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的出現令風沙大爲警惕。
不管何光來此抱有何種目的,實乃四靈中人,又認識他。
一旦讓何光發現他的存在,精心準備的一切煙幕全告煙消雲散。
風沙顧不得向擅自跑確認的繪聲發火,追問道:“他什麼裝扮,來這裡幹什麼?”
繪聲小聲道:“就是尋常打扮,拎盞燈在艙窗邊上左右晃盪,不知道在幹什麼。”
流火和授衣臉色皆變。
流火忙道:“這是水匪慣用的招數,派探子混上客船貨船,查清貨是什麼貨,客人肥不肥,夜間以燈火發出訊號,指引同夥行動。”
授衣接着道:“看來那艘船被水匪盯上了。突然這麼多船因故泊在這裡,水匪不可能動手,應該會等到明天后天,等到那艘船落單爲止。”
兩女混過江湖,對這些江湖門道門清的很。
風沙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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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好歹也是玄武上侍,就算遭貶,也不會淪落到當水匪吧?
還從東鳥跑來南唐當水匪?
無論何光因爲什麼緣故出現在這裡,肯定與任鬆脫不開關係。
風沙繼續問道:“有沒有可能是針對我們這艘船?”
流火搖頭道:“水匪的探子必定混上肥羊的船,不弄清虛實不會輕易下手。”
授衣接話解釋道:“咱們這艘船皆是迎鑾鎮上人,除了我們,沒有生人。既然都是鄉里鄉親,不太可能有別人的探子,所以一定不是水匪的目標。”
風沙想想也是,這要是做探子露了底,鎮上全家跟着完蛋。
何況水匪拼命是爲了求財,不是爲了拼命而拼命。
如今一大批散船泊在夾河這種狹窄且兩頭堵的水道里,這時還敢亮相劫掠,大家爲了自身的安全都不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想不聯手滅掉他們都不行。
現在的問題在於:何光真是單純給水匪做探子嗎?
繪聲怯生生的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道:“要不,婢子偷偷過去幹掉他?”
風沙狠狠瞪了她一眼,斂容道:“你還不嫌亂啊?從現在開始,你和孟凡改裝改扮,輕易不要露面,流火和授衣也要小心。”
繪聲和孟凡不僅認識何光,彼此還挺相熟,只要打了照面,沒可能認不出來。
流火和授衣則是來江寧之後纔到風沙身邊,畢竟時常隨侍,保不準何光暗中見過。
繪聲回艙房幫弟弟改扮。
流火和授衣則互相改扮。
兩女是一對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也一樣的漂亮。
一披髮除衣,風沙僅能靠痣的位置分辨姐姐妹妹,站遠一點就認不出了。
據伏劍說兩女脣色不同,風沙愣是沒看出同樣嫩紅,哪個更嫩哪個更紅。
雙胞胎姐妹顯然惹眼,所以風沙讓流火男裝束胸,扮成一對雙胞胎兄妹。
兩女年紀不大,經常束胸對身體不好,偶爾可以交換一下。
反正誰兄誰妹,誰姐誰弟,誰也看不出來。
至於風沙,早就扮成了江湖人,不是胡言胡九道,而是凌風凌十雨。
論衡有云:風不鳴條,雨不破塊,五日一風,十日一雨。
謂之五風十雨,乃是風調雨順的意思。
風沙以此爲化名,也有期盼此行一切順利的意思。
至於凌風,更有乘風而起的意思。
或許真是化名起了作用,儘管一夜難眠,好在一夜無事。
天剛蒙亮,泊在夾河的船隻紛紛啓程。
昨天江寧各方如臨大敵,今天江面上平靜多了。
顯然大家認定風沙已經於昨天混在某支船隊中離開江寧,所以他們的視線將隨之轉往江都。
除了莫名其妙在附近出現的何光,風沙似乎成功避開各方的視線,由明轉暗。
江都足以把各方的目光拖住十天半月,起碼短時間之內沒什麼好擔憂的。
風沙趁機在船上補了一覺,未到午時,白沙幫的客船已至迎鑾鎮。
迎鑾鎮,出南門,慢步遊,走河西,到碼頭,都會橋下水悠悠。
都會橋是一座高大的石拱橋。
橋面坡度很陡,且一邊高一邊低,小型貨船可以輕易穿過。
橋上居然有住家,還有商鋪。
住家、鋪面佔了大約一半的橋面,往西連接一所大宅自帶的前院小碼頭,往東連着白沙幫的鹽鋪、倉庫及碼頭。
過了都會橋,就是白沙幫的碼頭。
自打看見都會橋的第一眼,風沙就發現玄機。
橋上的鋪面住家恐怕是白沙幫用來溝通河西與河東的走私暗道。
販私鹽很賺錢,這塊流油的肥肉無論擱在哪兒,必定召至各方的垂涎,逮到機會絕不會放過盤剝,甚至不乏明強暗奪,暗道八成因此而來。
沿海的淮鹽可以由大運河進白沙河,至迎鑾鎮暫存,而後轉長江水道運到江寧,完全繞過了江都,避開官府的重稅和地頭蛇的剝削。
同時也避開了江都與江寧之間一大段長江主水道,從迎鑾鎮至江寧城僅不到半天的水程,被劫被查的風險都會小上很多,獲利更會豐厚不少。
風沙細觀地形圖時發現了這條不起眼的捷徑,本地自然也有膽子大的聰明人,白沙幫恐怕就是以此支流販私鹽起家。
這點獲利在三河幫看來微不足道,對一個不大的小鎮來說,絕對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迎鑾鎮的確不大,白沙幫佔着鎮上沿河最大的都會橋碼頭,闔幫上下也就百十來號人,在本鎮已是數一數二的大幫派。
都會橋就是關口,完全卡着白沙河的入江口。
白沙幫不點頭,片板休想由此入江。
甫到碼頭,風沙嚇了一跳,碼頭上壯漢列隊,袒胸露毛,身板筆直。
船沿觸岸那一刻,鐘鼓齊鳴,兩隊舞龍伴樂騰躍,於隊列中來回穿梭。
居然還有一羣濃妝豔抹的“美女”,個個媚笑滿臉,捧花搖動,膩聲脆迎。
顯然因爲陳家的關係,白沙幫把風沙當成了貴賓中的貴賓,早有幫衆快艇回報,全幫上下安排好了場面,一大早就候在碼頭等船來。
風沙差點當場凌亂,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種場景。
他千籌劃萬琢磨,想要來個微服夜行,知道他行蹤的人越少越好。眼前這一出,恐怕全鎮上下沒人不知道打江寧來大人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