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如墨,潑灑在整個大炎帝國的上空。
雲浮郡,鏡天城,君家。
君家,本是鏡天內城的名門望族,只因十幾年前君家第一天才君濯突然失蹤,君家倍受各方勢力打壓,最終沒落。
這裡是君家後院一處破舊的小屋,屋內殘燭搖曳。
微弱地燭光下,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年,正直挺挺地躺在牀上。
少年全身上下傷痕累累,慘不忍睹,而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鼻下全無半點氣息流轉,赫然已是死去多時。
“吱呀!”
正值這樣萬籟俱寂之時,突聽房門發出一聲響動,兩個小廝探進頭來,查看了屋內情況並無異常,這才關門出去。
“喂,你聽說了沒有,這個君無憂是因爲拿着他老爹當年與韓家訂下的婚約,跑到韓家去提親,這才惹惱了韓家四老爺,惹來殺身之禍的。”
關好門,兩個小廝便開始站在門外,小聲地議論起來。
“這件事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這廢物少爺可真是蠢啊,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就在我們君家都沒有半點地位,還妄想着娶韓家小姐過門?這番被打死了,真是活該!”
“誰說不是呢,反正大老爺正煩着這個廢物呢,現在被韓家打死了送回來,反倒是遂了大老爺的心願。”
“那是自然,韓家人打死他,不就如同打死一條狗?可恨君安那小子還想爲主報仇,竟然跑到大老爺門前,跪求大老爺到韓家去爲這廢物討還公道。大老爺大怒之下,將他趕出了君家。”
“是啊,我看這主僕兩個,天生就是賤骨頭,早死也好早超生!”
轟隆!
兩個小廝正聊得興起,突見幽暗深遠的夜穹中倏地劈下一道閃電。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這突如其來的雷電,顯然將兩個小廝嚇得不輕。
這無陰無雨的天氣,何來電閃雷鳴?
“咯吱,咯吱。”
兩個小廝正緊張地朝四周張望,突聽從君無憂的房中傳來一陣奇怪地聲響。
“有鬼呀!”
兩人本就因爲雷電而弄得心驚肉跳,突然聽到這種怪聲發自死者的房中,當場便嚇得魂飛魄散,齊聲發出兩道慘叫,撒開雙腿沒命地向院外奔逃。
……
咯吱,咯吱。
破舊小屋之中,奇怪的聲響還在繼續。
然而,這聲音卻並非來自鬼怪,而是躺在牀上的君無憂,正吃力地撐着牀沿,慢慢地坐起身來。
“我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我竟然還活着?”
君無憂緩緩睜開眼睛,當看到眼前這熟悉的一切,正是自己蝸居了十幾年的小破屋時,心中不禁疑惑地自忖道。
腦中的記憶,正慢慢向他展開最後一幕。
自己帶着父親墨濯在他剛出生時便與韓家四爺韓湛訂下的婚約,要到韓家提親。
誰料,韓湛卻因此勃然大怒,以他僞造婚約爲由,令人將他拖了出去,直接亂棍打死。
記憶不會有錯,再加上全身上下累累棒傷,無不印證着,自己此時此刻,無論如何都不該有活下來的可能。
“小子,你就別亂猜了。你確實是死了,不過,本座來了,你就沒能死成。”
君無憂正對自己的死而復生感到驚異之時,突聽腦中響起了一個有些慵懶地聲音。
“誰……誰在說話?”
如此死寂地房中,突然聽到一個陌生人的聲音,頓時將君無憂嚇了一跳。
他
甚至連身上的傷都忘了,一下子從牀上蹦到了地上,擡眼四下察看。
“本座在你的識海之中,僅憑肉眼你是不可能看到的。想要與本座對話,還是坐下來用神識與我溝通吧!”
那慵懶地聲音輕嘆一息,說道。
君無憂無奈之下,只得按他所說,盤腿坐下,凝息靜心,開始以神識在腦內的識海中仔細探查起來。
果然,只見在茫茫識海之中,一個模糊的虛影逐漸凝實,化着了一位器宇軒昂的中年文士。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的識海之中?”
君無憂一看之下,更是大驚失色,詫聲問道。
“唉,既然都到了這一步,本座也不妨對你實言相告吧。”
那中年文士依然苦嘆一息,微皺着眉頭說道:“本座的名字與你一樣,也叫做君無憂,本是上界九重天境的玄天邪尊。
因爲在一場神戰中一時大意,被人暗算毀了真身。無奈之下,只得下界來找一位同名同姓的人來奪舍還魂。
本座剛下來之時,恰逢你被人打得氣息奄奄,本以爲恰好可供本座借軀重生之用,誰料……”
玄天邪尊說到此處,一對劍眉卻是皺得更緊,滿臉活見鬼的沮喪模樣說道:“誰料,你這小子的命魂竟然如此怪異,天生七陰廢脈,竟然將本座的神魂困在識海之中,根本無法對你進行奪舍。”
“七陰廢脈?”
君無憂聞言一愣,顯然無法理解對方所指的“七陰廢脈”究竟爲何物。
玄天邪尊也懶得向他解釋,沒好氣地問道:“小子,以前是不是有人斷定你經脈受阻,終身無法修煉玄術?”
“這……你怎麼知道?”
君無憂心頭一震,急聲驚問道。
“這個還用說嗎?你姿質與天賦都並不差,卻一直無法凝聚罡元,修煉玄道,正是因爲七陰廢脈的影響,才造成三脈七輪受阻罷了。”
聽罷玄天邪尊這番解釋,君無憂這才理清了這件詭異之事的來龍去脈。
敢情自己的死而復生並非是命大,竟是這個倒黴的奪舍者對自己奪舍未成,導致神魂受困的結果。
雖說玄天邪尊的確是在無意中救了自己一命,但君無憂對這傢伙,卻是沒有絲毫感恩之情。
誰讓這傢伙居心不良,想要搶奪自己的肉軀。這下被困在自己體內,也實在是咎由自取!
“小子,你也不要太得意。”
君無憂正在心中暗自慶幸,誰料這種想法竟一下子就被玄天邪尊探知到了。
玄天邪尊冷哼一聲,沉聲怒斥道:“本座的神魂雖然一時受阻,但想要強行衝出你的識海,也並非難事。只怕到時本座神魂出體,你很快就會魂飛魄散,骨散筋離而死……”
君無憂聽罷,神識疾轉,露出一個不卑不亢地笑容道:“邪尊前輩,我承認你說得沒錯,你的神魂一旦離開我的識海,我會必死無疑。但是,現在你神魂虛弱,根本就不可能衝出識海。
更何況,即使你能夠衝出來,也必然會因爲無法再度寄軀,而迅速化爲飛灰……”
這句話雖然被君無憂以理直氣壯的口氣說出,但實際上他的心底卻是虛得很。
畢竟,這也僅僅只是他的猜測,他並非玄修之人,對於奪舍這種超凡入化的玄術,更是一無所知。
君無憂這番話沉澱了許久,只聞茫茫識海中竟是靜寂了許久。
剛纔還一副囂張狂傲之態的玄天邪尊,似乎真的被君無憂戳中了命門,沉默了好一陣,這才發出一聲悶哼道:“好吧,
小子,本座承認你蒙對了,在你未煉成絕世玄修之前,本座的確出不來。
不過,你現在的命脈也全靠本座的神魂而存,離開了本座,你也必死無疑。
現在的情況,我們倆已經相互依存之勢,誰也離不開誰了。”
相互依存,誰也離不開誰了?
君無憂似乎也早就預料會有這種結果,不過,只要保住性命不死,與一位尊級強者的神魂相互依存,倒也算不上是什麼悲劇的事。
“恩,前輩,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先感謝你讓我能重活一世。只要讓我報了這奪命之仇,就是立即讓我死了我也無悔。”
君無憂定了定神,這才鄭而重之地對玄天邪尊點頭說道。
“你想要報仇?這還不容易!”
那玄天邪尊性情雖然狂傲,但似乎也是性情中人,一聽君無憂之言,他便立即從奪舍失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朗聲說道:“只要本座爲你打通七陰廢脈,再傳授幾部玄修法典給你,別說報仇,就算你在這人間界橫着走,也沒人敢攔你!”
“真的?!”
君無憂一聽之下大喜過望,神識都禁不住一陣輕晃,顫聲問道:“前輩,我真的可以修煉玄術?”
從小到大,君無憂一直都身陷在天才廢材,無法修煉的桎梏中。他也因此受盡了世人的冷眼,甚至被人辱爲廢物。
而今,玄天邪尊的話,卻無疑給君無憂帶來了無限曙光!
“你想要修煉?這有何難!”
玄天邪尊凜顏一笑,倏地大聲呼喝道:“快屏住氣息,本座即刻爲你打通脈輪。”
此聲恍若震雷,君無憂不敢有絲毫怠慢,當即拋開一切雜念,最大限度地放開神識視界。
果然,頃刻之間,識海之中一陣轟隆,一道疾光恍如瀑布洪流,自君無憂的頂輪傾瀉直下。
光瀑奔騰不息,一路將君無憂本自受阻的三脈七輪全部衝開。
光瀑每經過一處脈輪,便在輪外留下一道弱不可聞的光圈,直到最終落定至足下海底輪深處,才如萬川歸海般消失不見。
隨着光瀑的遁去,隱匿在海底輪脈門之處的英魄光圈,竟然瞬間被點亮,閃爍着燦如星光般地晶焰。
“英魄光圈?英魄光圈是玄修之本。現在被點亮了,這豈不是表示,我的經脈已被打通,可以凝聚本命命魂罡元,正式修煉玄術了?”
驚睹這一幕,君無憂心神倏地一顫。
要知道,玄修之道,與人體自身的脈輪及命魂息息相關。
玄修者只要依次點亮隱於七輪脈門之處的七魄光圈,境界也就能得到相應的提升。
而在此之前,君無憂一直因爲經脈受堵,根本無法探知到深藏在海底輪的英魄光圈,完成玄修基礎。
而今,海底輪脈門之處的英魄光圈被點亮,這赫然表明,君無憂終於脫離了廢體的煩惱,正式踏入玄修之門。
看來,玄天邪尊並沒有說大話,果真只是在舉手之間,便爲自己打通了經脈。
“前輩……”
這下,君無憂已是出自內心地對玄天邪尊心懷感恩,他正欲開口道謝,卻被玄天邪尊沉聲打斷道:“不要說話,本座現在就傳你一部功法!”
咻!
隨着玄天邪尊的話音落定,便見又一道金光從識海中疾射而出,直接沉入海底輪中。
君無憂心神大受震動,趕緊控制神識墜入海底輪,卻是倏然發現,在空曠的海底輪的中心位置,赫然正懸空漂浮着一部周身爍着萬丈星芒的絕世法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