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分之策
（上）
“小玄公子，這便是我的草廬了，請不要嫌棄。”
繞出城外，又走了五里路，終於到了一座小山腳下。臥龍所提及的草廬，還真是“名副其實”：四間茅草屋依山而建，三間正房，一間配房，全都是泥糊的土牆，蒿草紮成捆做的屋頂，一陣小風吹過，這四面透風的“茅屋”就來回晃動吱吱呀呀地響。
“雲兒，去給公子泡茶。”
臥龍引着小玄在正房落座，吩咐那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小姑娘去端茶倒水。
“雲兒是我遊歷之時收養的孤兒，也算和我有緣，這一晃已經是五六年的光景了……”
“咳咳……”
正說着話，臥龍乾咳了兩聲，擡眼瞄在小玄。
“公子啊，你的戒備之心還是必要的。不過，我真是臥龍，你可以把一直握在劍柄之上的右手放下來的。”
“唔！”
臥龍這一句話，聽得小玄就是一哆嗦。
的確，剛剛客棧相遇，小玄心情激動，就是忽略了辨別真僞的關鍵。這一路跟着臥龍走來，少年的心緒冷靜了下來。凡事安全第一，何況自己又是欽犯，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自己只有萬不得已……殺人滅口了。
“再說，小玄公子就是再好的本領，也不會是我家雲兒的對手，是吧……”
臥龍話音未落，小玄眼前便飄過一道暗影，再看腰間的倚天寶劍已經無影無蹤，只剩下一杯剛剛沏好的熱茶，一滴不漏地擺在自己桌前。
“雲兒，別鬧了，把寶劍還給貴客！”
臥龍假裝皺眉，衝着站在一邊的少女輕聲呵斥。那雲兒咬咬嘴脣，便從身後取出小玄的佩劍，乖乖遞在青年的手中。
“孩子頑皮，請公子不要責怪。”
臥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把倚天寶劍遞還給小玄。
“是在下心胸狹隘，這才妄自揣測，請先生見諒！”
少年自覺慚愧，趕忙又要起身施禮以示歉意。
“公子，你跪不得啊！”
未等小玄躬身，臥龍卻是一骨碌撲倒在地大禮伺候。
“別人不知公子的身份，可我臥龍知道。玄公子乃皇室宗親，親王之後。先帝繼位之時，便是謀害了公子的祖父導致公子家道中落。否則，如今以公子的才德，必爲太子位！”
“公子處處謹慎，忍辱負重，凡事都是不得已而爲之，就算是剛纔錯殺了臥龍，臥龍也死得其所！”
“先生……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家事？”
這一番話，猶如晴天霹靂。回憶起當年自己家族的慘劇，少年不禁心如刀絞。
“沒有不透風的牆！十年前，我因爲少年聰敏被選爲學童，在御書房整理典籍，無意中發現了先帝奪權的一封手書。以此，我對皇朝是心灰意冷，便逃出宮廷，只求尋得正統後裔，再光復宗室，讓天下恢復正道！”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今日得見公子，也算是蒼天有眼！”
臥龍言辭懇切，一時情緒失控，再擡頭時，已是淚流滿面。
“而我，也將拼盡全力，爲公子奪回屬於自己的江山社稷，貢獻犬馬之力！”
（下）
“公子，我們說回正事吧！”
好一會兒，臥龍才平和了氣息，再從地上爬起來，緩緩走到書架旁邊，牽出一條五尺多長的獸皮卷軸，平鋪在地面之上。
“這是……天下時局圖？”
小玄驚歎道，緊忙俯身仔細查看。這卷軸之上，將帝國疆域之內的城池人口兵馬分佈地理物產無不詳細標註。
“在下不才，用了八年時間在全國遊歷，斷斷續續繪成此圖，現呈與公子。請公子聽在下說一說天下時局。”
“小玄洗耳恭聽先生高見！”
少年聚精會神，目光如炬。
“帝國之內，因紅巾之亂，皇權衰微，權貴以西京、北都、東城、南郡四大主城爲中心，各自割據，相互制衡。”
“而自東城北都聯軍協同討伐西京後，時局激烈變化，四大都市之間的平衡迅速打破。魏王小滿文治之上重（chong）用商君之法，武功之上重用阿布等一般青年將領，上有皇帝的支持，下有臣民的擁護，勢力極度膨脹……”
臥龍脫下布履，赤腳踩在卷軸之上，邊走邊說，如數家珍。
“是的，小滿位極人臣，貴爲魏王，權傾天下，更是爲了女媧《命之書》的殘片，似乎有迷失心智喪心病狂的前兆。”
小玄眉頭越皺越緊，一想起曾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陷入歧途，少年也是心痛不已。
“人心不足蛇吞象！公子你現在一無追隨之人，二無立足之地，欲於那魏王一爭天下，恐怕還只能是癡人說夢！”
“我……並不想與小滿爭天下。畢竟，兄弟一場，只想找個機會與他講明大義，希望他迷途知返，改過自新，一起爲天下社稷做一些好事……”
聽得臥龍的分析，小玄心裡自然有些失落。少年思忖片刻，猶豫不決。
“公子，你心地良純良，在下理解。可權鬥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做大事者，需有一批志同道合之人鼎力相助，公子如不能扛起恢復社稷正道這面大旗，如何有資格逐鹿天下，如何能再獲得與那魏王等一班權臣面對面談判的實力？”
“公子，那小滿已經不是當日那個平常的北都邊軍軍侯，位極人臣之時，心態不得不變化。希望公子能早做決斷！”
臥龍更是表情嚴峻，忍不住催促道。
“那……就請先生傳授平定天下之計！”
少年長舒一口氣，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公子，南郡成爲你唯一的選擇！我願與公子同往，用我三寸之舌，曉以利害，說服南郡城主孫大人與您聯合抗擊西京帝軍。”
“待到時機成熟，公子可再西進蜀地。公子祖父曾外放蜀地爲王，開墾土地，減輕賦稅，當地軍民感恩先祖，必定擁戴公子。而西蜀之地羣山環繞，易守難攻，就算不能一舉破敵，也可以暫時偏居一隅，相機而發！”
這一番論斷有理有據，小玄不禁感慨臥龍真是天下大能之人。
“可是……羽兒與小翼極有可能落入魏王之手，這如何是好？”
“公子，只有你足夠強大，敵人才不敢輕易傷害你所關愛之人！如果勢均力敵，敵人就會善待她們，如果公子有幾倍於敵人的實力，敵人反而會乖乖把她們送回公子身邊！”
看到小玄還有顧慮，臥龍的應對更是胸有成竹。
“好！那小玄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權拜託於先生了！”
少年不再遲疑，上前一步，握住了臥龍的雙手，斬釘截鐵道。
（第三十六章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