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楊影,已經倒在牀榻之上,面色蠟黃,氣息微弱。
凌霄辰走到楊影身邊,望着她那張毫無血色,卻依然美麗的臉龐,輕輕握住她的手。
楊影的濃睫,輕輕顫抖一下,似乎有水霧抖落下來,她那雙剪水雙眸,睜開之後,看清楚凌霄辰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頰,激動地想要起身:“唔,你回來了?”
“嗯,你別動。”凌霄辰扶住楊影的香肩,輕輕將她放下,柔聲道:“我剛看了一下,你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只是身體太虛弱了。需要靜養。”
從虛無戒指當中,翻出兩枚丹藥,塞到楊影的脣邊。
楊影也不問這是什麼,只是張嘴吃下。足以見得,她對於凌霄辰是絕對的放心。
凌霄辰看着楊影那毫無血色的芳脣,心中無比愧疚。但當時情況太過緊急,如果楊影不放慢速度,直接和獸神硬拼一次,或許就不是受傷的事情了。
她很有可能,會喪命在獸神的爪牙之下。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重傷和死亡,凌霄辰自然會選擇前者,只是他怕楊影多想。會覺得是他故意要害她,自己幹掉獸神,逞威風。
“影兒,我之前讓你住手,不是想要害你到這個地步……”
“我知道。”楊影卻毫不猶豫地打斷凌霄辰的話,咧嘴笑道:“還以爲你要說什麼呢?如果是解釋的話,就沒有必要了……”
“因爲我信你。”
凌霄辰心中一動,擡起頭向着楊影望了過去,但見她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滿是深情地注視着自己。
目光之中,只有純淨的信任,以及灼熱的關切,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的任何情緒。
“倒是你,和那獸神在一起爭鬥那麼久,沒事吧?”楊影仔細凝視凌霄辰的身上,許久之後,長吁一口氣:“看樣子,你沒事。那就好了。”
凌霄辰一下如遭電擊,沒想到楊影已經過到了這樣的地步,腦海當中第一個想的,還是自己的安危。
他的目光,落在楊影微微翹起,卻因爲失去血色,而略顯粉色的嬌脣之上。
輕輕的,凌霄辰單手支撐身體,溫柔地俯下身去,親吻在楊影的嘴脣。
一時間,千萬般的柔情,全部都在這一吻之中。
楊影瞳仁擴大之後,又驟然縮小,簡直難以想象,自己的初吻竟是在這種情況下,獻給了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畢竟是女孩子,平時再如何高冷,再如何豪爽,此刻竟也有點頭暈目眩,忍不住閉上雙眼,沉浸在這片刻的溫存之中。
“楊影,好好養傷。”凌霄辰一吻之後,沒有再說別的話,直接起身,離開了楊影的房間。
他現在有一件事情,必須要搞清楚。
只有搞清楚這件事,或許才能找到獸神的命門,然後替楊影報仇,這可要比自己留下來,陪伴她更加重要!
楊影看着凌霄辰離去的背影,臉上發燒,想起方纔發生的事情,驀然掀起杯子,然後將頭埋在被單裡,發出陣陣壓抑的笑聲。
“看來,他也是在乎我的。”
凌霄辰找到阿寧布的時候,對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經從原本的敬重,變成完全的尊敬。
“神使大人……”
凌霄辰對於他這樣的稱呼,並不感冒,本來就是爲了欺詐族人,所以安排在他的頭上,現在看來,有點隱約坐實了的感覺。
“好了,廢話不要多說。”凌霄辰擺了擺手,阿寧布也很瞭解凌霄辰的意思,直接斥退兩邊的族人,然後拱手問道:“神使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對戰強大的獸神,凌霄辰能夠絲毫不退,有來有回地進行攻防。足以說明他的實力,已然達到了凡人不可及的地步。
凌霄辰也不客氣,大咧咧地問道:“阿古丹在什麼地方?我剛去了她的房間,她不在。”
聽到凌霄辰詢問起阿古丹,阿寧布的神色,驟然變得有點尷尬,雙手舉在肚皮之上,不斷地摩擦交疊,語氣也十分的吞吐:“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凌霄辰僅存的一點耐心,也被消耗一空,催促道:“如果你想要雅馬哈部落,繼續存活下去。不被條頓部落吞併,就趕緊叫阿古丹過來。”
“那個獸神不是被您嚇退了嗎?條頓部落怎麼敢再來?”阿寧布奇怪道。
凌霄辰對獸神的忽然撤退,也有點摸不着頭腦,回答道:“誰說獸神是被我嚇退?再者,就算暫時退兵,之後再攻過來,又如何?”
“可是……”阿寧布還是有點遲疑,語氣吞吞吐吐也就罷了,就算眼神也是飄忽不定,連凌霄辰的正眼都不敢看。
凌霄辰覺得事情有點不妙了,吼道:“說!阿古丹在什麼地方?”
阿寧布被凌霄辰的吼聲,嚇了一跳,也知道此刻不能再隱瞞下去:“我之前以爲,雅馬哈部落已經完了。這個時候,條頓部落的酋長囚釋空,卻來了一封信,說只要將阿古丹護送出去,交給他的話……”
凌霄辰渾身的汗毛,都驟然豎立起來,整個人霍然拔地而起,怒視着阿寧佈道:“你的意思是,之前讓鋼彈護送阿古丹離開,並非是爲了給雅馬哈部落留下種子?”
阿寧布點點頭:“嗯,部落都沒有了。留下種子,又有什麼用呢?”
凌霄辰腦子頓時亂哄哄地炸了起來。
可他偏偏天生就有一種能力,就是越是混亂的時候,反而思索的能力就越是清晰。
如果阿古丹沒有欺騙自己的話,那就是阿古丹,已經落入囚釋空的手中。可奇怪的是,這個囚釋空已經得到阿古丹,達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可是爲何獸神,還是苦苦糾纏?
正常的邏輯,得到目標之後,獸神應該直接就不打了。
怎麼看他,也不像是善始善終的人。更何況當初他在戰場上,還親口說了,如果交出阿古丹,可以繞楊影一命!
這其中,必有蹊蹺!
沉吟了半晌之後,凌霄辰終於再度開口,訊問道:“已經過去多久了?”
“大概已經有兩個時辰了吧。”
“你們約定好,是在哪個碰頭?”凌霄辰又緊追着問道。
“在戰場以南千米之外,黃荒坡之上。”阿寧布說道:“我跟逃出去的那幫人說了,會有外應,在那裡等候他們。現在算算時間,應該已經到了……”
凌霄辰沉默着站起身來,就準備向着外面走去,可走到一半的時候,驀然轉過身,狠狠地剜了阿寧布一眼。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薄情、最勢力,也是最沒有人性的父親。”凌霄辰說完這話,便消失在房間之中。
聽到凌霄辰這麼說,阿寧布整個人呆若木雞,許久後才捫心自問道:“難道爲了族羣,我做錯了嗎?”
……
黃荒坡之上,堆着幾具屍體。
屍體都是雅馬哈部落的人,而在這些屍體的前方,還有兩個相同穿着的男女,站在荒坡之上。
兩人背靠着背,手舉彎刀,而在兩人的四周,三十多個條頓部落的刀客,正圍攏着他們。
戰況十分激烈,此刻這一男一女的身上,已經身負不少刀口,鮮血淋漓。
那男子的傷勢,比那女人還要更加嚴重一些,握刀的手,已經開始顫抖起來。
鮮血順着他的手心,聚集到虎口,然後流淌到整把刀上。原本雪亮的刀刃,也因此變得通紅而血腥。
“福寧兒,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我。”背靠着福寧兒的阿古丹,再也看不下去,稚嫩的臉膛之上,竟是流露出一絲視死如歸的決絕:“你回部落中,再去通知我父親,就說我被捉了。”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福寧兒此刻也是虛弱無比,但他還是緊咬着牙關,硬挺着說道:“我們秘密行事,爲何這羣條頓部落的刀客,卻能事先埋伏在這裡?還有,我們接應的人呢?”
阿古丹面無表情,似乎對福寧兒的話語,無動於衷,只是眼眸深處,竟是顯露出些許的悲涼。
父親,你終究還是選擇了犧牲我,來保護整個部落嗎?在你心中,我究竟是和一堆垃圾,有什麼分別?
福寧兒似乎是察覺到,阿古丹身上的細微變化,輕聲道:“阿古丹,你……你不要想不開。”
“你走!”阿古丹卻是擡起自己的石頭彎刀,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她是決定要拼命了。
只有自己拼命,才能製造一點契機,讓福寧兒獨自逃生。
嗖,周身佈滿火焰光線的石頭彎刀,驟然燃燒起來,化作一股炙熱的炎流,向着周圍的條頓刀客們身上撲去。
這羣條頓刀客們,立刻閃避開來,只是其中幾人稍微慢了一籌,被那石頭彎刀上的火焰,殃及自身,霎時燃燒起來。
趁着這個機會,阿古丹猛地推了福寧兒一把,將他推出戰圈:“滾!你是我們雅馬哈部落的唯一希望了!”
福寧兒眼睜睜地看着阿古丹,再度被那羣條頓刀客團團圍住,瞠目結舌,沒想到阿古丹竟是捨身爲己。
也罷。回到部落,備齊人馬,再救她出來不遲。福寧兒剛轉過身,一道藍紫色的閃電,便從自己的面前疾馳而過。
身體就像是中了石化術,僵硬地停留在原地,麻痹無比。
他納悶地擡起頭,卻見囚釋空一臉陰笑地站在他面前:“今日,你們誰都別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