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銀從書房裡,對着自己的老爹鬧完了一通,氣兒還沒順過來呢,一路又氣勢洶洶地回了自己的閨房。
有侍女迎上來,想要一如既往地爲她換上居家常服,退下她頭上那些繁重不堪的首飾,然而——
“滾開!”
金玉銀擡腿就是一腳,狠狠地踹在了那個小侍女的肚子上,修煉魂術之人,力氣都是大的,那小侍女在地上滾了一滾,疼得差點當場吐血,卻是不敢怒也不敢言,趕緊滾了。
而待侍女們都走了之後,金玉銀又發覺,自己少了出氣筒,心裡十分憋屈!
終於,她又開始砸自己珍藏的各種玉石寶器,花瓶瓷罐了……
很快,滿地狼藉……
連她一直都十分疼愛的小寵物——金甲獸,都嚇得躲在自己的小搖籃牀,瑟瑟發抖,嚶嚶地哭。
這些被魂術師收做寵物的小妖獸,都是那些受到了天然靈力的滋養進化而來的,有靈智,但魂術一般都不太高,膽子也小。
這金甲獸是金玉銀兩年前從旁人手裡花錢買來的,金甲獸覺得它這個主人平時對它好是好,但千萬不能發脾氣,因爲她一旦生氣,就簡直是個潑婦一般,有時候氣急了還會揍它……
所以它只能小聲地哭,也不敢走。
生怕一走動,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弄巧成拙,反而會捱揍……
金玉銀摔完了自己房間裡僅存一方插梅玉瓶,氣喘吁吁地坐在牀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小賤人,你摸我表哥腿就罷了,你還敢住進我表哥家裡去,啊啊啊……”
她扯下自己的滿頭金銀翡翠,狠狠扔在地上!
這下子,算是成了一個徹徹底底沒形象的小潑婦了。
終於還是忍不住,金玉銀又把頭埋在桌案上,哇哇地哭了起來……
話分兩端,再說到唐家這頭。
唐家,位於摩羅城的東部,在整個摩羅城的勢力分佈來說,唐家只能算是個中等的世家,然而——
這裡可是摩羅城啊……
天奇大陸的帝都!
所以儘管唐家在摩羅城的勢力只能稱得上中等,然而已經比其它小城鎮裡的世家要強上太多了!
鳳無邪一踏入唐家,便已經被這唐家衆侍從訓練有素的氣質所吸引了!
從她自唐家府門踏步而入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她走入唐家的會客廳——
她一路走,那些侍從就分站兩路,身姿筆直,每經過一人,那人便會微笑鞠躬,態度誠懇,而且不卑不亢!
要知道,唐家的院落是很大的。
從正門到會客廳,雖說不遠,卻也是不近。
鳳無邪約莫經過了一百多號的唐家侍從,那些侍從無論男女老少,皆是微笑迎人,鞠躬作禮,一絲不苟得令人敬佩!
“小渣,你家的護衛真是不錯。”饒是淡定如鳳無邪,也不禁開口誇獎了。
因爲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從前所在的軍隊時候的場景……
她的那些軍人戰友們,也是這般的英姿颯爽,笑容親和……
唐小渣一聽這話,卻是有點小得意地笑了出來:“嘻嘻,無邪,他們是不是都特別棒?”
鳳無邪笑着點頭。
這時唐祺又發話了,他只覺得鳳無邪這位女子像是那駐立在雲端的冰雪仙子,他一介殘廢之身,實在配不上與這樣的女子親近,生怕自己話說多了會討得人嫌,卻又難以抑制自己想與她多說兩句話的慾望:
“無邪姑娘,你瞧小渣那得意的樣子,其實我家的下人,都是由小渣來訓練的。”
“哦?小渣,你竟有這樣的本事,好厲害!”鳳無邪這下是真的有些奇了!
她只當唐糖,也就是唐小渣,不過是一個會聽心,又牙尖嘴利的小機靈鬼,沒想到,她還有這種本事,能把下人都訓練得如此服帖!
這樣的訓人本事,就是在現代,比起大學裡的那些教官來,也是毫不遜色了!
唐小渣心中早已被鳳無邪的醫術和氣質所折服,視爲偶像一樣的存在!
此時聽到鳳無邪誇獎自己了,一向最會說話的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
“其實沒什麼,無邪,你真是過獎啦。還有哥哥,你剛剛又說錯了,那些護衛雖然不姓唐,但他們絕不是我們家的下等人,而是我們不同血脈的家人,所以你不許稱呼他們做下人,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總忘!”
唐小渣只有一種魂力天賦,那就是聽心。
而這種天賦所需消耗的魂力又十分巨大,她一天之內所能聽到的信息也是極其有限,所以每每她出門,總是要帶上護衛的。
想來她性格直爽,喜歡調皮搗蛋,關鍵時刻,那些護衛們都捨命保護她這個大小姐,她心中早已經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唐小渣這便十分大方地向鳳無邪傳授自己的心得:
“其實要讓大家都聽你的,也十分簡單。八個字——待人以真,待人以誠。這也是我們唐家的家訓,不求光宗耀祖,但求無愧於心。爹爹早年經商十分辛苦,靠的就是這八個字,才讓我們唐家從一個幾經波折,幾乎快要沒落的世族,又重新爬了上來!”
頓了頓,唐小渣又嘻嘻一笑:
“爹爹將這訓人的差事交到我手裡,我便努力地去做,以身作則,將那些心思不正的人都剔除掉,清掃出門。再將那些忠義勤勉的人留下來,視爲親人,好上加好,他們自然便喜歡我,聽我的啦!”
鳳無邪聽後心中十分贊同。
她只覺得唐小渣這個姑娘,雖然外號挺奇怪的,也沒什麼實際意義上的戰鬥力,但人長得水靈,說話直爽,辦事也利索,這樣的人,她很欣賞,倒是值得交個好友。
唐小渣說的話看似天真,其實對極了。
不只是這個大陸的世家子弟們,就是在她所處的那個世界,在中國舊社會,古代深宅之中,每個大家族之內,關起宅門窩裡斗的事兒也是數不勝數的。
其實,都是當家掌權之人,心思不夠敞亮,只顧一己私利,而置家族、大義於不顧,纔會惹出禍端。
若都如鳳明珠那般一心爲了家族壯大,又或者是如眼前的這位唐小渣姑娘心思純淨,又怎能生出那麼多骯髒不堪,殘害手足的陰詭之風?
這般想着,鳳無邪已經在正廳坐下了。
唐祺十分有禮地命侍女奉上了清香的花茶:
“鳳姑娘,這樣就把你請進了唐家,還望你不要見怪,實在是我和小妹太感激了,你說,你連召水玉笛也不要,這……我們都不知該怎麼報答了……你先喝茶,家父正在更衣,即刻就到!”
剛這樣說着,便見一位身着青色衣衫,臉色滿是激動,一進會客廳幾乎差點跪在鳳無邪的老爺來了——
“何人能救得我兒?姑娘,可是您嗎?老朽爲您跪下了,您瞧這,當真是‘兒行千里路,親心千里逐’啊,我最疼我家的唐祺和唐糖了,聽說您還不肯收下我們唐糖送的召水玉笛,哎喲,莫不是您覺得那魂器不入法眼,放心,您想要什麼就直說,老朽上天入地,也一定爲您尋來……”
“噗……”鳳無邪喝茶的水都差點噴出來,她趕緊下手去扶這老人家,總不能真讓人家前輩給自己這小丫頭下跪啊!
好不容易把老人扶了起來,那唐老爺已經激動地開始擡手拭淚花了:
“唉,姑娘啊,老朽真是‘淚盈襟,淚盈襟、禮月求天,願君知我心’啊!唉。”
鳳無邪聽得哭笑不得——
這唐老爺,說話就說話,怎麼偏偏愛整兩句詩詞呢……
而且,這詩詞用的……
怎麼這麼彆扭呢?
其實呢——
這唐老爺,名爲唐明鏡,早前讀了些書,但也不多,爲了壯大自己落敗的家族,一直跟着金家老爺在外跑商做交易,也是到了中年後,才發了財,讓家族振興一些之後,自己才顧上讀書。
然而,這唐老爺與金老爺性子又不一樣。
他爲了怕自己言辭不夠雅,便特別喜歡咬文嚼字,用用成語詩詞啥的……
好吧,儘管經常會用錯……
但聽久了,也就習慣了。
就像鳳無邪,儘管此時此刻她仍舊在努力地憋笑,幾乎成內傷,但在不久以後,她也就慢慢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