然只是匆匆的一撇,但水月完全可以肯定,那個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兒——張泊!
一時之間,喜出望外。
鳳歌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卻只看見一羣宮女還有幾個嬪妃,不僅好奇,“你在看什麼?這麼開心?”
“哦!”林水月看着前方,雖然張泊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但是她依舊微笑着,“我看着前面水池裡那朵蓮花呢,真漂亮!”
鳳歌看着水月,微微一笑,清淡如水,“你喜歡?”
“嗯。”
“今天早上,你也是因爲要摘荷花……”
話還沒有說完,鳳歌就化作一道清風,朝着湖面掠去!
轉眼間,河面上尤其寒蟬驚起,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快速的閃過,皆是又是一道清香,水月只感覺身後一陣涼爽,一句富有磁性的聲音,“月兒,送給你。”
林水月心下一驚,緩緩地轉過頭去,只見鳳歌右手拿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左手輕撫她的臉頰,驚人的面上,是說不出的溫柔。
一時之間,林水月竟驚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微微一笑,而後順勢接過鳳歌手中的荷花,細細地打量手裡的那朵荷花,竟覺得,它是如此的美麗。
擡了擡眼,鳳歌身後十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身水藍的張泊,眉眼如畫,正開心地與一名雍容華貴的女子交談……
林水月心中頓時一陣苦澀,看着手中芬香的荷花,擡眼,皆是風華,“鳳歌,我們那邊走走吧。”
鳳歌微微點頭。
林水月與鳳歌在一方石桌上坐定,桌上擺着的,是世間少有的瓊漿玉露,以及繽紛多彩的花樣糕點,水月將荷花放在膝間,朝鳳歌溫柔地一笑,遞給他一隻杯子,“鳳歌,來,我敬你一杯。”
鳳歌笑着接過,一飲而盡,看着眼前比白蓮還要清雅的女子,有些分不清虛實,就在前些日子,他的這位正妃,忽然一改之前的性情,對他百般依賴,十足地溫柔,情況說不出的詭異……他明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但就是忍不住要往下跳,或者換句話來說,納蘭明月這點小心思,又豈會逃得過他的眼睛呢?既然她喜歡玩,那他就陪她好好地玩下去,爲什麼?因爲他有足夠的自信,這個把什麼心事都擺在臉上的小女孩玩不過他……而他,當然也是喜歡她的,所以,就不妨陪她做做戲。
可是,今晚的納蘭明月真的有些不同……鳳歌細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女孩,今晚,納蘭明月沒有叫他王爺,來故意和他擺生疏慪氣,但這一句鳳歌卻也是叫的十分自然,半點巴結造作的語氣也沒有,她也沒有自稱臣妾,兩人的對話,就
像是一般的朋友一樣,簡單,親暱。鳳歌亮了亮杯底,又斟了一杯,遞給林水月。
林水月只是看了一眼,緩緩接過,緩緩喝下,表情如常,但是鳳歌看得出來,她不開心,“月兒,這樣的家宴,你不喜歡嗎?”
林水月看着千年前繁華輝煌的宮廷,搖了搖頭,她生來喜歡熱烈紛繁的地方,上一世就是最好的證明,有人看到她呆在吵吵鬧鬧的歌舞廳才正常,要是看見她呆在一家典雅的咖啡廳才奇怪?所以,林水月看着眼前,這個世上最爲繁華的地方,她又怎麼會不喜歡呢?“不,我很喜歡這裡。”
鳳歌又倒了一杯酒,垂下的睫毛,在月下泛着奶白色的光澤,“可是,你爲什麼兩眼潰散,盯着明月黯自發呆呢?”
林水月看着渾圓的月亮,想起張若虛的那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是啊,千年如朝夕,對於月亮來說,也是轉瞬,這千年前的月亮,看起來當真和21世紀無異,張若虛真是先知,水月沒有回答鳳歌的話,而是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哎,鳳歌,你說,月亮是長什麼樣子的呢?
鳳歌被她這個問題逗笑,想來又是小姑娘憧憬嫦娥后羿的故事了,於是笑笑說,“住着癡情的吳剛。”
林水月一愣,本來她是想告訴鳳歌,月亮上什麼也沒有,既沒有美麗的桂樹,也沒有可愛的玉兔,更沒有仙子嫦娥,而是一大片坑坑窪窪的地面,沒想到鳳歌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那個傻不拉幾的吳剛!頓了頓,“原來你也喜歡吳剛。”
兩人相視而笑,彷彿是總管找到了一點共同點,對飲一杯。
也許是兩人的玩笑,也許是柔和的月色,也許是水月今天喝多了,總之兩人今天破天荒地聊得很開,林水月忍不住將身子往前湊了湊,低笑着問,“哎,鳳歌,月氏的三皇子,我採訪你一下哦!”
“什麼採訪?”鳳歌顯然聽不懂她的專業術語。
林水月慢悠悠的說,“哎你不要打岔,咳咳……”林水月清了清嗓子,笑得就像一個孩子,“嗯,三皇子鳳歌,請問,當你落地的一瞬間,知道自己是位極人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皇子的時候,你是什麼樣的想法呢?”
鳳歌好笑地看着他,想了想,“嗯,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有想過。”對於鳳歌來說,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有什麼值得費神思考的。
林水月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其實啊,你應該心存感激的,你想啊,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孩子生在鳥不生蛋的地方,過着乞丐般的生活,而你,一出生就是什麼傳說中的龍子啊,最尊貴的人上人啊,其實這都是不公平的!”
“哦?爲什麼呢?”眼前的女子分明有些醉意了,但鳳歌還是忍不住去聽她講這些醉話,一來,他真的喜歡聽她膩膩的聲音,像蜜糖一般,二來,還真沒有人跟他講過這樣的話題,他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林水月一手搖搖晃晃地拿着酒杯,一手指着眼前的三皇子鳳歌,“其實啊,每個人的靈魂都是一樣的!上帝在造人的時候,用的都是一個模子,女媧在捏人的時候,也都是用的同一種泥巴!哈哈!”
“呵呵。”鳳歌輕輕笑了,“女媧倒是聽過,上帝又是什麼,還有,這些事誰跟你說的啊?你這個小腦瓜裡啊,究竟裝的都是些什麼?”不禁敲了敲水月的頭。
水月忽然擡頭,眼睛睜得大大的,“鳳歌!你有沒有想過要當皇帝?”
鳳歌之前輕鬆愉快的表情忽然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甚至……還有一絲可怕的殺氣,雖然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當面這樣問他的,要知道,宮中處處都有各路人馬的眼線,這外衣要是他說的話傳到任何一個人的耳中,對他來說,都是殺身之禍,他差一點,真的只是差一點,就拂袖而去了,但是……又看了看眼前醉醺醺的人,還有她咬着下嘴脣,眯着眼睛看着他的樣子,鳳歌凝重的表情漸漸鬆了下來,緩緩道,“你想我當嗎?”
林水月傻傻地笑笑,說了一句,“關我屁事!”
鳳歌的臉瞬間變成了死灰一般的顏色……
水月說完這句話,又重新擡起頭來,看着鳳歌,有些認真地,朦朧的睡眼中滿是肯定,“不過,你配得上這個位子。”說完,頭重重地往大理石桌面上栽去。
在落下的最後一秒,鳳歌伸出一隻手,輕輕抵在了她的額頭上,避免了她與石頭的親密接觸,鳳歌的嘴角,漸漸地,露出了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微笑……
月色如畫,影度迴廊,鳳歌一襲白衣,兩袖清風,抱着同樣也是一襲白衣的水月,走在回去的路上,臉上帶着淺淺的微笑,一路上儘量避開皇子大臣,免得吵醒了睡夢中的納蘭明月。
懷中的女子,白皙的小臉上,一抹酡紅,嬌憨的笑靨,少了平時的凌厲刁鑽,多了一絲隨和調皮,真正像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子,明明是不勝酒力,卻還是要喝那麼多,真是任性!
哎……要是每天都能如此就好了……鳳歌想着想着,臉上又有了低低的笑意,這笑,也不似往常那樣客套官方,可是大大咧咧,爽爽快快,是真正的開心,鳳歌本就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這麼一笑,就更顯仙姿道骨了……
道路一馬平川,四通八達,直到,一抹黃色的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是太子,鳳天。
鳳歌停下,禮貌地報以一笑,“怎麼太子不去正廳呆着,跑到這清冷的地方來幹什麼?”
太子一身明黃色的袍子,身形與鳳歌無幾,濃眉大眼,長得倒也還算俊朗,只是少了鳳歌與生俱來的俊美與仙氣,一早就看見自己的三弟與一個女子在涼亭這裡喝酒,便朝這邊走來了,就得上一次,要不是這個鳳歌,自己私刻印章的事又怎麼會敗露!還差點被廢黜!自己早已對這個三弟恨之入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