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吸魂奪魄的人,只有一種結局:求人結果自己。
爲了死個痛快,什麼都願意。
尤其極易融水,無色無味。
撒在江裡還則罷了,若是撒在井裡,多少人喝,多少人死。
又因爲慢毒,頭先看着一切正常,這意味着根本沒辦法防範。
世間僅有寥寥幾人清楚吸魂奪魄的來歷,因爲這玩意出自隱谷。
知道的人不會亂傳,傳出去也沒人相信。
隱谷身爲正道魁首,當然不會有意製作這種邪門的劇毒,其實是煉丹的副產。
內情如何,隱谷一直秘而不宣。
然而長樂公曾爲此親自求見隱裡子,可見事情嚴重性。
隱谷與四靈聯手,幾乎銷燬了所有流傳在外的成品。
唯有一批幾經輾轉,落入南唐皇室之手,人家就是不交。
幸好配方沒有泄露,用一份少一份。只要不拿來荼毒百姓,僅在秘牢裡結果幾個死囚,又或者乾的神不知鬼不覺。隱谷也無可奈何。
簡而言之,擁有吸魂奪魄的人,一定和南唐皇室關係密切,比如金陵幫和南唐密諜。
風沙思索間,繪聲已經制住嬋嬋。
風沙吩咐道:“我要問話。”
繪聲抓起嬋嬋的頭髮,生生揪得她揚起臉。
嬋嬋儘管吃痛,並不太驚慌,勉強笑道:“風爺別惱,就是些助情藥,不信奴家嘗給您看。”
風沙不動聲色道:“誰交給你的?”
嬋嬋忙道:“風爺英俊大方,又有才情,奴家忍不住動心嘛~真不是毒藥,奴家現在就可以吃給您看。”
繪聲掐住她的細頸,冷冷道:“主人是問誰交給你的。”
嬋嬋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哪受得了這個,哭道:“黃瑩,是黃瑩。”
風沙使了個眼色,繪聲這才鬆勁。
嬋嬋抽泣幾下:“奴家也擔心黃瑩害您,咬着牙沒同意,黃瑩找了個侍女灌了一口,那侍女就說身子有些熱。奴家看了好一會兒,沒什麼不對勁。”
風沙臉色微變,輕聲道:“放開她。”
吸魂奪魄無藥可救,那位侍女死定了。
繪聲鬆開手捱到主人身側,警惕的盯着嬋嬋。
嬋嬋揉着頸側,勉強擠出個笑臉:“風爺您千萬別生氣,奴家知道錯了。認打認罰,絕無怨言。”
風沙沒接話,徑直道:“把那侍女找來。”
嬋嬋略微一愣,趕緊去了。
繪聲忙道:“她說謊,肯定趁機溜走,絕對不能饒過。”
風沙淡淡道:“無論她說沒說謊,都帶不來人。如果還敢回來,可以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逃了,你親自把這包藥給她塞下去。”
吸魂奪魄見不得光,偷偷用可以,一旦暴露於明處,隱谷一定追究到底。
尤其這麼慘的死狀,太獨特太明顯,不毀屍滅跡,根本隱藏不住。
如果黃瑩真讓一個侍女服了吸魂奪魄,一定會把人帶走。
如果嬋嬋真帶來一位侍女,中沒中毒一試便知。
風沙小心翼翼的把吸魂奪魄收了起來。
這玩意不能沾手,不能沾水,連汗都不能沾。
過了許久,嬋嬋哆哆嗦嗦的回來,並膝跪下,怯生生道:“管事說黃瑩把她買下,帶……帶走了。奴家真的沒有撒謊。”
風沙嗯了一聲,問道:“剛纔山上,你把黃瑩罵了一頓,似乎頗爲不屑,怎麼又肯聽她話了?”
嬋嬋略微一怔,急忙回話:“風爺還記得奴家說的那個姐妹嗎?”
“記得,你說黃瑩用她丈夫迫她就範。”
嬋嬋沉默少許,慘然道:“當着我們的面,黃瑩讓她自己劃了自己的臉。”
風沙皺起眉頭。這叫殺雞儆猴,足以讓任何無力反抗的女子噤若寒蟬,俯首帖耳。如果僅是下點情藥,嬋嬋的確很難鼓起勇氣反抗。
嬋嬋泫然淚落:“她和奴家一樣,明明家裡只剩個空架子,還強撐着顏面,偶爾找些恩客補貼用度。臉花了,就完了,徹底完了。奴家,奴家真的害怕……”
風沙指尖撣去嬋嬋臉頰的淚花,輕聲道:“不準有下次。”
嬋嬋使勁點頭,咬了咬下脣,細聲道:“奴家知道對不起風爺,也知道黃瑩可能沒說實話。然而實在沒有法子,只能懷着僥倖,往好處想……”
風沙擺擺手:“酒喝差不多,走了。”
嬋嬋本以爲勾到只飛鳳,結果運氣天降,竟是勾到只金鳳,正喜不自禁的時候,居然弄出這麼掃興的事,算是把人家給徹底得罪了。
不免又後悔又喪氣,更有擔心。擔心下藥不成,黃瑩不會善罷甘休。
有心哀求風沙維護一二,始終沒敢開口。
風沙登上馬車,頓了頓步子,扭頭向嬋嬋道:“愣着幹什麼?難道喝頓酒就完了?”
嬋嬋立時喜動於色,忙不迭爬上馬車。
風沙車廂內坐穩,隨口道:“遂古館的金押,你先用着。下次我路過江城,別忘了請我一罈瑤漿凍蜜。”
嬋嬋本以爲這事沒了指望,聞言俏目定定,感激的話不知怎麼出口,最終僅是使勁點頭,小聲問道:“風爺還想去哪玩?”
“唐人館。”
嬋嬋啊了一聲。
風沙笑了笑:“我知道唐人館不接待外人,別告訴我你進不去。”
這些高級交際花在各家大館很有牌面,幾乎沒有什麼地方進不去。
譬如遂古館這種近乎行宮的高級酒館,明顯不會接待生客。嬋嬋一到,人家問都不問直接放行,更備下貴客才能踏足的貴廳。
風沙剛纔僅是說:不準有下次。可沒說原諒嬋嬋這次。
如果嬋嬋敢說進不去,那就舊賬新賬一起算。如果待會兒表現好,那就算她將功補過,可以考慮既往不咎。
畢竟嬋嬋可能真的認爲那是情藥而非劇毒。
一個高級交際花,量也不敢沾上人命。
嬋嬋遲疑道:“奴家的確可以帶人進唐人館,可是黃瑩她……她恐怕會找風爺麻煩。”
風沙含笑道:“總不會在自己的地盤搞事吧?”
嬋嬋恍然,賠笑道:“是奴家愚笨”
嬋嬋當真不知黃瑩意欲要命,認爲不過手腕一道傷的小仇,風爺過去大撒一把金票,黃瑩也就不好意思計較了。
風沙的話其實僅說了半截。
黃瑩不會在唐人館搞事,他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