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直播之後，京石段高鐵項目的風評登時逆轉。
沒有其他原因，就是單純的因爲，那些機械實在是太帥了。
在直播鏡頭裡，超大型挖掘機、小型八爪式挖掘機、大型運載平車、大型鋪軌機車、盾構機、龍門吊、四足自穩定起重機.應有盡有。
甚至，在直播鏡頭的最後，畫面還給到了遠處正在做施工準備的河道。
而在那裡，一臺還未完成組裝的架橋機蓄勢待發。
討論的熱度幾乎可以說是爆炸式增長，而在大量包含着感嘆、驚訝的帖子之後，更多的科普內容也隨着節目放出。
誠然，能經過引導，從“泛娛樂化”內容轉向科普內容的受衆並不算多，但在龐大的基數下，即使轉化率不到百分之一，所產生的科普作用也極爲驚人。
而在陳念看來，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在直播播出之後，僅僅一天之內，他的平均源點增長數量便飆升到了1.2點，此後連續兩天，都維持在這個水平。
並且，他清楚地知道，這還不是巔峰。
因爲，技術的沉澱需要時間、技術啓發也需要時間，隨着那些“感興趣的人”對這些技術的瞭解越來越深入，技術裂變的範圍也會越來越大。
1.2點算什麼.也許有一天，這個數字會變成10點、100點.
想到這裡，陳唸的心情無比舒暢。
現在，他手頭的源點已經累積到了5點，再次回到了安全線之上。
並且，近期內，他並沒有什麼具體的項目需要消耗源點，這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
就好像賺了錢不用花錢一樣.
不過，隨着移山項目逐漸接近尾聲，這種好日子估計也快要到頭了
陳念無奈地搖了搖頭，推門走出了房間。
他打算先去一趟圖書館，去找一些有關能源材料的理論書籍。
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完成了所有界面材料相關的課程學習，也通過了郭琦爲他設計的考試，接下來，想要繼續在材料領域深耕，那就要開始逐漸轉向更偏應用的課題了。
而能源材料，就是一個很好的方向。
畢竟，按照他的記憶，新能源的風口馬上就要到來，到時候，電池的問題將成爲最大的發展短板，而要快速地解決這個問題，還得是靠自己。
而積累這方面的知識，一方面可以帶來源點收益，一方面又能降低解析本身的源點消耗，是近期最具性價比的選擇。
到了圖書館之後，陳念很快在“專門爲他設立”的“先進科研理論”區域找到了他想要的文獻，在找書的過程裡，他還聽到同樣在這個區域看書的兩個學生竊竊私語地討論着學校的大方。
在他們看來，學校領導也不知道是抽什麼風了，居然願意花那麼多錢引進這麼多先進資料，而且還是免費借閱。
就好像領導們全部突然轉性了一樣。
而且，從他們口中，陳念還知道了一個自己沒有刻意去關注過的信息：
西工大的領導班子做了大幅調整，辦學策略也同樣大轉向。
兩三年前那種官僚化的、形式主義的作風幾乎已經找不到，現在整個學校，就好像一臺上滿了發條的機器，正朝着真正的“科研型高校”狂奔。
兩個學生在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語氣裡都有些疑惑，他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能猜也許是某個大領導下了命令、或者是上面的整體策略變了。
“.不管是誰吧，反正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大好事。哎，你聽說了沒有，學校又要甚至新的獎學金了。”
“聽說了，火苗獎——話說這是誰想出來的名字，聽着一點氣勢都沒有啊。”
“你別管有沒有氣勢，內容良心就好了。據說無論是在理論技術還是實用技術上，只要是能有突破的，都能得獎。”
“我打算衝一衝，之前不是有個叫王建成的學長做了初級人工智能嗎？我想找他聊一聊，看能不能應用到其他領域.”
“可以的，我也試試，我還是做熱動力方向吧”
“熱動力方向很難出成果啊，就算出了也不好評審吧？”
“管他呢，這玩意兒本來就不是能急功近利的方向，短時間不出成果也沒關係，我可以去申請那個什麼築基補貼，一個月也有幾百塊錢呢.”
“築基補貼，聽着像小說的內容”
“是築造基礎的築基.”
陳念聽得有些感慨。
現在，學校裡對於“真科研”的投入越來越多了。
並且，這種投入不再像多年以前一樣，只偏向於幾個重點研究室、幾個重點學生，而是雨露均沾，鼓勵所有人都參與到科研工作裡來。
雖然確實有些人是打算騙個補貼躺平的，但綜合來說，整個學校的科研氛圍已經有了質的提升。
再加上學校幾次重點宣傳，現在，學生們之間討論的話題已經漸漸發生了改變。
從怎麼獲得領導的歡心、怎麼能用學生會工作刷績點、怎麼參加學校組織的彙報活動，變成了什麼樣的科研方向最容易出成果、什麼樣的方向成果最大。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陳念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回望往事，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在心裡立下過一條目標，那就是要利用自己的資源，去改變這所學校原本過於迂腐的風氣。
現在，自己真的做到了。
一個學校的改變只是開始，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改變勢必會漸漸傳導到其他學校、其他部門裡去。
它將漸漸擊垮那些舊的秩序，建立起一套真正有益的體系。
而在這套體系之內，人才將受到尊重、得到回報。
——
雖然，也許在短期之內，這樣的回報還不會太高。
但至少，它真的能讓人看到看到希望。
上一世，我們在頂尖人才領域已經落後了太多，也損失了太多。
我們沒辦法去指責那些做出了選擇的人，而應該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
現在，這樣的反思提前了至少10年到來。
在這樣的反思之下，我們流失的那些人才，也許就能挽回一些了吧？
陳念最後看了一眼翻找着資料的兩人，隨後離開了圖書館。
在心裡，他暗暗祝福着兩人，希望他們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獎勵.
離開圖書館之後，陳念照例到食堂吃晚飯，在那裡，他遇到了已經好久沒見的喬麥。
喬麥興奮地招手讓他坐到了同一張桌子上，隨後迫不及待地開口說道：
“哎，陳念，你最近怎麼沒去上體育課？我還想着趁着體育課跟伱說事兒呢！”
“啊？這個.我請假了。”
陳念略有些尷尬地說道。
實際上，這段時間他確實是請假了，不過不是跟老師請假，是跟陳果請假。
他本來是想以“項目太緊張沒有時間”爲理由偷懶來着，陳果同意的時候他還很高興，沒想到，人家反手就給他安排了一個跑步機，要求他每天至少完成三公里的指標。
甚至比體育課更累了.
不過，說出去的話也不好收回來，他也只好聽話地鍛鍊。
別說，一個多月堅持下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還真強了不少。
“所以你找我幹啥來着？”
陳念好奇地問道。
“我跟你說移山項目的事情啊！”
“之前我們不是做了一個全地形挖掘機嗎？最近我把資料都整理出來了，準備發論文，想着跟你再看一眼來着。”
“我把你放的一作，沒問題吧？”
一作？
陳念皺起了眉頭，沒有立刻回答。
實際上，這幾年的時間裡，他輸出的技術不少，但要說論文，還真是一篇都沒有。
之前王建成倒是也發了玉井01相關的論文，也是說要把自己放一作，不過因爲成飛的介入，這篇論文最終沒能發出去，倒也不用陳念困擾了。
現在，喬麥這邊居然也是一樣的想法
其實說實話，這樣不算核心的項目，偶爾發一發論文也沒多大關係，不是顛覆性的成果，基本上是引起不了多少關注的。
但是，有些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思索了片刻，他開口回答道：
“還是算了吧，具體的研究工作都是你做的，沒必要把我放上去。”
“而且，我現在參與了一些601所的項目，不方便發論文。”
“你放你自己就好了，不用管我。”
聽到陳唸的話，喬麥不由得撓了撓頭。
實際上，她當然知道陳念說的所謂“主要工作是自己做的”純粹就是客套話。
要是沒有陳念在，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拿出全地形挖掘機的設計方案來。
更不用說，後面的技術難點，包括液壓和傳動系統在內，有一些還是陳念直接提供的方案了。
在她的心裡，如果要發論文，陳念纔是當之無愧的一作。
——
但是，她也能聽出陳念話裡明顯的拒絕。
之前王建成想要發論文，好像最後也沒加陳唸的名字來着
601所的保密措施做得那麼嚴了嗎？
她認真的看着陳唸的臉，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遺憾”或者是“猶豫”，但很顯然，她沒能找到。
於是，她也只好開口說道：
“好吧，如果有規定的話，那就不放了。”
“論文我也先不發了，等你什麼時候方便了，什麼時候再發吧。”
“不用，你按你的計劃來就行。”
陳念趕緊說道。
但喬麥卻同樣堅定，她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了，我不能平白無故佔了你的功勞。”
“再說了，其實我也不是特別需要這篇論文。”
“保研的事情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而且這個項目還給我發了一筆獎金呢，收穫夠大啦。”
說到這裡，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雀躍的笑容。
“對了，這是第二件事，分錢！”
“移山項目給我們發了5萬獎金，另外除了這個以外，我之前設計的液壓密封式設計評了實用型發明專利，所有人我放了你的名字，後續會有專利費，可能有好幾十萬呢。”
“而且，生產的越多，錢就越多！”
“這次咱們可真是賺了，我都沒想到，搞科研還能那麼賺錢”
聽到她的話，陳念心裡暗暗有些好笑。
這才哪到哪兒呢！
這次的全地形挖掘機設計，其實喬麥提出的大部分設計都是“方向性設計”，沒有精細到具體的結構、工藝和技術。
所以綜合看來，一臺設備產生的專利也相對比較少。
要是像自己一樣，動不動就是連航發的精確數值都給出來，那才真是爆了
別說好幾十萬了，好幾十億都打不下來。
想到這裡，陳念開口說道：
“很不錯了！”
“繼續加油，以後這種機會會更多的。”
“全靠大佬帶我了。”
喬麥笑嘻嘻地說道。
不過在陳念聽起來，這句話就是純粹的客套了。
自己確實給了她一些啓發，但主要靠的，還是她自己。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陳念問起了喬麥之後的計劃，喬麥放下碗筷，認真地說道：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航母阻攔索液壓系統的事情嗎？”
“我後來去看了，研究完之後，覺得這東西不太有前途。”
“液壓阻攔系統終究是要被電磁阻攔取代的，專攻這個方向，得不償失。”
“所以，我想了一下，以後還是換一個方向，高機電液一體化集成。”
“這個方向很新很新，現在普遍不被看好，但是我覺得，它的應用領域還是很廣的。”
“以後，說不定能開拓出一片廣闊的市場來.”
聽到喬麥的話，陳念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2006年，機電液一體化集成？
這種思維的前瞻性.自己上一次聽到，還是在王建成提出“忠誠僚機”計劃的時候。
這種技術的重要性難以具體形容，但有一個例子可以解釋得很清楚：
如果機電液一體化集成不成熟，那小型化的單兵動力裝甲就不可能實現。
當然，它的應用不止是動力裝甲。
以後，越複雜的設備，對機電液一體化集成技術的要求就越高。
可以說，它是機械技術發展的下一個關鍵里程碑。
現在，整個世界範圍內提到這項技術的都很少，前瞻性研究也有限。
而喬麥居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並且敏銳地判斷出了它的潛力。
不得不說，她還真是有幾把刷子的.
如果自己能幫她把這個項目深化下去，那就真的是撿了大漏了！
要知道，在前一世，直到2022年以後，這項技術的發展都可以說是剛剛起步呢
陳念趕緊開口說道：
“這個方向很不錯！”
“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找我。”
“我雖然懂的不多，但是，也可以給你聯繫聯繫資源.”
“OK！沒問題！”
喬麥笑容燦爛，陳念則是在心裡暗暗想着：
方向雖然很重要，但能不能做下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希望你能真的給我一個驚喜，讓我撿個大漏吧.