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劍一番介紹,風沙逐漸明瞭。
三河幫在通山泊了兩支大艦隊中的一支,足有大小戰艦近二十艘,幫衆水手大幾千人。
這點實力對東鳥來說不算什麼,對於小小的通山鎮則舉足輕重。不光遠遠超出本地幫會的力量,更是遠遠超出本地官府的力量。
三河艦隊隨行辰流使團,其實算外賓,本就扎不下深根,加上船員衆多又出手闊綽,無疑於過路財神。
伏劍爲了設下的駐點將來融於當地,方便維繫貿易往來,嚴厲約束幫衆,少有作奸犯科之舉。
本地官府和幫會沒有不歡迎的道理,三河幫很快在通山鎮黑白通吃。
最近因爲柳豔的關係,通山鎮突然涌來一大批江湖人物,形形色色,魚龍混雜,什麼背景的人都有。
在地黑白兩道頓感捉襟見肘,不敢亂硬,也不能老軟,結果吃了不少悶虧,於是明裡暗裡請求泊在碼頭的三河艦隊協助。
這種與在地各方都拉近關係的好事,三河幫欣然同意。
如此一來,在地一方出了事有藉口推脫,三河幫則過江猛龍不怕扛責任,算得上各取所需。
三河艦隊派下大批人手幫着官府幫會設卡巡邏,更是駐於賭館風月場之類的地方維持秩序,甚至幫忙鎮上權貴豪門看家護院。
一下子就把通山鎮內外的江湖人給壓熄了火,不管來者是黑是白,雖然還是高來高往,起碼不敢肆無忌憚了。
類似當街鬥毆殺人,入室作奸犯科的舉動一掃而空。
伏劍難得有機會在主人面前表功,自是口齒伶俐,說得有聲有色,令人不由自主的凝神傾聽。
她本就俊俏英氣,清脆的語音隱有得意又充滿自信,整個人神采飛揚。
風沙露出滿意的神色,不住點頭。
以往他雖然沒有了解這麼細緻,起碼知道個大概,否則這次來通山不會帶上伏劍。當然要裝成頭次聞得,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車廂忽然劇晃起來,伏劍趕緊住嘴,掀開窗紗往外打量。
一行人轉入鎮外小路,隱約可見遠處田舍,附近灌木漸密,顯然正在往樹林裡鑽。
不走正道,甚至就沒有道,當然很顛簸。
伏劍面露冷笑:“以爲鑽林子就能躲過卡點嗎?哼~”
“你呀~混江湖還算老練,其他地方就差點歷練。”
風沙失笑道:“柳豔到通山的消息傳了多時,如今花娘子既然敢帶着人來,自然是找到了混進去的辦法。”
伏劍愣了愣,忍不住問道:“什麼辦法?”
風沙淡淡道:“孟凡在三河幫有點面子吧?”
伏劍臉色微變,下意識瞧了繪聲一眼。
她一直想討好主人的近侍,當然不會漏下繪聲,向來對孟凡多加關照。
在孟凡勾搭上巧妍之前,兩人的交情相當好,經常和宮天雪宮天霜來個四人聚會。
後來擔心巧妍把她奸細的身份給透出去,對孟凡就有些敬而遠之,然而也更不敢輕易得罪。
總之,因爲她的關係,孟凡在三河幫地位不低。
念頭一轉回來,伏劍結巴道:“花娘子想讓孟凡帶她混進通山?”
繪聲小臉一白,一顆心砰砰砰劇跳起來。
風沙輕笑道:“三河幫和香竹幫結仇不淺,若是大庭廣衆之下兩方撞面,那就沒有轉圜的餘地,私下則不然。孟凡出面的話,恐怕會有人睜一眼閉一眼。”
頓了頓又道:“花娘子故意拉上我們同行,你猜測是用來投石問路,或者打草驚蛇,恐怕都不對,有備無患是對的。估計怕遇上意外,方便來個壁虎斷尾。”
繪聲挪臀起座,噗通跪下,帶着哭腔道:“婢子……婢子這就去把他揪回來狠狠教訓……”
“我說過,信得過孟凡,這次肯定事出有因。”
風沙皺眉道:“就算無因,也不是我現在操心的事。別動不動哭天喊地,我還不想露了身份。你再這樣繃不住,哼~我把孟凡交給雲本真管教。”
繪聲嚇得直打哆嗦,趕緊爬上座位坐好。
伏劍壯起膽子,輕輕拽了拽主人的下襟,小聲道:“御下不嚴,我也有錯。繪聲是關心則亂。”
風沙收斂厲色:“如今扮了身份,你們可以鬧可以笑,可以沒大沒小,我保證不生氣。但是誰要露了身份,那就別怪主人不心疼。”
兩女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勁的點頭。
風沙此來根本沒打算和宮天霜照面,而是準備以胡九道的身份處理危機。
這樣才能把事態壓在江湖層面,不至被人徹底拽進漩渦,同時又把宮天霜給拉出漩渦。
四靈和隱谷滲透三河幫很深,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並不樂見三河幫出面,帶上伏劍僅是以防萬一。
馬車顛簸一陣,林中忽然傳來呵斥聲:“站住!什麼人?”
孟凡拍馬而出,哈哈笑道:“張管頭,是我呀!”
伏劍趕緊掀開窗紗,笠紗後那一對俏眸寒意森森。
風沙湊頭同觀,問道:“你的人?”
伏劍不自然的嗯了一聲:“好……好像有點印象。”
管頭是最底層的幫衆,手下管着一隊人而已,三河幫這麼大,她不可能所有人都認識。
張管頭哎喲一下,叫道:“孟少你可來了”。讓屬下收起兵刃,點頭哈腰陪着笑湊過去。
孟凡翻身下馬,拽着張管頭到一旁低語。
沒過一會兒,張管頭拍着胸脯笑道:“孟少的朋友就是咱們三河幫的貴客。這樣,我親自護送,保證一路暢通……”
伏劍頓時撂下窗紗,面上氣鼓鼓,心裡怯虛虛。
虧她剛纔還得意洋洋的表功,三河幫在通山如何如何,結果轉眼就漏了空子丟了大人,還當着主人的面,當真令她顏面掃地。
衆人繼續行進,那隊三河幫衆一路護持。
途中又遇上幾隊巡邏,顯然佈置相當嚴密,然而見到張管頭帶隊,立時放行。
一行人從樹林直通鎮內,熱鬧的大街上又走了一段,從後門進到一間大客棧。
孟凡笑嘻嘻的拉着張管頭一陣耳語,往他懷裡塞了個鼓鼓的皮囊。
張管頭臉上笑開了花,一個勁的作揖,沒口子的道謝,然後帶着人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