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朗沉聲:“那就不矯情了,直接瓶子喝吧。”
裴亞爵便自己拿了一瓶,打開瓶蓋,喝了一口。
顧朗見裴亞爵始終不先開口提新聞的事情,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酒以後,沉聲:“新聞的事情,是之前安排的,抱歉!”
實際上,他看到新聞的時候,心裡也是氣憤的。
貝貝被裴亞爵找到以後,裴亞爵第一時間安排了人去救貝貝,同時打電話告訴他貝貝的位置。
他趕到的時候,裴亞爵站在別墅外等他,讓他破窗而入去救貝貝。
實際上,裴亞爵是帶着槍過去的,能夠更簡單暴力地救下貝貝,但裴亞爵把機會留給了他。他心裡明白,裴亞爵是爲了讓他修復與貝貝之間的親子關係。
他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找到貝貝離開乾爹的別墅以後,他第一件事情就是通知下面的人,放棄對裴氏的攻擊。
結果,他們不僅沒有聽他的,反而變本加厲。
看到他們P的若惜與數個男人的熱吻曖昧照時,他尤爲氣憤。他之前與乾爹一起商量的計劃裡面,只有裴氏的偷稅漏稅、裴亞爵與索菲以及另外三個女人的關係,並沒有把若惜牽扯進來。
做這件事情的人,是他乾爹,在他暗無天日的生命裡,給了他陽光,幫助他活下來,幫助他成長的乾爹。
他只能在裴亞爵面前承認是他做的,因爲他不能把乾爹供出去,不能把組織供出去。
乾爹是一個有遠大志向的人,組織是他一生的心血。“一統世界財富,進行統一劃分,縮小貧富差距,降低犯罪概率,共創和平世界”這樣的組織宏願,讓人仰望!
站在乾爹的角度,做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承認自己的格局與乾爹比起來實在太小,在他心裡,組織宏願沒有替媽媽報仇來得重要。
而現在,與女兒生活在一起,保護好她,使她幸福這樣的小小願望,佔滿了他整顆心。
裴亞爵悶不作聲,埋頭喝酒。
喝酒的時候,他會象徵性地朝顧朗揚揚手裡的瓶子。
顧朗眉頭便擰得更緊。
再喝下一口酒以後,他沉聲:“你倒是沉得住氣。”
裴亞爵微擡眼皮,挑起眉來:“不然呢?”
“若惜現在在哪裡?”顧朗問。
“關你屁事?”裴亞爵沒好氣。
“若惜會看到那些新聞嗎?”顧朗沉聲問。
他眸底是難掩的擔憂。
裴亞爵擰眉:“一口一個若惜,若惜是你叫的?”
顧朗睨他:“現在是糾結稱呼的時候?你打算怎麼處理?”
裴亞爵冷笑起來:“一面讓人搞裴氏,一面再來關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精神病人?”
顧朗:“……”
他語塞,被裴亞爵懟得說不出話來。
裴亞爵又兀自喝酒,他早猜到新聞的事情不是顧朗主導。因爲他這種被深仇矇蔽都沒有太壞的人,做不出傷害若惜的事情來。單是若惜替他擋了那一刀子,他就會感恩一輩子。
再喝了一口酒,他挑眉說:“江家被滅門的事情,與裴家無關,你不要找錯報仇對象。”
他知道顧朗針對裴氏是爲了他死去的母親。
但是,他想顧朗一定不知道江家被滅門的事情,甚至,他有可能連自己母親是江家的千金小姐都不知道。
要不然,回國這麼長的時間了,不可能沒有任何動作。至少,是該去查一查的,但是沒有。顧朗回國以後,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佈局,拿下顧氏、佈局多格小鎮和幻溪小鎮項目、與索菲來往密切,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針對裴氏。
顧朗聽到江家被滅門渾身一僵,什麼意思?哪個江家?
“什麼江家被滅門?”他立即問。
裴亞爵沉聲:“具體的事情,你可以去問問你外公。”
這個蠢貨,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般,不知道江家被滅門的事情。
細想想,也情有可原。
江月阿姨當初是與家裡鬧翻了的,後來在父親與母親結婚的時候她來了,之後失望而歸,再後來,獨自生下顧朗,再帶着他一起生活,一次都不曾回過江家,顧朗又怎麼可能知道江家呢?
不過幾歲的年紀,母親就被羞辱至死,那時,他應該就開始跟着波爾納去了國外,對於國內的事情,他並不那麼清楚。不清楚的事,自然是波爾納說什麼,他便信什麼。
“什麼?”顧朗震驚,“什麼外公?”
裴亞爵擰了擰眉,再拋出一記重磅:“江家滅門慘案,你外公是唯一的倖存者!”
“我外公?我哪裡來的外公?”顧朗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帝都江家!”裴亞爵說。
顧朗聞聲,整個人都很不好,他舉起酒瓶咕嚕咕嚕地喝酒壓驚。
滿臉脹得通紅,一雙眸子也猩紅地瞪緊裴亞爵,咬牙:“裴亞爵,雖然我感激你救了貝貝,但是,你不要無端地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耍我。”
裴亞爵淡聲:“去孔子學院先找嚴院長,說明你是江月兒子的身份,嚴院長會帶你去見你外公。”
“什麼?”顧朗喃喃着,他嘴皮都哆嗦起來。
裴亞爵不再說話,埋頭喝酒。
服務員把他們點的菜全部端了上來。
裴亞爵一邊吃菜一邊喝酒。
顧朗全無心情,咕嚕咕嚕地灌着酒。
一口氣,將一瓶酒喝完了以後,他雙眸猩紅地看緊裴亞爵:“你還知道什麼?”
“前朝滅亡之際,數國聯軍搶奪華夏的寶物。有一位老祖宗,拼死護住了一批寶藏,他讓親信將這批寶藏長埋在華夏地下,並請能工巧匠用九宮格將寶藏封了起來,之後繪製了一份藏寶圖,藏寶圖一分爲五,分別交給五個不同的家族保管,其中有江家。”裴亞爵說。
顧朗瞳孔驀地一縮,牙關緊咬:“你說江家因爲分到一塊藏寶圖而被滅門!”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裴亞爵沉聲。
“你說我媽媽是江家人?”顧朗又咬牙問。
“是。”裴亞爵篤定的語氣。
“這不可能!”顧朗不願意相信,“我媽媽告訴我,家裡沒有一個親人,她只能與我相依爲命。”
“當年,她因爲愛情,與家裡決裂!”裴亞爵再說。
砰——
顧朗猛地將一個酒瓶敲到桌上,直接碎了,酒濺了一地。
他眸光猩紅的瞪着裴亞爵,他很想控訴和咆哮,然而,最終他只是一屁股坐進椅子裡,什麼也沒說,只剩下心痛。
他的媽媽,是江家的千金,卻爲了一個負心的男人,帶着年幼的兒子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媽媽最後被人羞辱,最後自殺!
“我看你不是來喝酒的。”裴亞爵放下筷子起身。
顧朗瞪着他。
裴亞爵再淡聲說:“李玉芬和貝貝,我讓她們去了安全的地方,你什麼時候收拾好了情緒再考慮去見貝貝,免得嚇着她。”
說完徑直離去。
顧朗突然啊啊啊地狂叫起來,他雙手抓住桌子邊沿,直接將桌子掀翻了。包間裡響着乒乒乓乓的聲響,酒瓶和菜碟子碎了一地。
“啊啊啊——爲什麼?爲什麼?”顧朗還在包間裡咆哮着。
裴亞爵頓住步子,沉着臉。有些情緒,非要自己收拾。
少南嚇了一跳,要衝進去,被裴亞爵一把拉住。
少南擔憂地往裡面看一眼,裴亞爵沉聲:“讓他靜一靜!”
少南無奈地深吸一口氣。
顧朗當晚在包間裡喝得爛醉如泥,然後直接倦在地板上,少南讓人將他搬到沙發上,又給他蓋了一條毯子。
原本想要給他灌一碗索菲配的奇臭無比的醒酒茶,想着大哥說讓他靜一靜,他便沒有多事,任由顧朗睡到了天亮。
次日醒來,顧朗頭痛欲裂。但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便是騰地坐了起來,擡起手腕看時間,然後四處看了看。
發現自己是在包廂裡,他擰了擰眉,想了一下,他起身往外走。
有服務員進來,托盤裡端着東西,客氣地對他笑:“顧先生,您醒了?”
“嗯。”顧朗應了一聲。
“這是我們老闆讓給您送過來的,宿醉喝一點清淡的粥很好。”服務員笑着說。
“謝謝!”顧朗突然覺得心暖。
“包間裡有沒有拆封的洗漱用品,裴總裁特意交代過,您可以使用。”服務員又笑着說。
顧朗心頭又再一暖。
他轉身便往包間內走。
這是裴亞爵的專用包間,比別的包間更大更豪華一些。裡面還有一個休息室,休息室配有衣帽間和洗手間。
顧朗走進去,便看到架子上放着毛巾和牙具。
他握着牙膏,突然想起自己與媽媽在一起生活時那個破爛的家。
媽媽抱着年紀的他,對他說:“朗兒啊!我要你健康平安優秀地長大,媽媽只有你了。”
他一直以爲,媽媽是沒有親人的,原來不是!媽媽只是爲了愛情與家裡決裂了,那個時候,一定是無顏回家的吧?有沒有後悔過呢?
他不知道,也已經來不及問媽媽了。
顧朗一邊刷牙一邊紅着眼眶,彷彿是醉酒以後沒有睡好,但鼻端的酸楚泄露了他的情緒,他是在傷心!
喝了半碗服務員準備的粥,他趕往孔子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