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宵禁的關係,城內的消息捂的很嚴。
高王在長樂公宅之外被擒,隱谷丟了面子,高王也不欲讓人知道這種醜事。
加上隱谷作保,風沙與他達成和解,圍困曉風號的城衛軍不到天亮就撤光了。
劉光世事敗,本就打算連夜離開的他,擔心風沙報復,自然跑的更快。
他自以爲盯住了趙儀那批騎兵,所以出城便安下心,實不知這是趙儀的障眼法,真正的殺手鐗乃是他身邊的親信茶酒使和三百白虎衛。
蕭思只要不傻,這個時候躲都來不及,絕對不會跳出來找死。
幾方參與者等於聯手隱瞞,這麼大的事居然給生生壓得沒了聲息。
當然,激戰的痕跡無法完全藏住。
煙雨樓乃是江陵最大的風月場,被一把火給燒成殘垣斷壁,不可能不引人矚目。
放出的風聲自然是天乾物燥火燭失火,繪聲帶着人救人救火,雖然過程有些粗暴,難掩好心腸。
不過,那麼多人被趕出去,並且四下逃散,劉光世手下誤殺誤傷的不在少數。
這人多嘴雜,守不住任何秘密。
總有神通廣大的人能夠聞到風聲查到細節,想要通盤瞭解則不太可能。
因爲只有風沙、蕭思才清楚所有的關節,連劉光世和高王都只知一隅不見泰山。
四靈和隱谷或許知道更多一些,卻沒可能向外透露。
演舞回返,宮青秀本來就會來找風沙說說情況,見得煙雨樓遭難更是吃驚,腳步更快了些。
風沙已經幾天幾夜沒閤眼,昨晚更是耗盡心力,這一鬆懈下來,難免精神不濟,疲倦憔悴之色,只要張着眼睛都瞧得出來。
宮青秀最近忙着排演,幾天沒見他面,陡然一眼,差點不敢相認。
上次見他這副模樣,還是在流城,那時三河幫遭遇水匪,昇天閣差點被攻陷。
宮青秀聰慧精靈,心裡很清楚事實並非如此,顯然是巨大的危機降臨,風少嘔心瀝血一肩扛下,給昇天閣撐起了一片蔚藍的天空。
想來這次也不例外。
尤其進來途中聞聽風少昨晚居然連最貼身的護衛都派了出去,還給昇天閣的侍女下發了兵器,顯然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就差親自上陣了。
宮青秀心內充滿感激和羞愧,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終於化作顫抖的柔胰,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捋動風沙的鬢角。
“您……您生白髮了。”
“是嗎?”
風沙呆了呆,趕緊湊臉過去照鏡子,乾笑道:“老了老了,難怪不像從前那般精力充沛,哎呀~你看,連腰都快挺不直了。”
宮青秀扶他躺上靠椅,柔聲道:“您這叫少年白,是智慧的象徵。”
風沙失笑道:“難得青秀也會拍人馬屁,不得不說心裡的確舒爽多了。”
“青秀只是實話實說。”
宮青秀說着話,從雲本真手裡拿過扇子,執在掌心輕輕扇風。
風沙這一躺下,呼吸不禁粗了些,眼皮也有些重了,半閉着眼睛哼哼道:“昨晚還好罷~有沒有遇上麻煩?”
宮青秀點頭道:“大家都很捧場。”
雲本真插嘴道:“您是沒見着那些男人噁心的模樣,一個個眼神直勾勾的冒着綠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恨不能把青秀大家一口吞下肚子。”
宮青秀玉頰浮紅,嗔道:“真兒~”
雲本真登時閉嘴。
宮青秀的不論容顏技藝氣質都出類拔萃,美到不似凡間女子,連女人都難以生出嫉妒之心。
所以在她看來,沒有男人能不想擁有宮青秀,主人也不例外。
就算現在主人留着沒動口,那是遲早的事,地位當然遠高於她的,算得上半個主人。
當然,真正女主人只能是柔公主。
風沙啞然失笑,伸手摸摸雲本真腦袋:“小丫頭懂什麼,在你青秀大家面前別亂說話,污了她的耳朵。”
宮青秀忽然咬咬下脣,怯生生道:“我……我,昨天王龜也來了,還來找過我,我……我沒見他。”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
這事風沙聽雲本真講過了,並不感到意外。
“在流城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刺殺我。不想讓你難做,更不想讓你傷心,所以我一忍再忍……”
宮青秀啊了一聲,雙眸瞪圓。
這事她還真不知道,難怪王龜和風沙那麼不對付。
“一開始便是他栽贓陷害我殺人,我並沒還手報復。實在不清楚他爲什麼對我懷有那麼深的敵意,非致我於死地不可。”
風沙淡淡道:“後來想了想,可能源於嫉妒,或許他誤會了我你的關係。自己的未婚妻和另一個男人太親密,的確會怒火中燒,可以理解。”
宮青秀俏臉蒼白,垂首不語。
“不過理解不代表認同,我不希望你和他再有任何關係。既是爲了你的名聲,我也真怕忍不住幹掉他。”
風沙語氣轉冷:“你們從此形同路人,對你好,對他更好。你在救他命知道嗎?就算爲了保住他的小命,你也不應該再和他見面。”
“青秀不敢瞞您,我只想報答王莊主的恩情,對他的確沒有那種感情,有心想要解脫這段束縛,又始終邁不過良心。”
宮青秀心中像是突然卸下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頭,脣角溢出一絲苦笑:“如今就當青秀拗不過您的霸道好了。”
風沙愣了愣。
他聽得出來,宮青秀這是將真實的想法展現給他,哪怕有些陰暗,有些自私。
正常人都會感到羞恥,一定會憋在心裡,閉口不言的。
宮青秀居然毫無保留的向他敞開自己心扉。
風沙臉色柔和起來,輕聲道:“對,我就是霸道,就是逼你。誰敢不服氣,我讓他沒這口氣。”
宮青秀垂下頭去,低聲道:“您說我是不是個壞女人?整天裝成完美無瑕的樣子,心底卻如此陰暗。”
“恩情無價,沒法衡量。王莊主對你有恩,宮大師對你有恩,我厚着臉皮也能說對你有恩。你處在矛盾當中,本就難做。”
風沙正色道:“我早就說過,王莊主那份恩情我替你還。以後王龜的事,不用你操心。因果是非,對錯生死,盡歸我身,與你再無任何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