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豆的父親毛安富趕到醫院時,已經到了晚上9點。這個中年男人推開房門,一臉茫然地往病房裡面看着。
“您是毛豆豆的父親吧?”
金融(一)班的導師鐵軍快步走到門口,看着毛安富,問道。
此時的病房裡,只剩下康小勇和毛豆豆她們宿舍裡的五個姑娘。
本來導師是讓同學們先回去上學的,但當主治醫師把化驗結果拿過來後,就誰也不願離開了,想要多陪陪毛豆豆,以及見見她的家裡人,給一些安慰。
見同學們如此堅決,鐵軍也就同意了下來,說實話,將噩耗告訴她的家屬,他也是有些後怕的,萬一他們家屬一下子接受不了怎麼辦?
同學們在,也可以讓他的心裡安心一點。
“我是!”
毛安富彎着腰,點了點頭,一副憨厚老農的模樣,“我是毛豆豆的爹,我叫毛安富。”
“哦,您進來看看孩子吧,我是豆豆的導師,我叫鐵軍!”
說着,鐵軍將毛安富請進來,領着他來到了毛豆豆的牀前。
此時的毛豆豆依然緊閉着雙眼,緊閉的雙眼沒有一點的生機。臉頰發黃且消瘦。
“豆兒!”
毛安富低吼了一聲,跪倒了女兒的牀前,摸着她的頭髮,瞬間就紅了眼睛,眼淚滴答滴答地流了下來。
“這...這孩子是怎麼了啊!”
毛安富看着鐵軍低吼了一聲,讓本想告知他病情的鐵軍一下子把話卡在了喉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毛安富的情緒也太激動了。
“啊?孩子怎麼了啊,來之前好好的啊!”
毛安富跪着低吼着,驚醒了所有的病人,面色憂愁地看着這邊,這時護士也趕了進來。
“叔...叔,您先彆着急,先站起來吧。”
見狀,夏晨靈猶豫一下後,走上前來,握着毛安富的手臂,試圖把這個男人拉起來,卻發現根本就拽不動。
“那個,阿姨呢?沒有和你一起來升正嗎?”
夏晨靈又小心地問道,儘量安撫着毛安富的心情。
“家裡還有兩個娃要看,還有一圈豬要喂,她哪裡有時間來啊。”
說着,毛安富又看向夏晨靈,激動地握着她的手臂,皮膚接觸的一瞬間,她的心揪了下。
這個漢子的手比磨砂還要粗糙,想必也是受了大半生的苦了。
“丫頭,你告訴我,豆豆到底得了什麼病啊!”
“腦...腦裡....腦裡....”
話還沒有說完,夏晨靈的眼睛就紅潤了起來,緊接着就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腦裡怎麼了啊?”
毛安富也大哭了起來,又絕望地看向鐵軍,希望他能趕快告訴自己實情,也好心裡有個底。
“毛豆豆的腦裡...腦裡漲了一顆腫瘤,不過你先別擔心!”
看着毛安富的瞳孔放大,鐵軍急忙又說道:“別擔心,腫瘤是良性的,只要切除就沒事了。”
“只是...”
“只是什麼?”
毛安富喘着粗氣問道,責備地眼神看着鐵軍:“這個這老師能不能一口氣說完,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
“只是腫瘤的位置比較難切除,豆豆腦中的腫瘤隨時可能會擠壓到神經,所以她不能亂動,要想做切除手術的話,只能是將京北有名的外科醫生給請過來,只是...”
“又只是什麼啊!”
毛安富怒吼道。
鐵軍擦拭了額頭的汗珠,喘着粗氣:“只是費用相當昂貴,醫生大概計算了一下,需要三十萬的費用呢!”
在99的華夏,這三十萬,對於工薪階層都是天價,更別說家裡是務農的毛安富了,連同毛豆豆的學費都是東拼西湊借的,哪裡去拿三十萬啊。
“三十萬!”
毛安富伸出三根手指頭,顫顫巍巍地說道。見鐵軍點點頭,這個動作無疑判了女兒的死罪。
毛安富撐着病牀,慢悠悠地站着起來,看着昏迷的毛豆豆,用他粗糙的手心輕輕撫摸了下的白嫩的臉頰。
“我的娃啊,你纔多大啊,讓阿爹替你死好了。”
毛安富呢喃着,頭靠在毛豆豆的耳邊。
片刻後,毛安富突然站了起來,所有人都注意着他。
“我也不活啦!”
只見他低吼了一聲,一下子衝到窗戶旁,打開窗戶就要往下跳,這裡可是8樓啊,跳下去必死無疑!
“叔叔!”
好在康小勇就站在窗戶旁,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了他的大腿,此時毛安富的身子已經出去了一大半。
“快幫忙啊。”
康小勇低吼了一聲,這才使得鐵軍等人反映過來,急忙上前拉着毛安富的另一隻腿。
幾個女孩七嘴八舌地跑來幫忙,有的拉着衣角,有的拉着褲頭,更誇張的是宋青青,竟然站在原地哭了起來。
“啊!”
站在病房裡的護士也驚呼了一聲,然後轉身急忙從病房裡跑了出去。
在裡面,都能清楚地聽到護士邊跑邊喊的聲音:“快來人啊,有人要跳樓自殺了,快來人啊......”
“你先下來啊,有話好好說啊。”
鐵軍低吼着,只能勉強拉住這個漢子,根本沒有力氣將他拖回來,看似人多,實際上吃力的就只有兩個人,就是他和康小勇。
“我不想活了啊,我死了,就不用醫院賠我錢了,直接給我女兒治病就行!”
毛安富吼着,他是一個沒上過書的人,但從小就告知毛豆豆,只有唸書才能出人頭地,找個大城市的姑爺。
這個漢子不懂什麼大道理,他只想救女兒的命,認準一命抵一命的死理,這也是他能表達的父愛了。
蘇蓉眼睛紅潤,拉着這個漢子的褲腳死不鬆手,突然覺得,在西餐廳上班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總要比沒錢時的無奈要好吧。
她也更能理解人們爲了錢而低三下四的討活,不是爲了自己,更多的是爲了家人。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這樣也解決不了辦法啊,你死了,醫院也不見得賠你啊,人家可是一點責任都沒有啊...”
鐵軍喘着粗氣說着:
“你得想想家裡的其他孩子啊,你死了,他們可怎麼辦啊?他們不能沒有爹啊!”
“你先下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明天回去學校,我就組織捐款,我們一起想辦法。”
“總之,你先下來啊,我手麻了!”
“我也麻了!”
康小勇也跟着低吼了一句。
聽到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毛安富才平復下了心情,拖着窗戶又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