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感謝神仙，感謝神山，幹活雖累，而且有些危險，好在神靈給予的夠多。石頭只有四塊入選，雪榕液也只有一千公斤，青石果則一顆都沒有。
這些東西全加起來，換了二十袋糧食，省着點吃，應該夠一年的消耗。再加上哥哥和楊家的幫襯，雖說日子過得不會太好，倒也不用擔心餓肚子。東巴老者的話是對的，神山養育了納族人，只要肯幹，神的子民是不會餓到的。
放好糧食，羅麗江又忙碌起來，這次來神賜大會，照例還是隻有她一個人，需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好在納族人純樸善良，這些糧食放在木屋中，即使沒有看着，也不會丟失。
剛放好東西，楊玉龍轉了進來。見到玉龍一點都不奇怪，神賜大會之前七天，來參加的人都已經進住小屋，這些天，他幾乎每天都要跑來兩三趟，如果不是母親看着緊，沒準他都會住在這兒。
別看羅麗江比玉龍小兩歲，兩人之間，她更象個大姐姐。衝着玉龍笑了笑說道：“今天又看到什麼好玩的了？吃過午飯沒有？”
楊玉龍看到桌上的兩塊青稞團，皺了下眉頭，不滿的說道：“你又用這東西對付，家裡又不缺糧。種這東西，即麻煩又累，還產不了多少，以後別再種了。”
青稞是納西大陸上唯一高產的糧食，將果實磨成粉，可以作成青稞炒麪或者青稞團，吃到嘴裡，有微微的苦味。偶爾吃一回感覺還不錯，如果天天用它來當糧食，楊玉龍可吃不慣。
每年有神賜大會，可以得到許多香噴噴的白米，青稞幾乎都用來喂牲口，很少會有人拿它作糧食。
“好的，不過牲口也要吃的，青稞還是要種的，要不，家裡的牲口該餓肚子了。”羅麗江理了理有些零亂的頭髮，微笑着說道，她從來不會和楊玉龍頂嘴。雖說納西人家裡家外的事情，都是女人說了算，可尊重自己的男人，也是納西人的傳統之一。
“給，拿去換多點糧食，我看你只換了二十袋，有點不夠啊，那四個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比我還能吃呢。”楊玉龍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個布袋。
羅麗江隨手接過來，她早已經認定，楊玉龍是她未來的丈夫，來自於楊家的幫助，她還能拒絕一部分，可來自於楊玉龍的幫助，她肯定會照單全收。只是納西男人，能作的事情實在太少了，在過去的一年中，楊玉龍其實並沒有幫上她多少。
讓納西男人上神山採石、割雪榕液這種事，別說楊家人不同意，羅麗江也絕對不會允許楊玉龍去作，那不是男人應該乾的活。
打開布袋，一股青香透出，這種香味她並不陌生，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嗅到過了。自從母親去世後，倒是第一次近距離聞到。
不用看也知道，袋子裡裝的肯定是與神仙交易物品中，最貴的一樣――青石果。想要得到這東西，不僅很危險，而且還要看運氣，只有神山很高的地方，才能偶爾採到青石果。數量不算太少，也絕對不會很多。
一般的納西家庭，一年能夠採到兩三枚青石果，就已經是很不錯的收穫了。象楊家，今年就採到了四枚青石果，算得上是大豐收了，可以換取很多稀有的生活物品。楊玉龍的姐姐，今年可以得到一份很不錯的嫁妝。
打開一看，羅麗江的臉色馬上漲得通紅，擡起頭怒視着楊玉龍。袋子裡有五枚完整的青石果，居然都是四葉的。楊玉龍作爲納西男人，雖然也會偶爾上神山，但肯定不會是他採到的，就算他想幫助自己，也不能拿楊家的東西送她，這是一種侮辱。
青石果十年長一片葉子，越高的地方，纔會有年頭久的青石果。四片葉子代表它們已經生長了四十年，這樣的青石果，可以在神仙那裡，換到許多東西。只有在神山很高的位置，才能採到，那是要冒着生命危險的。
青石果採栽下來後，可以長久的保存，不會腐爛變壞，但必須放在相對封閉的地方保存，否則香氣會慢慢散盡，隨着香味消散，葉子也會跟着枯萎，沒有葉子的青石果，神仙是不會要的。
想採到四葉青石果，極爲不易，每年一次的神賜大會上，也只能見到幾百枚。象這樣的東西，如果家裡比較富裕，不急着換東西，也可以保存下來，等需要的時候再換，或者當作嫁妝送給女兒，即是貴重的禮物，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看着麗江漲紅的小臉，楊玉龍笑了起來，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羅麗江是不可能收這麼貴重的東西。四葉青石果啊，當初他見到的時候，也同樣激動了好長時間。以羅麗江要強的個性，就算是未婚夫的東西，她也不會要的。
要知道，一枚四葉青石果的價值，頂得上兩塊極品石頭，一萬公斤的雪榕液，可以換取一百袋糧食，夠十口之家吃兩年多的。
青石果的年份，決定它在神仙那兒的價值。一葉青石果，只能換到一袋糧食，兩葉的可以換到四袋，三葉的就能換到二十袋。至於五葉的青石果，二十年來只出現了一次，至於換到了什麼東西，除了青石果的主人，沒人知道，反正肯定不是糧食。
青石果是三種交易物品中，比較貴重的一種，早有聰明人想過種植，可事實證明，這種植物的生長條件極爲古怪，根本不可能人工種植。
首先它必須生長在雪山之上，而且必須是雪線以上，海拔至少四千五百米的地方，人類到達那麼高的位置，已經很容易出現危險了，何況神山的天氣根本沒有規律可言，隨時可能颳起暴風雪，或者是比拳頭還要大的冰雹。每年死在神山上的人，不在少數。
東巴老人們，稱之爲神山對貪婪者的懲罰。雪山很神奇，雪山很冷酷，雪山也很溫柔。只要你不到雪線以上，幾乎不會有危險。因此八座養育着納族兒女的雪山，也被稱爲八大神山。東巴老人相信，神山是有靈性的。
危險還只是其中一個問題，青石果之所以叫青石果，因爲它是長在石頭上的。你沒有看錯，這種奇妙的植物，的的確確是生長在石頭上的，不是石頭上的土，而是直接生長在石頭上面，根系插入石頭之中，石頭卻不會開裂，端得是奇妙無比。
青石果生長到十年左右，開始結出第一片葉子，葉子上帶着濃濃的香味，可以飄出數公里遠。曾經有位納西老嫗，信誓旦旦的說，她親眼看到，一棵長着三片葉子的青石果，靠香味引來了一頭雪山風狸。當風狸咬了一口青石果後，倒在青石果上面被毒死了。兩天之後，這隻風狸，被化爲一灘液/體，最後被吸收到青石果之中。
當然，這樣的話只是傳說，即使以智慧、博學著稱的東巴老人，也不敢肯定那位老嫗說的是真是假。
三葉青石果，每年三月份會生長出一隻飄絮，將它的種子隨風帶走，散落到雪山的每個角落上，可真正能紮根生長的，卻少之又少。想要得到青石果的飄絮種子並不難，可誰也想不出，怎麼能讓青石果的種子，在石頭上發芽。
由於沒有種植的方法，因此所有的青石果都是天然的，好在八座神山面積都不算小，青石果也不算少，每年總會有幾十萬枚的青石果，可以拿到神賜大會上，交易各種需要的東西。
曾經有人說，在高高的雪山之巔，有九片葉子的青石果，七、八片葉子的青石果更是隨片可見。當然，這也僅僅是個傳說，凡是想認證傳說真假的人，肯定會被神山留下，接受永久的懲罰。
“這是我採到的，與家裡無關。”楊玉龍真摯的說道，他知道，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這種玩笑，傳統的羅麗江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我不相信。”果然，羅麗江的回答極爲乾脆，同時也說出一個事實。納西的男人很少會上神山，四葉青石果又在雪線以上，那裡幾乎看不到納西男人的身影。即便上到雪線以上，還要再向上攀登五百到八百米，纔有可能見到四葉青石果。青石果是那麼好找的嗎？四葉青石果滿地都是？不相信就對了，相信纔有鬼呢。這種事，如果換到別人身上，楊玉龍也不會相信。
猶豫了一下，看羅麗江有些傷感的眼睛，咬了咬牙，俯身到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在雪山上，找到一個神奇的地方，那裡不僅有很多四葉青石果，甚至還有六葉的，我怕被別人盯上，所以只採了十枚四葉青石果下來。”
羅麗江撲閃着大眼睛，表示她不信楊玉龍的鬼話。無奈之下，楊玉龍從腰間取下另一個袋子，打開露出裡面另外五枚四葉青石果。這次，羅麗江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