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衛都是經過秘營殘酷訓練出來的精銳,上得了戰陣,入得了江湖,單拿出去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如今還武裝到牙齒。
本就散亂於全鎮,又失去首領指揮的蠻兵數量再多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大股被迅速擊潰成小股,小股又被擊潰成亂兵逃散。
弓弩衛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鎮民的遭遇令他們怒火填胸。
大失以往乾淨利落的風格,能捅兩刀絕不捅一刀,補刀尤愛下三路,戳腎撩陰什麼的,就算僥倖不死也徹底廢了。
風沙擔心弓弩衛殺紅了眼,僅僅過了一個時辰便鳴金收兵。
他這麼點人頂多掃清街面,沒辦法打巷戰,更沒辦法追擊潰軍,同時擔心附近還有蠻兵。
短短一個時辰,他過得提心吊膽,擔心不知從哪再衝來一支蠻兵,弓弩衛又分散全鎮各處,到時非但沒法合力反擊,連撤都撤不出來。
弓弩衛一向令行禁止,聽到訊號後紛紛撤回碼頭整隊,同時帶回了順手救下的鎮民。
風沙站在船頭看碼頭,又心驚又心涼。
以這個小鎮的規模,居民怎麼說也有幾萬人吧~
如今除了那近百位年輕女子,居然只剩下稀稀拉拉十幾個男人,幾乎都是老弱病殘,唯一個青壯畏畏縮縮獨自躲在一邊,被徹底嚇破了膽。
瞧河上滿滿的浮屍,及街面上的伏屍數量,蠻兵顯然不久前進行過集中的屠殺,不知多少人家被徹底殺絕,家破人亡都算幸運了。
鎮上的人或許逃出去不少,或許還有些藏在家裡不敢現身。
這座曾經繁榮的小鎮恐怕很快就會變成一座鬼鎮。
風沙自知無法救所有人,嘆了口氣吩咐道:“能救多少救多少,都上船罷~”
弓弩衛沒能抓到幾個會說漢話的蠻人,只抓到了一個要死不活的傢伙,裝束打扮明顯是個漢人。
當時這傢伙手上拎刀,身上有血,刃上也有血,旁邊還倒着兩個斃命的蠻兵。
弓弩衛還以爲他是鎮上反抗蠻人的壯丁,便招呼着一起,豈知遇上好幾波蠻兵都衝着他大呼小叫,有幾個被砍倒後還指着他嘰裡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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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惹起人疑心,弓弩衛把這傢伙制住搜身,搜出來一塊東鳥朗州軍使的令牌。
畢竟不明身份,一路上也沒把他怎樣,直到回到碼頭。
一衆等待上船的女人見到這人便又哭又罵,還有性子急的上來抓撓踢踹。
押送的弓弩衛趕緊把人隔開問怎麼回事。
原來這傢伙是蠻人那邊的,不但幫着蠻人向她們喊話,還親手虐殺了兩個不肯順從的少女。
於是……他就被半死不活的扭送到風沙面前。
風沙聽弓弩衛簡略說了情況,哦了一聲:“原來是漢人中的敗類。”
拿着朗州軍使的令牌掂了掂瞧了瞧,擡眼道:“我問你答。蠻兵這次來了幾個部落?”
這傢伙渾身是血,臉也被打腫了,含糊不清的道:“我什麼都說,求你放過我。”
壓着他肩膀的弓弩衛立時捏緊他的手腕,逼得手掌鬆開,呵斥道:“風少問你什麼,你答什麼。”
一句話說完,掰住他一根手指咔嚓擰斷。
另一個弓弩衛則掐住他的下頜捏緊,讓他暈都暈不過去,連呼痛都做不到,瞪着充滿血絲的眼睛,喉中嗬嗬作響。
幾個弓弩衛明顯沒有慢火細烤的意思,用的是戰場上逼問探子那一套快問快答,不管說不說都是個死,區別只在於死得痛快還是死得痛苦。
風沙又問道:“蠻兵這次來了多少人?”
這傢伙疼得腦袋發木,根本回不過神。
一個弓弩衛左右張望,很快抱了桶水過來照臉猛潑。
他嗆了幾口水,猛地打起哆嗦,瞳孔過電般縮緊,立時清醒起來。
風沙把話再問一遍。
弓弩衛順手掰住他另一根手指,稍稍用力。
這傢伙頓時抖的更厲害了,叫道:“我……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洞溪各部都來了,怎麼也有三……四萬人。”
風沙見他開口,拿眼神示意一下。
弓弩衛立刻鬆開掰緊的手指。
這傢伙頓時鬆了口氣,不住喘息。
風沙細細盤問起來。
原來此人是朗州軍派駐蠻部的聯絡使,就知道這一個蠻部的事。
這個部落不大,只出了八九百人,所以不受重視,被人家從船上趕下來,扔到後面殿後。
他們擔心搶不到好處,乾脆沿途劫掠財貨女人,總之先撈足再說。
聽這人的意思,朗州軍早就做了打算,會將不少小部落陸續趕下船。
一來可以拖住附近的勤王之軍,二來讓他們收刮些油水,免得之後因分賬不勻鬧事。
風沙眉越皺越緊,這傢伙話裡透出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意思。
王萼似乎許諾以劫掠換得蠻人出兵。
如果潭州府真被攻破的話,肯定會被屠城!誰都攔不住。
風沙心急如焚,把這傢伙扔給弓弩衛折騰,急忙忙催着戰船啓航。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戰船爲了保證結實,用料都粗,還要堆放很多軍械物資,所以空間本來就不大。
裝百餘人剛剛好,忽然又多了百餘難民,不光吃水深船速慢,整艘船也往一邊傾斜。
風沙只好下令讓難民與劍侍、弓弩衛混居。
難民大都是年輕女子,劍侍也就二十來人,當然沒法全部擱在劍侍艙房,只好往弓弩衛那裡塞。
這下更麻煩了。
這些女子剛逢大難,家破人亡,正是驚惶恐懼,想要求個倚靠的時候,結果和這一羣被她們視作救命恩人的少年英雄擠在狹窄的艙室裡……還朝夕相處。
少年血氣方剛+少女無助迷茫=乾柴碰上烈火。
風沙如今根本顧不上這些小事,離潭州府越近,類似屠鎮的情況越多。
蠻兵像蝗蟲過境一樣橫掃,沿途慘狀比比皆是,已經看麻木了,沒辦法救,也實在救不過來。
王萼的戰船肯定都在圍困潭州府,所以目前還沒遇上任何戰船,商船也很少,要麼拼命往支流裡鑽,要麼往洞庭湖方向逃。
他不得不開始考慮一大堆問題。
雲虛會不會出事?
怎麼混進潭州府?
進去後又能做什麼?
如果進不去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