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音顯然深受柳豔的影響,對風沙充滿警惕和懷疑。
想要扭轉一個人先入爲主的觀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風沙把李玄音身邊信任的夥伴全部搞定,轉回頭一起針對蕭燕,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改變李玄音對他的態度。
風沙除了在心裡嘆口氣,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只能慢慢來。
李玄音擔心自己被姐夫套出話來,忙說父皇派來的大總管還等着她回話,匆匆起身離開。
流火恰好進門,報說何子虛來了。
風沙心中大喜,趕緊相迎。
何子虛這個時候登門,說明他最期待的事情已經十之九八。
何子虛行禮之後,鄭重道:“隱谷對契丹使團轉危爲安感到慶幸,正在對風少提出的條件做最後的斟酌,少主將在近日約見,望與墨修達成正式的約定。”
風沙含笑道:“靜候佳音。”
何子虛這番話表明隱谷內部已經形成統一的意見,僅需要一點時間整理及修訂細節。
事情幾乎板上釘釘,他再與王塵見面之日,就是訂立約定之時。
肯定會在四靈大會之前。
何子虛又道:“隱谷對北漢使團遇難一事感到憤慨,希望風少代爲轉達我們的態度,類似的事情不可再有,否則隱谷不會坐視不理。”
風沙撇了撇嘴,回了句:“知道了。”
何子虛這番話聽着義正辭嚴,其實虛僞透頂。
不可再有的意思等同於:這次就算了。
不會坐視不理意味着會插手,至於插手到什麼程度,還不是要視情況而定。
把何子虛送走之後,風沙拉着雲本真道:“想辦法找到蕭思的下落,這件事明面上完了,私下裡還沒完。”
雲本真露出不解的神情。主人已經答應蕭燕,只要柔公主不追究,他就不追究,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如果不是我處理得當,好不容易撐起的大局已經破了。”
風沙輕哼一聲:“屆時將引出一大堆麻煩,要命還不至於,焦頭爛額則一定。蕭思多謀善智,不是個亂打亂撞的人,我懷疑他洞明局勢,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雲本真啊了一聲,沒有聽懂。
風沙解釋道:“如果這件事真是蕭思乾的,看似拿雲虛開刀,其實目標肯定是我。”
雲本真總算聽明白了。既然蕭思有意針對性,那麼有一就有二,不會善罷甘休。
“婢子這就派人去查,一定儘快把他找出來。”
風沙叮囑道:“叫伏劍出人手,嗯,可以從三河艦隊調人在城外查探,另外請金陵幫幫忙查城內。我不信一隊騎士還能藏不見蹤影。”
雲本真出門之後,過了半晌返回,說安排好了,想了想又道:“婢子在大廳看見了女扮男裝的武從靈,出去的時候她在,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好像在等人。”
風沙奇道:“她來芙閨樓幹什麼?一個人嗎?”
“還有她的婢女夜嬈。”
風沙沉吟少許,向流火道:“你裝作不經意的和她照個面,寒暄幾句,探探她來幹什麼。”
流火領命而去。
繡山坊出事的時候,武從靈正呆在東鳥使團的駐地,與北漢使團的駐地相距不遠。
因爲位置的關係,視線被阻隔,她僅能看見契丹使團駐地的一角,只知道兩個駐地都被人給圍了。
親眼目睹北漢使團被風捲殘雲般徹底摧毀,其他情況並不清楚。
不久之後,她的哥哥和東鳥正使忽然聯袂而來,讓她給風沙送份禮物,要求一定要親自送到風沙手上,最好還能邀請風沙赴宴。
兩人還是老一套,搬出武從靈的生母,話裡話外充滿逼迫的意味。
武從靈再不情願,也只能捏着鼻子同意。
她倒不是不想見風沙,但是很不情願被人逼着見風沙。
人還沒離開駐地,週二小姐居然也派人傳來急信,想通過她見風沙一面,越快越好。
這下武從靈更鬱悶了。
早在之前,周嘉敏多有暗示,希望通過她與風沙多多聯繫,以此換來她幫東鳥使團與李澤搭上關係。
藉口還是想和風沙商談不恨坊與昇天閣的合作事宜。
武從靈聰慧過人,這種掛羊肉買狗頭的理由蒙她一次就夠了,當天回去就想明白了,兩人的關係恐怕很不單純。
她曾經被逼迫着和風沙聯姻,儘管被拒絕、心裡再不爽,對風沙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難以言述的感覺。
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幫一個女人搭線與風沙偷情,武從靈的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又像被狠狠地掏空了一把,別提多不是個滋味了。
磨磨蹭蹭的來到芙閨樓之後,更是百般猶豫,好不容易咬着牙去到花園中的別院之外,等候給風沙送禮的人竟是成羣結隊。
多似管家之流,身邊帶着一位或者數位妙齡少女,無不容貌上佳,更是氣質各異,環肥燕瘦,樣樣俱全,一個賽着一個花枝招展。
別院的院子裡簡直比芙閨樓的大廳裡還要鶯鶯燕燕。
武從靈死活拉不下臉混跡其中,陰着俏臉返回大廳,尋了個醒目的地方就座,打算來個守株待兔,指望風沙路過,她再“無意中”撞見。
反正不是她上杆子跑去求見,還得隨着那些一看就知道用來送人的女子一起低三下四的等候人家接見。
至於風沙到底會不會出門,會不會路過大廳,會不會看見她,看見她會不會打招呼,她都不願意深想,單純一廂情願。
等了許久,越等越氣,且是胡思亂想的悶氣,桌上擺的一花瓶的鮮花都被她揪光了花朵,揉爛了花瓣,灑了一地,碾踩成泥,端得滿地彩印。
流火快步進到大廳,轉目尋到武從靈,靠近後故意咦了一聲,上來福身道:“婢子拜見……嗯,武公子,公子怎麼會在這裡?”
不恨坊開業那天,主人和武從靈對賭,她和妹妹一直在旁邊侍奉,彼此都認識。既然人家女扮男裝,自然開口叫公子。
武從靈心中一喜又是一怒。
喜的是終於見着風沙的人了,怒的是風沙居然不是親自來見她,真可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