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竹這簡單的一句話道盡了她一路走到今天的心酸,一個女孩,一個沒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孩,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農村女孩拿着當年蘇弘文給她的三十萬發展到今天,她吃的苦、受的委屈是常人永遠難以想象的,最能明白、理解這其中心酸的恐怕只有她自己。
蘇弘文能理解她走到今天的難,但他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那以後也要少喝酒,要注意身體。”
王曼竹酒醒了五分,但此時還是醉着的,如果她沒喝酒有些話她是說不出口的,可現在她喝酒了,於是她脫口而出道:“你這是在關心我嗎?是朋友的關心?還是情人的關心?”
蘇弘文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題他把手裡已經有些凉的蜂蜜水遞給王曼竹,想了下措辭道:“當然是朋友的關心。”爲了讓王曼竹相信他還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怎麼看怎麼尷尬,怎麼看怎麼讓人感覺他說的不對。
其實對王曼竹蘇弘文是有感情的,在他最難的時候是這個女孩陪在他身邊,安慰他,照顧他的生活,在龍眼泉鎮的種種他永遠不會忘記,可他一路走到今天,他在也不是當初那個一文不名的村醫,他高高在上,他在華夏呼風喚雨,他跟日思夜想的安紫楠結婚了,他有了歐陽語琴,有了董芷蕊,有了耿海安,有了斐冉,權利、財富、地位一個男人該有的他都得到了。
他不是曾經的蘇弘文了,他變了,他一直想保持在龍眼泉鎮時發出的純淨笑容,但這個紙醉金迷、物慾橫流的社會最終還是改變了他。他唯一沒變的或許只有那顆醫者的心吧。
這些改變讓他不敢觸碰王曼竹,或者說觸碰隱藏在他腦海裡曾經的回憶,他怕發現自己的改變,他不敢面對自己的改變,如果有可能蘇弘文真的想回到在龍眼泉鎮的日子。那段歲月雖然窮困,但卻開心,少了很多爾虞我詐,少了很多逢場作戲。
現在的他見多了太多的爾虞我詐,見了太多的世態炎涼,他累了。真的很累,他想回到從前,見到那個帶着黑框眼鏡、滿眼自卑的自己,見到那個曾經在寒風凌烈的冬夜在一間簡陋燒烤店裡陪着自己喝酒的王曼竹。
但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不在是曾經的蘇弘文。眼前的王曼竹也不是曾經的王曼竹,他想保留這份美好的回憶,珍藏在自己的腦海深處,等到了老了的那一天,他可以坐在躺椅上曬着太陽眯着眼睛回憶這一切的一切。
他在抗拒王曼竹,他怕跟王曼竹的過多接觸讓腦海裡那份記憶變得不在美好,他的想法很怪,怪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想。他不知道,他給不了自己一個答案。
王曼竹微微一笑,這笑容中有着太多的心酸與無奈。她經歷了太多的風雨,讓她的笑容在不如當初那麼純淨,在這笑容裡多了幾分的滄桑,但正是這份滄桑讓她更成熟,
“想不想回龍眼泉鎮看看?”王曼竹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蘇弘文一愣道:“什麼?回龍眼泉鎮?”
王曼竹點點頭道:“對,回去看看。我們都變了,但那裡沒變。我們留在那裡的回憶也沒有變,你攪黃了我的生意。我現在沒什麼事可做了,所以我想回去回憶一下。”
蘇弘文低下頭答非所問的道:“你說的生意是因爲那個胖子嗎?”說到這蘇弘文突然情緒有些激動道:“你跟那樣的人做什麼生意?他明顯就是想佔你的便宜。”
王曼竹靠在沙發上仰起頭對着天花板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可我又能怎麼辦?我一個女人,在京城無依無靠,我不周旋於這種人之間我那有生意可做?難道讓我依靠你嗎?給你當情婦嗎?”說到這王曼竹伸手指着房間裡的傢俱、家電道:“沒有生意我怎麼可能擁有這些?我不想在當什麼服務員,我不想在跟十幾個女孩擠在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裡,我想過這樣的生活,那我就要付出,陪他們喝酒,陪他們唱歌,一羣想佔我便宜的王八蛋,我去他大爺的。”
蘇弘文聽王曼竹說這些話心裡很不舒服,他擡起頭皺着眉頭直視着一臉滿不在乎表情的王曼竹道:“錢就真的那麼重要?”說到這蘇弘文嘆了一口氣道:“我們是朋友,你依靠我又怎麼了?有我在沒人敢在那麼對你。”
王曼竹悽然一笑道:“錢怎麼就不重要?沒有錢我們吃什麼?穿什麼?住在那?其實當初我也想退出了,你還記得你在東萊市出事的時候嗎?那時候我去看你,我就想退出了,我想讓你接手公司,我就想待在家裡幫你帶孩子,給你做做飯什麼的。”
說到這王曼竹坐起來從包裡翻出一包女士香菸點燃後吐出一股煙霧繼續道:“可最後我還是一個人離開了,然後我只能繼續走下去,我知道我曾經幻想的生活永遠不可能實現,你不屬於我,我也永遠不可能成爲那個待在家裡給你帶孩子的女人,從那天起我發誓我要把我的生意做得更大,我要賺更多的錢,這些是我堅持走下去的動力,一個女人沒了愛情,也只剩下事業了。”
王曼竹的話說得蘇弘文心裡一陣陣的疼,他站起來搶過王曼竹手裡的煙道:“別抽了,對身體不好,你不是要回龍眼泉鎮嗎?我陪你去。”
王曼竹扭頭看了看蘇弘文點點頭道:“好,那你明天來公司找我,我處理好手頭的事就走,好了你回去吧。”
蘇弘文道:“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仍下這句話蘇弘文有些落寞的離開了王曼竹家。
聽到關門聲的王曼竹又點起了一根菸嘴裡呢喃道:“回去吧,在回來就在也不見了。”
蘇弘文心情複雜的回了家,躺在牀上他怎麼也睡不着,腦海裡不斷浮現出自己在龍眼泉鎮的種種畫面,曾經的王曼竹,現在的王曼竹,曾經的自己,現在的自己。
耿海安翻過身來道:“你怎麼了?有煩心事?”
蘇弘文長長嘆了一口氣把耿海安抱在懷裡道:“沒什麼大事,就是睡不着。”
耿海安微微仰起頭道:“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有心事,能跟我說嗎?”
蘇弘文再次嘆了一口氣坐起來道:“拿點酒,我們邊吃邊聊。”
耿海安一愣,她知道蘇弘文從來不會晚上還要喝酒,但今天他偏偏要喝酒,這肯定是遇到什麼讓他很煩心的事了,耿海安沒有問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披上衣服去了廚房給蘇弘文做了兩個下酒的小菜然後拿了一瓶紅酒過來,她可不想讓丈夫大晚上的喝白酒或者啤酒,太傷身了。
夫妻兩個人就在房間裡的茶几上對面而坐,蘇弘文一下下的捏着高腳杯的腳晃着酒杯裡的酒。
耿海安遞給他筷子道:“吃點東西在喝。”
蘇弘文接過筷子但卻沒動菜,喝了一小口紅酒道:“我明天要去龍眼泉鎮。”
耿海安是知道蘇弘文曾經在龍眼泉鎮工作過的,他在那裡有朋友,回去到也正常,只是回去看朋友跟他煩得睡不着有什麼關係?想到這耿海安就把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
蘇弘文低着頭又是嘆氣,他緩緩把他跟王曼竹的事說了出來,這些事他也就敢跟耿海安說,是絕對不敢跟安紫楠她們說的。
聽丈夫說完耿海安自然心裡不舒服,她也是女人,能容忍蘇弘文有這麼多女人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讓她心裡怎麼可能沒有芥蒂,但耿海安到底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她沒有跟蘇弘文吵鬧,只是嘆了一口氣道:“那你就陪她回去吧,有些事早晚是要解決的,總是拖着也不是個事。”
蘇弘文點點頭,他心裡依舊很亂,一口把杯裡的紅酒喝乾後道:“謝謝,好了我們睡吧。”
一夜就在蘇弘文跟耿海安時不時發出的嘆息聲過去了,第二天一早蘇弘文跟安紫楠等人說自己要去外地開個會,安紫楠等人納悶這都快過年了他開什麼會?但也沒多問,只是囑咐他在外邊要照顧好自己。
蘇弘文點頭答應後吃了早飯就去了醫院,把手頭的事都交代好後便趕赴王曼竹的公司——竹韻傳統工藝公司,王曼竹一直就是做旅遊紀念品公司的,這名字到也跟她做的生意合適。
蘇弘文帶着個墨鏡到沒讓前臺負責接待客戶的接待員認出他是誰,小姑娘很盡責的詢問了下王曼竹的意思才把他帶上去。
王曼竹今天一身幹練的黑色職業套裝,頭髮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一副女強人的樣子,看蘇弘文來了她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很職業化的讓秘書出去了,隨即對蘇弘文道:“你坐下等等,我這馬上就完事。”
王曼竹的話音剛落就聽道外邊傳來秘書爲難的聲音:“孫總您不能進去,孫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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