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會失去信心
兩天之後，各大媒體的頭條紛紛報道了這次驚險的故障。
《渦噴-13發生重大故障，飛行員沉着應對，成功返航》
《英雄飛行員口述事故經過，或與美方飛行活動有關》
《一次重大事故，爲何反倒被炒作成英雄事蹟？民族自信心不應該來自於這裡》
《喪事喜辦？航發技術缺陷值得反思》
《若無過度反應，則無重大事故，挑戰飛航自由的行爲不應該被鼓勵》
哪怕不看內容，僅僅從標題上就能輕易地看出各家媒體的立場，其中不乏有瘋狂哭喪的媒體，更多的則是讚揚和肯定。
但是，客觀來講，讚揚和肯定是針對飛行員的，但哪怕是態度最正面的媒體，也不可能繞開一個問題：
我們的發動機，的確出了大問題。
甚至，我們的飛機也出了大問題。
如果不是殲八II在低空低速性能上的缺陷，它絕對不需要在面對美方偵察機時頻繁加力，導致發動機各部件嚴重超負荷，使得故障率異常升高。
所以歸根結底，這次的事故對大多數關心航空事業的人來說，更像是一種警告。
在感嘆飛行員技術過硬至於，他們討論更多的，則是如何去解決這樣的困境。
比如，引進AL-31FN發動機的聲音，再一次大了起來.
而在西工大里，情況也一樣。
傍晚，陳念和李想結束了學習之後，按照每天的計劃來到食堂吃飯，而他們周圍的同學，則已經熱火朝天地討論開了。
“這次真的是危險，聽說那架殲八一臺發動機報廢了，差點沒飛回來，後半程高度直接掉到了1500米，燃油全部放空。”
“是啊，這次的危險程度跟之前的巴倫支海手術刀有一拼吧…….”
“什麼巴倫支海手術刀，這兩者根本沒法比。蘇-27是雙垂尾，他們可以做手術刀，我們八爺可做不了，垂尾受損還能飛回來，簡直可以說是奇蹟了。”
“那你要說是奇蹟也沒問題，但我覺得還是飛行員的問題，我看新聞說那架八爺的轉向已經完全失靈了，最後是靠橫滾掉頭的，迫降在沙灘上。”
“這種操作的難度有多大，你們要是認識飛戰鬥機的飛行員，隨便問問就知道了。”
“哪怕是零點幾秒的誤差，這飛機都直接廢了。”
“別說了，飛行員牛逼！”
“那可是牛逼大發了！”
“新的飛控也不錯，據說是去年才更新的新飛控，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就是發動機的問題，確實很嚴重了.”
“上了新飛控，那說明上面還是很有遠見的……也許暫停AL-31FN引進，確實是有其他的考慮吧.”
然而，就在衆人熱烈地討論着飛行員的技術、討論着最新的飛控系統時，一個略顯刺耳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遠見？有什麼遠見？真有遠見，會推遲殲十服役？真有遠見，會明知道自己發動機不行，還要叫停AL-31FN引進？”
“呵呵，這次也就是撞了大運，垂尾都碎了居然還能飛回來，還什麼奇蹟，虧你們說得出口。”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承認這點很難嗎？非要在這裡自我高潮自我催眠，等人家的戰斧飛到伱頭上的時候，要是沒炸死你，你是不是也得吹自己逃跑功夫了得？”
這話一說完，圍坐在一起吃飯的幾人臉色全都變得難看起來。
衆人看向說話的那人，陳念一看，居然是好久沒見的張瑞。
上次賽納斯搶人的風波之後，張瑞作爲學校裡的“積極分子”背了一個處分，之後也是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
陳念還以爲他是被組織教育之後改邪歸正好好學習了，但現在一聽，好像壓根不是那麼回事啊！
不僅思想上沒轉變過來，反而怨氣更重了。
果然，西工大雖然思想建設搞得好，但在處理這種問題上，還是有些經驗不足…..
陳念暗暗嘆了口氣，他沒打算跟張瑞去做口舌之爭，只是埋頭吃着自己的飯。
但他不說話，其他聽不下去的人說話了。
“張瑞，你說話也太難聽了吧？是，我們就是技不如人，但技不如人怎麼了？”
“雖然現在確實有差距，但我們也在努力追，上這學校不就是爲了有一天能追上他們嗎？”
“遠的不說，起碼我們這次是飛回來了，起碼我們的飛行員是好樣的，這就是勝利。”
“你以爲都跟你一樣，享受着國家給你的福利，動不動就在這裡唱衰抹黑，無腦吹捧美國佬？”
聽到這話，張瑞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是是是，勝利，我們勝利了。”
“用一架落後時代幾十年的戰鬥機，去追人家最新研發的偵察機，自己還差點墜毀，這就是勝利了。”
“如果你們對勝利的定義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沒什麼好多說的了。”
“真可笑，明明都知道差距有多大，不趕緊反思問題出在哪，反而在這裡自我安慰，就你們這樣，還覺得自己是華夏航空的希望？”
“我們不是，難道你就是？讓我們反思，你反思了嗎？”
“我當然反思了。”
張瑞似乎早就猜到了對方會這麼問，他哼了一聲，開口說道：
“國內航空發展之所以這麼弱，無非還是體制的問題。”
“現在這種國企主導的體制根本就不可能激發科研人員的創造力，像美國，人家就是商業公司主導，國家只負責下發合同訂單，利益驅動下，競爭自然形成，比現在我們的體制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
“另外，基礎科技不發達也是重要原因，我們現在有什麼？且不說其他領域，就說航空領域，高精度車牀有幾臺？風洞有幾個？先進焊接設備有嗎？連熱等靜壓設備，都是最近才採購的，都不知道要什麼時候纔到貨！”
“好，哪怕我拋開所有的這些東西都不談，只說跟戰鬥機直接相關的部分，你們知道我們的發動機設計理念落後人家多少代嗎？你們知道那個所謂的WS-10對標的是什麼發動機嗎？CMF-56-3！民用發動機！幾十年前的民用發動機！”
“就這樣的技術，那些官老爺居然還有本事去叫停引進AL-31FN，膽子真是夠大的。”
“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再想跟人家要，人家可不一定會給了。”
“現在，你們還覺得我們勝利了嗎？呵呵，勝利個屁。”
話音落下，張瑞扭頭離去，而餐桌前的衆人，則無一例外地陷入了沉默。
在最開始，大家聽到他把國內航空事業貶低得一文不值時，都有些義憤填膺。
可隨着他一條一條地細數我們的弱點，激盪的情緒卻又突然冷卻下來。
他說的……確實是真的啊。
至少，拋開所謂的“體制”那一塊不談，他所說的差距，就是實實在在的差距。
基礎設施，設計理念，甚至材料、數據、經驗，哪一樣我們不是差着人家幾十年？
既然這樣，我們真的還資格爲了這次的事情而歡呼雀躍嗎？
會不會在對手看來，我們這樣的行爲就是……小丑？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腦中都不約而同地產生了同一個念頭：
這樣的差距，還要多久才能抹平？
或者說，也許永遠都抹不平了？
看着衆人失落的神情，坐着吃飯的陳念仍然沒有說話。
他知道，這些人的信心，是絕對不可能那麼容易被摧毀的。
因爲，正是這一批人，雖然經歷了無數的挫折和打擊，但仍然在20年之後，撐起了華夏的一片天。
更何況，短期的失落很快就會過去。
601所那邊，所有的技術準備都已經完成，用不了多久，這架飛機就會擊碎所有質疑的聲音。
而很快，就要到殲二十二正式轉入技術驗證機制造流程的日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